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成武六年十一月間,大秦太子李珀帶吐蕃高僧入長安,隨之而來的還有吐蕃人送給大秦皇帝陛下的禮物,當然,也可以稱之為朝貢。
來的時機剛剛好,順便也鬆緩了一下大秦朝堂上的凝重氣氛。
皇帝陛下這回親自接見了番僧,並挽留他們在長安多呆一些時日。
其實這些番僧也走不了,吐蕃稱臣已然不可避免,一羣和尚除了在窺探大秦的強盛繁華之外,都着急的想要在這稱臣之議上,儘可能的爭取好處。
談判也許不算很漫長,但總歸也要幾個月的時間,大秦朝廷會在適當的時候,給幾位高僧賜下佛號。
其實,有了這樣的冊封,也就表示着,吐蕃稱臣之議已定,不會有其他什麼波折了。
這一次,和草原各部進京朝覲差不多,但是吐蕃人的處境更加的不利,若説如今草原各部還有着一些自主之權的話,吐蕃人就沒那麼好運了。
可以説,到了這個地步,大秦已經初步完成了對吐蕃高地和低地的征服,剩下的,只能是定立規矩,在種種的約條當中,既體現出大秦的寬容仁讓,又能讓外邦知道大秦的威嚴所在,順便,從中取得足夠的利益。
皇帝陛下順手,將此事便交給了同門下平章事李圃來主持,自然也少不了太子李珀旁觀輔助。
這明顯是皇帝陛下小小的手腕兒,轉移一下同門下平章事李圃李大人的注意力,很顯然。皇帝陛下本人也從長安李氏這裏。察覺到了太多的壓力。來自臣下的約束,到底會讓一國之君怎麼想,也許這就是昏君和賢明君主的區別所在了。
但不管皇帝陛下怎麼想,身為臣下,卻要考量進退的分寸,顯然,同門下平章事李圃乃此道之高手。
在表現出了自己的強硬和政治手段,並在其中取得了好處之後。馬上便轉過了臉色,在成武六年的年底,户部開始了整飭,運往河洛的糧草,也在年前就開始起運。
而在吐蕃朝貢之事上面,同門下平章事李圃親自上了一次晉國公府的門,並接受了晉國公的款待。
這樣的姿態,足以表達出,文武之間的妥協,已經順利達成。並放下了身段,表示出了自己的善意。
當然。人家李圃不是一個人登門的,而是陪着太子殿下而來,同門下平章事的威嚴,不會受到任何損害。
而到了這個地步,也表示着這一次大秦文武之間的爭鬥,徹底結束了,不用拿什麼將相和之類的話語來糊弄人,將相如果和和睦睦,那麼恐怕操心的就該是皇帝陛下了吧?
趙石在吐蕃的處置上,還是那個腔調,對這些吐蕃蠻子不用客氣,已經殺的他們哭爹叫娘了,還能在談判桌上輸了不成?
臨走之前,李圃也笑眯眯的表示,對明遠司這樣的衙門,中書將給予最大程度的支持,於國有益之事,大家都旁無責代。
趙石這裏也樂呵呵的點頭稱謝,也表示,國政上面,還需向中書諸公多多請教云云。
太子李珀在旁邊笑眯眯的聽着,不時插話,讓這一切看上去分外的温馨和睦。
大中小三隻狐狸就這麼吃吃喝喝,座談良久,才散了攤子。
總結起來,大秦成武六年,大秦是真個黴運當頭,因為堪堪到了年底,秦州又來喪訊,前樞密副使李嚴蓄病故,徹底為大秦成武六年畫上了一個黑色的句號。
不提朝廷之恩賞,晉國公府這邊就不能消停,李金花想回去秦州奔喪,但卻被趙石所止……
一個,深冬季節,大雪封途,在這樣的天氣中遠行,讓趙石十分不放心,二來,朝廷對皇家近衞的整編,也已提了出來。
這明顯是樞密使李承乾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之一,這個時候,掌管羽林左右衞的李金花不能不在。
很可能,京軍要分為三部,到底該怎麼分,又由誰來統領,職責如何,都要經過樞密院諸人的商議,而兵部也要參與進來。
京軍的劃分,可不是小事,相互掣肘制衡,都是難免的,經過這些年的起伏動盪,別看京軍日漸不為所重,但到底是駐防京師的軍旅,牽扯的事情也是方方面面,在這個時候,李金花離開京師,實乃不智之舉。
再有,這只是一個開端,接下來便是殿前司禁軍,也許在明年,或者在後年,大秦軍旅的劃分將明晰起來。
而隨着這些大事的進行,樞密院的職責也將發生一番變化,顯然,樞密使李承乾有着一番雄心,雖然老了,卻也想着在這風雲激盪之時,留下點什麼。
但到底樞密院在大秦軍制鼎革當中,能扮演怎樣的角色,還需要拭目以待……
大秦成武六年雖然有些倒黴,幾位老臣都趕在一起去地下相聚去了,但説起來,大秦成武六年並未給大秦上下造成太多的困惑。
在這一年當中,征服了吐蕃,蒙古人悄無聲息的在東北舔着傷口,金國亡了,只留下一個河北王李任權,此人在之後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換個新的主人,成了雄踞河北的地地道道的軍閥。
大秦再次攻掠河南,雖然沒有打下開封,但卻攻陷了虎牢,滎陽重地,開封府已是門户大開。
河中杜山虎攻下了上黨,並在潞州安定了下來。
總的來説,大秦只是受了小挫,在疆域上,卻又有所擴張……
只是成武五年取得的功績太過輝煌,讓成武六年明顯黯然失色罷了。
到了年關,晉國公府傳出喜訊,晉國公府的主母範氏終於有了身孕,可以説,這讓晉國公府上下都鬆了一口長氣,便舉家歡騰。
到了這個時候,誰也不能再説,晉國公府子嗣單薄了,如今晉國公趙石已經有了兩子一女,等到範柔兒產下嬰兒,晉國公府上就有了四個子女。
要説人丁單薄,只能説是相比晉國公府的地位而言了,想要繼承這樣諾大的家業,四個子女實在不能説多,而若是換了常人家裏,已然足夠……
就在晉國公府張燈結綵的歡慶新年的時候,一行人終於風塵僕僕的來到了京師長安,並直奔晉國公府而來。
蒙古諸部公認的把阿禿兒,神射手,一位英明而又勇猛的蒙古將領合撒兒,來到了大秦京師長安,見他的安達。
這位蒙古人中的英雄,已經瘦的有點脱形,滿身的疲憊,眼中的神采,也極為暗淡,顯然,這一年並不好過。
在見到趙石的那一刻,蒙古漢子有些吃驚,卻又帶着幾分遲疑的瞅着高大雄壯的趙石,顯然是在從記憶中尋找眼前這個傢伙當年的痕跡。
而這個時候,趙石已經在爽朗的大笑聲中,張開自己的雙臂,一把抱住了他,並用純熟的蒙古語道:“我的安達,咱們總算又見面了。”
經歷了人生中最大一次挫折的蒙古漢子,此刻心裏暖洋洋的,若非蒙古人從不相信眼淚,他這會一定會嚎啕大哭一場,來宣泄自己的感情。
只是稍微遲疑,便用力的抱住了趙石的肩膀,用力的拍打着趙石的後背,“我的安達,多謝你的掛念,現在合撒兒才知道,誰才是他真正的朋友。”
現在趙石的嘴巴,比當初可不知道靈活了多少,立即便摟住合撒兒的肩膀,親熱的道:“什麼朋友,我的安達,難道你忘了,在草原上,我們在天地見證之下,已經結成了兄弟嗎?”
合撒兒只能連連點頭,心頭堵着棉花般,什麼話都説不出來,也許耿直的蒙古漢子一輩子也不會明白,在你困難的時候幫助於你的,並不一定就會有着什麼好意。
隨同合撒兒一起來到的,除了他的三個隨從護衞之外,還有來到大同的五十個秦軍士卒,率領他們的則是河東宣撫使張峯聚麾下悍將,陸相。
沒有怎麼大張旗鼓,就是將人送到了京師而已。
朝陸相微微點了點頭,“你們辛苦了。”
肩頭上冰雪未消的陸相頓時一挺胸膛,一個軍禮下去,道:“回稟大帥,末將不辛苦,張將軍讓末將轉告大帥,大帥的封地,他給您看着呢,今年年禮多,路又不好走,可能要耽擱到年後才能到京師了。”
趙石嗯了一聲,“下去暖暖身子吧,我這裏有貴客,不好隨便説話,過後我會命人去尋你,安心待著,需要什麼,問下人們要。”
“末將遵令。”
他這個時候,其實才知道,自己護衞了一路的這個蒙古人,是大帥的結義兄弟,安達,在草原可不就是異姓兄弟嗎?
在猛虎武勝軍中多年,軍紀已經深深的刻入了他的骨髓,張峯聚沒有告訴他胡人的來歷,他便不會去問,此時知道了,也當沒聽見。
只是在心裏琢磨着,大帥的兄弟?這些骯髒的胡人,怎麼配成為大帥的兄弟,並得到大帥如此熱情的款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