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將軍趙石的親眷極少,所以晉國公府幕僚們的地位便凸顯了出來,實際上,他們得到了等同於晉國公親眷的地位。
晉國公對幕僚的挑剔是出了名的,別説與他地位差不多的大人將軍們,便是比他地位差上很多的大臣,府邸中誰沒有十幾二十個幕僚,這些幕僚各有所長,平日裏能幫助東主主理府務。
用到他們動腦筋的時候,能幫東主出主意,其實他們也已經成為一個羣體,更是士子們上進無門時的又一個出路。
別看平日裏,文人士子們鄙薄於幕僚之屬,但真要能在權貴府中謀得一席之地,許多文人士子會毫不猶豫的入幕其中,再不提之前那些酸溜溜的話頭。
而大秦很多地方官吏都非正途出身,而是各個府邸中的幕僚從屬,也讓這條捷徑在讀書人中間很有市場。
晉國公府的幕僚位置,是滿長安的讀書人都要羨慕的一個職位,大將軍早已開府建牙,和其他文官府邸不同的是,入幕晉國公府,實際上便有了官職,在吏部也會留下記檔,輕輕鬆鬆一步便跨入了品級行列。
雖然一定按武職來計,轉職文官,要降等,但再降也降不出七品,甚至轉頭就能到地方任職,雖然肯定得不到一縣主官的位置,但總歸是有了官身,又可以以大將軍門下自稱,在宦途上有着旁人沒有的便利。
就像大將軍府中辭出來的幾位幕僚一般,很快就都有了職位,或去河東。或去河中。倒黴點的。或者説晉國公府那邊沒打過什麼招呼的,則去了西北。
但説起來,晉國公府幕僚選擇極為苛刻嚴厲,至今晉國公府能數得上的幕僚,不出十數,可見,能入幕晉國公府那要看運氣,也要看和大將軍的緣分。
比如説大將軍府司馬。孫文通,那就是一個蜀中降臣,在大將軍率軍平蜀的時候遇到了此人,一直重用到現在,也不曾失寵。
又比如説掌握着晉國公府資財的李博文,這位曾落拓長安,以給青樓女子填詞作賦為生,可以説是文人中的敗類,士子中的恥辱,但途逢大將軍出遊。就稀裏糊塗的入了大將軍府,如今更是掌握着晉國公的度支重責。
南十八。賢相楊感府中幕僚,楊感辭官,轉投大將軍府。
陳常壽,身體虛弱,誰也不知其來歷,只知道此人來自河內,好像突然間便出現在了大將軍府中,很多人猜測,此人可能是大將軍親戚。
這幾個人跟隨大將軍趙石日久,最少的便是孫文通,不過也足有十個年頭了。
之後到是有那麼幾個人入了晉國公府,但不久就陸續辭出,被禮送了出來,雖得了官位,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幾位恐怕不合大將軍眼緣,或是才能不夠罷了。
是的,入幕晉國公府確實要看運氣,上門應幕,成功的也就南十八一人爾,而此人早已名聲在外,旁人比不得。
所以説,晉國公府幕僚如今寥寥無幾,最新入幕府中卻是個女人,還出自香侯府,許多人猜測,是大將軍卻不了香侯府情面所致。
其實,公主府那邊的麻煩,趙石難辭其咎,許多文人往公主府投書,其實還是想轉着彎子去晉國公府而已,畢竟,公主府那裏大多都是些女人,乃正經的嫌疑之地,文人士子們不會想着在那裏多呆。
不過不管怎麼説,逢了年關,晉國公府的幕僚們過的最是逍遙,享受着如同主家一般的待遇,金銀綢緞之類的阿堵物不提,晉國公府的幕僚們一年到頭從來不缺這個。
只説他們現在身邊的人就是一大羣,下人僕役一個不少,紅袖添香那是平常事,各種宴飲的邀請,都能排滿整個正月。
陳常壽身體虛弱,從鞏義范家領養了一個兒子,夫妻兩人全部的心思,都放了這個兒子身上,除了一些大事,已經很少為趙石出謀劃策了。
南十八的家眷依舊養在國公府內,一應支應,與南十八在時無異。
孫文通早已從蜀中將家眷接到了國公府,如今有些思鄉,已經決定年後回鄉一趟,也不知他那家鄉還能剩下些什麼。
李博文活的最是逍遙自在,如今早已妻妾成羣,在晉國公府中養了一大家子,比主人家的人丁還要多上許多。
不過這位現在除了鑽進錢眼裏出不來以外,還有着打探長安動靜的職責,擔子實在不輕,不過這也沒阻了他的興致,還能抽空納了兩房小妾,讓國公府的女主人們很是不得意此人的貪花好色的行徑。
新入府的幕僚陸敖,則跑回了香侯府,本來,南十八走後,府中也就缺了個長史,新入府的幕僚,得到趙石承認之後,定要接任此位,因為旁人都不合適。
但陸敖,是個女人,趙石雖然任用了她,但也下不定那個決心,讓個女人成為晉國公府長史。
到是內宅護衞,多出自香侯府,先讓陸敖管起了內宅防務,這麼一來,陳常壽之妻韓氏更是當了甩手掌櫃,回家專心調教兒子去了。
不過讓幕僚管內宅諸事,也就是晉國公府了,換了旁處,誰願意讓個幕僚插手內宅諸事?那是要出醜事的。
不管幕僚,下人,還是家將怎麼逍遙快活。
晉國公府的主人們卻已經聚在一處,擺起了午宴……
説是宴席,其實也就是兩張桌兒,團團坐而已。
午宴之前,趙石將自己長子趙君玉叫到書房,先照常挑了挑毛病,然後才吩咐正事,將手裏的一個單子交給趙君玉,命其在正月裏,挨家去拜訪一遍。
頭一次接到這樣的任務,趙君玉明顯有些緊張,但也有着些興奮,因為名單之上,很多都乃大秦顯宦之家。
他代表晉國公府上門,這無疑便是父親已承認了他這個兒子的地位,要讓他頂門立户了……
趙石也沒多囑咐什麼,只是任自家兒子處置。
上門拜年送禮,一個晉國公府長子的身份,其實已經足夠了,沒誰敢於怠慢,失不失禮的,瞧自家兒子這小大人的模樣,趙石還真不擔心,陳常壽教導出來的學生,自家的血脈,若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趁早便絕了晉身仕途的想法為好。
實際上,這無疑是一種考驗,對兒子的處世之能做出一些評斷,養兒為了防老,這樣的心思不在趙石考量之中,他趙石的兒子,可以舞文弄墨,但一定要像個男人,能夠支撐起一片天空的男人。
之前他沒多管,因為這個兒子學了文事,與他並不同路,但現在,這個兒子就要娶妻生子了,卻需要他來觀察,這個兒子是不是有那個能力,做好一些事情,是不是有那個城府,去搏自己的功名利祿。
代他,或者説晉國公府去送年禮,是他給這個兒子的一個禮物,也是一份考驗,如此而已。
既然有着考量的心思,他便不會多説什麼,至於送什麼人,送什麼禮物,該有怎樣的禮節,兒子儘管找人商量去,若連這點權力都不能運用自如,那麼這個考驗還沒真正開始,便是以失敗告終了。
從書房出來,領着神思不屬的兒子漫步來到老太太居處,家裏的兩個男人都到了,午宴也便正式開始。
來自大秦各處的美酒佳餚,流水般端上來,趙石嚐了嚐,味道實在不錯,晉國公府招了幾個廚子,都是連家帶口入的府,年關上,幾個廚子自然會使盡手段,來贏得主人家的歡心……
趙石一邊陪着石頭娘説話,一邊左右瞧瞧,見幾個兒女都躲到了另外一桌,頗有些遺憾,因為過了這個年,趙君玉便算是正式成年了,不好在跟父親的妻妾混在一處,所以另開了一張桌子。
索性,將另外兩個兒女都安排到了那一處,讓他們自己去説話了,無論正在呀呀學語的小兒,還是已經四五歲了的扣兒小丫頭,都有乳母陪着,在那邊自得其樂。
趙石這一桌也很熱鬧,有了達達兒真,想不熱鬧也不成,這位就喜歡人多,操着結結巴巴的漢話,嘴巴不帶停的,往往説上幾句,就能蹦出一句蒙古語來,逗的旁人笑聲不斷。
趙石正喝着酒,怡然自得的聽着妻妾們的笑鬧,石頭娘這裏已經低聲問了一句,“那孩子怎麼樣?大過年的,也不説抱回來讓我瞧瞧。”
一口酒差點沒嗆在嗓子裏,趙石使勁嚥了一下,才尷尬的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理會,才低聲道:“娘,您要是想見,得等一陣兒,唉,那孩子沒法認,只能看看,其實吧,不如不見……”
石頭娘一下火了,揮手將給了趙石一下,瞪眼道:“都是你造的孽,好好的姑娘,連個名份都沒有,生個兒子還不能認祖歸宗,你説你辦的這個事……苦命的孩兒啊……”
這邊的聲音一下就沒了,目光都瞧了過來,還好,石頭孃的聲音不高,沒人能聽清他們説的什麼,但趙石捱了一巴掌,動靜可不小,一下將目光都吸引了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