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稜軍刺?
楚天的話讓周圍的人很吃驚。
李曉航眼神飄忽不定的看着楚天,神情明顯帶着不相信,截住楚天的話:“如何見得?”
楚天望了眼李曉航,微微一笑,淡淡的説:“傷口,三稜軍刺扎出的傷口,大體上是方形的窟窿,傷口各側無法相互擠壓達到一定止血和癒合作用,而且,這種傷口無法包紮止合,因為它很容易導致內部存在着的肌腱斷裂或是血管破裂,這樣的話,縫合表面就沒有什麼意義了。而且三稜軍刺刺入人體以後,通過血槽迅將空氣引入,空氣在體內形成大量泡沫,阻塞住血管,因此軍刺只需刺入人體任何部位8左右就可使敵手即刻畢命,而且在消除負壓的體腔內將刺拔出,毫不費力。”
楚天嘆了口氣,幽幽的説:“我剛才檢查了屍體,傷口形狀完全吻合,所以才有了這一推斷。”
李曉航心裏暗暗驚訝,隨即望着旁邊的年輕法醫,李曉航雖然是國安局的科長,甚至在被人贊成精英,但這個‘精英’的稱號也只是建立在屬下拼死拼活找出線索,用現代化的高科技追蹤追查,自己在臨門一腳分析得出正確結論,此刻沒有了方向,自然一頭霧水;這一刻,他希望法醫指出楚天説的是錯的,他堂堂一個國安局科長都看不出來的東西,這個小子怎麼可能看出來呢?
但此時的法醫也是冷汗微微滲出,折騰了幾十分鐘才推想出來的殺人武器,被楚天輕而易舉的説了出來,他感到幾分汗顏。
張榮貴聽到楚天的話,也踏步進來了,這一早上,他都沒有望過屍體一眼,他不是怕死人,而是覺得以局長的身份不應該去幹擾這些小事情,如果事情都自己做了,還要這些屬下幹什麼?事事親為,那是為官大忌;但現在聽到楚天的話,心裏卻不由暗驚,張榮貴也是一線部隊出身的,自然知道使用軍刺的人是多麼的強悍。
張榮貴之所以感覺使用軍刺的人強悍,是因為他知道在眾多的殺人武器之中,三稜軍刺的使用具有很高的難度,三稜軍刺刀身呈稜型,三面血槽,刀身經過去光處理,呈灰白色,不會反光,天朝的三稜軍刺,它直接安裝在槍上,可以摺疊收起但一般不拆下來使用,它沒有扁平的刀身,只有三稜的刃口,只能刺不能砍,因此被稱為quot;刺quot;而不是quot;刀quot;,鑑於三稜軍刺的使用侷限性,一般的兇徒都不會選用三稜軍刺作為殺人武器。
張榮貴上前隨手掀起蓋着白布的一具屍體,剛剛嘔吐回來的藍箐箐一見到慘烈的屍體死樣,恢復了六分的神色再次變得慘白,立刻又掩嘴衝了出去,再次嘔吐起來,嘔吐聲音在這半封閉的重犯監獄顯得尤其刺耳,李曉航也顯得有幾分無奈,如果不是這個藍箐箐分到自己下面,自己需要帶她鍛鍊,下次肯定不帶她出來丟人現眼。
法醫和刑偵隊員覺得藍箐箐的嘔吐是理所當然,很正常的反應,但對楚天的若無其事確實有幾分驚訝,這小子,年紀輕輕,面對死屍,一點不良反應都沒有,還能談笑風生的把殺人兇器慢慢説了出來,這份定力和見識,實在讓人佩服,剛才的小瞧之心漸漸收起,也不由暗歎局長身邊的人確實都有過人之處。
張榮貴帶着手套看了幾眼,心裏已經確定是三稜軍刺所為,站了起來,嘆了口氣,淡淡説:“確實像是三稜軍刺所為,小周,你們的意見呢?”
楚天望了眼張榮貴,局長就是局長,一個‘像是’把話説得如此留有餘地,還不影響其他人的判斷。
法醫站了出來,顯然他就是小周了,臉上的神情有幾分尷尬的説:“我們剛才也推想是軍刺,但還沒到最後的確認,需要比對之後才能確定是什麼兇器所為。”
李曉航見到張榮貴和法醫都已經傾向於軍刺,知道楚天説的應該不離十了,心裏雖然也有幾分佩服,但更多的是不服氣。
“軍刺真有那麼厲害嗎?傷口會無法包紮止合?”李曉航見楚天説得頭頭是道,不相信的又吐出一句話。
楚天微微一笑,摸摸鼻子,嘆了口氣説:“軍刺有血槽,這個血槽除了放血外,更重要的是有利於進行下一動作,三稜軍刺是在刺進入人體後,血液隨血槽排出,肌肉收縮時無法貼緊刺刀面而不會“吸”住刺刀,這樣刺可以從容的從人體拔出進行下一步的動作,如果沒有血槽,因為血壓和肌肉劇烈收縮,刺會被裹在人體內,這樣的話拔出刺就會很困難,影響持有軍刺者的進一步的動作。”
楚天説到這裏,退後兩步,指着四處還沒有風乾的血跡,説:“這些血跡就是最好的證明,另外,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這六個人死的時間相隔不會過十分鐘。”
周法醫手裏的鋼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怔了半晌,眼神有幾分不相信的看着楚天,所有的人都則看着法醫,不知道法醫怎麼突然失控了。
周法醫見到大家看着他,尷尬的撿起鋼筆,良久才道:“不好意思,剛才這位小兄弟説的話實在讓我吃驚,根據我的初步判斷分析,這六個人死亡時間確實都很接近,具體還要回去化驗才知道,但這位小兄弟説的十分鐘,估計差不多了。”
張榮貴讚許的望望楚天,此時藍箐箐又跑了回來,尷尬的站在李曉航的旁邊,想要説點什麼,但見到李曉航的不滿神情,立刻不敢出聲,自己都覺得今天有點丟人了,丟了國安局的臉。
“我看,兇手殺人如此狠毒殘忍,一定跟這些人有着極大的仇恨。”李曉航終於説出一句正確的話,但誰都知道這是廢話,無怨無仇誰會這麼殘忍的殺人?
李曉航還想要對現場説些什麼,但覺什麼都説不出來,該説的都被楚天説完了,只好跟法醫和刑偵隊員們有一搭沒一搭的交流着,眼神偶爾瞟向楚天,藍箐箐則在旁邊做着記錄,並開啓着一個錄音機,顯然不想要遺漏什麼。
楚天掃視了幾眼現場,慢慢的走了出來,張榮貴和老宋也立刻閃了出來,張榮貴現一個楚天比起裏面一堆人都有用很多,他隱隱約約的覺得楚天又會給他帶來什麼意外驚喜。
張榮貴預料的不錯,剛剛踏出重犯監獄,楚天狠狠的呼吸了一口氣,轉頭跟張榮貴説:“能把三稜軍刺使用的爐火純青的人,一定是熟悉軍刺這種殺傷力並習慣使用的人,因此不是在役的偵察兵,就是退役的特種兵。”
張榮貴讚許的點點頭,顯然跟他心裏想的一模一樣,於是開口説:“有沒有什麼方法把他找出來?”
老宋看着楚天,以為楚天會露出為難的神情,誰知道楚天輕輕一笑,淡淡的説:“有,但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要張局長把這個案子交給我來辦。”
老宋又喜又驚又憂,喜的是楚天竟然有辦法找出兇手的下落,驚的是聽到楚天提出這個要求,憂的是楚天憑什麼能夠把強悍的兇手抓住?
張榮貴思慮了一會,笑了,爽快的説:“好的,那就麻煩楚老弟,實在謝謝你啊。”
楚天搖搖頭,伸伸懶腰,淡淡的説:“張局長,自家人,不説兩家話,謝謝兩個字就不用了。”隨即想起個問題,説:“我還需要昨晚因為參與圍殲櫻花漫天成員而死去和重傷人員的資料,越詳細越好,特別是那些社會關係。”
張榮貴也是個聰明人,眼睛一射,顯然猜到了楚天的思路,心裏暗贊,果然是個人才,做事情總是能到點子上,比起裏面那羣瞎轉的人不知道好使幾十倍,還國安局,老子看招商局還差不多,看來今天請楚天過來,實在是個明智之選,於是開口説:“好的,我會讓老宋把資料全部給你帶過去。”
楚天點點頭,淡淡一笑,輕輕的説:“那我先走了,早餐還沒吃完呢。”
張榮貴搖搖頭,笑笑,這個楚天,實在讓人難於摸透。
楚天剛剛走上十幾米,路邊立刻閃出兩個毫無表情的人,慢慢的跟着楚天離去,誰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冒出來,正如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的。
張榮貴和老宋他們心裏都微微一震,楚天真非常人,身邊竟然有如此高手。
老宋等楚天慢慢走遠,走上半步,恭敬的問張榮貴,説:“張局長,你怎麼把如此重案交給他去辦呢?”
“那你覺得我們會以什麼樣的代價才能抓住那個強悍的兇徒呢?”張榮貴把話説到點子上。
老宋聽到張榮貴的話,心裏立刻倘亮,昨晚圍殲幾個櫻花漫天的成員都耗去警力無數,艱難才拿下他們,而昨晚潛入重犯監獄的兇徒則輕而易舉的十分鐘的時間就把六位櫻花漫天成員刺死,如此推斷,要拿下那個兇徒,恐怕比圍殲櫻花漫天的成員還要困難幾倍,到時候的死傷會比昨晚更重,還不一定能夠討好,何況谷川富郎他們死有餘辜,沒有必要為了該死的人讓不該死的人喪命,怪不得張局長把案子給楚天去辦,還謝謝楚天。
老宋接着説了句:“他能行嗎?”
張榮貴淡淡一笑,補充一句:“而且,楚老弟很會做人,昨晚的禮物就是他送給我們的。”
老宋立刻想起白家巷子裏面的慘狀,暗想,原來這小子就是昨晚的神奇之人啊,怪不得張局長如此重待他。
水榭花都。
方晴正跟着可兒在廚房學怎樣做菜,方晴不虧是個才女,一點就通,沒有半個小時,已經能把雞蛋煎的蛋黃欲流而不破的境界了,方晴正在高興之餘,廚房上空的燈罩不知道是老化還是沒穩住,向鍋裏面跌落而去,方晴正要一聲驚叫壯膽之時,可兒玉手一翻,一把晶瑩剔透的小刀瞬間亮在手上,輕輕向前一刺,剛好刺中掉下的燈罩,隨即拿了下來,重新安裝了上去。
方晴已經顧不得驚訝了,可兒敏捷的身手讓她很是震撼,想不到嬌小温柔的可兒竟然有這麼好的身手,隨即也有一絲失落,楚天身邊的女人如此有本事,自己除了能説能寫之外卻什麼本事都沒有,實在有點難受,原本以為做個温柔賢惠的女人已經足夠,現在看來,自己必須充充電,免得自己遜色了。
此時的楚天,怎麼也想不到,方晴此刻的決心將會在未來對他有着多麼大的幫助。
楚天剛剛回到水榭花都不久,老宋就親自把文件資料送了過來,老宋在門口見到水榭花都的架勢,還以為這裏是天朝的什麼秘密基地,如此守衞森嚴,估計沒有個步兵營是衝不進去了,所以老宋對楚天越加恭敬起來,此子年紀輕輕,卻能讓局長賞識,又有如此氣勢,將來必定有番大作為。
楚天等老宋送完資料走了之後,立刻把海子和光子叫入書房,開口把早上的事情簡述了一遍,海子和光子都是特警出身,但聽到能把三稜軍刺使用的如此爐火純青,心裏還是很震撼,這年頭,一般的兇徒怎麼會選擇管制的軍刺來作為殺人武器呢?使用三稜軍刺的人沒有一定的水平,很難駕馭,那樣的話,軍刺的作用反而不如一把砍刀或者短劍了;而能駕馭三稜軍刺的人,一般都異常的強悍。
海子和光子很慚愧的承認,自己都還沒到握着軍刺打江湖的地步。
楚天簡述完早上的情形之後,淡淡的開口説:“兩位哥哥,這裏有幾十份卷宗,麻煩幫我一起尋找他們的社會關係,看他們的親人有沒有在部隊當兵或者退役的軍人。”
光子看着厚厚的卷宗,摸着頭,有點不解的説:“這些都是些什麼人啊?”
“昨晚因圍殲谷川富郎他們,而死去或者重傷的武警和幹警的資料。”楚天的話很是平靜,但心裏卻有一番沉重,昨晚圍殲幾個櫻花漫天成員,張榮貴就損失慘重,改天該給他提提建議了,平時訓練不流汗,戰時對抗就流血啊。
海子聽到楚天的話,似乎明白了點什麼,説:“三弟是懷疑,昨晚的兇徒可能就是那些死去或重傷武警的家屬?因為家人受到谷川富郎他們傷害,才展開報復?”
楚天點點頭,自己的想法確實如此,而且他堅信,事實也就是如此。
光子忽然搖搖頭,眼神有着難於置信,崇拜的説:“這兇徒也太強悍了吧?那麼短的時間裏面,從知道家人被傷害到展開報復也就半夜時間,還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重犯監獄,躲過所有的監控,擊殺谷川富郎,然後在平平安安的脱身,這半夜他竟然能夠如此行雲流水的做出這麼多的事情,實在匪夷所思。”接着很誠實的嘆了句:“我很不願意的承認,我做不到。”
楚天拍拍卷宗,淡淡一笑,説:“想知道答案吧?那就開始吧。”
翻看着這些卷宗,楚天忽然感覺天朝的檔案還真有用處,特別是那些讓人賴於生存的社會關係,一個人如果犯了罪,只要監控好這些社會關係,就怎樣都逃不了法網了。
三個男人就在佈滿灰塵且有點黃的卷宗中一份一份的尋找線索,樓下的兩個小女人正忙着準備午飯,隱蔽的角落,天養生和‘孤劍’正切磋着彼此的殺人招術。
兩個小時過去了,幾十份卷宗很快就要看完了,但還是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海子忽然叫喊了起來,興奮的説:“三弟,快過來,這個叫聶榮華的武警,有個哥哥在a78#部隊待過。”
楚天和光子丟下手上的資料撲了過去,泛黃的卷宗上清晰的見到:家屬:聶無名;社會關係:哥哥;單位:a78#部隊某偵查連。
楚天拿出電話,立刻撥通張榮貴的電話,幾乎是半吼道:“張局長,我想要問問,你們昨晚圍殲谷川富郎的武警聶榮華情況怎樣?昨晚有沒有家屬來過?”
張榮貴聽到楚天吼叫的聲音不僅不反感,反而有幾分高興,那是因為楚天已經找到有用線索了,説:“我問問下面的人,稍後給你電話。”
楚天,海子和光子靜靜的等着。
三分鐘之後,張榮貴的電話打了過來,楚天剛剛接聽,張榮貴的就連珠帶炮的説:“聶榮華昨晚被子彈擊中胸口,剛送到醫院,還沒來得及搶救就犧牲了,單位通知了他哥哥過來醫院看過,但隨後就不見他哥哥了。”張榮貴遲疑了一下,説:“楚老弟,不會是他哥哥乾的吧?下面的人告訴我,他哥哥只是個殺豬的啊。”
殺豬的?
楚天愣了下,笑笑説:“張局長現在也只是個局長啊。”
張榮貴立刻明白楚天的意思,現在的身份並不能抹去曾經有過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