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寒風瑟瑟,李奇和馬橋緩緩朝着李師師的小閣樓行去。
“嗝——!”
李奇見馬橋沒一會兒就來一個酒嗝,問道:“我説你這廝究竟喝了多少酒?”
馬橋搖搖頭道:“我也記不清了,不過這都怪步帥你呀。”
“怪我?”
“當然怪你,誰讓你答應那酒鬼,讓人醉足五日,結果從昨晚到現在,他就一直拉着我喝。”
“他不是一喝就倒麼?”
“他是一喝就倒,但是我倒不了呀,看到那麼多酒擺在那裏,我總不能讓它們閒着吧,於是我就一個人喝,當我喝的差不多了,那酒鬼又醒了,於是又拉着我喝。”馬橋説到這裏,忽然皺眉道:“步帥,你這次交給酒鬼的任務是不是很危險?”
李奇一愣,道:“你怎會這麼説?酒鬼告訴你的麼?”
馬橋搖搖頭道:“你對他這麼好,肯定是有重任委託他。”
“你啥意思,説的我好像是一個勢利小人似的,我是那樣的人麼?”
馬橋肯定的點了點頭。
這傢伙真是不給面子。李奇尷尬道:“你説的不錯,我是交給他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不説九死一生,但也非常危險。”
就知道是這樣。馬橋皺眉沉吟片刻,道:“步帥,酒鬼年紀比較大了,而且瘋瘋癲癲的,何不讓我去。”
他這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別看平時他對酒鬼又吼又罵的,甚至拳腳相加,但是誰真的要害那酒鬼的性命,那他決計會去找那人拼命,他自小就被酒鬼收養,而他又是一個非常重感情的人,這份恩情、親情他如何敢忘。當年那酒鬼屢屢騙他去偷酒。雖然他心知肚明,也知道這是不對的,心中也是老大不情願,但是他還是揣着糊塗去做了,由此可見,他其實早就把那酒鬼當做父親看待,如今見李奇要酒鬼去涉險,他自然十分擔心。
李奇非常明白馬橋的擔憂,其實馬橋就是一個特單純的人,一眼就能看穿。嘆道:“我倒也想讓你去。但是京城內幾乎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所以,我不能派你去,不過你放心,以酒鬼的身手,只要他自己不犯傻,絕不會出事的。”
馬橋心裏稍稍鬆了口氣,道:“步帥,以我對那酒鬼的瞭解。要想他不犯傻,那決計不能給他酒喝。”
李奇呵呵道:“這我也知道。”
談話間,二人來到了李師師的閣樓前。
咚咚咚。
很快,門縫裏探出一個小腦袋來。瞧是李奇,忙站出來行禮道:“小女子見過大人。”
“師師姑娘在嗎?”
“在了,大人請稍後。”
不一會兒,那丫鬟又走了出來。躬身道:“大人請進。”
李奇笑着點了下頭,去到了閣樓上,令他遺憾的是屋內就李師師坐在壁爐前。那一張嫵媚嬌豔的臉蛋紅彤彤的,迷煞人也。
“稀客,稀客,想不到李師傅百忙之中還能想着來看望我,師師真是倍感榮幸啊!”李師師見李奇來了,起身笑吟吟道。
汗!你明知我不是來看你的,還這麼説,不擺明着讓我難堪麼!李奇訕訕一笑,道:“師師姑娘身體可好?”
“承蒙李師傅關心,一切安好,快快請坐。”
“多謝。”
李奇坐了下來,隨口道:“師師姑娘一個人在家挺無聊的哦。”
李師師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笑道:“早就習慣了,倒也不覺無聊。”
“那是,那是。”李奇笑着點點頭,道:“不過,師師姑娘若是感到無聊的話,可以叫紅奴、封娘子來陪陪你嗎,她們倆如今都在無限期放假中。”
李師師咯咯笑道:“我倒也想,可是那也得李師傅肯放人啊!”
日。封宜奴如今就在這裏,還要我放什麼人。李奇呵呵一笑,道:“豈敢,豈敢,我可沒這麼霸道。”
李師師嫵媚的瞧了李奇一眼,道:“記得當初我曾拜託李師傅替封妹妹在太師學院尋得一位好郎君,可沒曾想到讓李師傅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師師真是罪無可赦呀。”
哇!不虧是李師師,這話説的,真是句句帶刺呀。李奇那臉皮倒也不是紙糊的了,順着她的話道:“誰説不是了,其實想想,倒也是理所當然。”
李師師好奇道:“此話怎説?”
李奇一本正經道:“封宜奴她一向眼高於頂,有我這麼傑出的男人擺在那裏,很難想象她還能瞧的上其他人,你説這一切是不是水到渠成。”
李師師呆了片刻,噗嗤一笑,道:“你還真是自信。”
李奇嘆道:“師師姑娘有所不知,其實我一直在尋找一個能讓我不自信的理由。”
這人臉皮真是比城牆還厚些。李師師懶得和他瞎扯,正色道:“不過不管怎麼説,這次的事還得多謝謝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奇呵呵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此番前來是來找封妹妹的吧。”
李奇點點頭,又道:“可是我瞧她似乎不在這裏。”
李師師道:“你真應該早些來。”
李奇道:“你以為我不想啊,只是我瞧她一直躲着我,也不想逼她太近。”
“躲着你?”李師師苦笑的搖搖頭,道:“看來你還是不瞭解封妹妹呀。”
李奇一愣,道:“此話何意?”
“其實封妹妹這幾日一直在幫你。”
“幫我?幫我甚麼?”
“你猜?”
“李奇愚鈍,猜不出。”
“你方才都誇得自己都好像只有天上才有似的,怎地如今又猜不出了。”
李奇訕訕道:“我這不還在地上麼。”
李師師咯咯一笑,道:“給你一點提示,增田税。”
“增田税?”李奇一愣,忽然雙眼一睜,道:“難道她給我當説客去呢?”
李師師點點頭,道:“封妹妹在京城也識得些人。故此想請他們支持你,但是收穫甚微。”
這傻妞真是太傻了。李奇心裏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生氣,道:“這可不是一文兩文的事,涉及的利益錯綜複雜,別人哪會輕易答應她,而且我既然答應了皇上,自然會有辦法,她何苦如此呀。”
“何苦如此?”李師師黛眉輕皺,輕嘆道:“其實封妹妹一直覺得她欠你許多。她若不為你做些什麼,你讓她如何心安理得。”
“可她這麼做,也太傻了,要知道那些人也不是啥好東西。”
李師師笑道:“你吃醋呢。”
李奇道:“難道我不應該麼。”
李師師輕輕一笑,道:“封妹妹這人説好聽點是善良,説難聽點是傻,她從不會記恨別人,她只會記得別人對她的好,在她小時候。很多人都對她不好,但是她心裏一點也不記恨,她只記得那些施恩於她的人,而你對她而言。更加尤為的不同,所以,她明知這事難於上青天,但是她也願意去嘗試下。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李奇心疼的要命,但也尤為的惱火,道:“這叫什麼話?就她這麼一鬧。那些人肯定還會以為我黔驢技窮,甚至還會以為是我讓她去的,這若傳了出去,指不定會傳成什麼樣,她這是幫我麼。”
話音剛落,忽聽外面傳來一聲輕響。
李師師一驚,問道:“是誰?”
卻無人應答。
糟糕!李奇倏然彈了起來,衝了出去,一開門,就見一道倩影閃過樓梯間,他忙追了上去,“封宜奴,封宜奴。馬橋,快攔住她。”
樓下的馬橋稍稍一愣,見剛剛進去的封宜奴突然衝了下來,這才醒悟過來,趕緊攔在門前,都不用封宜奴出聲,就道:“封娘子,我也是奉命行事,勿怪,勿怪。”
封宜奴臉上掛着淚珠,怒吼道:“讓開。”
馬橋搖着頭道:“不能讓,不能讓。”
這時李奇也衝了下來,一手拉住封宜奴。封宜奴手一揮,道:“放開我。”
李奇如何會放開,但見這麼多人在這裏,也不好解釋,耍無賴道:“我不放。”非但沒有放手,還直接攔腰抱起封宜奴,霸道的朝着樓上走去。
封宜奴這下慌了,心中是又羞又急又怒,劇烈的掙扎起來,“放開我,放開我。”
李奇可不是馬橋那種變態男,一兩百斤的大漢都能拎着玩,就封宜奴這一米七的身高,且身材又是相當豐滿,抱起來就已經不容易了,而且她還在拼命掙扎,李奇如今也是在打腫臉充胖子,心裏悲憤的吶喊,我tm一定要去健身,太坑爹了。咬着牙道:“算我求你了,有話到屋裏去説,你要再這麼繼續下去,我們倆可就都得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封宜奴一聽,登時停了下來,臉朝旁一偏,一滴淚珠滑落下來,眼中滿是傷心,道:“你還管我作甚,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不知廉恥的女人,只會讓你難堪。”
李奇聽得心中一股鑽心的疼,心中不禁暗暗自責,李奇呀李奇,你明知她對於這種事最敏感了,偏偏還是説了出來,真是該死。感覺喉嚨有些添堵,説不出話來,手上的力道不禁又加了幾分,生怕她從手中溜走。
一口氣上了二樓,李師師站在門前望着二人,搖搖頭,道:“我先去休息了。”她説着就離開了。
李奇給李師師遞去兩道感激的目光,而後將封宜奴抱進屋內,放在壁爐前的沙發上,又將門關上,這才長出一口氣,這一層上來真是身心俱疲呀。走到封宜奴身邊坐了下來,可是封宜奴卻坐到邊上過去了。
李奇苦笑一聲,道:“你誤會了,我方才那話不是你想的那意思。”
封宜奴咬着朱唇,任淚水流了下來。
李奇嘆了口氣,柔聲道:“我那也只是關心你,就跟你關心我一樣,我之所以這麼生氣,是因為我心疼你這麼冷的天,還要你去幫我當這説客,我李奇敢對天發誓。我從未將你看低過,我也沒有這個資格,我自己也是一個人人都看不起的廚子,我也一直不覺得歌妓是什麼丟人的職業,若非如此,我當初豈會去讓紅奴上醉仙居唱曲,既然你夫君都不在乎,你又何必介懷了。”
封宜奴臉一偏,還是不做聲,但臉色也稍稍緩和了一些。説到底。她還是對過往的一切感到十分介懷,雖説李奇曾也是一個廚子,但是他的女人要麼就是出身名門望族,要麼就是帝王之後,而且他如今又是三品大員,皇上跟前的大紅人,這讓她感到壓力倍增,她又是第一次嘗試到戀愛的滋味,根本不懂如何處理。所以她竭盡所能的想幫李奇做一些事,但是總是用法不當,弄巧成拙,而李奇的那一句話又正好刺痛了她的痛處。敏感的她在聽到那一句後,猶如窒息一般,傷心欲絕,腦裏是一片空白。只想離開這裏,但你要説她是在生李奇的氣,那也不是。雖有因愛成恨這麼一説,但若愛到深處,恨又怎生,她恨的是自己,氣的也是自己。
李奇見她不做聲,心中就更不是滋味,屁股一撅,又坐到了封宜奴身邊。封宜奴面色一緊,本能的想站起來,可還是卻被李奇摟在懷裏,稍稍掙扎了下,倒也任他去了,她也想一走了之,但心中還是不捨啊。李奇軟玉在懷,但卻沒有半分邪念,紅着眼輕聲道:“其實關於這事,我早就想跟你説清楚了,我想讓你知道,我愛的不僅僅是現在的你,還有以前的你,包括以後的你,我希望你以後再也不要為自己的過去而介懷,因為你的過去充滿着屬於你的驕傲,充滿我對你的敬佩,還有我的愛。”
這番話倒也沒有半分虛假,全乃發自肺腑,否則,咱李師傅也説不出來這種話來。
封宜奴聽得渾身一震,淚水卻掉的更快了,似是黃河決堤,但是此時淚水裏面藴含着的不是自卑、不是憤怒、不是羞辱,而是幸福,這似乎還是李奇第一次對他温言軟語,還是第一次向她説,我愛你,淚水傾瀉而出,趴在李奇懷裏痛哭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説——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幫你想幫你。”
李奇用雙手捧起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龐,道:“我知道,但是我不希望我的驕傲低聲下氣去求他人,你即便要去,也應該帶上幾百個人,站在他們面前,俯視他們,告訴他們,一切與我夫君作對的人,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封宜奴聽到後面,破涕為笑,嬌羞道:“我才不要了。”
李奇看着這張嫵媚嬌羞的臉龐,不禁怦然心動,炙熱的雙唇不由自主映上那性感飽滿的雙唇,算上那一次意外,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封宜奴芳心怦怦亂跳,雙手輕輕摟住李奇的脖子,美目微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沾染着晶瑩的淚珠,尤為的迷人,火紅的小舌欲拒還迎,在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了,在她的生命中再也不能少了他。
這一吻不禁解開了封宜奴的心結,更讓二人心靈相通,以前的種種誤會也隨之灰飛煙滅。
“你生來就是來欺負我的。”
好不容易從幸福中醒悟過來的封宜奴,擺脱了糾纏,柔情的瞧李奇一眼,暈聲雙頰,光彩迷人。
李奇嘿嘿道:“你知道就好,我可是上天派來的,你還不乖乖束手就擒吧。”
封宜奴臉一紅,額頭輕輕靠在李奇肩上輕聲道:“不。你是上天派來搭救我的,我要是能早幾年認識你那該多好呀。”
李奇一手環抱着她那細膩的腰肢,大大咧咧的説道:“沒事。這輩子的遺憾,咱們就用下輩子再去彌補。”
封宜奴一怔,喃喃念道:“下輩子。”淚水再一次的流了下來。
二人就這麼相依偎着,享受着這一份寧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奇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對了,你還記得那扇門麼?”
封宜奴一愣,錯愕道:“什麼門?”
李奇嘴角揚起一抹邪魅,道:“就是上次在王府救了我們一命的那扇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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