第八卷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零四章折騰
自從趙石回府,藉着年關的餘韻,得勝伯府中着實熱鬧了一番,但過得幾日,也就消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也就顯出趙石如今雖是顯赫,但根基卻弱來了,他在京師任職也有幾年了,但結交的人卻少了些,幾天過去,過府拜訪的人也就不多了。
而到府拜會的人中間,也多是京師的趙氏族人,其他的還有種家來人,商量婚期的事情,再有就是羽林左衞將校夠得上身份的親眷,幾bo人下來,也就沒什麼人來了,和他大婚之時是大相徑庭。
根基薄弱,卻又位高權重,讓許多人望之卻步,身份低的不敢上門,身份高的又沒交情,所以就多出了許多的尷尬出來。
當然,趙石卻不管那麼多,先是去李府拜會了一趟,沒什麼好説的,李府上下現在頗有些同仇敵愾,所見皆為冷眼,但哪裏嚇得到趙石?理直氣壯的在李敢當面前為自己和李金huā擇下婚期,走的時候,連句客氣話都懶得説……
後來聽説自己走後,李敢當當即摔了杯子,連這位頗懂隱忍之道的老將都被氣成這樣,就更不用説李家其他人了。
但趙石只是在心裏冷冷哼了一聲,要説出使川中之前還有與李家修好之意的話,那麼等到給李成義安個罪名押送回京,再擠走了李敢當的心腹劉忠國之後,也就沒什麼可説的了,幾乎已將李敢當給得罪死了,沒了多少轉圜的餘地,若非兩家婚事幾乎就是賜婚,想來李敢當都有可能悔婚的。
不過趙石也不放在心上,李家兄弟三人,一個差點被流放到邊塞,一個則已是他的同盟,剩下一個李敢當,也不過是和他平級,爵位與他還遠有不如,加之李家頹勢畢lu,李敢當去後,根本沒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支撐局面,江河日下已是可以預期的了,比之那一棒子打下去還沒打死的曲士昭都有所不如,還真沒什麼可讓他多想的。
若非李金huā一直與這個伯父還有些香火情分,李家會更難堪也説不定,這個時候趙石護短的xing子就顯了出來,心裏一直在發狠,等你李老頭去了,你那幾個王八蛋兒子侄子的,看我不折騰他們出尿來。
其實説起來,李敢當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將侄女撫養成*人,也算愛護有加,這些情分本是最大的籌碼,但一來二去,弄到現在這個地步,不但沒得多少好處,反而結下了怨恨,要不怎麼説呢,臣不忠則國敗,子不肖則家亡。
只趙石那年去了李府一遭,聽得那些閒言碎語之時,其實就已給李家埋下了禍根,再經之後一折騰,哪裏還有什麼情分能惠及子孫?不過話説回來,換個旁人,最多是與岳家疏遠罷了,但碰上趙石,卻也算是李家倒黴,便如現在,還沒等媳fu過門,就已同岳家鬧的勢同水火的,除了趙石,滿京師尋mo去,也不定能找出幾個來。
不過這事在趙石來説也不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婚期定的快速非常,日子也近,李家那邊估計也是被噁心的不行,巴不得將李金huā這個喪門星嫁出去了事,所以趙石四月間就能娶李金huā過門了。
李家這邊啞子吃黃連有苦説不出,趙石則有那麼幾分欣喜,立即派人去西山大營知會李金huā,讓她也別回李家受那個閒氣,若在軍營中呆不住,就到原來她家老宅那裏待嫁就是,到時候八抬大轎過去,就算沒有一個孃家人撐着,他也能讓李金huā風風光光過門。
不提李金huā得知消息之後的那份歡喜和擔憂,之後趙石府上卻迎來了第一位真正算得上尊貴的客人,香侯陸飛翼,大秦唯一的一個世襲侯,輕輕鬆鬆就鬧得一個京師大族,四品武將之家灰頭土臉,若是男人的話,除非皇帝昏聵,不然斷沒有存在的道理的。
和香侯府結下交情實屬yin差陽錯,現在他內宅那裏,都是香侯府派人值守,連老太太的佛堂也是香侯府幫着建的,也就是現在趙石還只一子,若多上幾個女兒的話,香侯府可能已派了女教授到府上了。
有來有往,這交情才處的深,人家這麼出力為的是什麼,趙石心知肚明,可以直以來,他這邊是佔了便宜的,香侯府的女人是那麼好請上門看家護院的?有了香侯府的女人在,家宅平安想不放心都不成。
而香侯陸飛翼此來,雖不是興師問罪,但也差不多,陸飛翼雖然年輕,又是女子,但管着一大家子人,皇宮內眷還佔了多數,氣勢哪還用説?
寒暄客套少不了,但客套過後,第一個問的就是李成義的事情,香侯府的人都不笨,幾個從宮中出來的女官兒更是成了精。
問了問陸飄,就什麼都明白了,李成義個世家子,怎麼就會那般急sè?偷闖女營不説,還窺人沐浴,滿京師尋去,也找不出個如他般sè膽包天的遊dàng兒,定是這小子其蠢如豬,被人陷害了。
但香侯府的臉也擺在那裏,陷害也就陷害了,香侯府有這個底氣也有那個能力不讓人小覷了去,於是不光是李成義,李敢當也跟着倒了黴,香侯府的女人較真起來,連皇帝都得忌憚三分,何況他人?
但想拿香侯府當槍使,你也得掂量掂量,握不握得住槍把子……
所幸趙石這裏對那女營還不錯,回府的女兵精氣神都有的瞧,有的學了一手治外傷的醫術,有的將紮營行軍諸事也mo索的有模有樣,有那聰明的,還能在練兵領兵之法上有些心得。
這就都是趙石的功勞了,雖然看得緊,沒讓女營幹些出格的事情,但總歸有了交代,讓陸飛翼多少有些滿意,不然的話,女人發起瘋來,麻煩的還在後頭呢。
李成義的事情趙石並不諱言,而是實話實説,當時軍情緊急,不管是為穩定軍心,還是其他什麼,都必須握緊軍權,李成義之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李敢當在雄武軍中威望甚高,硬來是不成的,這才出此下策云云。
事情是張鋒聚,杜山虎做下的,出謀劃策的卻是段從文,時候都聽張鋒聚説了,幾個人都是他的心腹將領,雖非出自他的授意,但這時卻全都攬在了身上,其實這手段直可謂下作的,也只有趙石這樣不怎麼在乎名聲的人才會直接認下來。
那香侯陸飛翼到很有男兒氣概的揮了揮手,表示此事就此揭過不提,當然最後免不得勸上一句,得勝伯以後行事務必要謹慎才好之類的話了。
之後她也不糾纏為何將女營送回長安的話題,顯然雖説心中不爽的很,卻也對趙石此舉有了體諒,而是隱晦的探問女人在這大秦的天下間到底能幹些什麼有益於國,有益於民之事。
這個女人也算是一個異類了,聽明白之後,趙石心中暗歎,女人天生弱勢,又是在這麼個時代,能做些什麼着實不好説。
話説到這裏,趙石也不想跟這位野心頗大,卻還有些mi茫的香侯府府主?嗦了,只是道了一句,女子可行醫,可經商,也可讀書育人,但從軍嘛,我勸府君還是絕了這個心思,那是地地道道的男兒事業,女人家一個兩個還成,若想成軍,除非拿得動刀槍的男人都死光了……
香侯陸飛翼聽了臉sè漲紅,想也不想就開始辨白,無非是將huā木蘭,平陽公主之類的搬出來,還好有些理智,沒將武周皇帝也舉成例子。
趙石聽了只是搖頭,冷笑不已,話就説的更加明白了,只舉了一個例子,金州女真攻城拔寨,總驅敵方百姓為先導,以若敵方將士戰心,若軍中多有女子,讓女真胡虜俘了去,然後於兩軍陣前肆意侮辱,身為軍人,豈非羞愧yu死?一個不好,本該堅守,定會領兵浪戰,為一人而置全軍於險地,值得不值得?但若不去,軍人的血xing在哪裏?
若女軍被圍,大軍救是不救?敵軍若以女軍為餌,將置大軍於何地?
女人心腸柔弱,若是領兵,那就更糟了,該救時不救,不該救時偏偏去救,豈非苦了麾下將士……別跟我提李金huā李將軍,汾水之畔,我軍被圍,本來她已率兵殺了出去,最終卻還帶兵迴轉,險些被金人圍住,驚險之極,我欠她良多,但身為領兵之人,怎可有fu人之仁?
最終,那陸飛翼是負氣而去,趙石之後也不去管它,戰爭讓女人走開,從心理和生理上都是有道理的,這位香侯異想天開,卻想弄出些女將軍出來,過上個一千年都不成,何況是現在?
當然,他心裏未嘗不是想着藉此跟這些女人遠些,李敢當的遭遇表明,女人雖然不能打仗,但論起yin謀詭計來,比之男人也不差多少。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女人的報復心有多重,沒過幾日,香侯府輪守的時候,府上就來了一位銀屏婆婆,説是婆婆,其實只四十多歲,身材修長高挑,樣貌端莊,可以説是風韻猶存。
但這位銀屏婆婆來了府上,不幾日便在府中練武場上大顯神威,一杆河北大槍殺了府中護衞屁滾尿流,宋人逢也是使槍的好手,對上方火羽是不成,但平常人在他力氣未盡之前若想近身,那是想也別想。
見獵心喜之下,上去試手,結果悲劇的很,幾個回合下來,被人家一槍挑飛了手中鐵槍,大槍舞動,在他衣服上戳了無數小眼兒,偏偏絲毫沒傷到皮肉,卻嚇的宋人逢臉sè刷白,神乎其技,也不知是怎麼練的,不過在府中顯足了威風言授徒,讓府中護衞們趨之若鶩。
直到後來,趙石才從宋人逢嘴裏聽到,這銀屏婆婆多數是出身幽燕之地槍術定是幽燕豪傑盛傳的定軍槍,大開大合,有橫掃千軍之勢,所以名之定軍,幽燕豪傑,使槍的也是最多。
當初遼人得了幽燕之地,義士王翻起兵抗遼,據説就使得一杆大槍,槍回九曲而不折,後來兵敗,此人單人獨騎,殺透重圍而出,遼人鐵騎正逢盛時,追逐不休,王翻見不能脱,返身殺回,直透數陣,直殺人遼人中軍,殺人無數,最終力盡而歿,而那王翻據説使的就是定軍槍。
可惜,幽燕之地淪於胡虜之手百餘載,幽燕豪傑多已凋零殆盡,再無人能使出那般神妙莫測的槍法了,不想現在卻從一女子身上再現於世……
瞅着宋人逢一臉感慨的樣子,趙石直想笑,即便是那方火羽好像沒他説的那般神勇無敵吧?若是大軍征戰,真讓一個人殺進殺出,如入無人之境,大軍臉面何存?這些草莽傳奇顯是説的有些過了……
不過趙石心知這是那位香侯不能心服,所以派來了這麼個奇人,落落這邊的威風,也好告訴他,女子中不缺巾幗豪傑,對於這種頗有些賭氣成分的挑釁,趙石卻哪裏在乎?
到是他閒來無事,也到校場上瞧了瞧,那銀屏婆婆冷冷清清一個人,但一杆大槍使出來,卻如驚濤拍岸,烈火焚天,堂堂正正之間,藴着一股揮之不去的慘烈氣息。
這是真正從戰陣中磨練出來的槍法,不求存己,但求傷敵,很難想象,這麼個清冷的人,竟然能使出這般烈xing的槍法。
比了比,趙石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那口陌刀使的太笨了些,和李金huā比不了,眼前這個槍術大家,更比不得,騎上馬,説不定好些,也説不定更糟……
校場上圍着一圈眼巴巴的護衞,身高馬大,一個個都健壯的和狗熊相仿,但卻被個女子壓的抬不起頭來,趙石瞧着也是晦氣,轉身離去。
那銀屏婆婆顯了威風到也就消停了下來,並沒再鬧騰什麼,更沒説要跟羽林猛虎較量一番的言語,很有分寸,但每天在校場上教訓一羣徒弟卻是風雨不綴,名聲也漸漸傳了出去,都知道得勝伯府上有位槍法如神的婆婆,至於香侯府的女人當了得勝伯府上的教頭一事,就眾説紛紜了,顯然,看笑話的人也不少。
事後,那位香侯也沒lu面,而是鴻雁傳書,短短一句話,問道:“得勝伯還覺女子無用否?”
趙石這裏想了想,回書一封,“萬里挑一,府君當真煞費苦心。”
也沒説的太過,其實他覺着,這人和方火羽差不多,都屬於奇人異士那一類,雖然厲害,卻不適合軍陣廝殺,因為成不了規模,後世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成不了規模的東西,再好影響也是有限。
不過這下真的捅了馬蜂窩,沒過幾日,府中熱鬧了,香侯府那邊來了十幾個,這會不是練武的了,而是琴棋書畫都拿的出手,有的還能出口成章的一羣女才子,也沒經趙石同意,只稟告了石頭娘,就在府中堂而皇之的辦起了女學。
趙石後宅女人本就不少,還頗多識文斷字的姑娘,這麼一來,生源可是充足的很呢,當趙石察覺出異樣的時候,連趙翠兒,範柔兒之類的都成了人家的門生弟子,京師更都傳遍了,都道得勝伯不知怎的獲了香侯府青睞,竟得香侯府中人教授下人學問,當真讓人羨慕云云……
當然,這si下里到底怎麼説的,傳的,還真不好細糾。
趙石有些惱了,還真糾纏不清了怎的,於是將陳常壽叫來,措辭去信一封,大意就是説,這裏閒雜人等頗多,若是香侯府中人往來過於頻密,恐有損香侯府清譽等等。
不想,信是遞過去了,那邊幾天沒動靜,然後就是宮裏太后娘娘發了一封明旨過來,於是乎,香侯府的大姑娘小姑娘的竟然可以名正言順的進出得勝伯府後宅了,讓許多人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也有許多人羨慕的眼睛發藍。
一個更加意外的後果就是,上門求幕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這醉翁之意又豈在那酒裏?連南十八都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了一句,這女人還真是得罪不得。
趙石則是心道,應該説是有很硬後台的女人得罪不得才對,瞧瞧這都是些什麼事兒,文的武的一陣亂來,折騰不死人也膩歪死人,女人發起狠來的樣子他不是沒見過,但有權勢的女人發起狠來,到是頭一次領教,連太后那裏的旨意都隨便的請下來了,還能説什麼?
還好的是,顯然香侯府那裏還算剋制,只好像賭氣般鬧來鬧去,小伎倆是有些,但還沒鬧的不可開交。
奶奶的,老子忍了,趙石無奈的在心裏咒罵了一句,接受了眼前這個局面,但就好像在大炮隆隆聲中轟開的國門,不平等條約那叫接踵而至。
過不了一月,讓趙石嚇了一跳的是,兩個信佛的皇貴妃登門兒了,當然,這兩個皇貴妃可不是景帝李玄謹的貴妃,而是正德皇帝的,正德皇帝過世之後,這二位便出宮到香侯府榮養,這種情形,在大秦歷代皇帝默許之下發生,讓宮中妃嬪在皇帝駕崩之後,多少有些盼頭兒,算是個善政。
而香侯府為何多年屹立不倒?其中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有這些女人在護着,香侯府歷代府主又都謹慎,沒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發生,皇家這邊漸漸也就沒了多少顧慮,聽之任之了。
在香侯府當然要比在皇宮自由的多,但再自由,對於這些身份特異的女子也是有限的緊,多少年了,規矩齊全,想改也不是那麼容易,而今太后一封明旨,卻是又讓香侯府的女人找到一個去處,於是乎,皇貴妃出現了。
這種動物走到哪裏規矩都是奇大,車馬依仗,一樣不少,讓趙石一個頭變兩個那般的大,説是來這裏談佛論禪,其實還不是來散心的?
忙活了一天,石頭娘那裏的誠惶誠恐自不必提,當晚趙石就摔了杯子,將自己那裏種的大樹砍倒了兩根,黑着臉讓南十八寫信給香侯府,老子這裏不伺候了,南十八這裏好説歹説才給勸住了。
使的還是個拖字訣,聖旨一直遲遲未下,西山大營的軍將都已加官進爵,回家逍遙去了,唯獨趙石這裏一連一個多月也沒得到傳召入宮的消息,趙石到是不怎麼心急,李士芳偶爾過來一趟,也説耐心等候,必有恩旨到來,朝廷諸事,沒傳出什麼旁的風聲出來。
等就等吧,清靜些也好啊,每天陪石頭娘説説話,再去瞅瞅兒子,小丫頭那邊也安撫好了,不再有什麼現在就想要個孩子之類的荒唐念頭,多清閒的日子,經過一載殺伐,又受了重傷,多少殺氣雄心都留在了金戈鐵馬的戰陣之上,回到家中,只想清閒幾天罷了……
但被這麼一折騰,趙石也耐不住了,雖未直接去尋香侯府的晦氣,卻是在第二天就讓人遞了摺子去宮內,要面見太后娘娘,以侄孫的身份給太后娘娘請安……
阿草也説兩句,為什麼小説中冷酷的主角沒幾個呢?因為冷酷到底的人不好描寫,為什麼呢?因為寫的過了就是殘暴,殘忍,暴虐,那樣的人相信沒幾個人是不反感的,就像阿草看了一部修仙殺完這個殺那個,勉強找個理由就開殺,冷酷是有了,但阿草覺着,那就有些過了,冷酷不等於殘暴,也不是説非要血流成河,六親不認才能襯托出主角是多麼的冷酷無情。
而且寫到現在,阿草已經努力在將主角的xing格向較温和的一面在轉變,也儘量做到自然而然,但筆力不夠,還是多少有些僵硬,不過阿草還是堅信,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是不停在變化的,不可能冷酷到底,只有這樣的人,也才更有發展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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