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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五的注視中,嚮導頭目片刻後爬起身來,跟幾個同伴説着什麼,臉色驚慌,話語又急又快,嘰裏咕嚕的,張五完全不知道他在説什麼。
隨即他那幾個同伴也驚慌了起來,幾個人指着隊伍前面,好像發生了一陣爭吵,但那個嚮導頭目堅決的將手指向北方。
幾個人沒有爭吵多久,在那嚮導頭目揮手之下,幾個人翻身上馬,想着北邊便絕塵而去,根本不帶回頭看上一眼的。
張五震驚的看着這一幕,然後扭轉脖子向南方望過去,什麼都沒有,他也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地上,仔細聽了聽,卻什麼也聽不到,但他知道,南邊一定來了許多的人馬,不然給那幾個嚮導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擅自離開隊伍,他們顯然是在逃命。
多少人馬,才能嚇的他們根本不知會那些領兵將領,就自己逃命去了,想到這個,張五一身的冷汗,是韃靼人來報仇了嗎?
這個念頭一出現,他就會想起了昨日裏所看到的一切,如果真的是韃靼人的大隊人馬,這裏的每個人都會被他們撕個粉碎,張五毫不懷疑這一點,他的臉色一瞬間蒼白如死。
不過他也沒有聲張,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跟他們逃走算了。但他能逃到哪裏去,就算逃過這一劫,之後在這草原上,人生地不熟的,一樣得餓死被人殺死或者成為草原狼羣的食物,他絕望的蹲下身子,將頭埋在地上,恨不能大哭一場。
地上震動了一下,張五猛的抬起頭來,向南邊望過去。還是沒有什麼,他將臉再次貼到地面上,震動這個時候顯得很明顯,就像是有人在使勁的跺腳,一下一下的,很有規律,張五這會兒已經明白,南邊確實有人來了。
羊羣有些騷動,它們比人要敏感的多。張五驚慌的四處亂瞄,除了幾個胡人突然離去引發的小小騷動之外。沒有人注意到什麼異常。
張五緩緩坐倒在地,將頭埋在雙腿之間,心想,既然逃不了,那就在這裏聽天由命吧,反正逃於不逃都是死路一條,何必再受那個顛簸之苦呢?
看着那些毫無所覺的傢伙們,張五不由想笑,這些該死的混蛋。殺人放火的匪類,活該死在這裏,但自己可什麼都沒幹啊,老天爺,你真不長眼……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有人終於驚聲尖叫了起來,因為不用再感覺什麼震動了。在地平線上,一條黑線已經出現在視野之內。
就像是潮水般快速的向北湧來,大地開始了真正的震顫,隆隆的馬蹄聲沉悶的就像從天邊滾過的雷音。
整個隊伍混亂了起來。將領們聲嘶力竭的呼喝着,驅趕着,讓士卒們上馬迎戰,如雷般的馬蹄聲越來越是清晰,越來越是震耳欲聾。
也不知是誰,忽然間狂呼道:“是秦人,是秦人……”
張五驚了驚,不相信的稍微抬起身子瞧了過去。
淺紅色的軍服,整齊劃一的騎兵隊列,一切的一切都迥異於草原騎兵,但衝鋒起來的秦人鐵騎也比草原部族騎兵的衝鋒可怕萬倍,疾馳中的大軍,保持的卻向一個人在運動,帶來的威勢和壓力,實非草原部族騎兵可比。
確實和傳説中的秦人很像,但張五怎麼也想不明白,秦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那麼太原,大同呢?他不敢想象,這兩個多月都發生了什麼。
這裏大多都是漢軍軍卒,他們中間有許多人都是步卒,不過為了來去方便,幾乎將大同的戰馬都弄了來,才組成了一支龐大的騎兵隊伍。
這種規模的騎兵衝鋒,漢軍根本沒有見識過,一些人當即便嚇破了膽,調轉馬頭,就向後逃去,任憑將領們怎麼呼喝嚎叫,也制止不了越來越多的人心寒膽喪,騎馬逃走。
而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還能逃到哪裏去,但這個時候,一些人寧願逃走,也不願被如驚濤駭浪般奔馳而來的秦人鐵騎踏成肉泥。
草原上終於只剩下了隆隆的馬蹄聲,因為再怎麼呼喊,也不可能蓋過這如同天崩地裂般的聲響。
逃走的很越來越多,但還是有人留下來,選擇了戰鬥,倉促間排開幾列陣型,催動馬匹,向秦人迎了上去,他們的最前面,正是那股虎衞軍的千户大人,他沒有逃走,而是選擇了迎向敵人的刀鋒。
面對速度已經催到了極致的秦人鐵騎,迎戰的行為看上去無畏,但結果卻只有一個。
第一蓬箭雨落下,人仰馬翻,金人的隊伍立即便變得疏鬆了起來,第二蓬箭雨接着落下,戰場上響起的都是噗噗的箭矢入肉的聲音,戰馬在哀鳴中倒地不起,將身上有如刺蝟般的騎士扔出去,摔落在草原上,接着被蜂擁而來的馬蹄踏成肉泥般的存在。
鮮血在流淌,受傷的人在慘叫,一瞬間,本來還算平靜的這片草原便已經成了地獄……
毫無疑問,這是典型的草原式突襲,面對毫無準備的對手,形成一場近乎完美的偷襲,而這樣的偷襲,最終也將演變成一場屠殺,就像昨日他們屠殺韃靼人部落那樣,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
女真千户渾身都插滿了箭矢,還在徒勞的像秦人鐵騎發起最後的衝鋒,當與秦人鐵騎相遇的一剎那,他的人頭便被彪悍的秦人戰士砍了下來,無頭的屍體當即便栽倒了下去,被紛湧而至的秦人鐵騎踏的粉碎。
秦人的戰士們呼喝着,嚎叫着,揮舞起手中的風刀,將錯身而過的金人騎士一個個砍倒下馬,就算有僥倖逃過第一次接觸的,也被接踵而至的風刀剁下馬去,沒有誰能在這樣的衝鋒中,僥倖衝過秦軍厚厚的軍陣。
一場近乎於屠殺的騎兵對決很快便落下了帷幕,秦人彪悍而又狂野的呼嘯聲響遍草原,他們飛快的掠過原來金人隊伍所在地方,將沿路一切還在活動的東西都砍個稀爛,然後蜂擁而過,向那些逃跑的傢伙們追去。
張五不知道到底有幾個人能逃脱秦人的追擊,他也不想知道這個,他現在很慶幸,自己的確實有點小聰明,秦人明顯放過了躲在牛羊中的他和其他一些人,剩下的沒有跑掉的傢伙在他們眼前,被一一砍倒在地。
什麼投降,什麼跪地乞求活命,在這些秦人面前都已經失去了作用,很多拋下武器的傢伙,都掉了腦袋,秦人所過之處,血肉橫飛,一片狼藉……
秦人用鋒利的刀箭,回答了一切,他們好像並不需要俘虜,張五灰白着臉,躲在同樣驚慌的羊羣中,他這會兒最想幹的事情就是真正的變成一隻羊,讓那些瘋狂的傢伙找不到他。
戰場上迅速平靜了下來,獲得了勝利的秦人軍兵檢查着自己的戰利品,秦人特有的爽朗聲音此起彼伏,他們説笑着,將戰場上受傷的馬匹都宰殺掉,將完好無損的戰馬聚攏在一起,二三千人的金兵,在他們眼中不值一提,而收穫讓他們非常的喜悦。
馬匹,糧食,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説,都很珍貴,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浪費,還有那大袋大袋的北地燒釀,讓他們一個個眼睛放光。
兇狠狂暴的秦人戰士這個時候看上去,和收穫季節的農夫沒什麼兩樣,他們走在狼藉一片的戰場上,無所謂的撥弄着地上金兵的屍體,給還喘氣的傢伙快速的補上一刀,讓他們儘快去見他們的女真人主子。
打掃戰場的秦人士卒,輕鬆寫意的就好像在收割莊稼。
終於有人圍了過來,將羊羣驅趕到一起,並快步走進來,粗暴的將張五從地上拎起來,推搡着他問他是不是女真人。
張五結巴着,恐懼的連話也好像説不出來了,但最終還是答道,自己是漢人。
那結實的秦人軍兵笑了起來,拍着他的肩膀嘟囔了一句,你真是走運,竟然不是女真狗,然後又叫人將所有羊羣裏還活着的傢伙一個個弄出來。
顯然,不是所有人都像張五這麼走運,一個傢伙太過恐懼,竟然掙扎着想要逃走,於是便被人像宰殺豬樣一般砍倒在地,還有兩個傢伙的滿頭辮髮出賣了他們,也被砍了腦袋。
張五和剩下的幾個人都被嚇壞了,一動也不敢動,有個傢伙竟然尿了褲子,當即便厭惡的秦人軍士打倒在地,被捅了兩刀子,死的很是冤枉,但在這個無法無天的地方,面對的又是殺人好像宰雞一般的秦人士卒,也實在沒地方説理去……
也許是張五看上去真有點不同什麼的,那粗壯的秦人軍官將手一指,他便成了其他幾個人的頭目,然後問了問,知道張五竟然是個賬房之後,待遇更是好了許多,還給他弄了匹馬,告訴他,將所有獲得的東西都清查一遍記下來,於是,頭一次來到草原的秦軍中間,多了個叫張五的記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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