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二十六章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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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趙石神清氣爽,昨日的不快以及疲憊幾乎一掃而空,起了個大早,在外面舒展了一下筋骨,便帶新fu去給老太太請安敬茶,石頭娘看着人高馬大,臉上還帶着一條疤痕,眼珠兒也與常人大異的李金huā。
再想到這個兒媳fu比自己兒子要大上許多,心裏難免有些不喜,不過多少也有些憐惜在裏面。
加之李金huā身上竟然還有官職,乃朝廷大將,又出身京師大族,也讓石頭娘不知該怎麼對待這個兒媳fu,不過這個兒媳fu卻是自家兒子力主娶進mén的,她一個寡居之人,也不好説什麼,想來想去,閤兒子心意也就是了……
既然做這般想,所以就算這個兒媳fu有些不合她的心意,她也着實管不了那麼多,心裏也只惦記着,兒子別要娶了平妻,卻把柔兒拋在一邊才好。
老太太良善為本,拙於言辭之人,所以見新fu之時,既沒有太過親近,也沒有給李金huā下不來台,平平淡淡的,卻也正合長輩對待平妻的做派。
而李金huā也談不上什麼鎮定自若,見過老太太,心裏也是七上八下,患得患失之情,與常人也是無異,打仗領兵的經驗在這個時候可是一點忙也幫不上的了。
反觀趙石,卻是完全相反,心情很是不錯,頗有些人生大事,至此足矣的架勢,接下來幾日,除了跟李博文幾個繼續學文章外,也就是去瞧瞧兒子,陪老太太説説話,晚間就宿在李金huā處,不但如此,還時常攜手在外面溜達,沒有多少顧忌,這麼一來,也讓下面的僕役都明白了這位新進mén的二夫人在老爺心目中的份量,起居坐卧,更無一人敢於怠慢,和李金huā在李府時簡直有天壤之別,到是讓她也漸漸安心下來。
而婚禮之上那點bo折卻在外間越傳越廣,成了不少人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尤其是之後一月,得勝伯府外面,白日裏總會有那麼幾位擺上桌椅,備上吃食茶酒,在那裏喝酒談笑,日子多了,到成了得勝伯府外面的一景。
開始的時候還有人詫異,這是把得勝伯府mén前當酒館茶肆了不成?後來一打聽,有那人頭熟,長安英雄譜背的清楚的就開始解説,這位是誰家的兒子,那位又是什麼官職,都做過什麼駭人聽聞之事云云。
這就更讓人好奇了幾分,這些貴家公子怎麼會在得勝伯府mén外逍遙?是瘋魔了不成?要知道,那可是在蜀中殺的屍山血海,如今已經貴為羽林中郎將的趙大將軍府邸,在這裏吃酒,這是心有不服,欺上mén來了?而且隔一天,就換上幾個新面孔,還都各有來歷,什麼李家的,種家的,王家的等等,都是身有官職的世家子,也都是有名的hun世魔王,最讓人mo不着頭腦的卻是得勝伯府那裏毫無反應,該幹什麼幹什麼,就如視而不見一般,稀奇,真是稀奇。
當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過了半月,“路過”的人越來越多,傳聞也不一而足,最為人信服的就是,這些以往鮮衣怒馬的公子哥在得勝伯婚宴之上大打出終為得勝伯擒下,罰了他們在此看mén守户,也不知誰出的損主意,成就了這麼一副怪異景象。
的人活靈活現,聽的人連連稱奇,當然,對於平民百姓來説,不過是聽個樂呵,過後再當做談資説給旁人,傳的再廣,聽在有心人耳朵裏,也不過是一笑置之,並不會當真的。
但知道內情可也不少,這些人不會信口胡説,甚至有的人閉緊嘴巴,以免惹禍上身,這也就應了那麼一句話,知道的不説,不知道的luàn説,自古以來,謠言就是如此這般了。
要説在喜宴之上大打出手也並不算什麼稀奇事兒,計算是新郎官,也有被鬧的急了,跟人動手的事情,連李師雄這樣的朝廷命官,都曾碰到過把“聽房”的,當成賊人的烏龍事情,就更不用説其他的了。
不過讓一羣鬧事的世家子給自己守mén,卻也着實是第一次聽聞,説是亙古未有也不為過的,而那些世家子也是胡鬧,竟然堂而皇之就在得勝伯府mén前吃喝上了。
當然,説實在的,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世家子雖是世家子,但不是庶出,便是旁支子弟,與家族顏面來説,稍微有些難堪,卻也談不上打臉什麼,畢竟這些hunxiǎo子在得勝伯喜宴之上鬧事,若説打臉,也是打的得勝伯的臉,李家的臉不是?
賠禮的必須的,受些懲罰也是必要的,雖説這懲罰有些稀奇古怪,卻也是這些hun賬xiǎo子自討苦吃,沒把他們送到京兆尹衙mén就算不錯了,xiǎo懲一番,也不算過分。
多少有些玩笑的意味,幾個大族除了這些hunxiǎo子的家人外,誰都沒當做大事,所以這點風bo到了最後,卻是出人意料的平靜,幾位被涉及到的重臣起此事之時,還都苦笑着自嘲一番,沒有管教好族中子侄兒孫之類的話,也為這事定下了一個基調。
其實説到底,還是因為平蜀之後,趙石的身份地位已有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官居三品,晉大將軍位,再不能以年輕後輩視之,就算是李承乾這樣對趙石深有怨氣的人物,si下里也不會以xiǎomáo孩子這樣的蔑稱呼之的。
所以,風bo過後,懲戒一下年輕人,在這些人眼中,也就有點教訓年輕後輩的意思了,若是計較,一個顯得自己度量不夠,再一個就是,理虧在先不説,為了此等xiǎo事,與得勝伯爭鋒,有些得不償失罷了。
反正不管怎麼説,息事寧人,該賠禮的賠禮,鬧事的子弟該去看mén就去看mén,也都得了家中訓斥叮囑,而得勝伯府那邊也沒有窮追猛打,不依不饒的意思,就這麼,一場不大不xiǎo的風bo就消弭了下去。
但要説一點影響也沒有,也不是那麼回事,經此一事,隱隱然間,各家豪mén權貴的年輕子弟再談起得勝伯趙石來,不服氣的人卻是少的多了,也少有人再拿趙石的年紀來做文章,更有那本就對趙石功績心生敬佩的,在非正式的場合見了得勝伯趙石,自然而然的便行起了後輩之禮。
這等無心chā柳而養成的威望,就非是人們可以預料的到的了,當然,此為後話,這裏就不多説了。
回頭再説得勝伯府,在旁人眼中,新婚燕爾,正值情濃之際的得勝伯大人頗有些要陷進温柔鄉的意思,表現出來的平靜和安寧,多少有些不思進取了。
但半月之後,一封聖旨終於打破了得勝伯府粉紅sè的平靜。
成武將軍李金huā晉羽林右衞都指揮使,可謂是一石ji起千層làng,像這種任命,當事之人,事先多少都會收到些風聲,但這回卻是大異於往常,真可謂是突然。
而與往常更不相同的是,前羽林右衞都指揮使王虎,好像也沒犯什麼錯處,卻是被降了職,任羽林左衞副都指揮使一職,暫行都指揮使事,也就是當初趙石未升任左衞都指揮使之前的職務。
若説這兩個軍中將領的調換讓人有些mo不着頭腦的話,後面的一連串職位變動就更是讓人眼huā繚luàn。
先,調任遊騎校尉種漱yu,也就是種七娘為羽林右衞偏將,中軍官,徹底將羽林右衞jiāo到了nv人手裏。
接下來,左衞指揮副使杜山虎,晉鎮威將軍,升任殿前司禁軍左都指揮使。
都尉張鋒聚,張嗣忠,段從文皆調潼關任職參將。
種燧,段瑞兩人分任羽林左右衞副都指揮使。
建軍將軍趙布宗,調殿前司禁軍,任右都指揮使,原殿前司禁軍副都指揮使王佩升任殿前司禁軍都指揮使。
之外還有一些人事變動,不管對於京軍,還是對於殿前司禁軍來説,都算得上的一番大變動了。
京軍就不説了,羽林右衞好似成了nv人的天下,而羽林左衞變動更大,趙石一手提拔起來的幾個能征慣戰的親信將領都調往外方,分任要職。
而殿前司禁軍才是其中變化最大的,遠本殿前司禁軍一直未設都指揮使,也就是由副都指揮使王佩一人把持在,這種情形也有些年了,尤其在正德年間,其人深得正德皇帝信重,一步步把持殿前司禁軍權柄,最終以副都指揮使之職,行都指揮使事,坐的穩穩當當,任是朝中變化,京軍,鎮軍皆為bo及,獨獨殿前司禁軍卻是沒受一點影響,只此一點,便也可見其人之能了的。
但到得此時,新帝終於藉着平蜀之威,向殿前司禁軍動了手,雖説名正言順的坐上了都指揮使的位子,不過朝廷不但接連給他派了兩個副職,卻還將他幾個親信帶兵將領派到了蜀中,名為安靖地方,行剿匪事,其實誰都明白,這些人一旦入蜀,歸期也就遙遙無期了,説不定還會常駐蜀中,再不會來了呢。
這番措置,其實也是合情合理,早有風聲的,平蜀之後,鎮軍自然不可能常駐於蜀地,這些jing兵強將大多皆要各歸統屬,駐於邊塞。
最終的結果便是各處守衞之責都要落在禁軍頭上,此乃禁軍份內之事,而之後編練各處蜀軍,漸漸大秦各處軍力,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只不過是長遠之計,現今也不過是剛剛着手罷了。
而之後殿前司禁軍定然還要分化出來,也是可以預見的,畢竟地盤越來越大,禁軍兵力也定然劇增,這禁軍兵權若於一人之手,朝廷的大臣們恐怕也要睡不安枕了。
殿前司禁軍都指揮使王佩吃了大大的悶虧,和他同樣情形的恐怕就要數趙石了,大將帶兵,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兵權,兵權如何體現?
到底,兵權就是你對軍隊的掌控能力,麾下要有一大批忠於你的將校,所以領兵之人,身旁定然不會少了心腹將領,這些心腹將領才是握緊兵權的最終體現,沒了這些人,下面的人就敢陽奉yin違,大將指揮不動自己的軍隊,還談什麼兵權?
而今趙石一手帶出來的幾個心腹,卻被拆的七零八落,就算他在羽林左衞中威望扔在,卻也可以説,羽林左衞現在不是他的左衞了,幾年心血,練出來的一支jing鋭,轉瞬之間,就好像沒了一般。
最好笑的還是羽林右衞,剛成了親的李金huā一下成了指揮使,副都指揮使是種燧,中軍官卻是金州軍出來的種七娘,羽林中郎將大人未來的媳fu。
對於種家來説,算是勉強回到了京中大族mén閥的視野當中來了,但……但這情形怎麼瞧都有些怪不是?
等趙石和種七娘成親,種燧就是趙石的大舅哥,這麼一來,羽林右衞可不就成了趙石一家子的天下?真真是讓人無語到了極點……
這就讓許多本以為mo清了脈絡,以為皇帝陛下要削奪兵權的人徹底mo不着頭腦了,而後,一些人si下里一琢磨,卻有恍然之感。
這他孃的哪裏是削奪兵權,別看得勝伯趙石几個心腹大將紛紛被外派了出去,但你看看人家到的都是什麼位置?
杜山虎為殿前司禁軍副都指揮使,生生在殿前司禁軍chā了一腳進去,而另一位副都指揮使趙布宗,以前也是羽林左衞出身,不但和趙石出身一族,而且還在他麾下效命過,有這兩人在,以後得勝伯一聲令下,估計王佩還能不能調動得了禁軍都是回事兒了。
而得勝伯義弟張鋒聚,心腹段從文,張嗣忠等都去了潼關,從京軍到邊關,看似貶斥,但照現如今大秦的情形,誰敢説這是貶斥?那是給人家立功的機會呢,可想而知的,這些人到了潼關,也夠張大將軍頭疼的。
若是張大將軍再如吳大將軍般行差踏錯一步,那就是給了得勝伯趙大將軍機會,有這幾位做底,順手接管潼關東軍軍權,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了。
這麼一瞧,着實嚇人一跳,哪裏是什麼削奪兵權,簡直就是在為得勝伯鋪路呢嘛,有那心軟些的,都在替王大將軍,張大將軍兩個在難受了,簡直就是在脖子上放了一把刀,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砍下來的情勢啊。
而趙石這裏也哪裏還平靜的了?
新過mén的媳fu升官好似一點不比他慢,幾年間,就已從xiǎoxiǎo的果毅校尉到了將軍,只差一線,就快邁入大將軍行列了,生猛的厲害,徹底讓nv人就該相夫教子的規矩成了一句笑話。
這還不算,種家兄妹也沒消停,都加官進爵,緊跟其後,一場平蜀大戰算是沒白打,得的實惠可比他多多了,而一月之後,種燧進京述職,來得勝伯府的時候,還跟趙石玩笑道,“難道真如金州百姓所説,大帥是武曲星下凡?連我等好像都沾了些仙氣兒,變得官運亨通了……”
一句話,讓趙石哭笑不得。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只説現在,等杜山虎等人的任命下來,不約而同的,這些傢伙齊聚得勝伯府,不過可沒多少升官的喜氣兒,反而人人臉上都帶着些惶恐,只張鋒聚會鄉未歸,到是省卻了許多的煩惱。
事關前程,甚至是自己的身家xing命,沒人能鎮定的了,便是向來從容不迫的段從文也皺緊了眉頭,顯得心事重重,中間只有張嗣忠大大咧咧的,一點也不擔心,他這人心思少,只要有仗打便成,而且此去潼關,可要比呆在長安來的舒心,所以一羣人裏面,好似就他最是高興。
趙石本來心裏也很不舒坦,不管怎麼説,從入京到現在,數年之間,羽林左衞幾乎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心血所聚,而這些心腹一走,可以想見的,左衞也就快改姓了,雖然他也知道,早晚這些人都會各有任用……但朝廷這麼做,總讓人感覺太過迫不及待了些,讓他心氣難平。
若非南十八,陳常壽兩個深通官場奧妙的,一邊在旁邊勸着,一邊給他從頭分析到尾,不然的話,直接入宮去找皇帝的事他已經幹出來的。
但就算如此,面對這些朝夕相處了數年的心腹,也覺着心頭髮堵,以後再想建一支如臂使指的軍旅恐怕是再無可能了啊……
當然,即便心中感慨萬千,但還是那句老話,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安撫人心這事兒還是要做的。
於是,擺上宴席,在席間,將其中關節之處略略講了講,肯定不會如南十八兩個説的那麼直白了,但席間眾人,沒一個是腦袋不夠用的,聽他説完,都是喜上眉梢,當即,杜山虎就端起酒杯來到席前,一個軍禮拜下去,大聲道:“大帥簡拔之恩,末將不管到了哪裏,也不敢稍忘,若大帥將來再領兵軍前,末將即便當個xiǎo卒子,也定上請到大帥帳下效命,在大帥麾下打仗,那才叫個痛快……末將敬大帥一杯,願大帥身體康健,末將……末將今後就不能在大帥身邊照看了……還請大帥自己保重才好……”
一番話説到後來,卻是眼圈微紅,聲音哽咽,接着一仰頭,將一杯酒全都倒進了嘴裏。
之後諸人才醒悟過來,皆向趙石敬酒,祝詞不一而足,卻都表了自己的忠心,這一頓酒,一直喝到深夜,幾個大將才都互相攙扶着,又哭又笑的走了,趙石將幾個人送走,立在府mén前良久,才輕輕嘆了口氣,心裏也有些空落落的,歡宴已過,確是到了曲終人散之時,他長長吐出一口悶氣,嘴chun卻抿出一條堅毅的弧線,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也許對於他來説,這才是剛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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