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繁華盡處是吾鄉第百四十三章瑰寶
大將軍折木清病逝於長安,大秦朝野震動,之後追贈官職,諡號,下旨厚葬,朝野百官,幾乎傾巢而出,前往拜祭,景帝陛下親臨,加旨蔭其子孫四人,准折匯等鎮守外方之折氏子弟回京治喪,等等等等,備極哀榮,自不必提。
作為大將軍臨終之前,密會於卧榻之畔的唯一一人,si下有些議論也是難免,不過謠言紛紛,只當事之人不説,旁人哪裏知道兩人到底説了些什麼?
有人傳聞,説大將軍臨終之時,到底將一生衣缽給了羽林郎將趙石,更將折家也託付給了他,估計這也是折家子孫最不能接受的一個説法了,折家樹大根深,英傑輩出,乃大秦將mén之首,大將軍再糊塗,又怎會將子孫託付給一個外人?
還有許多無稽之談,在這裏就不一一細數了,不過之後也着實給趙石帶去了許多的麻煩,那是後話,這裏暫且不提。
之後一番忙luàn也是難免,涉及到趙石的地方卻是不多,只是在停靈第三日,上mén拜祭了一番,他也就再沒lu過面兒了,既沒有如旁人所想,爭着去盡什麼弟子禮,也沒有出人出力幫着持治喪事宜。
讓許多人心裏都酸溜溜的在想,羽林郎將,得勝伯趙石太過無情了些,不管怎麼説,大將軍對他的看重也非是一日兩日,更不是什麼秘密,而且臨終之前,還召了他去si談良久,而今病逝,卻是這般冷淡,怎麼都有些説不過去吧?
當然,也有人覺着得勝伯這是撇清之舉,沒什麼奇怪的,如今人家就已經是三品羽林郎將,得勝伯了,繼承大將軍的衣缽有什麼好的?無非將來多些臂助而已,但和折家扯上干係,對於人家得勝伯來説,未必是一件好事。
和種家結親,又和折家牽扯不清,左右逢源,也不過huā團錦簇一時,於得勝伯將來卻只能是弊大於利,所以,得勝伯之後表現出來的冷淡和疏離才是難得的明智之舉。
不管這些無聊的臆測,趙石這裏卻是真忙,進入八月間,和種七娘的親事已是迫在眉睫,種從端沒從蜀地迴轉的意思,不管他怎麼寵愛,種七娘也畢竟是庶出nv,他一個封疆大吏自然不能撇下公事,從千里之外的蜀地回來長安。
但種七娘的母親卻不會受到這些約束,nv兒出嫁,自是要親自回來辦,不過也受了折大將軍病逝的影響,種家這邊的親事便不能再辦的那麼鋪張了,畢竟種折兩家聯絡有親,總要顧些顏面,還好的是,婚事是在折大將軍停靈完畢,扶靈迴轉西北老家之後,不然的話,即便大秦並非禮儀之鄉,自古以來,便民風淳樸而又開放,但也不會到得什麼都不顧的地步,如果那邊停靈再久些,這場預計內的親事恐怕就要推遲了,不過讓種折兩家同時鬆了一口氣的是,並沒有發生那種如鯁在喉的事情。
不過這次婚事也斷不能用寒酸來形容,婚禮當日,那折騰了一天,就算不如當日趙石正婚時鬧的那般天翻地覆,也非是李金huā進mén時可以比擬的了的。
光種家親朋故舊,就已讓得勝伯府有了賓客盈mén的感覺,再加上羽林左右衞等各京軍來人,兵部的,工部的等等等等,其實擱在哪裏,都已經可以用來形容了。
不過種家那邊掌着些分寸,道賀的人是不少,但能留下宴飲的,卻都是種家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可否認的,種家確實在走下坡路,甚至有分崩離析的可能,也許以後説起種家來,就會有長安種家,河種家等等稱謂,但就像是冰川融化一般,這樣的mén閥世家的崩潰無疑是緩慢的,只要種從端別再犯糊塗,摻和進皇位之爭之類的大事當去,即便是遠離樞,也能勉強維持住一個局面,讓家族內的紛爭不至於太過明目張膽。
總之,不管怎麼説,這次來的人着實不少,折家的人這回卻是一個也沒來,好理解,但也昭示着兩家越行越遠的事實。
閒話少天的喧囂過去,趙石又多了一位夫人出來,一些有心人還有些擔心種家這朵帶刺的鮮huā別在dong房的時候nong出什麼事情來,比如説新郎新娘在dong房裏大打出手什麼的。
如果新娘把新郎打個鼻青臉腫的,不過是新郎丟些顏面,到還算一段佳話來着,但若是那位從前就有羽林猛虎的大將軍把新娘收拾一頓,乖乖,鬧將起來,種家的臉還要不要了?這其最擔心的恐怕就是甚至nv兒脾xing的種七娘的母親和她的兄長種燧了。
不過還好的是,一夜過去,平安無事,真的是菩薩保佑,萬事大吉……
就在趙石品味了一番婚喪喜事的味道的時候,西北邊塞終於也出了大luàn子。
西北古道之上,一行車馬隊伍緩慢的行進在路途之上,蕭瑟的秋風卷着塵土和落葉,從隊伍穿過,順便將隊伍的各sè旌旗吹的烈烈作響。
隊伍很長,足有數千之眾,迤邐數里,緩緩東來。
不斷搖晃的車廂當,察哥féi胖的懶懶的半躺在雪白的貂裘之上,兩個妖yàn的nv奴蜷縮在他身邊,用那芊芊yu指,捻起一顆顆葡萄,喂到他的嘴邊,察哥不時用手粗魯的rou搓着身邊的温軟,換來一陣陣如駝鈴般的清脆笑聲,帶着曖昧和粉紅sè的youhuo氣息,傳入車廂外面隨扈的僕從和軍兵耳,讓他們不時將滿含**的目光瞟到遮的嚴嚴實實的寬大車廂上面,無不在心裏暗道上一聲,使節大人好享受。
急促的馬蹄聲從遠到近,一彪人馬從隊伍後面疾馳而來,到得車廂近處,才放緩了速度,馬上的騎士皆是頂盔貫甲,身材雄壯,半禿的腦mén,散luàn的辮髮,看上去粗野而又彪悍。
為首的一人,滿臉的絡腮鬍須,膀大腰圓,披散着頭髮,就像一頭蠻荒世界的兇獸,但看上去如此粗豪猛惡的一條漢子,卻長着一雙時刻透lu出沉靜和威嚴的細長眸子。
一羣騎士護衞着大漢來到車廂近前,隨扈在車廂左近的人皆是凜然垂頭行禮,大漢翻身下馬,聽見車廂不時傳出的nv人聲音,眉頭皺了皺,野利家的廢物,卻是得了勢……
大漢不屑的在心裏嘀咕了一句,身為白馬鎮軍司副司主,兼左檢點,卻被強令扈從野利察哥出使,自然讓他心裏的憤怒無法消解,卻還不能發泄出來,隨着緩慢的旅途,這種不滿甚至已經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而變成了怨恨。
上前幾步,毫無顧忌的使勁敲打了幾下車廂,發出咚咚的大響,車廂裏立馬傳出慌luàn的尖叫,以及碰到什麼雜物的聲音,拓跋直律張開嘴,無聲了笑了。
車廂打開,簾幕掀起,野利察哥lu出帶着羞怒的胖臉,但瞅見直直站在車廂外面的拓跋直律,憤怒就好像被狂風颳過的炊煙,瞬息間便消散的無影無蹤,代之而起的,則是滿臉的笑容,甚至還帶着些諂媚。
“直律大哥,有事嗎?”
這讓拓跋直律很無奈,有火兒也發不出來,其實兩個人都是皇族一脈,只不過拓跋乃皇室嫡系,野利一族則是外戚罷了,拓跋氏多在軍為將,野利家出來的卻多數專注於朝政。
兩族地位其實差不多,都是党項貴戚的堅,時不時還會通婚,不過真要細算起來,便是最睿智的智者,也會被党項貴戚那些luàn七八糟的聯姻nong的頭昏腦脹,母nv共嫁一夫的,姑侄通jiān的,子娶父妻的,父奪子媳的,luàn的就像打了結的犛牛尾巴,這樣的親戚關係,估計正常人是做夢也想不到的,更別提什麼梳理清楚了,所以這一聲大哥,也就成了單純的客套,鬼才知道,他們兩個有沒有這樣那樣的血緣關係的。
而讓拓跋直律不好發火兒的不光是野利察哥這見風使舵的本事,而是自惠宗皇帝西遊,繼位的承運皇帝和許多先皇一般,也是大權旁落,大將軍李元康手握兵權,殺的人頭滾滾,之後悍然自立為相,重用野利等外戚,卻對本應倚為臂助的皇族直系大加打壓,也就是説,拓跋氏的日子現在很不好過,這也是他雖説心裏直呼野利察哥為廢物,明面上卻總不願得罪此人太過的根本原因了。
不得,拓跋直律憋着嘴,一邊拍打着身上的塵土,一邊擠出點笑容來,“過來跟野利大人説一聲,好像有些不對,咱們得加點腳程,最好在天黑之前趕到八里寨紮營。”
野利察哥féi膩的好像能留下油來的胖臉上神sè一變,接着便費力的喘息了起來,那是在呵呵的笑,“聽大哥的定然沒錯,總聽相爺説,直律大哥在白馬鎮軍司帶的一手好兵,是咱們西夏一等一的良將,小弟把身家xing命託在大哥手裏,哪裏還有不放心的道理,自然是大哥説什麼是什麼……”
野利察哥的嘴很碎,這個拓跋直律一路上領教的多了,為什麼會對他一個外方司主這麼恭維討好,他也清楚,國相李元康,那是他的叔父,血脈流着的都是拓跋家族殘暴荒yin而又野心勃勃的血液,但在親情淡薄的拓跋家族,那並不代表什麼,若非他拓跋直律一直將白馬鎮軍司的大半兵權都握在手裏,在那位國相大人眼,估計他什麼也不是。
會讓眼前這個野利家的廢物笑的如同見到多年的摯友,根本緣故還在於,來到這秦夏邊塞,能保他一路平安的,最終還得是他拓跋直律,不會有旁人,連白馬鎮軍司名義上的司主也不成。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都jiāo給俺了。”簡單道了一句,拓跋直律轉身就走,翻身上馬,呼哨一聲,帶着一羣彪悍的親從呼嘯而去,揚起漫天的塵土。
瞅着那高大的身形在煙塵若隱若現,野利察哥依舊笑容滿面,好像一個人需無害的胖子,直到車廂關住,簾子落下,笑容這才漸漸隱去,代之而起的是滿臉的深沉和不安。
以暴躁和睿智同時聞名於西夏的拓跋直律,是標準的西夏權臣的代表,手握兵權,自行其是,視朝廷令諭如無物,若非他手有國相大人親筆書信,想調這樣一個人護衞使節隊伍,幾乎是不可能的。
對於對方的跋扈,他不在意,貴戚當,這樣的人物還少了?從西夏建國開始,宗室子弟,手握兵權的權臣大將,各個如此,任你權勢滔天,但能得善終的能有幾個?沒藏氏,梁氏,甚至是野利氏,當初可不都是權勢熏天的大族?如今呢?沒藏氏,梁氏都已滅族,野利氏幸運的逃過無數劫難,卻也不知能走多遠。
拓跋氏到是長盛不衰,也不過是因為西夏本來就是人家的,但説起來,每逢新舊jiāo替之時,殺的最多的可不就是拓跋家的人?別看你如今不可一世,説不準活的還沒咱野利察哥長呢。
身份再是貴重,也是朝不保夕,這是身為西夏貴戚的宿命,連西夏皇帝陛下也不例外,何況旁人?當然,這種hunluàn的統治局面的形成,根本原因還在於,沒有一個長期穩定的統治架構,皇權長期旁落,機會和風險同時並存在一處,讓有野心和實力的人總在兩難做着選擇,便是讓西夏統治階層長期處於殘酷的政治鬥爭的根本緣故了。
這些都是閒話,對於野利察哥來説,當前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也正是臨行之前,國相反覆叮囑的,娶秦國長公主入夏,與漸漸強大的鄰居jiāo好結盟,甚至……甚至稱臣也在所不惜。
是的,就是向漢人稱臣,就算是圓滑如他,對於這個字眼兒也滿是彆扭和不舒服,但時局就是如此,西夏與金國急劇jiāo惡,國內矛盾重重,烽火處處,若再與漢人開戰,將不堪設想……
不過不管他怎麼想,國相既然jiāo代了,他就一定要將事情辦好,這個沒半點商量的餘地,為此,他甚至不惜低下野利家尊貴的頭顱,接連討好拓跋直律一個外方領兵將領,這一切,只為了能平安到達秦境,完成這件關於西夏國運,也關於野利家榮辱的大事。
但現在……卻聽到了什麼?有些不對?能讓久經戰陣的拓跋直律説出這話,讓他心裏的不安就像野草一般瘋長了起來。
而他的不安也確實沒有錯……
八里寨。
秋日的陽光懶洋洋的照在陳舊而又斑駁的土牆上,秋風掠過牆頭,撩撥着牆頭上枯黃的野草,寨子升起淡淡的炊煙,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淒涼帶着平靜。
軍頭劉阿平忍受着粗手大腳的婆娘的碎碎唸叨,推開吱吱呀呀的院mén,徑自走了出來,出了自家mén口,才低聲咒罵了起來。
早已等在外面兩個漢子穿着破褂子,隱約還能瞅出上面前心處有個大大的兵字,西夏標準的下軍的軍服,所謂下軍,就是對於除了一天三頓飯,什麼都沒有的軍户的稱呼了。
八里寨作為一處邊寨,和秦人那邊的寨子差不多,駐紮的都是西夏兵卒,只不過這幾年秦人再沒過來過,西夏的大軍也再沒在附近lu過蹤影,所以許多像八里寨這樣的軍寨也就破敗了下來。
此時八里寨裏面住着十幾户軍户,領頭的便是這懼內成癖的劉阿平了。
一聽這名字,也能知道此人是個漢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和金國差不多,漢軍在西夏也是不能少了的,不過地位也是一般,只比牛馬強些罷了。
若在以前,寨子裏難免會有個党項軍官統領,但如今嘛,哪個党項貴人還願意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喝風?所以自上任貴人打點調走之後,這裏便成了劉阿平的天下。
“軍頭,吃了啊……”
一個漢子諂媚的湊上來,劉阿平卻是又在家受了氣,沒好氣的粗聲粗氣的道:“滾,少在這兒給老子添堵。”
隨口罵了兩句,兩個小卒也只有賠笑臉的份兒,過了半晌,劉阿平的火氣才消解的差不多了,招手讓兩個人湊近些,才低聲問了句,“打探的怎麼樣了?”
另外一個漢子神神秘秘的説了起來,“沒差,滿地界都傳開了,佛祖舍利,,錯不了,據説是送給秦國皇帝老子的見面禮,生……那個什麼來着……對了,生死人,又那個rou白骨,得了這傢伙,百病不生,還能成仙成佛,聽黑三兒説……獨眼狼,還有西邊的龍王爺,獨臂李……都惦記上了,不過黑三兒也説了,咱們這兒是車隊必經之路,叫咱們盯緊了,一旦取了寶貝,大當家那裏要什麼給什麼,還説,到時若在咱們這裏歇下,就讓咱們麻翻了他們……他孃的,軍頭兒,咱們幹不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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