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二十章陛見(二
“羽林中郎將,例由親貴執掌,位置尊榮,卻無多少兵權,這個你應是明白的,以你之才幹,也有大材xiǎo用之嫌,前幾日朝議,也引來不少議論……”
ǎo徑之上,景帝當先緩步而行,悠然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如那晚一般,趙石落後半步,默默隨行,談的事情也和那晚大同xiǎo異,趙石心裏不由有些膩歪,但聽的卻是仔細,每一次和皇帝見面,毫無疑問的,都是風險和機會並存,容不得半分大意。
“他們心裏怎麼想的朕知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無非如此罷了,但卻不想,鳥兔未盡,朕豈能自毀干城?
就算鳥兔皆死……當年先帝在時,便曾問朕,古之帝王,庸碌無能者多,雄才大略者亦多,先帝便問,你最欽服敬仰者為誰?你知道朕是怎麼答的?”
趙石知道,這話估計不用自己來答,果然,也不等他開聲,景帝已是自顧自接着道:“朕不假思索,當即便道,古之帝王,朕最欽佩者,莫過於唐太宗李世民。”
“先帝笑問何故,朕知道,前朝太宗皇帝弒兄殺弟,始等皇位,雖是賢明君主,但多數為先帝所不喜,但朕還是選了太宗皇帝,為何?太宗世民平定天下,又逐突厥於塞北,開大唐極盛之世,文治武功,皆非他人可比,但朕最佩服他的地方,不在這些,而在於終其一生,皆能善待有功之臣,賢臣大將,多數皆能善始善終,歷朝君王,又有哪個能比得上?
古來君王,同患難者多,同富貴者少,不論秦漢魏晉,賢臣名將,得善終者又有幾人?朕自登基以來,嘗自戒懼自省,不蹈前轍,yu要效法前朝太宗皇帝,然這滿朝上下,誰又能明白朕的苦心?”
這番話看似推心置腹,但卻屬隨口之言了,想那唐太宗李世民一生大xiǎo戰事經歷無數,親冒矢石,是標準的馬上皇帝,心xiong又是寬闊若海,還能體察下情,愛民如子,這才成就了一番偉業。
那樣的豐功偉績,幾乎是不可複製的,而觀景帝其人,在心xiong上,就斷不能與李世民相比,而最大的短處,就是在軍隊上,李世民身為李淵次子,幾乎是從底層軍官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在軍中的威望有幾個帝王能比得上?
像景帝這般,自xiǎo生於京師,連長安城都沒出過幾次的君王,對於領兵大將的忌憚幾乎是天生的,沒什麼能夠更改,想像李世民那般信人用人?豈不是和痴人説夢一般?
這番話也許是他發自肺腑,但實際上卻只能以標榜之言視之,若真信了,那才是傻瓜呢。
當然,聽在趙石耳朵裏,就算他沒想那麼深,卻也只權當聽聽故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的。
其實自他立下擁立大功,卻幾乎被bi出長安,統兵東征開始,心裏就留下了疙瘩,對於眼前這位皇帝説的話,就沒一句能讓他感動或信任的了。
不過耳聞目染的,這奉承話卻是學了不少,嘴上當即便道:“陛下一片苦心,羣臣今日不明白,明日也會明白,如今大秦方得蜀地,良將不顯其位,賢臣不揚其名,若日後平定中原,羣臣自然會明白陛下一番仁德之心。”
言下之意,也就是説,現在説這些都還早,日後才能見得分曉,換句話説,就是日久見人心的意思。
不過也是搔在了景帝的癢處,尤其是平定中原幾個是讓他心中震動,難以自己,諸般雄心壯志,概括起來,也不過就是這幾個字罷了。
景帝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xiong中jidàng,這才笑道:“好,滿朝文武,也只有得勝伯知道朕的志向。”
到這裏,停住腳步,回首望向趙石,“當初鄉間陋室珠璣……朕這幾年,也算是殫jing竭慮,北結西夏,東拒nv真,南臨巴蜀,數載之間,以傾國之力,大xiǎo數十戰,終有今日之局……”
“都説諸葛未出隆中,已定天下三分,而今朕卻要説,柱國未出鞏義,卻已開我大秦百十年未有之局,得勝伯之功,不讓古人專美於前啊……”
趙石自然知道景帝説是哪般故事,當初頗有些胡言luàn語,雖也有些計較,但終也未想到,被景帝當了真,數載經營,竟真成了今日局面,也算是無心chā柳之舉了。
再回想當時所言,他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竟然能以隻言片語,攪動天下大勢,使數十萬人血戰疆場,其根源卻只在於當日那幾句故作驚人之語,每一回想,除了自得之外,卻也有些如在夢中之感的。
他嘴巴之嚴就不用説了,這些年從沒在旁人面前透lu過一點,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是如此,而景帝的心思就更好理解了,數載經營,其中多少艱辛苦楚,卻不過是因為旁人一句仿若戲言之語……而塵埃落定,就全部歸功於人?
帝王不是聖人,可沒有半點割rou喂鷹的心腸度量……
今日舊事重提,趙石心念電轉,也猜不出景帝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所以也必然只能老實的謙遜。
“陛下還記得當初臣的孟làng之語?微臣可斷不敢與武侯相比,陛下此言若傳出去,微臣哪裏……哪裏受得了?
當日的情形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崔先生在臣那裏避禍,臣強bi着他當了臣的教書先生,心裏可是不情願的很呢,教微臣時不肯用心不説,還時常説些聖賢大義來擠兑於臣,臣年少氣盛,又是武人,就有些受不得,所以也每出驚人之語,來讓崔先生頭疼,自己都未深思熟慮過的。
不想卻被陛下無意間聽聞,更未想到,陛下竟當了真……後來作了官,見聞有所增益,才知當年孟làng輕狂,國家軍政,千頭萬緒,又哪裏是三言兩語就能説的清的?
不瞞陛下,後來每見陛下所行,臣皆膽戰心驚,唯恐當年信口所言,誤了陛下,所幸陛下雄才大略,履險如夷,才成就了今日局面,説起來,臣的心也是剛剛放下,卻哪裏還敢居功?”
“你呀……”
景帝搖頭失笑,“你這是在説朕在跟着你胡鬧,而你在旁邊看着,還提心吊膽的?”
玩笑話出口,還連帶着搖頭晃腦的,好似很是無語的樣子,趙石也是一陣輕鬆,笑道:“臣……臣不過是覺着當年説的話有些不靠譜,打仗有輸贏,不過輸了也就輸了,只要還有人馬,再來打過也就是了,但……政事上一旦錯了,卻哪裏是那麼容易重來的?每一想起,自是心驚膽戰,夜不能寐了……”
景帝笑容滿面,談興看上去是極濃的了,“説的不錯,為政者自當如履薄冰,天下大勢,確非三言兩語可以決定,若真是那般輕易,還要大臣們作甚?”
到這裏,話鋒一轉道:“而今蜀中略定,西夏金國,兩兩相爭,後周,南唐皆有求和之心,以此觀之,你當初雖是無心之言,但瞧如今大勢,卻皆符合若節,也真乃一樁奇事……”
“你當初所言,皆已成真,朕來問你,之後又如何?”
景帝的臉sè漸轉肅穆,這就不是普通的君臣問對了,而是以國之大政詢之,此情此景,若讓外人瞧見聽見,雖説趙石如今地位不同於往日,但多數卻也要覺得駭人聽聞的。
趙石卻覺着不好回答了,這等事,説什麼其實都不重要,對錯也無法追究,但無論對錯,都無益處,還是那句老話,屁股決定腦袋,他的屁股現在坐在羽林中郎將的位置上,既非樞密使,又非同mén下平章事,這位陛下問這麼一句出來,可謂是所問非人了,是真想聽到什麼回答,還只是即興一問而已?
沉yin良久,趙石才面現苦笑,“陛下,臣當真沒想過這個,而且,臣若再信口而言,以後可真就別想安安穩穩睡上一覺了,陛下還是饒過微臣吧。”
靜了片刻,景帝終是朗聲大笑,指點着趙石道:“趙石啊趙石,看來你還真就想過此事了?好好好,朕果然沒有看錯人,也沒用錯人,這滿朝上下,現如今皆都歡欣鼓舞,歌功頌德之聲不絕於耳,不知道,還以為朕已是天下之主了呢,如此xiǎo富即安,又如何助朕成就大事?真是……”
還好,鼠目寸光幾個字剋制着沒説出來,但意思卻已説的明瞭,這些不滿顯是積在景帝心裏久了,被趙石一句平定中原給引了出來。
趙石這裏也放下了心,“原來陛下已是心有定計,卻還來考校於臣,若臣説錯了,被陛下駁的體無完膚,豈非就得出醜?”
要不怎麼説呢,奉承人這個東西,一旦習慣了,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趙石便是如此,這些話若擱在以往,哪裏能聽得到一句?但現在再看,話趕話的,卻無一句裏沒有奉承之意的……
而奉承這個東西,其實沒一個人不願意聽,最終看的還是你奉承的是不是恰到好處,所選時機又對不對了。
顯然,趙石這一句又搔到了景帝癢處,臉上歡容更甚,也沒説話,而是負手繼續前行,趙石趕緊跟上,等景帝再開口時,趙石在景帝口wěn之中,體會到的全是滿滿的自信與隨意,趙石自己也感到渾身輕鬆,自覺與上位者jiāo往的經驗又多了幾分。
“而今情勢大好,朕心甚慰,但我大秦連番征戰,軍民疲敝,朕雖有進取之心,也不能窮兵黷武不是?所以之後幾年,定然不會擅起兵戈,予民休息才是正理,在這個上,朝中諸臣所言還是有理的,朕自然不會不聽……”……
“而朝中官制,多循唐時舊制,朕決意革除弊政,吐故納新,這個上面,朕本來也不願輕動,卻還虧了你提醒,朕擬在蜀中施行新政,以觀其效,也不知又要辛勞幾載,才能見了結果……”……
“先帝治政三十載,才使秦地物埠民豐,國庫充盈,朕也不能急躁,朕琢磨着,只要多想多看,事事皆以黎民百姓為先,就算錯,也不會錯到無法收拾……”
景帝緩步而行,口中卻是侃侃而談,不像是説與趙石聽,多數到像是在自言自語,景帝説了許多,趙石也聽了許多,不知不覺,已轉了凝翠園xiǎo半圈兒。
周圍遠遠伺候在側的太監宮nv們tui都走的有些麻了,心中卻都在詫異,陛下召見臣子,可從未有如此情形的,可見傳言真是不虛,陛下對這位得勝伯真真是……
直到景帝走的有些累了,又找了一處涼亭坐下,景帝無論臉sè,還是語氣都已柔和到了極點……
太監宮nv們又是一陣忙luàn,送上温過的酒水,還知機的送上幾個熱騰騰的xiǎo炒,又nong來兩個鍋煮,米飯什麼的也用蒸籠罩着,隨時可以取用,趙石一看這架勢,得,又要在宮內吃上一頓了,不過看景帝的臉sè,和上次差不多,收穫也定然不會少了才對……
九一八,勿忘國恥,其實説到底,作為有良知的中國人,第一個要恨的就是物價房價漲的比股票還快,第二個要恨就應該是日本鬼子了,不過看現在的物價房價,降下來是遙遙無期了,但看日本人嘛,日本人那日子過的,又是地震,又是海嘯,還有核泄漏,經濟危機什麼的,日本人的日子可不好過,説不定有生之年能看到日本島沉沒呢,那可就真的是太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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