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武四年十月,聖旨終於來到了定軍侯府。
因冠軍大將軍,定軍侯,河東宣撫使趙柱國攻取河東要地,平滅北胡之功,晉趙石為興國公,實封一百五十户,節猛虎武勝軍,河東諸部兵權,撫草原歸附部族……
又賞兩天若干,金銀若干,以及儀仗等等。
看上去,這次的賞賜並不算太過豐厚,起碼與趙石的功績不很相稱,雖然晉國公,但興國公,怎麼看都是一個虛爵,封地其實還在鞏義縣,至於兵權,好像沒有多大的變化,甚至有所限制。
不明白的人,聽了這個,很可能會有不好的想法,但明白的人,卻是知道,這是為了來年的戰事留下晉身的餘地。
來年戰事一起,等大將軍再次還朝之時,那時,才是真正的封賞下來的時候。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當趙石率軍克太原,陷大同之後,朝廷已經有議功之舉,其間,皇帝陛下兩次給趙石定下國公封號,還沒到中書,就被同門下平章事李圃以及汪道存等人阻了下來。
還是那個理由,還是那個理由,賞功於臣下,當有分寸,實際上,還是怕到得後來,封無可封罷了。
成武皇帝從善如流,接着再議,但之後卻就緩了下來,因為攻取河東之功,怎麼能和平滅西夏相比?既然大將軍趙石存着那樣的心思,論功就可以晚一些了……
皇帝陛下不着急了,李圃等人自然也就安下了心,大將軍趙石封國公號已是不可避免。擁立之功晉身一等定軍侯。加上戰陣上的功勳。邁過這個坎,誰也沒什麼異議,只是幾十年間,大秦第一位國公,卻是不能封的太過。
最好是等到眾將之功皆顯,再厚賞其人,以示尊榮,才是正理。
這不用等多少時候。現如今的大秦,和十幾年前相比,已經多出了不少顯爵,可以想見的,之後還會更多。
凌煙閣上二十四位功臣,一位宗師郡王之外,其他皆為國公,大秦這還差的遠呢。
所以,無論是成武皇帝,還是李圃。都沒好意思跟趙石説這個,只説是厚賞罷了。
趙石這裏到也沒什麼。一個國公號之外,也並沒有要他交卸河東兵權的意思,還任着河東宣撫使,想來這就是補償了。
像他這樣,兼任一地之宣撫使,行的其實是節度使事,之後又能領兵戰於西北,在大秦一朝之中,已經是絕無僅有。
功名利祿到他這個份兒上,多一些少一些的,實在算不得什麼。
接了聖旨,便是入宮面聖謝恩了。
出了府門,趙石看見已經有人在換定軍侯府的牌匾,興國公府幾個亮閃閃的大字很快就能掛上去,身後的府邸之中,已經陷入了一片歡騰之中。
京師第一個國公府,沒辦法不高興,而年關之前,府中有了這樣一件喜事,下人們的賞賜必然不少,自然各個喜笑顏開。
想到日後走在大街之上,一提是國公府出來的,定然是讓人豔羨不已,腰桿都要比京師其他府邸出來的下人直上幾分。
長安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高門大户人家,下人們之間隱隱的比較和各家老爺之間的較量其實差不多,官爵地位劃下的鴻溝,比比皆是,只是下人們間的爭較,多為意氣之爭,也更直接一些。
比如説到了人蛇混雜的彩玉坊,便能時常聽到各人自報家門,我是哪家哪家府裏出來的,比較之後,官爵低的,多數時候都會立馬灰溜溜的走人,或是湊上來巴結一番,勝利者則趾高氣揚,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下人們的虛榮心會在這個時候得到極大的滿足。
而國公府這個招牌,無疑比定軍侯府更加耀眼,雖然,定軍侯府出來的人,在京師也已無人敢輕易招惹,但總歸不如國公府聽着便讓人震駭不是。
趙石自然不會理會這些,隨着傳旨的太監,離開府邸,徑直往宮中而去。
來傳旨的太監四十多歲年紀,面團團的一張臉,時刻都掛着諂媚的微笑,一路上不停的説着好話。
趙石則虛應故事的應付着,這個人他以前沒見過,不過能到他府中傳旨,應該也是宮中皇帝身邊的得用之人才對。
和當初想法多有不同的是,對於這些宮中的太監,他已經沒心思卻結交了。
這些閹人權力並不大,結交他們冒的風險可不少,得到的幫助卻也可憐巴巴,一個不對,還可能被其反咬一口,當初的徐春就是一個例子。
所以,在大理寺牢獄之中,他毫不猶豫的下手除去了此人,算是絕了一個後患。
不過就算他跟這人説話不很上心,卻也從其口中得知,皇帝陛下已經在宮中設宴相待,太皇太后那邊,可能要留他晚宴。
也就是説,這一天就在宮中過了,很可能晚上還要留宿於宮禁之地。
聽到這個,趙石不禁想起當年留宿於宮中,偶遇靖佳公主的事情,多年過去,兩人糾纏越來越深,也還不知有個什麼結果。
好像他這裏官爵越來越高,公主府那邊的名聲也越來越大,光明正大的娶得公主殿下過門的希望卻是越來越渺茫了。
娶皇帝陛下的姑姑,可比娶皇帝陛下的妹妹要難得多。
每次,一旦談及大長公主殿下,成武皇帝那裏也總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多數顧左右而言他的胡混過去了事。
顯然,皇帝陛下也不想自己平白無故的多出一位姑父出來,對大長公主府那邊,也越來越是優厚,這裏面有趙石的關係,也許還有愧疚之心在作祟,誰能説的清楚呢。
但是這麼一來,皇帝陛下的態度也就十分的明顯了,他不在乎趙石跟靖佳大長公主有什麼牽連,但絕對不能拿到面上來提,甚至公主府那邊多出個義女出來,宮裏的反應都是平平淡淡。
管你是私生子還是其他什麼,反正沒有鬧開,也就認了。
趙石這裏到是屢屢有心向皇帝陛下提起,不過多數都被靖佳公主本人勸止,其中利害不用説,趙石也能明白,但像他這樣的人,和長公主殿下偷情?他可沒有一點的征服以及刺激的感覺,怎麼想着心裏都不太舒服……
説話間,宮門已經在望。
走過長長的宮門甬道,宮中殿宇樓閣逐次出現在眼前,一場冬雪過後,銀裝素裹,富麗堂皇之間,多了幾分雅緻。
宮人們來來往往,臉上帶着笑容,年關的氣息已經很濃了。
宮裏殿宇的修建,在成武皇帝登基之初,便多數都停了下來,三年多過去,皇帝陛下專心政事,一次秀女都沒有選過,宮中人等,多數還是當年舊人。
不過當今陛下厭棄先帝身邊人等,也已經不是什麼秘聞了,到了如今,從上到下,人事上的變幻,可要比朝堂之上還要劇烈幾分。
宮中新貴比比皆是,景帝留下的嬪妃,是際遇最慘的一些人,多數都被當今陛下陸續趕到西山尼姑庵裏守陵去了。
那些當初就不很老實的,暴斃者多,其餘也全都去到了冷宮,悽清度日,在這個上面,成武皇帝的手段是沒有半點的温情。
不過給趙石的感覺,宮裏還是一如往常,年輕活潑的宮女太監們見了生人,都像貓兒一般悄無聲息的躲開,卻還用好奇的目光在打量着來人。
不同的是,偶爾遇到一兩貴人的車駕,問上一聲,便都躲到了道旁,一行人則大搖大擺而過,轎幕之間,往往會拉開一絲,有人向外喟嘆,隱約還能聽到竊竊私語的聲音。
而非是像當初那樣,遇到宮中貴人,多數要避讓一番,他還要上前行禮什麼的,冠軍大將軍這個名字一亮出來,已經不需要那些多餘的禮節了。
不過走着走着趙石就覺出不對了,這去的根本不是乾元殿方向。
腳步微停,有些疑惑的望了領路的太監一眼。
一直陪在他旁邊的傳旨太監,立即賠笑道:“國公爺,殿下在宜春殿設下的酒宴,看這天色,已經等了有些時候了,還請國公爺移步,不然讓陛下久等,怕是不妥。”
趙石腳步加快了幾分,但宜春殿幾個字在腦海中閃過,臉色頓時一變,當初那位大有專寵於後宮之勢,一曲劍舞,名動長安的沈才人,可不就是居於宜春殿?
皺了皺眉,不由問道:“在外幾年,記得有些不太清楚了,公公説的宜春殿,可是當初沈才人所居之處?”
“國公爺記性好,正是那位……貴人住過的地方,只是已經空置了下來,陛下因那裏建的好,有了興致,總要過去轉轉,也不算是空置。”
趙石哦了一聲,也沒再言聲,景帝寵妃的住所,成了當今陛下散心的所在?這可就有點意思了……如今蜀中沈氏可是很得當今陛下看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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