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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興兵叛亂

    寧王朱宸濠庶子十餘人,但正妃所出的嫡子卻只有兩個,朱拱椿的死對寧王的打擊不小。

    朱宸濠在殿內大發雷霆,其餘的妻妾則小心地躲在一旁抽泣,卻無一人敢上前勸慰寧王。

    暴怒中的寧王是惹不得的,以前很多侍妾仗着自己貌美且得寵,在寧王面前稍稍有些放肆,結果第二天便莫名其妙成了失蹤人口。

    在發現朱拱椿身亡的當時,南昌便被寧王下令封城,王府侍衞大索全城,地毯式的翻遍了城內的每個角落,然而那該死的唐寅和陌生女子卻不見人影。

    摔了無數花瓶杯碟,發泄了心中怒氣之後,寧王不得不面對喪子的事實。

    滿殿悲苦的氣氛裏,王府侍衞匆匆來報,李士實和劉養正兩位先生在書房等候王爺。

    寧王悲傷的眼神閃過一絲痛楚,漸漸變得冷漠無情。

    他知道李士實和劉養正會説什麼,萬事俱備矣,只待東風。

    明日便是六月十四,寧王的壽辰,這一日,他將邁出改天換地的第一步。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兒子屍骨未寒,心中痛楚無以復加,可他卻不得不做出無比歡喜的樣子大宴賓客,因為明日對寧王百年一脈來説將是至關重要的一日。

    朱宸濠怔怔站在殿中央,不知想些什麼,許久之後目光漸漸變得冷漠無情,看着殿內的正妃側妃和侍妾們冷冷道:“拱椿之事先瞞下來,任何人敢泄露半句。杖斃!明日本王要在王府大宴賓客,爾等當知曉厲害。”

    説完朱宸濠甩了甩袍袖獨自離開。

    大殿內,正妃婁氏看着朱宸濠的背影,愈發感到寒心。

    婁氏出身名門,閨名素珍,她的父親是兵部郎中,祖父是著名的理學宗師婁諒,婁諒是當世學問大家,就連王守仁年輕時也曾拜在婁諒名下求學。

    婁妃自小家教甚嚴,而且她本身的學問也很不凡。更是一位非常罕見的女詩人。“色美而工詞章”,最重要的是,婁妃性賢明,曉大義。數年前察覺寧王有不臣之心後。婁妃憂慮欲絕。又不敢直言勸慰,身為詩人才女的她寫了一首七絕,委婉地勸慰寧王懸崖勒馬。其詩曰:“婦語夫兮夫轉聽,採樵須知擔頭輕。昨宵再過蒼苔滑,莫向蒼苔險處行。”

    只可惜寧王的野心矇蔽了理智,對正妃的勸慰渾不在意,仍舊一意孤行。

    兒子死了,丈夫造反,婁妃只覺渾身冰涼,似乎生機已離體而去,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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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四,寧王朱宸濠壽誕,王府大宴賓客。

    一大早便有許多官員前來賀壽,王府內人山人海,四處佈滿了武將和侍衞,家僕和侍女們堆着喜氣洋洋的笑容,如穿花蝴蝶般在賓客人羣中翩翩飛舞。

    一擔擔的壽禮抬進門,各種恭敬的賀壽詞滔滔不絕,寧王府表面上沉浸在一片喜氣歡欣的氣氛裏,誰都不曾發現,王府內宅禁地的廂房裏,數千披甲武士刀出鞘箭上弦,靜靜地等待着發動的信號。

    喜慶歡欣的寧王府,一絲殺機悄然瀰漫。

    江西布政使,江西巡撫,江西按察使,南昌知府,寧王三衞指揮使……江西地界上軍政首腦人物全部聚集寧王府,為這位朱家宗室藩王賀壽。

    獨坐壽堂主位的朱宸濠今日笑得很開心,滿臉喜悦的笑容絲毫看不出他昨日還經歷過喪子之痛,連他兒子的屍骨還停在王府後院內宅裏未曾下葬。

    吉時到,隨着禮官冗長高亢的唱名,諸多賓客按身份地位依次上前給寧王祝壽,一篇篇花團錦簇的賀壽詩篇和詞章從賓客們嘴裏宣念出來,朱宸濠捋須頷首,笑得愈發開心了。

    拜壽過程長達一個多時辰,待所有賓客拜完壽,時間已過了午時,隨即賓客們各找席位坐下,王府開宴,一盤盤精美別緻的菜餚被家僕侍女們端上宴桌。

    華麗喜慶的王府前殿內,江西布政使,江西巡撫以及各知府,指揮使,按察使坐在一桌,由寧王親自相陪。

    一杯杯美酒落入眾人的肚中,宴席的氣氛也越發熱鬧,幾位江西的軍政主官不論真心還是假意,臉上的笑容卻十足的真誠喜悦。

    大概寧王對眾人的虛偽表情也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決定給眾人心裏添點堵。

    端着酒杯站起身,朱宸濠緩緩環視眾人,席間的熱鬧喧囂頓時變得寂靜無聲。

    朱宸濠的第一句話便頗有幾分石破天驚的味道。

    “諸位皆是朝廷重臣,以為當今聖上若何?”

    此言一出,滿堂靜謐。

    江西右布政使胡濂眼皮微跳,神情有些尷尬,江西巡撫孫燧面露冷笑,渾若無視地把玩着手中精緻的酒盞兒,其餘幾位知府和衞指揮使面面相覷。

    雖無一人説話,但每個人的心都在緩緩下沉,他們已感到今日恐怕會出事,臣下和藩王背地裏議論皇帝可以説各時各地皆有,但寧王選在這個喜慶的時候沒頭沒腦問出這麼一句話,顯然還有後文。

    見席間無人答話,幕僚李士實上前一步,沉聲道:“王爺問得好,當今皇帝年幼不經事,而且性子荒唐昏庸,早年寵信內宮八虎,將朝務國事盡付閹賊劉瑾,劉瑾死後又寵信佞臣秦堪,弄得滿朝烏煙瘴氣,無數忠良被屠戮滅家,弘治先帝與諸名臣創下的盛世景象早已破壞殆盡,説句冒犯之言,當今皇帝實可謂遺臭千古之昏君!”

    滿桌官員睜大眼睛盯着李士實。

    諸人皆是官場沉浮許多年的老人。見寧王和李士實一搭一唱的,一顆心愈發沉入谷底。

    好好的壽宴上議論當今皇帝,以臣論君本已是非分,藩王的身份更加敏感,今日上演這麼一出,寧王到底想做什麼?

    沒一個人説話,大家全都靜靜地看着寧王和李士實,只有江西巡撫孫燧臉上的冷笑之色越來越盛,早在赴任江西之前孫燧便知寧王心懷不軌,窺視神器。這一年來孫燧總共給朝廷發了七八份奏疏。參劾寧王在南昌各種不法事,以及提醒朝廷關注寧王動向,可惜奏疏皆如石沉大海,毫無迴音。

    無人敢搭言之時。孫燧冷冷開口了。

    “王爺貴為天家貴胄。與天子一脈血親。您在背後如此議論天子,不覺得過分嗎?”

    朱宸濠目光如鷹隼般盯住了孫燧,嘿嘿冷笑不已。

    這是個很不懂事的官兒。前幾任江西巡撫的下場擺在眼前,這個孫燧卻仍不識進退,後來李士實給孫燧送了一份頗具深意的禮物,分別是棗子,雪梨,老薑和芥菜四樣,其寓意可以説非常淺白,謂之“早離疆界”,不歸附寧王就趁早滾出寧王的地盤,王的地盤王做主。可惜禮物進了孫燧府上,孫燧卻仍固執地留在南昌不走,而且參劾寧王的奏疏也不依不饒地往京師遞。

    此刻朱宸濠看着孫燧的目光已充滿了殺機。

    不歸附,便除之,這是寧王今日宴客的目的。

    “本王哪裏過分?”朱宸濠拍案大喝:“本王乃皇室宗親,有些事情你們外臣不知,但本王卻知道得清清楚楚,諸位可知當今天子朱厚照,其實並非弘治先帝的親身骨血?他是宮中太監李廣私下抱養來的野種!”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孫燧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放肆!竟敢辱我大明天子,朱宸濠,你意欲何為?想造反麼?”

    朱宸濠神情一整,身子忽然轉了個方向,面朝北方跪拜下去,虔誠恭敬地磕了三個頭,站起身後肅然道:“本王昨日接到皇太后衣帶血書懿旨,謂之當年生下皇子後,萬貴妃爪牙餘孽,大太監李廣因嫉恨弘治先帝登基,遂秘密將真正的皇太子掉包,當今皇帝實乃從宮外抱進來的平民之子,皇太后上月知曉此驚天秘事後,被篡國逆賊朱厚照秘密關押在慈寧宮,一步不準外出,皇太后求本王盡起江西之兵,進京勤王事,清門户,逐逆君,肅朝綱,還我朱家朗朗社稷乾坤!”

    目光兇狠地盯着滿桌賓客,朱宸濠一字一字緩緩道:“本王貴為天家皇室宗親,怎能眼見江山社稷落入不知何名何姓的野種之手?皇太后的請求,本王答應了!”

    滿桌賓客驚駭地看着朱宸濠。

    這……簡直是明目張膽的造反了!

    李士實向前踏上一步,凶神般盯着眾人,氣勢洶洶地道:“寧王爺乃皇室貴胄,今上實為篡位逆君,皇太后被逆君幽禁於深宮,逆君種種倒行逆施,令我真正的朱姓天下生靈塗炭,諸位皆是我大明之柱石重器,宮室不靖,天下不安,諸公焉能坐視而自保其身?君臣之道何在?”

    砰!

    孫燧拍案而起,怒道:“呸!你竟有臉説什麼‘君臣之道’!皇太后血書懿旨何在?還請王爺公示!”

    朱宸濠冷冷掃他一眼,沒搭理他,盯着席中諸多賓客道:“本王欲興師勤王事,清宮室,諸公可願助本王?”

    殿內一片死寂,無人敢搭腔。

    孫燧不依不饒憤怒重複道:“皇太后血書懿旨何在?”

    朱宸濠眼中殺機大盛,狠狠一摔酒杯,吼道:“來人!”

    忽啦啦一陣甲葉金鐵碰擊聲,殿門被一羣鐵甲軍士撞破,隨即一隊隊鐵甲軍隊從王府後院如潮水般湧出,很快將王府內外所有的宴席賓客全部控制住。

    朱宸濠指着孫燧,惡聲道:“將他斬首祭旗!”

    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孫燧的大好頭顱沖天而起,鮮血如噴泉般從整齊切斷的脖頸處狂噴而出,直到孫燧的頭顱落地,身子仍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鮮血噴灑在宴桌和地上,伴隨着幾聲驚駭至極的驚呼,當即便有兩名官員兩眼翻白昏過去了,鐵甲武士卻不會放過昏過去的官員,一把將他們拎起,朝他們臉上狂扇幾個耳光,將這二人從昏迷扇到甦醒。

    徒然的血腥場面令許多人面色蒼白地彎腰嘔吐起來,此起彼伏的嘔吐聲裏,寧王朱宸濠緩緩向前一步,兩腳踏在黏稠的鮮血裏,獰聲問道:“現在,本王再問你們一次,誰願助本王興義師進京勤王事,清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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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還有一更,算是補償昨天生病請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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