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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龍盤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笑話

    洛陽國武監分院在規模上自然比不上長安國武監,而且……它還經歷了一場大火……

    不過,洛陽國武監分院選址不錯,依山傍水,景色別緻,環境清幽。

    這是在一處佛寺舊址上修建起來的,中心處,便是當年佛寺的大雄寶殿,只是裏面沒了佛像,變成了洛陽國武監分院的講武堂。

    有講武堂,有校場,有馬場,有生員宿處等等等等,雖然大火燒了一小半兒,但還是留下了幾個還算完整的建築羣。

    趙石一行人略略轉了一圈,清幽冷落,給趙石的感覺就像是如今的河洛,滿是戰火燃燒之後留下的痕跡。

    不過,也不算太蕭條,春天到了,這裏一直在重建,雖然匠工不多,進度很慢,但還是給這裏增添了幾分人氣。

    “生員們都還在嗎?”趙石問道。

    滿腦門兒官司的鮑勇趕緊答道:“應該……還在,只是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主人,好像都在洛陽城裏待著……有些,重新補入軍伍,有些,進了衙門,有些聽説正在備考文舉……”

    不過很快,鮑勇後悔了。

    離着分院講武堂還很遠,就已經聽見了朗朗的讀書聲。

    鮑勇當時就懵了,但他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絕對不是個笨人,一想就已經明白,今日晉國公巡查洛陽國武監分院,不管旁人怎麼想,國武監分院這裏。定然會擺出一個樣子來才對。

    但入監至今。也沒看到分院人等出現。還道是都躲起來了,以免觸了晉國公黴頭,原來,卻是把門面活兒擺在了這裏。

    鮑勇哭笑不得,根本不知道該埋怨有些人太聰明,還是該埋怨自己太笨。

    事情辦的這麼不地道,他到也能理解,現在河洛太亂了。上上下下心驚膽戰不説,還有無數事情都在等着,而這等顏面工夫,不定是哪個人自作聰明的決定呢。

    不過,來的可是晉國公,就算張大將軍自己不上心,底下的難道就沒明白人了?

    他這裏訕訕的不知該説些什麼,隨行在趙石身邊的一羣護衞可不管那麼多,咧開嘴,就都樂了。

    好在這裏還有趙石在。也沒讓這位鮑將軍太過下不來台。

    不過,在這些傢伙眼中。河洛這地界在張大將軍治下,可是樂子頻出,也怨不得去年的時候,仗打的那麼窩囊呢。

    趙石瞅了鮑勇一眼,也沒説什麼,帶着人來到講武堂左近便停了下來。

    讀書聲清晰入耳,趙石等人略微一聽,就知道里面正在講孫子兵法。

    走的也是教書的老套路,學生先一遍遍的唸誦,然後由夫子講解析理。

    趙石駐足聽了半晌,終於裏面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出現,開始講解兵法要義。

    始計篇,孫子兵法第一篇。

    即便是講解,之乎者也的,也讓趙石聽着有點費勁兒,再聽一會,便興致索然了。

    趙石招了招手,“趙葵,吳綠蓑。”

    兩個年輕人立即排眾而出,來到趙石身前行下軍禮。

    趙石擺手讓他們不必多禮,然後便問:“聽聽這位先生的講解,和你們在國武監中所學有何不同?”

    趙葵略一思索,便答道:“回國公,孫子兵法太過艱深,涵蓋也廣,依學生之見,精研孫子兵法者,無以為將,此又乃春秋時著述,相隔幾有千載,有些地方,早已不合時宜……”

    他的話頭頓住,旁邊吳小妹則接着道:“我長安國武監,也教授孫子兵法,卻只其中四篇有詳解,其餘略略,始計篇學生等皆能背誦,也知其義,但從不曾深究其理,只因其於學生等無用爾……”

    兩個年輕人説的不同,但意思卻大致一樣,這麼逐字逐句的講解始計篇,或是孫子兵法全篇,徒費工夫罷了。

    趙石點了點頭,孫子兵法和春秋戰國時其他著述其實沒什麼分別,更多的則是專注於人心和行為,卻疏於細節,這就是華夏古代著述的老毛病了,不需贅述,所以,可以將之看做是一門哲學。

    真正對於中下級軍官有用的地方並不算多,起碼在趙石看來是如此。

    就像孫子兵法中的行軍篇,讀過之後,確實會覺着大有道理,但它不會告訴你,行軍路途上,那些細節工夫,比如説一個壯年漢子,該負重幾何,氣候差異,又該準備怎樣的衣物,糧草走多遠,才會來到馱馬負重的極限……

    高大上的東西,從來不注重這些細節,而這些細節,才是初入軍旅的傢伙們所必須知道的東西。

    孫子兵法,其實不是給中下級軍官讀的,他是給一軍統帥準備的,始計篇,作戰篇,反間篇等,對於中下級軍官根本沒多大用處,讀了也是白讀,你沒那個權力和視野,去實現孫子的謀略。

    一羣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一本正經的學始計篇,除了耗費大好光陰之外,看不出什麼用處。

    就像趙葵所言,精研孫子兵法的人,沒那個時間去當什麼將軍,上了戰陣,估計比趙括還趙括。

    兩個年輕人的回答,讓趙石很滿意,到底沒在長安國武監白呆,對兵法的認識,皆都偏於實用。

    實際上,他這個對孫子兵法一知半解的人,領兵作戰,卻也能百戰不殆。

    當然,這並不能説兵法無用,這些前人智慧的結晶,無疑是留給後來人最可珍貴的寶藏。

    而你當三年兵,經歷一場場的惡戰,其實不用讀什麼孫子兵法,便能曉得行軍打仗的一切,但兵法韜略,卻可以讓你大大縮短這個時間,其實這就是讀過書的人和沒讀過書本的人的本質區別了。

    兩個年輕人的回答,之所以讓趙石滿意,只在於讀書無用,和讀什麼樣的書無用,這兩者微妙的區別之間了。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很清楚這裏面的差異,只是覺得,兩個年輕人的回答,很符合他的心意。

    當然,他來到洛陽國武監分院,並不是只為了挑刺來的,隨後他便問道:“你們也應該知道這些的情形,那我問你們,若你們掌管了這裏,又該怎麼做呢?”

    兩個年輕人有些發愣,也就是胡烈不在這裏,不然的話一定心裏嘀咕,大帥對這兩個年輕人真的是不同尋常,之前可沒聽説誰有過如此際遇,能時不時得大帥親自指點。

    其他的護衞,不管是趙石親兵,還是張培賢派來的人,注意力都不在這裏,他們注重的,還是晉國公的安危。

    只有鮑勇,聽的有點目瞪口呆,心想,這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也不知什麼來歷,竟然能得晉國公如此看重。

    先開口的還是趙葵,略一沉吟便道:“國武監最重要的還是生員,依學生之見,只要有了合適的生員,加以教導,不難維持下去,至於其他的,皆外在工夫罷了。”

    吳小妹卻比他想的更多一些,這處國武監分院,沒什麼好瞧的地方,又剛剛經了戰火,更好笑的是,還有個老頭兒在裏面教一羣人讀孫子兵法,也不知給誰看呢。

    現在山長大人卻又問起重建之事,別是想讓自己兩人在這裏教書吧?

    這個差事,吳小妹還是覺着敬謝不敏的好,瞧瞧這個破地方就知道,河洛上下,對這裏沒怎麼上心,他們這些過客,何必替人家操這個閒心?

    當然,這話她是斷然不敢出口的,等到趙葵説完,她才做沉思狀,半晌才道:“學生以為,生員重要,教授其實更不可或缺……河洛戰火方熄,不如仿效當年長安國武監初立之時,於河洛軍中傷病者,選其一二能者,來此教授生員,再輔之以兵法之學,假以時日,不難讓這裏重換光彩。”

    一個説生員,一個説教授,其實都是以人為本,誰也沒將建築什麼的放在心上。

    鮑勇琢磨了一下,終於琢磨出點味道,於是有些惱火兒,這兩個小崽子不是在説,大家夥兒捨本逐末,光想着表面光鮮吧?

    趙石笑了笑,擺了擺手,讓兩個年輕人退下。

    瞅着眼前這座講武堂沉默半晌,也不知在想什麼,過後,也沒再説話,轉身帶着人就此離開。

    直過了盞茶工夫,堂內聲音漸漸小了起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大袖飄飄的從裏面邁步走出。

    先左右故作不在意的左右張望了一下,才眨巴着眼睛,愣神兒的想,就這麼走了?連進來瞅瞅,給生員們説兩句的表面工夫都不願做嗎?

    想到此處,老頭兒不由有些氣悶,大袖一甩,哼聲連連,悶頭兒走了。

    接下來,裏面好像開了鍋,一羣年輕人魚貫而出,大多神思不屬,低聲議論着,紛紛散去,來到這裏上了一堂兵法,然後……他們還得趕回洛陽城去……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其實鮑勇雖是瞎猜,卻也猜了個**不離十,此事正經是下面人自作主張,弄出了這麼一番笑話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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