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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龍盤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震懾

    一問一答,着實説了幾句。

    別看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加上之前見到的各色人等,吳小妹對河洛百姓已經大致有了個印象。

    在她看來,這裏的人們適合從軍的可不多,血性以及勇氣之類的東西不去説它,只説從軍這件事本身,在河洛這裏的人們眼中,就不是什麼好事兒。

    這樣的人當了兵,打起仗來是個什麼樣子,也就可想而知了,怨不得這麼多年下來,後周雖然佔據着天下最肥沃的土地,擁有着最多的人口,卻只能委曲求全,在戰爭當中,沒打過幾場像樣的仗出來。

    如果大秦百姓也是這個樣子,也許大秦早已亡於西夏之手了。

    因為她出身金州吳氏,金州又地近蜀中,她又和蜀人比較了一下。

    怎麼説呢,她覺着兩處的百姓差不多,都更願意讓家中子弟讀書識字,而不是拿起刀槍保家衞國。

    這也許就是文人們所説的文風鼎盛了,所以,蜀國到底亡了國,後周也在苟延殘喘……

    到底是國武監出來的,所思所想也自然和大將軍趙石一脈相承。

    不過讓她有點不解的是,正是這些河洛百姓,在大秦背後狠狠捅了一刀,不願意從軍,卻有膽子揭竿而起。

    很難想象,正是這些老實巴交的鄉民,哄搶官府糧倉,劫奪大秦軍糧,甚至合圍城池縣鎮。

    當兵不願意,從匪卻是應者雲集。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民心?

    這樣的問題,在吳小妹這裏。必定不會有太過準確的答案。

    吳小妹興致寥寥的擺了擺手。終於放過了黃四。一個會騎馬,又不願意當兵的樵夫,她沒興趣花費太多的唇舌。

    懵懂如黃四,落荒而逃之餘,卻根本不會明白,自己失去了怎樣一個機會。

    他還在惦記着田地,但今天的波折太多,已經讓他膽戰心驚。只想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好在,他還算幸運,遇到的是吳小妹。

    隨後便有一位軍漢,二話不説,拉着黃四,簡簡單單就把事情辦了。

    雖説必要的過程不會少了,但有了吳小妹的顏面,只新安這邊,就不會生出什麼麻煩出來了。

    直到黃四出了縣城,還有些如夢如幻的感覺。對於他這樣的鄉民來説,今日的遭遇。足夠他念叨上半輩子了。

    幸運的是,他只記住了自己的幸運,不幸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不幸在哪裏。

    回到黃家村,黃四也未聲張,雖説沒多大見識,但黃四辦事卻也有着自己的章法,想到的也不算少。

    若非如此,去年時,他也禁不得旁人鼓動。

    八字還沒一撇兒的時候,他不會跟旁人露上一點口風,因為他知道,一旦讓村子裏的人事先知道了,也許那些叔伯兄弟們的唾沫星子就能把自己淹死。

    離鄉背井,帶着一家人出外闖蕩,這在鄉人眼中,恐怕要被説成大逆不道,他這一支的老祖宗們,可還在黃家村埋着呢。

    懷裏揣着新安縣衙出具的文書,黃四一晚上幾乎都沒閤眼,連衣服都沒脱,就這麼熬了一晚上。

    第二日,叮囑自家老孃和婆娘老實呆在家裏,他要出去一兩日,幫縣城一家人做活。

    就這麼糊弄了過去,出了黃家村,便徑直改道往西,朝澠池方向而來。

    黃四緊趕慢趕,在這日正午時終於來到澠池府城左近。

    走的累了,便找了塊平地,啃了快乾糧,喝了些水,之後便順着官道,繼續往澠池方向趕路。

    因為有了盼頭兒,腳步如飛,渾身上下的勁兒好像使也使不完。

    不過很快他就後悔了。

    在澠池東面兩裏,已經能夠看見府城的時候,他被攔住了。

    很多的人,成羣結隊的人……

    黃四覺得,在新安見到的場面,和這裏比起來,嗯……真的沒法比。

    黃四不知道這裏聚集了多少人,他數不過來。

    不但有百姓,而且還有大隊的官兵。

    若非黃四已經被告知,此地要行刑殺人,不然的話,他一定撒腿就跑,看這架勢,着實駭人。

    官府行刑殺人,必定引人圍觀,黃四雖然沒見過,但卻聽人説過。

    許多犯人,都是秋後問斬,村子裏一些年輕人,都曾專程去縣城觀看過秋決的場面,回來之後,説的也是繪聲繪色。

    但黃四沒那個好奇心,因為他覺着,行刑殺人的時候,煞氣太重,常人看了,不定就要折壽,他有一家老小要養活,可不能出一點岔子。

    但他沒想到,有這麼一天,他不想看也得看,誰讓他趕上了呢,那些來回巡視的軍爺,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因為他被粗魯的推搡了幾下,並被告知,要睜大眼睛,看着澠池匪逆們怎麼人頭落地,又落得個什麼下場。

    於是,他便知道,澠池這裏殺的人,是澠池大族張氏。

    在人羣中,抄家滅族這樣的字眼兒,不斷的傳入他的耳朵。

    從新安那裏剛見過一些場面的黃四,當即就明白了過來,和新安那裏不一樣,澠池這邊兒殺的可不只一位縣太爺,是整整一家子。

    而這裏,也非是主犯,那些主犯,要在府城內問斬,這裏殺的,是張氏在鄉間的族人。

    所謂族誅,就是如此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頭會因此落地。

    至於圍觀人等,都是左近鄉民,像黃四這樣沒頭沒腦撞上來的人,是少之又少,黃四站在人羣中,縮着腦袋,心裏都抽成了一個個兒了。

    這是衝犯了哪家神仙不成,得多倒黴,才會在兩日間,經歷這些個血淋淋的場面?

    其實黃四根本不知道,他正在經歷什麼。

    這是一場遍及河洛,也就是當年後周河南西路的一場大規模清洗,這同樣也是百多年來,河洛地面最具血腥意味的一場風波。

    之後無數年間,人們還會記得這次動盪,因為死的人雖不算太多,但那些人被戮之人,多數都是河洛大族。

    在一方水土之上,這些人各個都可以説是有名有姓,同樣也是當地最具聲望的一些人,他們大多都讀過書,有些還當過官兒。

    這樣一些人,被成批的殺掉,對於當地人而言,記憶太深刻了,一代兩代間,根本無法忘懷。

    此時的澠池,也已風聲鶴唳。

    隨着欽差諭令來到澠池的,還有大將軍張培賢的軍令,其實,隨後到來的還有信任布政使彭為年的政令。

    這位還不算真正到任的彭大人,在路途上便籤署了一份份文書,像罷免澠池知府,令澠池府城官吏配合秦軍各部行事,不得疏忽怠慢,還要地方官吏安撫民心等等。

    説實話,這真的有點難為了這位彭大人,還要負責收拾爛攤子。

    不過和兩位大將軍相比,他這位布政使到底有多少威權,真的不太好説,這爛攤子想不收拾都不可能。

    一隊隊的秦軍士卒,從鎮守澠池的各處軍營中走出來,在將領們率領之下,在澠池各處,大肆搜拿張氏族人。

    和張大將軍委委屈屈,糾結無比不同,在這場風波動盪之中,駐紮於河洛的秦軍各部上下,都表現的分外興奮。

    這個不難理解,也不用多説什麼。

    下級將校兵卒所思所想和上面的人自然不一樣,他們只知道,去年一戰,他們吃了大虧,而最窩囊的地方在於,他們沒有在戰陣上被敵人擊敗,而是後院起了大火兒,燒的他們焦頭爛額。

    誰都清楚罪魁禍首是哪些,但還就不能輕動,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過後還要幫着官府撲滅匪患,安撫民心。

    撲滅匪患也就罷了,安撫民心?那是什麼玩意?

    這麼多年下來,安撫的還不夠?給他們的笑臉還不多?

    可以説,從去年休戰到今日,河洛軍中已經出現了很多不滿的聲音,只是被上官們壓下了而已。

    在這一點上,張培賢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了他在河洛軍中的威望。

    但説到底,下級軍官們不會考量那麼多,心存怨言者,也比比皆是。

    當命令下來的時候,這些怨氣,也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所以,誰也不知道,在這場血腥的清洗當中,到底有多少鮮血屬於無辜者,過後,也沒多少人去管這個。

    人們只知道,大秦成武七年夏初,在河洛大地上,佔據河洛十餘載,一直保持克制的大秦軍旅終於露出了猙獰的面目,將鋒利的戰刀對準了河洛大族。

    一時間,從函谷到虎牢,從黃河南岸到汝州,血腥的味道飄散在每一個地方,將整個河洛幾乎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屠殺和戰亂完全是兩回事,而就對百姓的威懾力來説,明顯前者勝出一籌。

    就像黃四,對去年的戰亂雖深有感觸,過後卻只以僥倖居多,但這一次,對他而言,就真的不一樣了……

    (阿草努力中,斷更了兩天,阿草也累的和狗一樣,今早鬧鐘死活沒叫醒,睜眼一看,已經上午十點了,索性翹班一天,在家碼字,呵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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