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即將結束。
四獸的仇和怨也已經消得差不多了,眼下他們更重要的是,離開天魔廷,早日返回三十三天。
龍獸的命令,得到了其他三獸的贊同。
一陣雷霆怒咆,龍虎龜三獸一擁而上。
大長老的天巫之力了得,可終歸一人難敵四獸。
眼看天空中,大長老一人形單影隻,夜北溟身形一動,看似也要加入戰況。
血遲等人聽罷,也再度打起了精神,加入了站圈。
“掩護大長老。”
當天空出現了第一抹破曉前的曦光,四獸一聲長吟,不再戀戰,調頭就走。
很快,他們的身影就消失的一乾二淨。
大長老悶哼了一聲,身形往下墜去。
“大長老!”
血遲和夜北溟一左一右,扶住了大長老的左右手。
只是在扶住大長老的一瞬,血遲和夜北溟都是面色一詫,兩人互看一眼,眼底都有怪異之色。
“不礙事。”
大長老與四獸奮力一戰,已經耗費了大部分的天巫之力,加之連日來,他操勞過度,早已是心神俱疲。
只是眼下天魔廷的情況,內憂外患,已經容不得他倒下去了。
大長老下令,安頓好傷員,統計傷亡人數,同時也下令,天池崩塌之事,必須嚴守,一旦發現有人泄露,殺無赦。
命令傳下去後,天魔廷內部自是騷亂不止,只是大長老此時也已經顧忌不了那麼多了。
夜北溟和血遲將大長老送回星辰殿後,大長老吐了兩口血,當即昏迷了過去。
血遲大驚失色,當即下令找人來診斷,卻被大長老給按住了。
“不可,血遲,老夫的身子,老夫自己最是清楚不過,哪怕是找了世上最好的醫者,也救不了老夫。”
世上最好的醫者,也救不了大長老?
血遲愣了愣,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不會的,大長老。我去求女神,她是醫佛之女,又有一身高明的醫術,她一定可以救你。”
血遲很後悔,他方才應該留下女神的。
“月華帝姬的醫術的確不錯,只可惜,老夫並非是病,而是天罰所致。方才,你們應該也已經發現了。”
大長老一聲嘆息,抬起了手來。
他的雙手,很是枯瘦,是一雙屬於年長老者手。
大長老抬手之際,衣袖滑落,露出了手臂來。
儘管早就有所感覺,可是看到大長老的那雙手,血遲和夜北溟還是眸光微微一變,不由動容。
大長老的手臂,哪裏還算得上是活人的手臂。
若是説大長老的手,姑且還算是一雙老者的手,那他的手臂,簡直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皮膚烏黑一片,滿是各種焦黑色的紋路,那些紋路像是傷痕,又像是紋路。
血肉乾癟,形如皮膚一樣,貼在了骨頭上。
這樣的手臂,又怎麼會出現在活人身上。
見血遲和夜北溟都面有驚色,大長老苦笑着,再解開了衣袍。
他的身上,凡是在衣袍之下的地方,無一處不是如此。
在其胸膛上,更是有兩道深痕,已經讓整個胸膛偶讀凹進去了。
那是怎樣的致命創傷,才會留下那樣的痕跡?
大長老的實力,夜北溟和血遲都是知道的,他們難以想象,在九十九地,有什麼人,可以讓一名天巫遭遇如此的重創。
“這些難道都是?”
夜北溟似是明白了什麼,輕語了一聲之後,就沉默了。
方才,他和血遲攙扶大長老時,就已經留意到,大長老的衣袍下,只剩了一副骨架。
想到了這些日子,他感受到大長老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方才對陣四大天獸時,大長老也顯得力不從心,夜北溟就有些明白了。
“不錯,你猜的不錯,這些都是天罰。”
大長老苦笑着,掩起了衣袍。
血遲和其他殿主一樣,並沒有留意到,大長老身上的變化。
唯獨夜北溟,他加入天魔廷不久,卻最是細心。
這麼多人中,恐怕也就只有他,發現了大長老的身體情況。
“怎麼會這樣?什麼天罰,大長老,你説清楚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血遲大驚失色。
天魔廷眾殿主之中,血遲對大長老的感情是最深的。
他是由大長老一手帶大的,若非是大長老,也就沒有今時今日的血遲。
大長老對血遲雖然嚴厲,可對他一向也很是縱容。
就連這一次,他放走葉凌月和帝莘之責,大長老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血遲沒想到,大長老衣袍下的,竟是這樣的模樣。
血遲眼眶裏,閃動着紅光,鼻間一陣酸澀。
這樣子下去,大長老早晚會油盡燈枯。
而他,還做了那麼多錯事。
“血遲,你不用難過,早在我成為天巫之時,就已經明白我早晚會有這一日。”
大長老卻是一臉的淡然,並沒有感到太難過。
成為天巫,乃是他的宿命。
宿命不可改,他利用這副殘破的身軀,支撐了天魔廷萬年之久,已經足夠了。
至於天魔廷和異域的將來,已經不是他能夠把控得住了。
“所以,大長老你才會讓我和帝莘交手?”
夜北溟像是一瞬之間,明白了早前大長老的意思。
大長老早前讓自己拿下帝莘,是否也是因為,並非是他不願意幫忙,而是他根本無力再做一次預測。
天罰,竟是如此厲害。
“不錯,在你們面前,老夫無需隱瞞。凡是天巫者,上承天意,下載民心,旁人都以為,老夫身為天巫,風光無限,卻不知道,老夫承受的天罰,是常人難以比擬的。我這副身軀,早已不行了。就連準確的預言,都無法做出了。”
大長老苦笑道。
帝紂的魂魄,畢竟還在九十九地的某處。
只是他已經沒法子再推測了。
在一次天罰,足以要了大長老的命。
“什麼天罰,什麼預測,大長老,夜北溟,你們到底在説些什麼,你們到底隱瞞了什麼?”
血遲傷感之時,再看大長老和夜北溟之間,你一言我一語,不知道在説些什麼。
為什麼,一夜之間,好像什麼都變了。
他到底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