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鑽進耳裏，小九念原本還疼得眯起來的眼，一下子瞪大了。
他狐疑着，瞅瞅四周。
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山洞裏，洞裏生着温暖的篝火。
旁邊也沒有人啊，看上去，他也還沒死。
是誰和他在説話？
這時，那聲音又傳過來了。
“你還動，傷口再裂開，神仙也救不了你。”
這下子，小九念可是聽清楚了，聲音的來源，正是蹲在他對面的小老虎赤赤。
“你，你，赤赤，你怎麼會説話？”
小九念顧不上疼，結結巴巴地，盯着赤赤，就像是見了鬼似的。
他是還小，可不代表他不明白事理。
老虎是不會説話的，他以前也沒聽説過有動物可以説話。
一想到這裏，小九唸的嘴巴扁了扁，聲音哽咽了起來，小肩膀一抖一抖着。
“我一定是死了，才會聽到亂七八糟的聲音，孃親，九唸對不起你，沒有找到負心爹，就死了。外公外婆乾爹，姨，九念也對不起你們。”
“煩不煩，你還沒死呢，乾嚎啥。”
小赤虎很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那表情，説有多人類，就有多人類，反正這麼高難度的翻白眼，一隻小老虎那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小九念一看，傻眼了。
“真的是你在説話？赤赤，你怎麼突然會説話了？”
“我一直會説話，只是我一般不在人前説話。”
小赤赤説罷，高貴地昂起了小腦袋來，它見小九念醒了，就踱着步，走到了一旁，篝火旁，插着幾塊烤熟的獸肉，赤赤叼了一塊，遞給了小九念。
小九念也注意到了，赤赤説話時，嘴巴根本沒有動。
它的動作舉止，和在藍府時，也大相徑庭。
他身上的傷口處，敷了些藥，也不知是什麼藥，但是效果很好，昏迷的幾個時辰裏，已經止血結疤了。
因為箭傷，流了很多血，加之又奔波了一天，小九念也餓了。
他抱着疑惑，接過了赤赤的遞過來的肉，大口咬了起來。
老實話，那肉的滋味還真不賴。
小九念越吃越困惑，不説其他，赤赤還真是頭神奇的老虎，不僅會説話（雖然不張嘴），還會做好吃的烤肉（獸們不是隻吃生肉嘛），它還會治傷？
小九念吃時，赤赤就蹲在一旁，它竟像是懂得了小九唸的心思般，不屑地撇撇嘴。
“愚昧，只有最下等的妖獸才吃生肉，一般而言，達到了大妖級別，通了靈識的妖尤其是我這種身份高貴的妖族世家裏的出來的貴族，自小就學習人類文字語言，吃肉喝酒，和你們人族的貴族沒什麼兩樣。還有，我和你溝通用的是精神力，只有你能聽到，大致原理和你們人族的方士的精神力相似。”
“嚇！”
沒想到自己的想法，赤赤居然全都知道了。
而且，小赤赤説它是妖獸？
妖獸，那可都是會吃人的。
小九念嚇得，手中的肉險些沒掉下來。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足有兩米多高的金剛星猿走了進來。
看到了這頭威猛無比，一身妖氣的星猿，小九念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戒備十足地掏出了自己的那把防身匕首。
“收起你那丟人的玩具。”
赤赤哼唧了一聲，極其傲嬌地走到了那頭星猿面前。
讓小九念大跌眼睛的事發生了，那頭星猿跪了下來，朝着赤赤呼嚕嚕地説了幾句什麼。
赤赤聽後，有些擔憂地望了眼小九念。
它踱了回來。
“告訴你個不好的消息，返回古九洲的道路，被九洲盟的人給封鎖了，而且九洲盟的人正在四處通緝我們。你恐怕，短時間內，沒法子去黃泉城和你姨會合了。”
照着赤赤的計劃，只要治好了小九念，就把他送回人的地盤。
畢竟中原一帶，妖獸橫行，它暫時能保護小九念，但是不能保證，在半路上，會不會遇上死對頭，除非，它能回到自己的地盤，那樣就算是它橫着走，也沒關係了。
“九洲盟的人就是早前欺負我們的人？我要殺了他們。”
小九念一想起早前那些惡人的所作所為，狠狠地吞下了最後一口肉。
他的眼底，一絲不屬於他年齡的兇狠閃過。
“你沒機會了。你的同夥們，被一羣很厲害的人族武者給救走了，那些壞人也被殺光了，早知……我問你，小笨蛋，你之前為什麼要救我？”
小赤赤話鋒忽然一轉。
妖和人，一直是勢不兩立的。
它因為某些原因，受了敵族埋伏，淪落到了青洲大陸，差點被當成普通獸寵給賣了。
刀戈買它時，也沒看出端倪來。
在藍府的日子裏，它假意和小九念打好關係，騙取他的信任，就是看出，他是個好騙的小呆瓜。
尤其是知道了他要偷溜去古九洲後，赤赤更是打定了主意，到了古九洲後，趁着小九念不留意時，就偷偷開溜。
被九洲盟追殺，正是天大的好機會。
小赤赤還打算，那會兒實行計劃。
哪知道那個小呆瓜，居然不知死活地保護它。
看到小九念因為自己，身受重傷時，小赤赤只覺得腦子轟的一響，忘記了逃跑的初衷，一時之間，身上的妖紋顯露出來。
“為什麼？”
小九念被問住了，他撓了撓腦袋，有些羞澀地説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你是我的第一個好朋友。”
小九念雖然身份尊貴，長得也好，可是因為生父不詳的緣故，一直被其他夏都的貴族小朋友排擠。
他身旁雖有長輩關心，但從沒有同齡人和他玩耍。
那些人，只會在背後吐他口水，用彈弓打他。
他以前為了不讓孃親和外公外婆難過，才會説自己在太學裏，有很多要好的夥伴。
其實，他一個朋友都沒有哎。
第一個好朋友？
人和妖也能當朋友？
它所受的教育裏，人，就是食物，就是敵人，唯獨沒有一條，可以和人做朋友。
小赤赤愣了愣。
“對，好朋友，小赤赤，你不會不願意和我做朋友吧？”
小九念緊張兮兮地望着赤赤。
赤赤瞅了瞅小九念，眼裏倒映出了小九念那雙稚嫩但又真摯的眼，心像是被什麼蜇了一口似的，鬼使神差地，它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