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糧草,軍械,民夫,在大秦成武五年四月末尾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陸續向慶陽,延州方向聚集。
到得五月中,秦人攻夏之勢,已經顯露無疑,奈何西夏如今反應已非常之遲緩,直到五月末尾,秦人大軍陳兵邊境,斥候已經開始進入夏境,大規模的開始查探敵情,西夏才整個反應過來。
雪片般的急報飛往各大軍司駐守之地,接着又被送到西夏京師興慶。
實際上,到秦人大軍分作數路,進入西夏,秦夏邊境,烽煙四起的時候,西夏朝廷的決策也沒有傳到各大軍司,也就是説,前期的戰爭,多數都是西夏各大軍司自行其是,臨機決斷而已。
等到西夏朝廷下徵兵令,舉國而動,抵抗秦人入侵,戰爭已經進行到了如火如荼之境地……
西夏各處之怠慢,讓這場戰事更像是一場突襲之戰,各大軍司,唯一做好準備,迎接秦人進攻的,也只有西夏左廂軍司以及被左廂軍司控制在手中的嘉寧軍司而已。
當然,在這一年五月中的時候,西夏朝堂上下的目光,多數卻還都在北方草原部族南下入侵的戰事上,從兀剌海城開始,勝州,豐州,麟州接連失陷……
消息傳到興慶,西夏朝堂大臣們,震驚之餘,將東北路經略使,左廂軍司指揮使李元翰拿問進京的聲音也開始屢屢出現。
即便是掌握西夏權柄多年的國相李元康也無法像以往那樣壓制羣臣了,如果沒有後來秦人揮兵來攻的話,西夏黨政也許就會進入另外一個階段。
不是李元翰率左廂軍司大軍將草原蠻子趕回草原。李元康藉此在朝堂之上進行新的一場殘酷異常的清洗。便是西夏國相之位旁落。再次於西夏朝堂上上演一番波及西夏方方面面的權位之爭了。
這樣的戲碼,在西夏並不罕見,每一次都會弄的天翻地覆,人頭滾滾,西夏的朝堂權貴們,就是在這樣的腥風血雨之中,走過來的,從元昊立國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只要西夏還在一天,這種直可稱之為激烈殘酷的內訌就不會消失。
依照漢人之制,建立起來的党項人朝廷,根本無法解決這個在漢人朝廷也沒有任何辦法消除的痼疾,而對於權力異常熱衷的党項權貴來説,失去的權力的下場,差不多都是身死族滅,幾乎沒有任何人能逃得過。
這讓他們在權力爭奪中充滿了血腥的味道,而實際上,他們和女真人。契丹人的情形沒有什麼兩樣。
但這一次,新舊交替之爭。在方興未艾之時,便已經被戰爭所堪堪打斷了。
不説西夏人如何如何,只説大秦成武五年五月,西北諸路兵馬總管,興國公,冠軍大將軍趙石終於來到慶陽,隨同他一起前來的,還有殿前司禁軍都指揮使,大將軍種遂。
已經接到趙石將令,先趕到慶陽等候的西北延州鎮軍都指揮使,大將軍折匯率西北軍鎮各部將領出迎。
趙石也沒任何耽擱,立即率人入城。
不用他吩咐什麼,慶陽守將府邸自動便成為了大將軍駐蹕之所在。
不過自今歲將起兵伐夏的消息傳到西北諸部,在西北鎮軍各部立時為之震動,各部將領振奮之餘,最想知道的,還是在伐夏一役中各部將進軍哪裏,在伐夏大軍中有着怎樣的地位等等等等。
至於是誰領兵伐夏,也在眾將關注之列,當然,大軍統帥就不用爭了,必然是冠軍大將軍趙石無疑,無論在軍中的威望,還是功勳,大秦軍中都已無人能與之相比。
但伐夏之戰,和之前其他戰事不同之處在於,必然是諸路齊進,諸路兵馬由誰來領兵,大將軍趙石屬意於誰,就很值得期待了。
趙石還在平涼的時候,就有許多人進言,送到朝廷的奏摺,也很是不少,請託求情之人,簡直數不勝數。
西北宿將,軍中驍勇,想在此戰中獨當一面之人,真的是不要太多。
求戰**是如此之盛,當然是一件好事,但也變相的表明了,西北軍伍這些年的落寞。
當年,西北諸部為無可置疑的為大秦軍中支柱,無論朝中,軍中,多數朝臣將領,都有着西北任職的經歷,在和西夏人漫長的戰爭當中,也造就了很多像折木清這樣的軍中大將。
但隨着大秦進攻重心的轉移,西北鎮軍最興旺的時候很快便過去了。
攻滅蜀國時,還是以西北鎮軍為主力,但那一戰,也是對西北鎮軍打擊最大的一戰,很多西北強軍,在蜀中被亂匪所圍,損傷慘重,也順便拉開了西北鎮軍沒落的開端。
等到大軍東出的時候,雖然還有着西北鎮軍的身影,但他們的地位,已經被潼關守軍,以及京軍所取代,第一次東征,在魏王李玄道麾下,西北兵馬還可和魏王心腹將領們抗衡一時,待得張培賢率兵東出之際,西北兵馬卻只能乖乖的作為陪襯了。
尤其是興起於西北鎮軍的種折兩家,漸漸脱離了西軍範疇,一家開始立足於殿前司禁軍,一家則轉向了東軍。
這麼一來,西北鎮軍的衰頹之勢簡直已經到了無可逆轉的地步。
無論是兵員,還是糧草輜重,西北鎮軍開始漸漸落在了殿前司禁軍,東軍的後面,當年英雄輩出的西北鎮軍,這些年,卻落得這般地步,看着有些淒涼,但實際上,卻是大勢所趨,並無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
沒有戰事的磨礪,西北民風再是彪悍,也自枉然。
而如果追根溯源的話,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非趙石莫屬,起家於鳳翔團練,立足於京軍羽林衞,攻滅蜀中,扶持殿前司禁軍,回京又建國武監,猛虎武勝軍,東出之戰,徵河中青壯,成河中兵馬。
又戰河東,使得河東守軍成型,可以説,隨着大將軍趙石一路走來,也正是西北鎮軍漸漸被忽視的重要原因。
不然的話,若是當年,提起沙場征戰,誰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西北強兵?
不過這樣的原因,並沒有人去細究了,在大秦露出一統天下的野心和實力的時候,西北鎮軍的衰敗其實便已經不可避免了,這便是大勢,無人能夠逆轉,趙石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不過,當長安之變後,折匯履任延州鎮軍指揮使,西北鎮軍開始稍稍有了起色。
當然,誰都明白,大將軍折匯重掌延州鎮軍,與貶斥無異,從河洛,到西北延州,這樣的轉換,只要腦子沒問題,就不會有人認為是高升。
所以説,西北鎮軍能有怎樣的起色,跟大將軍折匯並無多少干係,只因為那個時候,朝廷大計開始重新往西北偏轉罷了。
成武元年的那一場戰爭,西北鎮軍稍稍揚眉吐氣,沿路掃平西夏邊寨,並覆滅卓羅和南軍司以及綏州軍司,戰功不小。
但卻也不能改變西北鎮軍配角的地位,因為大將軍趙石在那個時候,聚集二十餘萬大軍,發起了攻取河東之戰。
定太原,克大同,並揮兵北上,收服草原部族為己用,無論那一項功績,單獨拿出來,都能讓西北鎮軍各部那點功勞變得黯然失色。
無疑,西北各部兵馬的進攻,是在為河東之戰做偏師,使西夏不敢輕動罷了。
可以説,這些年來,西北各部都已憋悶的狠了,西北張家在西北軍中威望受損在所難免,而折匯借父祖餘威,卻能堪堪在延州鎮軍中與張家分庭抗禮,折氏離開西北鎮軍太久了,張家在這裏卻是經營多年,若非那些變故,不然的話,延州副指揮使張承便足以將這位大將軍架在半空中,讓他下不來也上不去。
西北鎮軍的情形,趙石有所預料,不過到底堪不堪用,卻還得上了戰場才知道,因為他沒在西北鎮軍當中呆過。
到了慶陽這裏,他還熟悉一些,當年隨軍過來,因為李金花的緣故,他在慶陽頗受優待,幫着處置過些軍務。
不過,那畢竟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重回故地,早已物是人非,當年的幾位領兵大將,除了李任權這位叛將之外,其餘人等,都已歸老田園,當年舊識也沒見到一個,只有幾位將軍看着面熟罷了,估摸着不過是有着一面之緣罷了……
唯一讓他有着些別樣情緒的,不過是顯鋒軍的番號還在,幾經波折,這一支人馬,竟然還能留存至今,可以説是相當的不容易。
而事實上是,他到了慶陽,並沒有工夫去追憶往昔。
他從這些慶陽將領們的身上,眼中,都能看到升騰的戰意,想來延州那裏也差不多,軍心可用,這個念頭在趙石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有些滿意,因為他沒有看到老朽衰敗,軍心懈怠的懶洋洋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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