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世事難料。
此時的封不覺,就深切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身體上的不適在他看來並不算什麼。他的下半身在泥濘的沼水中泡了許久,上半身接受着暴雨的洗禮……這些他都能忍。
他所不能忍的是,精神上的“膈應”,即一件事的發展大大地出乎自己的預料,而且結局還讓他感到莫名其妙……
比如説《迷霧》、《1408》、《屍骨袋》等等……
好吧,除了愛倫.坡以外,覺哥對史蒂芬.金的意見也是挺大的,他最想對後者講的兩句話分別是:“沃德法克(WTF)?”和“你和緬因州到底有什麼仇?”
言歸正傳,眼下讓覺哥覺得膈應的事情就是……凱文掛了。
然後……加拉鱷也掛了。
而且,他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
…………
幾分鐘前,當凱文衝到加拉鱷面前時,封不覺的本以為會上演一番“勇者鬥惡龍”式的較量。
結果沒有……
在那番氣勢十足的吼叫後,加拉鱷居然選擇了轉身逃跑。
這一幕在覺哥看來簡直匪夷所思。在人類世界中,這就好比是:小學三年級的甲去找初中三年級的乙打架,乙見甲來了,便抄起菜刀在對方面前耍了一套狂風刀法,然後……甲沒慫,乙反倒跑了……
這種事情,在動物界可能嗎?
當時封不覺就在想:“難道説……是我低估了凱文的實力?事實上,他的戰鬥力遠在我的想象之上。而那條加拉鱷憑藉着動物本能……敏鋭地察覺到了這點,所以才選擇逃跑?”
覺哥想到這裏時,凱文已飛奔着追了過去,撲到加拉鱷的背上,使出了一招“攝像機捶打”。
下一秒,加拉鱷擰身一翻。用自己成噸重的身體,把凱文壓在了沼地中。
“誒?”於是,封不覺轉念又想,“難道説……是我低估了加拉鱷的智力?事實上,它的智慧遠在我的想象之上。它覺得正面作戰難免會有損傷,故而佯裝逃跑、賣出破綻,隨即使出這招‘懶驢打滾’以求一擊致命?”
可他想到這兒時,加拉鱷滾了一圈,又翻到了另一側,繼續逃跑;而凱文也很快從沼地中站起。彷彿毫髮無傷一般,扛起已經被壓成一坨鐵疙瘩的攝像機拔腿猛追。
“哪~尼!”覺哥見狀,又是一冷,“原來凱文這麼厲害,看來加拉鱷那招只是緩兵之計,其實還是它還是畏懼凱文,所以想出這種手段為自己爭取時間、好接着逃跑……”
倏啦——倏啦——
凱文趟着沼地的泥水疾追而去,發出了這種攪屎一般的動靜。十餘秒後,他再度追近了加拉鱷。並且直接繞到了對方的身前。
噹噹噹——
雨中,傳來了三聲打擊聲,那是鐵塊(攝像機)抽打在加拉鱷外齒(加拉鱷的兩頰有兩顆長在嘴外的獠牙)上的聲音。
事已至此,加拉鱷終於忍無可忍。但見它那呆萌的雙眼精芒一現。下一秒,它就張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口,朝着凱文咬了下去。
那情景,就好像有輛車打開了車前蓋。把凱文給夾住了……而夾完以後,凱文的上半身就整個兒不見了,其下半身也失去知覺。沉入了沼水中。
“我……勒個~擦!”封不覺此刻的心情,就好比是陪着春三十娘在山賊城寨裏玩無繩蹦極,起起落落,欲仙欲死,“這麼猛你跑個屁啊!一口就解決了啊!秒殺啊!結果凱文根本不是對手啊!”
然後,又過了五秒,加拉鱷慘呼一聲——死了。
…………
時間回到現在……
【主線任務進度更新】
【至少完成六項節目組給出的挑戰,當前進度1/6】
【支線任務已完成】
系統提示,證明了目標已然死透。
“你們倆玩兒我是吧……”封不覺虛着眼,站在加拉鱷的屍體上,“同歸於盡也要符合一點邏輯啊……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啊……説是人獸戀殉情我都信啊!”
轟隆隆——
在這暴雨中,荒野裏,能回應他的,只有雷鳴。
“切……真是不爽啊……”對覺哥來説,剛才那事兒的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會有這種結果”。可惜,憑他目前所掌握的情報,是不可能推理到真相的……
所以他不得不繼續忍受這種“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感覺。
“唉……也罷……”封不覺嘆了口氣,掏出了腰間的刀子,“這怪物並非死於我這把【貝爾的日常小刀】之下,所以刀子的特效對其無用……這倒是個好消息。”他一邊説着,一邊便開始收集加拉鱷的皮和肉。
這巨怪可不同於普通的鱷魚,它背脊上的皮膚具備鋼鐵般的強度,同時又具有可靠的韌性,將其切成條狀、紮成一條後,便是一捆極其優良的繩索。
而它的肉,更是人間美味。根據漫畫中的設定,即使不加任何調味料,單純地拿到火上去烤一烤,其本身的味道也是無與倫比的,故而有着“世界最高級別鱷魚肉”的稱謂。
封不覺所謂的“好消息”,就是指這個。要是加拉鱷死於他的刀下,那美味就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雞肉味……
…………
另一邊,海豚號,監控船艙。
“上帝!那人是不是死了?”
“這還用問嗎?他都被咬成兩截了!”
“這傢伙真是個瘋子!他居然反覆去攻擊加拉鱷,這分明是找死!”
“怎麼辦……這是節目開播以來第三次死人了……我可不想再和警方打交道。”
“真倒黴……第一次好不容易才定性為事故,最後還是得賠錢、修改規則;第二次勉強判成誤殺案,節目被迫停播了一季,這回……”
“這回倒是簡單了,只要把我們拍到的影像提交給司法機關,就應該可以判定為……一個來歷不明的精神病人闖入拍攝場地,在鏡頭前完成了自殺。”
船艙中的工作人員們七嘴八舌地討論着。他們確實挺同情凱文的,但是,對於這樣一個陌生的怪人,他們的同情心的確有些,更多地……還是想到自己、想着節目該怎麼收場。
“既然……他本就是來歷不明……”忽然,還沒聾那蒼勁有力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那我們……乾脆當做他從未來過……不就行了嗎?”
他的話如寒風過境,讓在場的每個人都為止一顫。基本上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秒懂了還沒聾的意思。但沒人敢搭腔……
“沒人説話?”還沒聾等了一會兒,接道,“那就是沒意見了。”他説着,便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走向了操作枱,“好吧,就由我親自……把那段錄像給刪掉吧。”
…………
與此同時,卡納比斯島以東,三海里處。
一艘潛艇正在水下徐徐挺進。靠近了那座雨中的荒島。
潛艇的指揮室中,一個身着藍色風衣的獨眼男人,正對着雷達,露出猙獰的表情。
這個男人看上去四十五歲上下。留着一頭邋遢的灰色長髮,鼻下還有兩撮橫着展開的灰鬍子。他的右眼戴着一個黑色的眼罩,眼罩上印着一個海盜標記(白色骷髏頭加兩根交叉的白色骨頭);他的右手腕上,沒有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鐵鈎;而他的左腳,也沒有靴子,因為其小腿以下的部分……是一根錐形的木樁。
“為什麼那兒會有艘船?”灰鬍子瞅着雷達喊道。“那是什麼人?海上緝毒署的嗎?”他越説聲音越高,那一口地道的破鑼嗓子,和凱文屬於兩個極端,“糟了!他們一定發現了我藏在島上的‘寶藏’!得幹掉他們!魚雷!快準備魚雷!”
雖然他大喊大叫,但船員們卻是面面相覷,沒有人行動。
很顯然,這幫哥兒們早已經習慣了類似的場面,他們都知道船長的命令,多半都不太靠譜……
“老爹,我覺得不必急於使用魚雷。”灰鬍子話音未落,一個聽上去有些稚嫩的聲音從其身後不遠處響起,“且不説我們還不能確認對方的身份和目的……即使那真是海上緝毒署的,我們也不該貿然攻擊……因為他們的人有可能並不全在船上,我們若是打草驚蛇,那之後就會陷入敵暗我明的別動局面。”
這説話之人,居然是個小男孩兒,他看上去才十一二歲,長了一張頗為白淨的面容。
“兒子……叫我船長。”灰鬍子聞言,彎下腰去,低聲對兒子念道。
“唉……”小男孩兒翻着白眼,嘆了口氣,“好好……船長,我有個主意,不如……我們先在島的另一面找個地方登陸,然後派一隊人去偵察一下那艘船的情況。如果真是緝毒署的人,那再作計較。”他聳了聳肩,“不過……據我推測,這很可能只是一艘普通的遊輪,為了躲避壞天氣才在這島上停泊的。等風浪小了,他們自己就會離開。”
“嗯……”灰鬍子船長摸了摸嘴上的鬍子,笑盈盈地看了看自己的天才兒子,然後昂首高聲道,“你們都聽到大副的話了?”
“是的,船長。”指揮室裏的船員們異口同聲地回道。
一分鐘前,面對船長先生的“魚雷發射”命令,他們變成了聾子;但這會兒……大副一開口,船員們彷彿瞬間又恢復聽覺了。
灰鬍子晃了晃上半身,揚起右手的鐵鈎:“那還等什麼!走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