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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龍盤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啓程

    大秦成武七年三月十四。

    在紛紛擾擾中,太子李珀一行終於從長安啓程,開始了這次行程數千裏的巡狩之旅。

    從長安啓程的隊伍臃腫而又龐大……

    代天巡狩,與皇帝出行無異,可以説,這是自大秦立國以來,第一次進行的真正的巡遊疆土的行為,其隆重自不待言。

    太子李珀將代替成武皇帝陛下,東出潼關,至大同行宮,並在那裏舉行秋狩。

    這樣一次充滿政治意味的行程,自然也負有着無數政治使命。

    不過,在天下人看來,大秦除了在彰顯越來越盛的國勢之外,怕還有安撫地方官吏,邊軍將士等等意味在裏面。

    隨行人等,其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以參知政事張光晉為首的幾位中書老臣,還有成武皇帝近臣,大理寺少卿,掌都察院事張世傑,有這樣一些朝中重臣跟隨左右,越發顯示出此行之鄭重。

    晉國公,冠軍大將軍,樞密副使趙石也在隨行之列,不過,大將軍趙柱國再次離京外出,並非是領軍軍前,也非隨行太子殿下身旁參贊,或是順便去自家領地耀武揚威一番。

    大將軍趙石出京,卻是帶着河洛觀風使這樣的頭銜,只看朝廷邸報,其實就能明白,大將軍趙石最終的目的地肯定是河洛了。

    至於觀風使或者採訪使這樣的職銜,在景興年間便已棄置不用。其實在景興年間,觀軍容使這樣的監軍職銜,也在慢慢廢棄之中。

    而這也並非全是景興鼎革的結果。而是有着疆土的急劇擴張,大秦人才不敷所用的原因在裏面。

    到了成武年間,成武皇帝陛下對軍前將領以及地方官吏給予了更大的信任,這些充滿了朝廷控制地方以及軍前將士的虛銜,也就更沒有多少人提起了。

    當然,越來越健全的都察使制度,也在代替着之前帶着散亂。職能不清等弊端的這些職銜的作用。

    話題扯的有些遠了,大將軍趙石出使河洛,也代表着自河南戰事之後。延續下來的諸般故事終於有了結果。

    從河南戰事結束之中,朝廷對河洛上下,並未做出過多的獎懲,朝中爭競一番的結果。好像是將此事輕輕掀了過去。

    但這一次大將軍出使河洛。卻讓許多人明白,秦軍征戰多年,幾乎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直到河南戰事,才稍挫鋒芒。

    這樣的大事,朝廷又怎麼會輕輕放過?只不過自去歲戰事停歇以來,朝中頗多紛亂,文武之間。接連碰撞,直到現在。才算稍稍塵埃落定,所以朝廷處置之上,多有權衡,到了如今,怕是要秋後算賬了。

    像河洛布政使韓聰,將出任户部侍郎,代之的則是前任户部尚書彭為年,這其中意味,實在讓人很難一下看的清楚,實際上,明眼人都是明白,這還是朝堂政爭的延續罷了。

    韓聰以封疆大吏之身,入京為户部侍郎,看上去是重用其人,但説實話,這裏面未嘗沒有朝廷對河洛地方官吏失望的原因。

    作為李氏門下的彭大人出任河洛布政使,看上去是貶斥,但在李氏失勢之餘,能離開變故頻出的京師,出外做上一任河洛布政使,也沒什麼不好,而且,河洛是什麼地方?一旦烽煙再起,那裏南制兩淮,東臨後周京師開封,北望河北諸地。

    這樣一處四戰之地,庸人也就罷了,換了哪個有志之士,不想在這裏施展才能,成就一番事業?

    所以説啊,貶未必是真貶,升遷的也不必太過高興,這就是朝廷施政最精彩,也最耐人尋味的地方。

    還不只這幾位,還有兵部侍郎蕭義隨行,這位也和長安李氏過從甚密,本人也是李圃之門生。

    不過看上去雖也與其他李氏黨羽一般,被貶斥出京,但性質是不完全一樣的,他將繼柳世源之後,出任河東布政使。

    以兵部右侍郎之職,出任河東布政使這樣的職位,完全可以説是重用,而且其人的年紀,也決定了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所謂樹倒猢猻散,但猢猻們被安置的地方卻有着本質的區別,像蕭義這般,很可能就是個因禍得福的例子。

    因其通曉軍事,在河東這樣的地方,正可以大展拳腳,並不比河洛差了,甚至可以説是猶有過之。

    但河東乃大將軍趙石的地盤,李氏門下到了那個地方,怎麼和大將軍眾多的舊部打交道,才是重中之重。

    河東按察使鄭鐸也挪了窩,出任河東按察使的人選還在待定之中,有可能在太子回程之後,才會確定下來,實際上,當蕭義履任之後,他的權責,將是其他地方的布政使難以比擬的。

    而樞密院,兵部的幾位重臣卻最清楚,這是在為建立新軍做準備,而李氏門下出任河東布政使,應該還隱有其他不能明言的味道在裏面。

    而在這之前,河中布政使段德,還以年老體衰為由,上了辭呈。

    至於這位上趕着湊熱鬧的行為,只要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過一番的人都明白,這位履任河中布政使多年的老官迷,可沒有半點辭官歸老的意思。

    朝中紛亂不假,但也正是朝廷用人之際,這位找準了時機上了辭呈,朝廷定然不允,這麼一來,怕是他這個布政使還能當個幾年才對,這是正經的以退為進的官場手段,明白的人估摸着也至多説上一句,這老傢伙官迷心竅罷了,其他的還真説不出什麼了。

    結果也確如人所料,之後朝廷屢下諭令,各地地方官吏多有變動的時節,這位段大人還是穩坐河中沒有絲毫動搖。也證實了這位環海不倒翁的眼光和手段確實有着獨到之處……

    除了這些朝中重臣,還有着不少東宮侍從,以及六部屬官。他們最主要的作用,除了安排出行一應事宜之外,還有着臨機參贊之責。

    而因為是大張旗鼓的出行,皇家儀仗也必不可少,加上護衞的京軍各部將士,林林總總,離開長安的隊伍足有六千餘眾。車馬儀仗迤邐而行,足足數十里。

    這次完全不同於去年,太子奉旨出使吐蕃。為歸義王完婚的那一次行程,換句淺白的話來説,這回可是動了真格的了。

    車轔轔馬蕭蕭,在温潤的春風當中。如長蛇一般的隊伍行進在官道之上。

    大將軍趙石的儀仗。在隊伍中間,前面就是太子殿下的車駕隊伍,這個位置,顯然是禮部官員們精心選好了的。

    相比旌旗滾滾的皇家儀仗,趙石這裏要簡單的多,這並非是故意為之,而是和奢侈莊嚴而又繁冗的皇家儀仗真的比不起。

    不過趙石也確實沒把大將軍衙府還有晉國公的整個儀仗弄出來,沒有必要。此去河洛,他的目的其實非常明確。去稍稍收拾一下河洛的爛攤子,而又不能讓河洛上下,感覺到尊嚴和利益受到了侵犯。

    這裏面的分寸啊,還得好好把握一下,所以,大張旗鼓,耀武揚威的做法純屬給自己找不自在,他在軍中多年,這裏面的門道清楚的很,可比瞧着朝堂上你來我往,暗流湧動,兇險莫測的政爭要分明多了。

    這樣一來,晉國公府這裏也就成了隊伍中一個帶着鮮明特色的羣體。

    只有五輛馬車,兩輛供女眷乘坐,多數時候,裏面卻待著幾個僕婦,女主人卻騎在馬上,優哉遊哉的隨隊前行。

    而趙石所帶出來的除了自己的兩個小妾之外,就只剩下身邊的護衞了。

    三十名護衞,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正符合大將軍衙衞的數量,其中有男有女,卻一水的猛虎武勝軍軍服,騎乘的都是河西健馬,刀槍齊備,盔甲整齊,儀仗都在護衞左右的羽林衞軍兵手中打着……

    其餘三輛馬車,一車的弓弩箭矢,兩車糧草衣物,周圍人等,護衞在大將軍左右,按珮而行,看上去不像出使,更像是行軍打仗。

    如果不仔細瞧,或者根本不知儀仗區別的話,很可能會將他們都當做太子殿下的隨從。

    真的很有特色,輕車簡從這樣的詞語已經無法形容其簡單了,至於晉國公為何要擺出這樣的陣仗,卻還在身邊帶了兩位寵妾,其他人等不敢多言,也只能在心中腹誹兩句罷了。

    看着前方迎風招展的旗幟,隨在趙石身邊,一直勾着嘴角,淡藍色的眼眸總是流露出歡喜之色的琴其海言不由心的埋怨着。

    “這麼多人去……大同,柔兒可心疼了呢,夫君,你説陛下的宮殿那樣輝煌,為什麼出行狩獵,還要咱們花錢呢?草原上進行圍獵……不應該是大汗獎賞勇士嗎?”

    也虧她能憋着疑問現在才問出口,估計是怕自己不小心説錯了話,被夫君扔在長安吧?隨着年紀漸長,又在長安生活多年,當年那個直爽而又倔強的韃靼額渾可要謹慎小心的多了,當然,也有這些年她鬧的笑話太多的緣故吧?

    不用趙石回答,傍在他另外一邊兒,好像離開長安之後,就每一刻老實下來的達達兒真便接過了話頭兒。

    她説的不是半生不熟的漢話,而是嘰裏咕嚕的蒙古語,顯然,在和同為草原部族的琴其海交談的時候,是她口舌最便利的時刻。

    “阿姐啊,你見到過進了咱們帳篷,卻要朝客人伸手的主人嗎?”

    琴其海搖了搖頭,笑着用韃靼語反問道:“那阿妹你見過帶着這麼多從人,湧進主人帳篷的客人嗎?”

    達達兒真的心情一直處於亢奮之中,這個可以理解,在草原那樣天高雲淡的地方出生的人們,一旦來到漢地,新鮮勁兒過去之後,只會感覺到天地太小,好像被關進籠子一樣。

    而她年紀尚小,這樣的感覺只會更加清晰。這會兒離開長安城,雖然不是去到草原,但也覺得天地一下開闊了起來。

    所以。聽了這話,不但不怒,而且在路途之上留下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咱們的丈夫,可不需要任何人獎賞……琴其海,你想念草原嗎?”

    琴其海看了看趙石,笑着道:“夫君在地方。就是琴其海的家鄉。”

    達達兒真一下就收攏了笑容,還撇了撇嘴巴,顯然。嫉妒心這東西,可不光是漢家女兒獨有,而蒙古人,表現自己的情緒。卻更加的直接。

    “我的丈夫。如果哪一天,達達兒真想念家鄉了,你會陪着她回到那長生天注視的地方嗎?”

    趙石終於哈哈一笑,遊目四顧,旁邊偷偷瞟過來的目光立馬便都避了開去。

    趙石這才用他那獨特的蒙古腔調道:“我們漢人有句老話説的很好,人若是富貴了,就要回去顯示給親族看,不然的話。就像穿了好衣服,卻在夜間行走一樣。等等吧,我帶你們重回草原的那一天,就把整個遼闊的東北草原送給你們的部族,就怕到時候你們已經不太喜歡那麼寒冷的地方了。”

    趙石微笑着,將自己藏在心裏很多年的話和開玩笑一樣説了出來,輕鬆的沒有一絲煙火氣,就像普通男人逗妻妾一笑般的無所謂。

    琴其海眨着眼睛滿是崇慕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達達兒真卻一下沉默了下來,顯然,她要比琴其海更有政治頭腦,趙石話語間那澎湃如烈火般的野心,讓她感到自豪,卻也有些不安。

    遼闊的東北草原,蒙古諸部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裏,他們和蔑兒乞人,和塔塔爾人,以及蒙古諸部之間,為了爭奪那片廣闊的草原已經廝殺了無數歲月。

    如今,成吉思汗鐵木真是那裏當之無愧的主人,對於鐵木真這位叔叔,她其實和克烈部中許多人一樣,對他的觀感非常複雜。

    鐵木真無疑是蒙古人中的英雄,但克烈部在和他的交往中,並未得到什麼好處,反而漸漸成為了仇敵。

    身為蒙古人最強大的部族之一,有些時候,達達兒真即便不願意,也要承認,她也許會在碰到草原其他部族的貴族的時候,自豪的説,我們蒙古人中有鐵木真這樣的英雄。

    但實際上,在碰到鐵木真的仇敵的時候,她也會清楚的明白,他們才是克烈部真正的盟友。

    遼闊的東北草原……想到那能延續到天邊的草毯,想着那裏甘冽的河水,以及那裏如雲的牛羊,還有……聖山……

    達達兒真的心也炙熱了起來,什麼成吉思汗,一個卑鄙無恥,用背叛來換得榮耀的傢伙而已,只是……經歷過草原戰事的她,想到漢人那幾乎不可阻擋的鐵騎不滿東北草原的情景,她不由自主的有些悚然。

    到了那個時候,無數的蒙古部族都將化為齏粉,草原上藍藍的天空,將會被濃煙所籠罩,長生天的兒女,將在無盡的鮮血中迎來……毀滅或者重生……

    那是她想看到的情景嗎?

    隨即,她就肯定的回答,是的,當她和她的兄長棲棲遑遑的到韃靼人中求助,請求他們幫助克烈部抵擋乃蠻人的進攻的時候,克烈部就已經和東北草原上那些狼崽子們成為了仇敵……

    一隻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一下清醒了過來,看着丈夫那普通,卻又滿溢着威嚴的面龐,她順勢用小臉兒像貓兒般蹭了蹭丈夫的手,“我的丈夫,您説的是真的嗎?那個臉上有光,目中有火的人,可是長生天的寵兒呢。”

    趙石笑了笑,達達兒真其實才是他妻妾當中,心思最重的那一個,當年在草原上提出以會盟為由,掃清乃蠻殘部反抗的就是她,可謂氣魄非凡,深有謀略。

    遠在漢地,還在不時關心着自己部族的存亡,可以説,這是草原那獨特的環境,所培育出來的最出色的精靈,卻在陰差陽錯之中,被送到他的身旁。

    他心裏微微有些自得,不過也只是自得罷了,天下大事,和她隨便説説罷了,犯不上較真兒。

    至於東北草原,早晚都會在秦軍鐵蹄之下顫抖呻吟,蒙古人,本應該是他大秦乃至於整個中原最強悍的敵人,但現在看來,卻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就像眼前的女子,也許本應該是成吉思汗的戰利品之一,但現在,卻伴在他的身邊……

    當然,這些年南征北戰,才到得如今地位,有心算無心的事情,已經讓他難以生出太多的自得之感,只是想到將來有一天,能親自帶兵平滅蒙古諸部的時候,他才微微有些期待。

    征服和毀滅,才是軍人最好本質的詮釋……

    於是,他微微點了點頭,淡淡的話語中流露出的卻是強烈的自信,“放心吧,總有一天,我會帶着你們穿着最華貴的衣服,行走在草原上,嗯,是在白天……”

    (字數不少,把昨天的補上,最近在看亂世小民,所以更新有點痛苦,不過阿草依舊努力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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