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也無心數説李博文什麼了,幾個幕僚跟隨他多年,各人什麼樣子都清楚。
李博文年輕的時候行事灑脱不羈,卻又有些憤世嫉俗,這都是落拓讀書人的老毛病。
入幕趙石府中之後,這位顯出了財迷本性,對金銀度支之事上心的很,不過趙石府中確實缺少一位信得過的人管理賬房等事,隨着時間推移,李博文也就成了府中賬房頭目,離幕僚的職責其實是越來越遠了。
這位本就沒多少雄心壯志,年紀越大,妻子俱全,生活優渥之下,越來越有做富家翁的趨勢,在趙石府中其實算得上一個異類。
不過這會兒趙石正在氣頭上,笑容一展即收,厲聲便問,“南先生走之前,我跟你説過些什麼?”
李博文看着臉上掛霜的趙石,可謂是心驚肉跳,若説年輕時膽氣不小的話,那麼現在在晉國公府中呆的平安喜樂,平日裏吐吐毒舌也就罷了,這會兒卻再沒那個膽量。
想了想,南十八走之前,大將軍跟他説的可是不少,將京中一些隱秘之事都交在了他的手裏,可謂信重之極。
想到這裏,心裏一個激靈,這回是真有什麼把柄落到國公手裏了?
要知道,南十八離開晉國公府時日並不算長,也就將近一年的光景,而他對那些陰私之事並不感興趣,所以,這一年來,打探外間動靜什麼的他並不上心,到是將府中維護的不錯……
尤其是晉國公府多出來的這些人等,查其過往。用的多是在府外的人手。
其實。被他這麼一用。那些人多數自覺大材小用,對他這位主管之人,也開始糊弄了起來,他也不為己甚,所以,一年過去,那些人在外間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打探的消息可不可靠。他自己也是含糊。
可以説,人去政息的故事又上演了一番,如今晉國公府在京中之諜探,遠不如長安之亂前後那麼耳目靈通了,甚至於,人心都已經散亂不堪,還能打聽出什麼東西來?
趙石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也就能夠明白,這位根本就沒怎麼上心。
不過轉念一想,長安之亂已經過去多時。南十八走了,幾年前。他更是將天妖南宮燕兄妹以及一些京中諜探頭目,都調到了河東。
如今,貪財的那位天妖在河東干的有聲有色,孟胖子帶着幾個人去了西北,這麼一來,長安這裏,可謂是羣龍無首了。
李博文上心也好,不上心也罷,讓他再像當初般,使那些三教九流之輩俯首聽令,如臂使指肯定是不可能了。
但有些事情,李博文肯定是知道的。
於是,索性直接問道:“去年科舉榜眼盧近賢是怎麼回事?別説你不知道啊……”
李博文這會兒心裏只剩下了苦笑,原來還是這件事情,盧近賢之事,他怎麼會不清楚,就算不用那些人打探什麼,去年年底時,也流言眾多。
但府中幾位夫人的意思都是瞞着國公,尤其是二夫人那裏,更是將他叫了過去,特意叮囑此事,他怎麼敢不聽?
既然國公此時問起,也就不用再隱瞞什麼了,這個時候,他到是輕鬆了許多,事出有因,可不是他不忠於職守,國公行事,向來講道理,嗯,尤其是在府中……
李博文苦笑了幾聲,也不囉嗦其他什麼,因為他知道,國公向來不願聽那些推諉之言,喜歡手下人等就事論事,換句話説,那就是對讀書人那些文縐縐,七拐八繞的話聽不順耳……
“盧近賢,蜀中利州人士,寒門子,去歲科考,一舉登科,貴為榜眼,科舉案發之後,此人借答謝大長公主殿下為士子請命之由,屢獻詩文於大長公主府上。”
“此乃文人邀名之舉無疑,此人少年得志,行事張狂無禮,有了攀附之心,只是有欠思量,在京師之地,弄出了一些流言蜚語出來,加之科舉案後,朝廷對蜀人士子多有優待,於是更增其野望……”
“之後屢次親登大長公主府之門,其心已然不良,後來,好像是十月間的事情,嗯,正是獻捷之禮的頭天晚上,此人在彩玉坊與同科進士歡飲,被人尋上門去,隨後在長安令尹衙門,被定成了通姦之罪,功名沒了,如今人也已流放出京,去服罪役。”
“到底是什麼人設計陷害……博文也不知曉,只是年前有些捕風捉影的傳聞,到了臘月裏,流言漸息,如今此事也只是長安百姓茶餘飯後之談資罷了。”
説到這裏,他瞅了瞅趙石的臉色,這才為自己開脱了一句,“文人無行之舉,一至於斯,實是讓人痛恨,此事未入國公之耳,也是不願污了國公的耳朵,還請國公恕罪。”
趙石已經為官多年,一聽之下,便已經察覺出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盧近賢一介寒生,驟登科甲,少年得意是必然的,向大長公主府獻文求名,也屬情理之中。
但之後的一些事情,怕就不那麼簡單了,至於是誰弄的此人身敗名裂,其實並不重要,此人實是該死,不過其人不過一個小人物而已,在他看來,一伸手就能碾死一堆。
只是蹊蹺之處在於,大長公主府從來清淨,為何如此,連長安百姓都能説出個一二三來,別説那些文人士子了。
進了京,能沒聽説大長公主府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還有人起了齷齪心思,那定然就是被人瞞哄所致了。
想到這個,他心裏的火頭是一竄一竄的,這些讀書人鬧出來的亂七八糟的事情,竟然最後將主意打到他這裏來了,真真是該死,也不稱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想了半晌,這才冷冷吩咐道:“行了,這事誰都別提,你派兩個人,跟趙四去趟河東,送一封信過去。”
李博文頗有些灰溜溜的出了書房,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左右瞅了瞅,才重又挺起胸,出了一個月亮門,才招呼兩個凍的不停哆嗦的兩個賬房先生,隨他一起回去。
直到老遠,李博文才做賊般回頭瞅了瞅,心想,京中可能又要出些亂子了,菩薩保佑,亂子出的別要太大,弄的人不得安寧才好。
他可是知道,河東那邊有些人當初是從京城抽調過去的,都是些江湖草莽之流,這些傢伙,在長安之亂時,估計沒少參與其中。
國公將他們調了出京,一來可能是河東那邊確實需要這樣的一些人在,二來嘛,他猜也是這些傢伙參與過深,國公不願將他們留在京師,以免有何後患,這才都調出了京師之地……
如今卻又要將人叫回來,怕是國公動了真火兒,要下狠手了。
想到這裏,他不願再想下去了,説到底,他這聰明勁兒並不比旁人差了半分,只是耽於安樂,不願去搏什麼大富大貴而已。
其實,他也只想對了一半,趙石確實很惱火兒,一來是因為耳目閉塞,事情傳的滿長安都知道,他卻還矇在鼓裏,二來,也是他的掌控欲在作祟,不願被身邊之人矇蔽,即便是親近如妻妾也是不成。
當然,他惱怒的根源還在於,此事涉及到了大長公主府,讀書人之爭,鬧來鬧去,卻想借刀殺人,還想借他趙石的刀,真以為這刀是那麼好借的?
趙石已經打定主意,要查出背後主使之人,讓這些人明白一下,什麼事是他們連碰都不能碰上一下的。
不過,調南宮燕等人回京,也並非只這一個原因,他也思量着自己在京中要呆上一段日子,這些耳目在適當的時候,應該有些助力才對。
朝廷上的傾軋,政爭,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他本來打算隔岸觀火來着,但現在看來,在他這樣的一個位置,很難事事皆置身事外。
這樣一來,耳目靈通一些是有好處的。
只是府中幕僚,李博文不堪大用,陳常壽體弱多病,陸敖是個女人,孫文通會了蜀中,不知什麼時候迴轉,就算他回來,這等事也不能交到孫文通的手上,蜀國降臣,可以重用,但隱秘之事,卻不能讓其沾手。
上了一陣虛火兒,讓他對妻妾很有點不滿,於是索性寫了書信,等趙四到了,一番交代之後,將人派出去,便隨即帶了人,出府直奔長安城西,去了公主府那邊。
要不怎麼説呢,這男人啊,差不多都一個德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趙石這裏算好一點,惱火之下,沒找妻妾的麻煩,但也第一時間跑到公主府這邊來躲清靜了。
到了公主府,他閉口不提那些糟心事,逗弄了一番兒子,少見的在大長公主府呆了兩日,才回轉長安……
這個時候,皇長子李瓊設宴相邀的日子也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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