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叛軍炸了橋,又逃了一陣,正想停下喘口氣兒,忽地後方官兵又追殺上來,更可怕的是,那些官軍趵開蹶子跑的飛開,只有一個大兵衝在前頭也敢舞着大槍往人堆裏殺。
寧王軍又驚又奇,既沒想到官兵這麼快渡河過來,更沒想到這官兵變的這麼悍不畏死……不對,準確地説,是變的這麼想衝上來送死。被人追的毫無顏面的寧王軍正想圍上去幹掉這個‘瘋子’,只見陸陸續續又有更多的‘瘋子’追了上來。
常言道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寧王軍本來就是敗兵,軍心還沒收拾起來,哪有勇氣停下和人拼命,只得抖擻精神繼續馬拉松賽跑。寧王軍一路敗,朝廷的官兵一路追,寧王軍根本沒有心思反抗,一路上遣屍無數。
幸好寧王軍過河後已經歇了一陣,氣力已經有所恢復,而官兵卻是一口氣兒追上來的,所以雖然把寧王軍追得落花流水,到後來彼此也漸漸拉開了距離。
寧王軍逃到老虎凹時,總算擺脱了官兵的追擊,他們停下來粗淺一點人數,這倉促一戰傷亡逃逸無數,竟然損失了兩萬人馬。更慘的是寧王登基為帝后任命的兩個前鋒都指揮凌泰、吳廿四全部戰死。
凌泰是被火炮炸死的,吳廿四卻是中了手雷爆炸射出的鋼珠飛針,當時就疼的他原地表演起‘旱地拔葱’來,吳指揮正上上下下地蹦着,就被官兵一陣亂槍打成了篩子。
寧王眼見如此慘狀,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哭得涕泗橫流,一旁劉養正、李士實、李自然等輔助苦勸不止,紅纓會大師公王僧雨、李左同、楊清等人則默不作聲,一個個垂頭喪氣。
劉養正不愧為寧王之文膽。寧王軍敗得如此悽慘,他仍然保持着旺盛的樂觀主義革命精神,當下他引經據典,大談古往今來成就大業者所經歷的諸般坎坷,又以“天欲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一類的話勉以勸勉。
劉養正説着説着,把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那一張燦若蓮花的妙嘴説得寧王漸漸收聲意動,重新振奮起精神來。
寧王看看士氣低迷的隊伍,在劉養正的挽扶下爬上一方巨石,正想做一番戰敗動員,重新鼓舞全軍士氣,不想他還沒張嘴,繞路趕來的朝廷騎兵又斜刺裏殺將出來。
江南地勢不宜大隊騎兵動作,溝壑湖泊、山嶺沼澤的移動困難,再加上這老虎凹地形狹窄,騎兵無法展開衝鋒,其戰鬥力實際有限,但是他們突然出現,那種心理上的震懾力卻讓草木皆兵的寧王人馬大驚失色。
‘諸葛養正’見此情景也沒了主意了,唯一能想到的一個字就是逃!剛剛爬上石頭的寧王趕緊的又爬下來,跨上一匹馬便走,寧王軍上下一心,比着賽地逃跑,敗得如黃河決口一般。
可朝廷官兵畢竟是騎兵,路再難走總比人跑得快,再又丟下無數死屍之後,寧王只得命紅纓會三師公楊清領一路兵阻敵,為恐楊清做戰不利亦或心存二意,他又留下自己的長女儀賓,一個精通琴棋書畫的南昌秀才和他一起禦敵,自率大敵繼續南逃。
寧王大軍一路急急如喪家之犬,跑到安慶附近時,自從他們繞城而過就親自率人從後邊悄悄追蹤察探動靜的伍漢超早已趕回城去,領出三千民團兵,在牛頭山和銅山一帶設伏,待寧王軍隊一到,巨石擂木滾下山來,殺死殺傷寧王軍數千之眾。
寧王大怒,眼見山上官兵不多,便立即拔劍要命人攻上山去,李士實一把抱住他苦勸道:“皇上,安慶城擔心皇上攻擊,必不敢出動重兵,山上官兵不會太多,他們在此騷擾,實為阻撓皇上行程,配合朝廷大軍行動。我們現在不可戀戰糾纏,若待朝廷大軍追來,不免大勢去矣,不必理會他們,我們還是繼續前行吧,逃回江西去,方有一搏之力啊!”
寧王聞言恍然大悟,不理山上伍漢超的挑釁滋擾,一路只是前行。伍漢超兵少,見他不肯上當,也只能看着他逃去。
寧王被殺得悽悽惶惶,大軍再也不辨東南西北了,這一路見路就走,等到夜色降臨時逃到一處湖泊,此時身邊人馬只剩下三萬餘人,損失的人馬除了戰場上喪命被俘的,還有不少人是見勢不妙,逃路途中往草叢、樹林裏一鑽,就此逃之夭夭的。
李士實見前方是一個湖泊,旁邊是一片蘆葦,月色如紗,輕霧籠湖,倒是個駐紮的好地方,而且大軍疲乏至極,實在難以再行,便道:“皇上,依臣看,咱們還是先在這裏休息一晚吧,朝廷的兵馬也是血肉之軀,他們沒有能力不休不眠地追趕的。
咱們既然闖出了他們的包圍圈,現在連安慶也被拋在後邊,那麼暫時就安全了。皇上不必氣餒,勝敗乃兵家常事,咱們在九江、南康還屯有兵馬,集中起來再戰,若能大勝一場,則霸業未必不可期。”
寧王愴然四顧,嘆道:“九江、南康皆非可守的險地,難以用來自保,唯今之計,也只有盡起九江、南康之兵前來增援了,張綸,馬上派人去調兵,把王妃、王子和所有家人全都帶來,留在那座空城中朕不放心”。
原大明江西布政使,現任寧王順德皇朝兵部尚書的張綸哭喪着臉道:“皇上,這裏夜色迷茫,難辨東西,不知是到了何處,如何派出信使,又叫九江、南康兵馬來何處接應?”
劉養正也道:“皇上,咱們先讓兵士們安營紮寨、埋鍋造飯吧,另外可差人四處打探。弄清咱們到了哪兒,然後再派人往九江送信不遲”。
寧王重重點頭,喟然道:“朕心亂如麻,實在沒了主意,二位卿家自去處置吧”。
劉養正和張綸拱手退下,自去吩咐士兵安營紮寨,就地取水做飯。那些士兵們從湖邊取水,又折蘆葦為柴,燒得處處篝火,一片紅光,倒讓原本士氣低迷如遊魂一般的隊伍看着有了幾分生氣。
寧王強打起精神,擺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摸模樣,在王僧雨、李左同幾人陪同下巡營查哨,慰問官兵,等沿湖走到西盡頭,正要往回轉時,一個侍衞眼尖,瞧見霧氣茫茫的湖面上幾條船影正悄然駛來,不禁駭然大叫道:“有埋伏!有埋伏!快逃快逃!”
王僧雨新收的一個弟子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他原本就是做山賊水盜的,驚嚇之中黑話都喊了出來,當下振臂高呼道:“水漫上來啦,併肩子扯活!”
“扯你媽地頭!”王僧雨掄圓了手就是一個大嘴巴,雖然王大師公的發跡史走的是神棍路子,可這並不妨礙他明白基本的行軍道理:寧王軍本來就是七拼八湊的一支烏合之眾,連番慘敗之下、尤其對方是真龍天子親自帶兵,對士兵們已經造成了一種嚴重的心理威懾。
這要是白天,現在想逃或許還行得通,如今是夜間,只要下令一逃,士兵根本找不到主帥在哪兒,逃上一夜等天亮的時候身邊還能剩下三千人就不錯了,如今是決不能再逃了,唯有決死一戰。
王僧雨手持單刀,振聲大呼:“夜色迷茫,官兵火器難以發揮,來呀,隨我衝上去,集中所有的弓箭手,不要讓他們上岸!”
紅纓會還是頗有些死忠教徒的,一聽大師公號召,立即抄起刀槍,隨着他向岸邊衝去。衝在前頭的紅纓會弟子口中唸唸有詞,拿出紅纓會那套切口神咒,高聲喊道:“紅纓天下,大日圓滿,恭請祖師,蒞臨我身!鐵眉鐵眼鐵肩胸,一毫口角不通風……”。
湖面船隻上也有人在大叫:“兄弟們,亮青子,條子掃、片子咬,趁着天黑趟寬寬啊!”
王僧雨聽了這切口不禁一呆:“這會是朝廷的官兵?”
他急忙叫道:“不要放箭,統統不許放箭!”
寧王軍本來就沒有多少弓箭手,稀稀落落地放了幾枝箭,王僧雨一喊,弓箭手便停下了,王僧雨向湖面上喊道:“對面是什麼人?速速通名報姓、切勿自誤!”
他剛喊完,對面一個驚喜的聲音叫道:“是王僧雨王大哥嗎?”
王僧雨驚道:“正是王某,你是何人?”
“我是大狗子啊!”
雙方互相喊話,確認了彼此身份,船上也亮起火把來,當先一艘船慢慢划過來,到了岸邊船上跳下幾個人來,當先一個臉被火光映得清清楚楚,正是寧王水軍副都督大狗子,王僧雨不禁喜出望外,幾個箭步便衝了過去,兩雙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落荒而逃的寧王步卒和落花流水的寧王水軍在這個不知名的湖泊邊勝利會師了。兩人驚喜交加地互相詢問了幾句,大狗子急命手下去把人馬拉過來,自己急匆匆去見寧王。
寧王在親兵護衞下早退得遠遠的,他不知朝廷在此設下多少伏兵,正自心驚膽戰,只聽王僧雨大叫道:“皇上,皇上,大喜啊,是大狗子副都督和咱們的人馬!”
寧王一聽是已經失去聯絡的水師人馬找了過來,不由大喜,急忙迎到湖邊,雙方又是一通寒喧。原來大狗子兵敗後,由於江面上船隻縱橫,朝廷的水師攻擊、收繳耗費了太大功夫,阻礙了他們的行軍速度,大狗子趁機領着後陣艦船逃之夭夭,一路直逃到這兒來。
他們把船從大江引入這個湖泊,在對岸停駐,大軍剛剛駐紮下來,就在霧氣中發現對岸火光處處,以為是官兵在此駐紮,大狗子放心不下,怕睡上一夜,等天亮時湖泊出口被官兵堵住,所以親自帶人過來察探究竟。
兩下里一番詢問,大狗子還有四百多條船,兩萬多人馬,兩處兵馬會師一處,足有五萬官兵。寧王心中大定,他向大狗子詢問這是到了何處,無奈大狗子也是趁着夜色偷泊於此,還沒來得及查探所在的位置。
就在這時,幾個派出去探聽消息的探子匆匆跑回來道:“皇上、大師公、副師公,前方找到一處木屋,我們抓了兩個本地人來。”
士兵們押着一老一少來到湖邊,寧王上下打量,只見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矮小男子,牽着一個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的手,看起來象是一對父子,這對父子莫名其妙地被‘官兵’抓來,神色顯得極其慌張恐懼。
寧王換上一副笑臉,和顏悦色地道:“你不要害怕,朕是大明順德皇帝,領兵討伐北逆路經此處,如此夜色迷茫、大霧幢幢,一時不辨東西。朕來問你,這裏是什麼地方?”
那百姓戰戰兢兢地答道:“這……這個地方叫黃石磯”。
寧王一聽大怒,“嗆兒”地一聲拔劍出鞘,揮劍便砍,那百姓怯如瘦雞,明知利劍刺來,驚恐之極,卻不知躲閃,被這一劍立時斬於地上。
寧王左右大駭。急道:“皇上這是何意?”
寧王怒氣未消,戟指罵道:“如此小民也敢譏諷於朕,王失機?諒是朕的寶劍不利麼?”
那個小孩子一見父親被殺死,號哭着撲上前來,被大狗子一把摁住。大狗子一隻手比他的腦袋還大,摁住了他如何還能動彈,小孩子張嘴咬了一口,大狗子吃痛,一鬆手正想揮刀砍他,那孩子縱身一躍,“撲通”一聲已經鑽進湖水,游魚一般消失了蹤影。
張綸吶吶道:“這小民一説,臣倒是想起這個地方來了,這裏叫黃石礬,並非王失機,南人口音大多‘黃’、‘王’不分,方有此誤”。
寧王這才明白,可是人已經殺了,豈能自認錯誤,他一拂袖子道:“不管如何,這無知小民如此説話,實在太過晦氣,哼!現在既知地理,那便好辦了,諸將隨朕回營,咱們再詳細商量”。
眾文武默然不語,隨着怒氣衝衝的寧王行向中軍大營。
李自然走了幾步,悄然停了下來,望着霧氣嫋嫋的湖面悠悠出神:“寧王,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啊!區區小民一句話,也能如此忌憚,若非心中惶恐已至草木皆兵的境地何以至此?唉!可惜,可惜父親隱忍半世苦心經營,終不免走上急功近利的道路,中了楊凌的奸計。
若非如此,父親在北方從容起兵,聯合白衣軍所部,牽制邊軍和京營,那麼江南空虛,寧王雖然無用,必然也能統御半壁,與北京抗衡。
現如今北方平定,朝廷可以集中全力南下平叛,而寧王朱宸濠空有朱棣之志,卻無朱棣之才、手下兵將純是一羣烏合之眾,更比不得燕王與北元常年征戰錘鍊出來的鐵甲精英,正德大軍一到,便是土崩瓦解的局面,這枚棋子還能利用麼?”
李自然憂心不已,在他心中已經認定寧王此番難成大事,留在寧王身邊不過是隨之送死而已,可他心中又抱着萬一的希望,不忍現在就離開,而且彌勒教的根在北方,現如今已被朝廷清剿一空,離開寧王又能往哪裏去呢?
他的目光漸漸投向極北:塞外正處於一團混戰之中,若是換在平時,自己一個漢人勢難打入蒙人內部,可是現在……,亂世出英雄,這些蠻族以漢人為相、引為智囊的事自古有之,彌勒教要想東山再起,是不是可以藉助蒙人的勢力呢?
李自然邊走邊想,心中漸漸明晰起來:寧王,再扶他一程便是,能保便保,不能保,便棄了他出關去,塞外廣闊的天地、諸雄爭霸的局面,象我這樣文武雙全的人,自然如魚得水,還愁不能一展抱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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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軍天亮繼續退兵,水陸兩路大軍退到鄱陽湖,與九江援軍會盟,一時氣勢重盛。寧王登上盛載着百餘名妃嬪美人的樓船,對肅立的三軍將士慷慨陳辭:“太祖高皇帝御製祖訓有言:‘君不明,羣小弄權者,藩王得起兵入清君側’。”
“如今,弘治帝為君不明,為求一太子以安國本,為宵小所矇騙,抱養民子,又因暴病身亡不及宣明真相,以致國柄為外人竊得。朕奉太后秘旨起兵肅清宗室,乃依祖訓行事,出師有名!”
“爾等皆是勤王之師、保國之將,一旦肅清奸佞,個個都是有功之臣,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莫看我軍昨日倉促應戰,以致失卻先機,被正德所乘,但是我軍兵精糧足,未傷根本。反觀正德呢?此賊治國無方,只知窮兵黷武,以致國內國外戰事不斷,國庫空虛已近於崩潰,雖有一時之強,終難持久!”
他跨前三步,扶住船欄高聲宣道:“這裏,是鄱陽湖,當年太祖高皇帝曾在這裏,與陳友諒一決雌雄,激戰三十六天,大獲全勝,從而確定了天下的歸屬。如今,我們也將在這裏,與正德賊軍決一死戰,此戰得勝,我們將直取京師,平定天下!”
他一擺手,寧王府侍衞抬着一口口箱子走到樓船第一層的甲板上,掀開箱蓋向甲板上傾倒着,一錠錠金元寶、銀元寶、一顆顆珍珠、寶石,在陽光下放射出瑞氣千條,湖前的將士們見了一時目迷五色,人人露出無比垂涎之意。
寧王得意洋洋地道:“朕,要在這裏與正德決一死戰。決戰之日,諸位要全力殺敵,奮勇爭先,帶頭衝鋒之人,賞千金!但凡負傷者,皆賞百金!戰事一結束,朕立即依言賞賜,三軍將士可有信心一戰?”
“有!有!有!”山賊軍、土匪軍、水盜軍、神棍軍們熱血沸騰了,炮灰們興高彩烈地發出歡呼,雷鳴一般的“有”字聲中夾雜着不少的“要”字,一雙雙熱切、堅定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堆滿甲板的金銀珠寶,朱宸濠不禁放聲大笑。
當他轉過身時,臉色卻立即陰霾起來,雙手也微微地發抖,他並不是心疼這些寧王府百年積累的財富,而是因為王妃等人從九江趕來時,還帶來了不好的消息。李森從湖廣出兵,兵分三路,分別從修水、上栗、蓮花進逼過來,兩廣和福建軍已經突破了他們的南方防線,攻下了南安、贛州、浙江兵攻下了廣信,包圍圈正在逐步縮小。[天堂之吻手打]
而正德,親率南北兩都的精鋭,氣勢洶洶、咄咄逼人,鄱陽湖一戰如何能同當年陳友諒和朱元璋之戰相比?那一戰誰輸了誰就丟了江山,如今他輸了就丟了性命,而正德輸了呢?只需退兵南京城,坐候各路大軍掩殺過來就成了。
這是一場絕望的豪賭,他賭的已經不是江山,而是明知必敗的一個賭徒最瘋狂的報復:殺人一千,自損八百,我朱宸濠是完了,你正德也別想好受!
朝廷的大軍終於殺到了,不但有正德親自統帥率的兩京精鋭,而且伍文定父子攜安慶守軍也一路殺了下來。
寧王軍背湖而立,把大炮全部架上戰船,以鐵索連舟,組成一道船牆,陸地大軍挖土為壕、築石為牆,用以抵擋明軍的火器,看樣子是要以火炮打擊、步卒則以防禦為主,再伺機尋找決戰機會。
然而令他們意外的是,明軍幾路大軍到了湖邊,卻停止進軍似有所恃,寧王站在船頭眼見遠方明軍的舉動,不禁有些納悶兒。
寧王奇道:“正德這是何意?莫非他想把我軍困死在這兒?”
身邊眾人也覺奇怪,李自然忽然臉色一變,驚聲道:“不好,明軍的水師!”
李自然一語提醒了眾人,明軍的步卒倚仗犀利的火器攻擊勢如破繡,他們受明軍打擊太甚,一想起雙方甫一交戰時明軍那種迅猛無匹的進攻就有心有餘悸。只顧防範明軍強悍的步卒戰力了,卻忘了明軍水師的優勢和他們比較起來,比陸軍更勝一籌。
南船北馬,他們怎麼可能放着這麼強大的艦隊不用,而純以陸軍制敵?寧王愴然變色道:“快!馬上解開鐵索,艦隊擺開防禦陣形,以防明軍猝襲!”
已經晚了,明軍的戰艦是和陸軍同步南下的,現在已經從長江駛進潘陽湖來,除了彭鯊魚的戰艦,正德自京師出發沿路護航的艦隊全都開了過來,浩浩蕩蕩直入鄱陽湖。寧王的艦隊以鐵鎖連舟橫於湖岸,真比曹操當年的‘連環計’還蠢,彭鯊魚的艦隊只須依次駛過,無需變換陣形,炮雨便絲毫不曾浪費地傾瀉在寧王水師的戰船上。
正德皇帝怕寧王又使無賴招術,為從道義上佔住先手,戰船上還備了朱元璋所修族譜上載的幾位先人,朱仲八、朱百六、朱四九、朱初一、朱五四,一連串數字先祖的靈牌全放在船艙中備用,甚至連宋朝大理學家朱熹的靈位都有,因為朱元璋為了攀上一個有名的祖宗,曾經認定宋朝的朱熹就是他的先祖之一,只因年代久遠,族譜散佚,無法完全認證罷了。
不過他這些準備全沒派上用場,寧王水師敗得落花流水,只顧倉惶逃命了,哪還有心思和他較量誰供的祖宗輩份高?
明軍火炮齊發,來不及解鎖應敵的寧王水師應戰不力,多艘戰船中彈起火,火借風勢,這一燒起來“嗶嗶吧吧”愈燃愈烈,朱宸濠所乘的樓船大舟也挨炮着火了,一時賊眾大譁。
就在此時,戰鼓如雷,號角響起,陸地上地明軍發起了總攻,千軍萬馬掩殺過來,水上、地上鏖戰一片。
明軍中,正德和楊凌穿着厚厚的衣服袖着雙手坐在車內,身前放着兩個大火爐子,旁邊兒站着一溜小太監,一人捧着一摞手帕,正德懶洋洋地倚在錦墊上,膝上蓋了一條毛毯。他接過一張手帕來擤了擤鼻涕,然後遞給小太監再拿一張,説道:“今日之戰如泰山壓卵,朕料寧王必敗無疑”。
“是啊皇上,不過彭鯊魚這炮放得也太沒準頭兒了,怎麼把寧王的戰艦也打着了?皇上許下的軍餉,可全指望着寧王呢,這要是船沉了,或者被軍兵趁亂把金銀搶走,皇上可要失信于軍了”,楊凌也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道。
正德皇帝哼哼地笑:“無妨,剿滅了判軍,朕要親往江西,寧王府是一定要撤藩的了,皇莊田地、僕役、宮殿等等處置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還有那些附逆的官員,統統抄家,朕決不會虧待了這些士兵便是”。
他看看楊凌,奇道:“楊卿,你的鼻涕都快流進嘴裏去了,怎麼不擦一擦啊?”
楊凌苦着臉道:“皇上,臣這鼻子還沒消腫呢,一擦就痛得厲害,我得輕着點兒,臣現在骨頭縫兒都發酸,皇上龍體如何啊?”
正德唉聲嘆氣地道:“龍體?龍體也受不了冷水激啊,朕直犯困。來人啊,給朕來碗薑湯紅糖水,朕喝完了得睡一會兒,實在是撐不住了。愛卿,你也來一碗吧。”
不一會兒,小太監端上兩碗薑湯水,君臣二人坐在車裏,轎簾兒掀着,看着遠處廝殺激烈的戰場,一邊“唏聿唏聿”地喝湯,一邊流着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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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在流鼻涕,寧王卻在流眼淚。
士兵節節敗退,毫無鬥志,剛剛用金錢鼓舞起來的士氣,在炮火的傾瀉、火銃的打擊下徹底崩潰了,尤其是當他的指揮戰船起了火,士兵們開始四散逃命。
他的手下大多是江湖好漢,江湖中人比其他人更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沒有人會為了無法享用到的財富而去拼命。
劉養正、張綸、李士實和大天師等人為了阻止逃兵,親自下船去挺刀督戰,可是李士實揮刀斬殺了幾名逃跑的士兵後,發起狠來的逃兵惱了,一刀便把他搠了個透心涼,駭得劉養正等人只敢大聲喝喊殺敵,再不敢輕易斬殺逃卒。
李自然見此光景,一邊揮刀督戰,一邊向遠處移去,待到離開眾人遠些,立即趁亂換上一身士兵衣服,混在逃兵之中不見了蹤影。
大炮打得猛、火銃射得狠,衝上來的明軍揮舞着刀槍十分兇悍,不過親自死在他們手上的寧王叛軍還不到四千人,跳湖逃生淹死的倒是過萬了,另外的叛軍則東突西走,試圖闖出一條活路。
此時,寧王水師的副大都督大狗子駕着一艘小船兒正匆匆逃命,他在水上迎敵,一見勢頭不妙就立即駕着一艘小船逃命去了,官兵正忙着對付湖邊的寧王戰船,只放了幾炮,就未再追趕。
可那幾炮中,有一發炮彈正中船心,破了一個大洞,湖水倒灌,現如今雖然逃出了主戰場,也未見有人追來,可是湖水倒灌兇猛,堵都堵不上,如今已經快沉了。
他帶了三個人,被這一炮炸死兩個,剩下一個氣息奄奄眼看着也活不成了,大狗子被一截碎木刺進右肋,也已身負重傷,但他的生命力倒底夠強,尤自強撐着想尋條活路。
前方一里地遠隱約出現一處小島,可是湖水滯重,船已經行不得了,大狗子無奈之下,只得棄了小船,跳進水中,以他奇爛無比的泳技向小島游去。
儘管受了重傷,大狗子的體力倒底強悍,憑着一手狗刨,竟然離岸邊越來越近,岸邊突出的石頭上站着一個孩子,顯然遠方的炮聲吸引了他,他正在眺目遠望着,水中撲騰的浪花半天高的大狗子自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狗子也發現了他的存在,大狗子已經精疲力盡了,一見島邊有人,礁石旁還繫着一艘小船兒,不禁狂喜道:“小哥兒,快快救我,叔叔有金銀賞你”。
那小娃兒年紀不大,只有十一二歲,他定定地看着大狗子,忽然好象認出了他來,眼中頓時放出仇恨的光芒。這小孩兒正是那日在黃石磯因將地名念成‘王失機’而被寧王砍死的漁夫之子。他跳水逃生後就逃來了這裏,投靠他嫁到這裏的姐姐。
當時大狗子就站在寧王身邊阻止他撲到父親身上,還拔刀想殺他,這人生了一雙白多黑少的大眼,一張嘴巴極闊,那是很好認的,小娃兒記得他的長相。大狗子卻不記得這孩子是誰了,他一生殺人無算,哪裏記得一個小孩模樣?
小孩兒又仔細看了他兩眼,忽然縱身一躍,猶如一條小魚兒,一個猛子扎進了冰冷的湖水裏,水面上只濺起些許浪花。
大狗子撲騰得腿都抽筋了,雖然離岸邊已近在咫尺,對他來説不啻萬里之遙,眼見這小孩兒水性如此之好,大狗子不禁狂喜,拼命掙扎着道:“快,快來救我,我有重金謝你”。
不料那小孩兒自一紮進水裏就完全不見了蹤影,大狗子拼命撲騰着等着人家救命,他正抻着脖子拼命往岸邊划着,忽地感覺兩隻腳腕子一緊,就象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樣,大狗子大駭,他剛剛發出一聲驚叫,整個人就消失在湖面上。
湖水迅速抹平了劃痕,過了一陣兒,水面上突突冒起了一串水泡,然後就又重歸於平靜……
寧王戰船上的侍衞為了防止亂軍上船把船板都撤了,寧王朱宸濠站在高高的船頭,眼見前後左右四處火起,大軍潰敗。尤其是剛入冬季,風勢極大,颳得火苗亂竄,根本無從救起,彭鯊魚的戰船已經貼近過來跳幫近戰了,他的副艦上已經打得不可開交。
寧王潸然淚下,匆匆奔入船艙,泣然説道:“愛妃,孤王大勢已去了!”
船艙中全是他的嬪妃和兒子、女兒、儀賓、兒媳都親近之人,聞言頓時哭聲一片。寧王妃婁素珍乃是江南理學宗師婁諒的孫女,詩詞古法冠絕江西。乃是有名的才女,她早知丈夫有意謀反,曾三番五次予以勸誡,奈何寧王利慾薰心,始終不予理睬,身為人婦,婁妃又能如何?
如今寧王兵敗已無可挽回,婁妃只能含淚説道:“妾以前曾苦苦諫止殿下,休負國恩,殿下不從,致使有今日結局。殿下負了皇上,妾卻不忍負了殿下。”
她走到船頭,眼見四下亂兵無數,喊殺震天,不禁悽然道:“畫虎屠龍嘆舊圖,血書才了鳳眼枯。迄今十丈鄱湖水,流盡當年淚點無。”説罷縱身一躍,跳水自殺。
寧王雖然混蛋,但是對婁妃卻恩愛敬重,見她跳水自殺,寧王不禁悲呼一聲,撲到船頭哀叫道:“愛妃!愛妃!”
寧王情急之下欲跳水相從,卻被忠心耿耿的王府老中官撲上來一把抱住,只得扶欄痛哭。
寧王府眾妃嬪個個如花似玉、千嬌百媚,她們自知王爺謀反,一旦事敗自己這些人全都沒有好果子吃,如今婁妃殉節,又聽得“畢畢剝剝”,火勢愈燒愈近,料想難以逃生,於是紛紛走上船頭,各自以袖掩面跳水自盡。
可憐無數嬌娥,盡成了水底冤魂,寧王朱宸濠呆呆的只是流淚,再也拿不出一點辦法。寧王各艘戰船盡皆陷入危機,或是火起,或是被彭鯊魚的海盜兵們跳上船來大殺四方,逼得他們只能跳進湖水試圖逃命。
他們本就有許多人不識水性,如今又是冬天,水冷澈骨,下去不一會兒凍得肢體麻木,寧王近六萬大軍,溺水而死者有三萬多,整個鄱陽湖面上,衣甲器仗與浮屍處處可見,堆積在一起如同水上一座浮洲。
彭鯊魚眼見寧王大船上躍下許多彩衣女子,生恐寧王也跳水自殺難以尋找,急忙命人撞開副艦,把船駛近了來,親自領兵上船抓人。
船上未及跳水的妃嬪、宮娥、太監們四散奔逃,彭鯊魚提着雪亮的鋼斧衝到船頭,只見一個戴龍冠、穿龍袍的長鬚男子坐在一大堆珠寶黃金上,雙眼含淚,呆若木雞,彭鯊魚不禁大喜道:“寧王抓住了!寧王抓住了!”
彭鯊魚身邊親兵齊聲吶喊,四處猶自邊逃邊戰地寧王軍士兵一聽寧王被抓,便連反抗逃跑的勇氣也沒有了,紛紛棄械投降。
寧王和他的儀賓、王子們被彭鯊魚的海盜兵用鐵鏈子捆得緊緊的,象牽牛牽羊一般牽出船外,押上岸去。寧王舉目一瞧,只見自己的丞相、兵部尚書還有師公們,一個個都被捆綁起來站在湖岸上。
寧王籲然一嘆,雙淚長流道:“從前商紂王聽信婦人之言,致亡天下,但孤卻因不信婦言乃至亡國。古今相反,追悔已遲。婁妃啊婁妃,你不負孤,孤卻負你!家有賢妻,夫不遭禍,我朱宸濠何獨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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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善用賢妻,豈止家不遭禍,還能建功立業呢。當寧王為自己的結局悲泣落淚,楊凌則在暖車中昏昏欲睡的時候,他地賢妻崔鶯兒正行軍在大漠上。
成綺韻一直堅持認為崔鶯兒應該投靠火篩,因為火篩和瓦剌聯軍目前看勢力是最強的,但是這種聯盟關係,在取得最終勝利的時候,就會由於彼此利益的需求而分裂,重新演變成一種內亂。
早些穿插進去,投靠最強的一方獲益最多,而且足以對伯顏猛可形成威懾,使他不敢竭盡全力對朵顏三衞用兵。但是崔鶯兒卻認為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更易得到對方的認可,現在伯顏剛剛奪回他的地盤,馬上迎來了嚴冬,他的勢力還不穩固,現在是最渴望得到支持的人。
一支近萬人的漢人隊伍,一旦為火篩和瓦剌所用,聯盟的可能遠遠低於被利用的可能。火篩會把他們當成在關內立不住腳,被迫逃往塞外的難民而驅使他們同伯顏交戰,重施坐山觀虎鬥的伎倆,同時遠離朵顏三衞也不方便交付戰利品並獲得必要的給養。
而伯顏則不然,他現在急需盟友,是最有誠意合作的人,所以他不敢讓盟友獨力承擔重任以免失卻人心,投靠他是能儘快得到關外遊牧民族認可,融入為他們的一份子,從而在其中發揮作用的捷徑,所以執意選擇在伯顏和朵顏三衞之間插進一腳。
成綺韻博覽羣書,在青樓和官場裏勾心鬥角,久經磨練,善於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的實力和借勢謀利;而崔鶯兒雖然目不識丁,卻從小耳聞目睹綠林中爭山頭、搶地盤的血腥,從血淋淋的實踐中獲得了她需要的智慧。
目前看來,崔鶯兒這種綠林作風顯然更對關外這些野蠻英雄的口味。她的人馬多次襲擾、搶劫伯顏的部落,同時為了掩飾身份,也多次對隸屬於朵顏三衞的部落進行洗劫,並與雙方發生過一些小規模的戰鬥,她的大膽和強悍的戰鬥力,迅速取得了伯顏的注意。
伯顏不但沒有把她當成敵人,反而在對他們進行了一段時間的觀察後,做出了一個令所有部下大吃一驚的決定:不同這頭猛虎為敵,而是同他結成盟友,把他收為己用!
現在,化名楊英的崔鶯兒剛剛向成綺韻的秘密聯絡據點交付了劫掠來的一批牛羊奴隸,並領取了一些糧食着部下帶回大營,而她自己,則率領千餘親兵去與伯顏談判。
這一片草原,稀稀落落地有一些小部落,分屬於伯顏和朵顏三衞,這一段是泰寧衞與伯顏勢力的交錯範圍,由於泰寧衞首領的曖昧態度,所以雙方一直沒有發生衝突。
不過這裏也並不平靜,常有大大小小的馬賊團伙四處洗劫,這些馬賊,有真正的草原馬賊,也有紅娘子的人馬,説到勢力,自然是她足以諧美一支軍隊的馬賊隊伍最是強大,紅娘子藝高人膽大,倒沒把沿途可能遇到的危險放在眼裏。
前方,又出現了一個小部落,剛剛下過第一場雪,雪不大,不過卻讓整個草原蒙上了一層銀白。遠遠的,那白色的蒙古包還不引人注目,這時到了近處,才看清草原上稀落地安扎着二三十處蒙古包。
令人注目的是,部落是依山而建,一座矮山上全是白樺木的林子,樹葉落光只有白色樹幹的森林中拴着至少上千匹強壯的蒙古馬。
紅娘子一擺手,停止了大隊的前進。這裏還沒到伯顏約定的談判地點,一個小部落中有千匹壯馬就很詭異了,而且這些戰馬旁都有戰士們肅立在那兒,很顯然這不是部落中所飼養的馬匹,而是有什麼大部落酋長一類的大人物在這裏造訪,才有成千的侍衞追隨。
紅娘子暗想:“如果直接從前邊走過去,一旦引起誤會不免就是一場大戰,今天有大事要做,是繞過去還是直接前行?”
她目光一掃,見樺樹林中的武士們紛紛上馬,舉起了刀槍,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加強了戒備。
紅娘子微微一笑,正欲下令全軍轉向繞路前行,忽地遠處一陣吶喊嘶殺聲起,縱目遠眺,只見五六百匹戰馬,向小部落瘋狂地猛撲過來,馬上的戰士揮舞着各式各樣的兵器,發出唿哨尖叫的聲音。
雖然草原上馬賊也好、隸屬於各個部落的士兵也好,根本沒有統一的裝備,穿着全都一樣,可是從他們的表現,紅娘子還是立即斷定這是一支馬賊隊伍。幾百人的馬賊隊伍,已經算是很強大的人馬了。
那夥馬賊此時也發現了嚴陣以待的紅娘子的騎兵,眼見對方的人馬比他們還要強大,這夥馬賊也有點心裏發虛,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可能調頭離開了,他們的前鋒已經踏進了部落範圍。
守在山下的武士們驚慌了,他們顯然把紅娘子的人馬和那支幾百人的隊伍當成了同一路的人馬,於是他們只分出幾百人去迎戰那支馬賊,其餘的人卻忽啦啦地衝了過來,護在一幢蒙古包前,嚴陣以待地盯着紅娘子的人馬。
紅娘子有點啼笑皆非,這場烏龍仗打得實在有點莫名其妙,自己天天打劫,今天好不容易不做馬賊了,卻偏偏碰上了別的馬賊打劫。
那路分兵阻敵的人馬和馬賊人數相當,雖能抵抗他們,卻無法把他們都攔住。
馬賊們眼見前方突然冒出這麼多人馬,和他們昨日踩點察探的情報大相徑庭,也是心中發毛,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們也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衝,已經踏破兩處蒙古包了,裏邊的牧民們嚎哭着奔了出來。
紅娘子飛快地做着判斷,雖然不知道那些看起來非常彪悍善戰的武士們隸屬於何人,可是看得出來,他們的裝備還是比較精良的,而且戰鬥力也似乎不弱,自己來到草原毫無根基,要想混水摸魚,如果和某個大部落酋長攀點交情似乎並沒有什麼害處。
紅娘子象個男人似的捏着下巴盤算一陣,然後輕輕一笑,右手食指很優雅地向前一指,朗聲道:“去,協助這個部落,把那夥馬賊給我拿下!”
封雷一聽,一馬當先,雪亮的斬馬刀高高舉起,戰馬划着弧線繞向那夥馬賊的後路去了,後邊五六百人呼哨着舉起刀槍棍棒,隨在封雷身後旋風一般捲了過去。
數百強壯的戰士拱衞下的蒙古包內,兩個侍衞匆匆搶了進去,惶急稟報道:“啓稟王爺,外邊突然殺來兩夥馬賊,請王爺快快隨屬下離開!”
銀琦其其格扭過頭去,秀氣的雙眉蹙了起來,向侍衞嬌斥道:“沒看到我正忙着嗎?你們連小小馬賊也對付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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