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有人來探監,給你送吃的了!”
秦牧揭開眉心柳葉,向秦字大陸中被鎮壓的巨型嬰孩道:“是個大妹兒,長得很漂亮,但是長着蛇尾巴,而且還是男人的聲音。”
“我從不挑食!”
那嬰孩抬頭,歡喜萬分,突然狐疑道:“你莫不是騙我?你若是騙我,我活活打死你,然後再吃掉你。你若是不騙我,我便在你活着的時候吃掉你。”
秦牧還未來得及説話,奈河中的陸離聲音很是粗獷,咯咯笑道:“秦鳳青,我這次來並非是為了找你,先放你一條生路。來日方長,你遲早會落在我的手裏。”
她明明是女子的身體,但卻是粗厚的男聲,很是詭異。
陸離尾巴游動,沿着奈河向前游去。
秦字大陸中的嬰孩勃然大怒:“壞弟弟,果然是在騙我!你進來,看我打死你,揪掉腦袋和腿兒再吃!”
旁邊,天公分身和赤皇思維早已躲入秦字山脈中,唯恐被他遷怒。
秦牧貼上柳葉,笑道:“陸離這次怎麼這麼知趣兒?”
正説着,奈河的水面下一個個巨大的軀體遊動,從奈何橋下飛速有過。
秦牧神色呆滯,那是不計其數的幽都魔怪和幽都魔神!
以陸離為首的幽都魔神帶着不知多少魔怪,正在奈河中穿梭!
河面下那些滑膩膩黑漆漆的身軀龐大無比,然而在水火相容的河水中卻像魚兒一樣靈活,數量之多,令人頭皮發麻。
“天庭駐紮幽都的四大節度使到了!”
老牛向橋下看去,道:“這次開闢酆都,是要將酆都打造成另一個冥都,只要打造完成,便可以讓酆都與冥都一樣廣闊。估計這次不僅陸離、玄冥、含、湟四大節度使要出手,只怕連陰天子也會坐不住。”
他一拳向奈河轟去,不過只將奈河打得水火噴湧,卻無法傷到水面下的那些魔神魔怪分毫。
這是因為奈河是聯繫酆都與幽都的分界線,那些魔怪看似在水下游動,其實卻是在幽都遊動。
牛三多的拳法雖然剛猛霸道,又是凌霄境界的武道大宗師,但還無法破界攻擊到那些魔怪和魔神。
他只會武道神通,對幽都的神通也不太瞭解。
“陰天子也會出手?”
秦牧疑惑道:“帝譯月姐姐就在這裏,他敢露面嗎?”
帝譯月與陰天子之間的恩怨情仇,秦牧是有所耳聞的,初祖人皇悄悄對他説過兩人之間的事情。
當年是陰天子追求帝譯月,然而卻在洞房花燭夜時痛下殺手,將帝譯月謀害,又將帝譯月的屍體鎮壓在冥獄最底層。
這次帝譯月開闢酆都,陰天子還敢出現?
“他若是敢出現,我倒是佩服他的臉皮。”
秦牧剛剛想到這裏,突然酆都的空間震動不停,天空裂開,陰天子的面孔從裂開的天空中浮現出來,兩隻巨大的眼睛在骨碌骨碌的轉動,四下掃視。
秦牧錯愕。
老牛道:“你小看了他的臉皮。陰天子出現,只怕這些幽都的魔怪魔神也可以進軍酆都了。”
話音未落,天空中的陰天子張開嘴巴,口中喃喃有詞,説着深奧晦澀的幽都語,但見湧動的魔氣匯聚,在他眉心化作一隻豎眼。
豎眼開啓,一道黑光從天而降,切在火水同流的奈河上,奈河被切得向兩旁分開,只見裂開的河面中頓時有一尊尊魔神縱身躍出,高聲大吼。
陰天子那道目光從天而降,一路切下去,很快來到生死之間的橋上。
牛三多怒吼一聲,身軀節節暴漲,化作頂天立地的牛頭神人,一拳轟出,陰天子那道目光被轟得破碎。
秦牧向奈河看去,但見河中無數魔怪如同螞蟻出巢,瘋狂的向外爬,從幽都順着裂縫爬到酆都。
“原來是老農的坐騎,那頭老牛。”
陰天子立刻注意到橋上,笑道:“換做你主人來還差不多。嘿,還有秦鳳青也在,你的肉身歸我了……”
就在此時,一道刀光沖天而起,卻是田蜀揮刀,斬向陰天子,陰天子冷笑一聲,任由田蜀這一刀砍在臉上。
這張臉被切開,隨即天上的面孔消失,接着又有一張面孔浮現出來,也是陰天子的面孔。
田蜀天王正待揮刀斬去,突然間酆都的黑暗天穹上一張又一張面孔浮現出來,陰天子那張俊俏的臉竟然一瞬間多達百計,將酆都的黑暗天穹遮擋得嚴嚴實實!
天空中數以百計的面孔齊齊張開嘴巴,竟然從那些嘴巴里伸出一條條手臂,數百條手臂紛紛向下抓來!
田蜀以帝闕神刀抵抗,將一隻只大手砍下來,但是更多的大手抓落。
牛三多站在橋上,拳法剛猛霸道,擊退一隻只抓來的大手,但是天空中的手掌實在太多,讓他難以抵擋。
與此同時,幽都四大節度使也穿過奈河,整頓數以萬計的幽都魔神率領着無窮無盡的魔怪,向神城內的酆都神魔殺去。
酆都神城中,一尊尊神魔吼聲震天,迎戰過來,奈河兩旁,頓時陷入恐怖的廝殺之中。
突然,正在開闢酆都的閻王飛身而來,披風一展,浩瀚的神城頓時處在他的披風籠罩之下。
閻王唰的一聲抖開披風,只見城中奈河兩岸,處處白骨嶙峋!
那無數魔怪連同魔神一起,被他化作白骨。
“開皇撿來的兒子,的確有點本事!不過你的幽都神通還沒有修煉到家!”
天空中,一隻只大手拿下,抓住閻王的披風,將閻王提起,閻王心中一驚,爆喝一聲,抽劍向那些抓住他的大手斬去!
陸離、湟、玄冥、含等四大幽都節度使則趁機殺入城中,大開殺戒,酆都中的神魔多是元神之身,雖然在酆都死者生界中恢復了肉身,但也無法抵擋這四大節度使,頓時有不少人被打得魂飛魄散。
突然,一座門户飛來,轟隆一聲落在天地中央。
“冥都天門!”
陸離等神魔驚叫,那座冥都天門的力量鎮壓下來,所有人都是元神猛地一沉,一個個被壓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帝譯月身形飄起,赤着雙腳站在冥都天門上,抬頭仰望,似笑非笑道:“相公,你何不真身前來?為何只用神通顯化?妾身很想再聽一聽你的甜言蜜語呢。”
黑暗天穹上,陰天子一張張面孔抖動不已,突然所有的面孔匯聚,變成一張面孔,這張面孔也在慢慢隱去,消失。
“帝譯月,我的確是愧對你,所以不與你相爭,並非是怕了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道:“不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切開酆都並非是為了親自阻止你們,而是讓幽都的力量得以進來。冥都天王,你們斬土伯之角建立酆都,而今須得了結與土伯的恩怨了!現在,我可以功成身退……”
帝譯月心中一驚,急忙向奈河看去。
奈河突然一片寂靜。
從河中湧出的魔怪和魔神也不再廝殺,而是一動不動,陸離、玄冥等四大節度使鎮守在幽都魔神大軍前,嚴陣以待。
奈河中,一艘紙船飄了出來,紙船上燈光如柱,照耀酆都。
船頭一個看不清面目的老者起身,抬手摘下馬燈,面無表情。
接着,又有一艘艘紙船飄出,數之不盡的紙船從奈河中飛出,每一艘紙船上皆有一個看不清面目的老者,提着一口能夠撕裂黑暗的馬燈!
數不清的紙船飄上天空,馬燈的燈光照耀四面八方,天空在震動,扭曲,收縮,大地也在轟隆隆作響,不斷收攏,黑暗中巍峨的羣山竟然紛紛向地底縮去,恢復平坦!
適才,帝譯月、田蜀天王和閻王合力開闢的空間,竟然在一瞬間便被陰差老者打回原形!
“毗沙天宮!”
閻王爆喝,大地震動不停,黑暗中一座座神城突然浮現出來,漆黑的城牆,如同黑鐵所鑄,矗立在酆都的深處,那裏是開皇天庭三十六天宮之一的毗沙天宮。
“開皇戰死的英靈們!”
閻王死死盯着漫天的紙船,拔劍高舉,厲聲道:“開皇戰死的骸骨們!我祈求你們,再為開皇一戰!”
轟隆,轟隆。
一座座黑鐵般的神城中傳來恐怖的震動,城中,一具具體型高大的白骨骷髏緩緩站起,抓起破爛不堪的兵器,默默矗立,眼眶中閃耀着幽藍色的火焰。
那是開皇時代覆滅一戰中,戰死的神魔,他們的神骨被安葬在酆都,而今他們響應閻王的呼喚,從死亡中醒來。
突然,一座黑鐵神城的城門大開,從裏面奔出一個三頭異獸,馱着一尊白骨神人向前狂奔,噠噠的蹄聲飛快。
那白骨神人扛着一面破破爛爛的大旗,大旗迎風飄展,依稀能夠看出是個月字。
冥都天門上,帝譯月呆呆的看着這面“月”字旗,突然眼淚奪眶而出。
那是她的旗號。
她作為第一天王,也擁有着自己的神魔大軍,不過災變發生前她離開了,去與陰天子成親。
現在,她又看到了自己的旗幟,不過她的部下已經變成了白骨。
即便變成了白骨,他們依舊扛着自己的軍旗!
白骨神人奔來,突然胯下異獸停步,那神人重重一頓,將大旗插在冥都天門下,驕傲的仰頭挺胸。
後方,無數白骨神魔嘩啦嘩啦走來,停在他的身後,嚴整如一。
一座座黑鐵神城的門户大開,更多的白骨神魔紛紛湧出,列成方陣,無聲無息,與天空中的紙船對陣。
紙船上的老者抖了抖衣袖,無數紙人紙馬從他的袖筒中飛出,化作無數神魔。
雙方都沒有發出任何響動,靜靜地對峙。
“斬土伯之角,是要付出代價。”
一艘紙船上,陰差老者提着馬燈,平靜萬分道:“幽都的規矩,不容破壞。今日還回酆都,不傷性命,不還,寸草不生。”
帝譯月等人心中凜然,田蜀提着酒罈子瘋狂給自己灌酒,叫道:“府君,土伯的角是我砍的,有種尋我一個人的晦氣!”
“你又醉了。”
紙船上的老者瞥他一眼,淡然道:“你們不用試着抵抗,百萬年來,因為抵抗我而被毀滅的世界,不計其數。只要觸犯幽都的規矩,便沒有無辜者。”
帝譯月冷笑道:“冥都也是土伯之角!府君為何不去滅了冥都,反而來欺負我們?幽都的規矩就是狗屁,誰比你們強,都可以任意拿捏你們的狗屁規矩!”
陰差老者皺了皺眉,不再説話。
馬燈的燈光還在不斷照耀,酆都即將被打回原形。
閻王咬牙,緊緊握住掌心劍,沉聲道:“準備魚死網破!”
陰差老者嘆了口氣:“冥頑不靈。”
突然,生死之間的橋上,秦牧雕刻了一個面具扔到橋下的一艘紙船上。
陰差老者低頭看了看那個面具,那是熟悉的鬼臉面具,帶着兩道淚痕。
陰差老者抬頭向橋上看去,秦牧輕聲道:“我明白了,我回來了。”
陰差老者身軀大震,漫天的紙船突然碰撞,無數陰差老者合攏,化作一人,彎腰撿起了那個面具。
這老者盯着面具片刻,將面具戴在自己的後腦勺上。
“牧。”
他抬頭看向橋上的少年:“你回來了。你知道過去多少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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