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秦牧來到江陵郡,江陵郡比他在路上所見的那些縣城要繁華不知多少,江陵郡幾乎是完全建在江上的一座城市,這條江不是湧江,而是金江,所以江陵又叫金陵。
金江大水湍急,水勢瀰漫如海,原本的江陵郡是建在漫漫江水中的綠洲之上,不過後來這裏船來船往,愈發繁榮,很是擁擠,於是城市擴建,大興土木。
當時擔任江陵郡府尹的正是當今的國師,那時他已經是才華橫溢的強者,表現出非凡才幹,召集了許多能工巧匠,無數神通者,在江上打下深深的石樁,每一根石樁都有百丈長短,共計三千八百餘根石樁。石樁頂部距離水面還有三十丈,可以容許大船從下方駛過,也可以讓大洪水從容流過。
延康國師與那些能工巧匠和神通者用巨石鋪路,用神通穩固,擴建江陵城,這是個浩大的工程,數以萬計的神通者在此地勞碌了十年才完成新城。
新城的下面有一些天井可以照明,大雨時天井被用來排水,而且還有一些船塢是建在城下,由絞索溝通。
城邊還有大大小小的碼頭,來往的船隻往往在這裏停泊,卸貨裝貨。
這裏實在繁華,因此又被稱作小京城,被當時的士大夫非議,説江陵郡府尹有謀反的嫌疑,新建的江陵城截斷了帝國的龍脈,讓皇帝將其誅殺。
也有的説江陵府尹在金江上建了一個龍頭,圖謀不軌。
延康國師完成這個壯舉之後,便被召往京城,許多人都以為皇帝要誅殺他,卻沒想到當時的延豐太子對其極為欣賞。延豐太子雄才大略,登基之後,屢屢提拔延康國師,沒過多久便提拔他為國師。
秦牧也是聽艄公説起這些趣事,不知真假,不過延康國師才幹,和延豐帝識人重用,卻讓他對這兩人很是佩服。
與他同船的是一些江陵郡的士子,有出身貧賤之家的寒士,也有出身富貴豪門的士子,秦牧打聽一下,這些人多數是來自江陵郡的小學,大學,都是同門子弟。
秦牧驚訝,打聽江陵郡的小學大學,這才知道其中緣故。
小學大學是延康國師所設,已經推廣到全國。
國師對延豐帝説:“人生八歲,則自王公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學,而教之以導引、禮儀、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修行、築基。觀其才能,因材施教,覺醒靈胎,破壁神藏,可選拔子弟而入大學。”
國師又對延豐帝説:“及其十有五年,則自天子之元子、眾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適子,與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學,而教之以神通、劍法、正心、修己、治人之道,通宵古今神通學術。大學士子,皆為天子門生,無需依附教派。天長日久,教派之患可除。”1
國師又説:“大學結業,可入太學。太學士子,授業為官為將之道,窮研道法,治理天下,則四海太平,天子可以高枕無憂。”
秦牧心中感慨不已,延康國師如此治學,國家豈能不昌盛?
延康國的門派生存空間被小學大學擠壓,沒有生存空間,難怪會造反。
船上,秦牧從包袱裏取出在江陵城買的《算經》,細細研讀,一邊用木炭筆在紙上寫下元解分式。
突然,一個體態寬胖的士子問道:“秦兄弟也是去京城趕考的嗎?”
秦牧點頭,笑道:“是。我打算去京城搏個前程,衞兄也是去趕考?”
那個體態寬胖的士子叫做衞墉,點了點頭,笑道:“考取功名,進入太學院博覽羣書,是我的夙願!”
又有一個士子笑道:“衞兄,帝國太學院可不是那麼容易便可以進的。你年紀不過十四,還是小學士子,進不了太學院!”
衞墉冷笑道:“大學士子便了不起嗎?也未必能夠打得過我和秦兄弟!”
眾多士子哈哈大笑。
秦牧也露出笑容,與他們同船的這些士子多數是去京城趕考,想要進入帝國太學院。
江陵的大學傳授的都是基礎的劍法、法術,涉獵不廣,而京城太學院藏書百萬,包羅萬象,幾乎延康國各門各派的功法神通都匯聚於此,可以説是帝國最高學府!
想要進入太學院很是困難,全國各地的大學士子為了進入其中打破頭,至於小學的士子則是打算進京,往往是想要進入那裏的大學。小學士子進入太學院,更加困難,除非特別出類拔萃,才有可能破格錄用。每年能夠通過考核進入太學院的小學士子,寥寥無幾。
艄公掌舵,讓船駛向對岸。
秦牧留意到這艘船用了一口奇怪的丹爐,丹爐中有火焰,只要投入藥石,便可以用藥石中的靈力推動丹爐上方的齒輪旋轉,齒輪又帶着一個巨大的船輪翻水,如同水車一般,推動大船前進。
而艄公只需要掌管船舵,掌控方向即可。
秦牧嘖嘖稱奇,大墟中哪裏能見到這樣稀奇古怪的東西?
沒過多久,大船駛到岸邊,他與諸多士子下船,隨着眾人沒有走出多遠,來到車馬市。
秦牧四下看去,更加好奇,只見這裏租售的是一些陸地行舟,飛車,仙鶴,地龍,還有幾艘正在整裝待發的樓船,冒着騰騰的煙霧,煙霧中還夾雜着火光。
“秦兄弟,這邊!”
衞墉站在一艘樓船下,向他招手。那艘船下了船梯,正有些士子走上船去。
秦牧走過去,抬頭看着這艘樓船,露出驚訝之色,衞墉是個自來熟,笑道:“陸地行舟比較顛簸,飛車太貴,仙鶴地龍什麼的風吹日曬,還是樓船坐着舒服,只是速度稍微慢一些。不過太學院選拔還早,咱們還是坐船前往京城。”
秦牧稱是,道:“價錢如何?”
衞墉拎出一壺酒,笑道:“你穿的比我還要好,還在乎價錢?狐狸妹子,我給你買了壺酒。”
狐靈兒又驚又喜,人立起來,正兒八經的向他稱謝,然後接過酒壺。
秦牧來到船老大處付了船資,從江陵到京城船資需要十個大豐幣,倒也算不上貴,畢竟秦牧這五天來大手大腳慣了,對於大豐幣的價值到底是多少他沒有任何概念,只知道自己吃飯住宿都是一枚大豐幣給對方,對方便樂得合不攏嘴。
二人一狐登船,沒過多久,這艘樓船便已經滿客,有藥師與童子啓動樓船的丹爐,藥力被化作法力供應給船尾的青銅獸雕塑,青銅獸的大口立刻噴出濃烈的火光,樓船徐徐騰空,在半空中緩緩調轉方向,張開風帆駛離江陵,向北方而去。
樓船上,船客各自有自己的房間,船上也提供飲食,之後幾天只要在船上度過便可。
秦牧站在船上向下看去,只見樓船越升越高,速度也漸漸提升,下方的江陵城已經變得越來越小,不過還是可以看到城中時不時有飛車、飛禽和飛船等奇怪的東西飛出,飛向其他城市,而江面上船來船往,很是熱鬧。
“延康真是神奇之地。”
秦牧心中讚歎:“靈毓秀説延康的道法神通日新月異,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他能夠看得出來,延康國正在將道法神通應用到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普通人的衣食住行都在慢慢的被改變,這與大育天魔經中所説的聖人之道很是相似。
聖人之道,只在百姓日用。延康國做得很是不錯。
他心中突然有了奇怪的想法:“延康國師難道也是我天魔教的?”
船上有些士子在修習武藝,修為實力都很是出色,只是讓秦牧詫異的是,他們往往都是修煉同樣的武學、法術和劍法。
秦牧不解:“修煉同樣的法術劍法,這豈不是很容易便被人抓住破綻?”
在他看來,武者雖是打基礎的境界,但是博學也是基礎,大多數士子修煉的都是同一種武學,同一門法術,同一種劍法,這樣的話很容易被別人抓到破綻。
“這樣的武者,我一隻手能打十個。”秦牧暗暗搖頭,繼續研讀《算經》,延康國印刷的《算經》共有十冊,他已經讀完,而紙上的元解算式他也整理了不少。
到了夜晚,秦牧從房中來到甲板,仰頭觀察天上的星象,然後用元解算式推導,又在紙上記錄計算。
樓船飄行了四天,距離京城漸漸近了,船上的士子大多是第一次去京城,難掩心中的激動,紛紛趴在船幫邊向外張望。突然,劇烈的震盪傳來,樓船在空中傾斜,幾個士子沒有抓穩,從船上跌落下去。
這幾人沒有修煉飛行的神通,發出長長的慘叫,叫聲久久不息,樓船飛得太高,他們還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墜地。
秦牧皺眉,雙腿如同兩杆槍釘在船上,一手拎着喝得醉醺醺的狐靈兒,一手抓住同樣喝得醉醺醺的衞墉,免得他們被甩下船去。
就在此時,哈哈的大笑聲從船外傳來,一條難以想象的巨蟒張開滿布倒鈎的大嘴,咬住船尾,正在用力撕扯!
船上眾人心中一驚,船尾已經被那條巨蟒咬斷。站在船尾附近的士子紛紛從船上跌落下去,還有幾個士子則被巨蟒吞吃!
那條巨蟒的扁平的腦袋上還站着一人,身着花袍,塗胭脂抹粉,很是妖豔,但卻是個妖嬈男子,正在興奮的看着船上慌亂的眾人。
注1:這幾段話引用宋朝朱熹的話,宅豬稍加改編。小學大學的稱呼,古代就有,確定名字大概在公元前一世紀,西漢,《大戴禮記》中記載,“古者年八歲而出就外舍,學小藝焉,履小節焉。”“束髮而就大學,學大藝焉,履大節焉。”《小戴禮記王制》:“小學在公宮南之左,大學在郊。”東漢,《白虎通》:“八歲入小學,十五入大學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