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建光突然搶過自己用過的餐刀,古楓不由愣了一下。
儘管孫建光明顯不是個會武功的人,別説是給他一把餐刀,就是給他一把槍,恐怕也很難傷到古楓。但此刻古楓看向他的時候,卻不敢存有不屑與輕視,因為在孫建光的眼裏,他看到了破釜沉舟的絕決,濃郁得化不開的殺機。
“孫市長,你這是要做什麼?”古楓略微有些心驚的問。
“古楓,我和你雖然無怨無仇,但你應該知道,你我的宿命就是必須這樣的結局,一個人活着,有時候就要盡應盡的責任。為了我的兒子能活命,我不會對你仁慈,也不會給你一點機會。”孫建光的語氣平淡,眼中卻升起狠厲與悽絕之色。
“對你這種偏激,自私,固執,麻木,冷漠,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我也同樣不會手下留情!”古楓直視着他道。
孫建光臉上的肌肉抽動一下,浮起了一抹笑意,極為殘忍與冷酷的笑,餐刀猛地刺出,不過並不是迎向古楓,而是狠狠的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刀身沒入胸膛一半,鮮血沿着刀口順留而下,不一會就染紅了他胸口的衣服。
古楓只知道孫建光對別人殘忍,沒想到他對他自己竟然也是這麼殘忍,原本他以為孫建光這把餐刀是刺向自己的,所以已經好了閃躲的準備,可是沒想到孫建光竟然是要自殘,所以當他反應過來,再射出銀針之際,孫建光的餐刀已經刺進了他自己的胸膛。
雖然銀針射慢了零點了零幾秒,但也適時的射中了孫建光的手臂,減緩了他刺入的力度。如果沒有這根銀針,恐怕孫建光此際手中的餐刀已經盡柄沒入胸膛。由此可想而知,孫建光求死的心是如何的堅決。
古楓有點傻的看着孫建光胸前的鮮紅血印越擴越大,喃喃的道:“孫市長,這一手玩得太狠了吧!”
劇烈的疼痛,使得孫建光的五官都扭曲了起來,但他竟然還在笑,“相信我,如果換成是你的兒子,你也許會比我更狠!”
孫建光的話,使得古楓忍不住叩心自問,如果換成是我的兒子,如果我也無法可施,我也會像他這樣嗎?
正當古楓在思考着這個問題答案的時候,門被“轟”的一聲踢開了。
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察從外面衝了進來,黑洞洞的槍口直指着古楓,一個帶着眼鏡,穿着裝的中年男人首先撲上來,扶着孫建光焦急的問道:“老孫,老孫,你怎麼樣了?怎麼樣了?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這個眼鏡中年男不是別人,正是深城的真正一把手,權力驅駕在孫建光之上的深城市委書記,陸心宜的父親陸之易。
孫建光看見領着警察進來的人只有市委書記,卻並不見自己那個保鏢兼殺手的司機,眼中不由浮起一絲疑慮,原來不是和他説好了嗎?只要自己把刀一紮進胸膛,便會立即給他發出信號,然後讓他領着市委書記帶着大班人馬衝進來,然後在警察撲上來銬住古楓的時候,讓他假裝因憤怒而失控的樣子衝上去,趁亂給古楓的命~根子來上一刀,先給他被輪姦的二女兒孫海馨報了仇再説。
只是現在,這個向來深沉穩健的前特種兵連長搞什麼飛機,怎麼關鍵的時候掉鏈子呢?
儘管該來的沒有來齊,但戲還是要往上演的,在陸之易扶着他的時候,他掙扎着一手捂住餐刀的刀柄,一手指着古楓,嘴唇嚅動,彷彿被憤怒與劇痛弄得出不了聲樣子,斷斷續續的道:“陸書記……我,我,他,他……”
他的話雖然含糊不清,但意思卻表達得那麼明顯,將這把餐刀刺進他的胸膛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古楓。
剛才事發的時候,現場只有古楓與孫建光兩個人,餐刀上又有古楓的指紋,誰能相信這刀是孫建光自己刺的自己。
這一次,古楓不只是跳東江河,恐怕是跳進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古醫生……你……你為什麼……”
孫建光手指哆嗦的指着古楓,極為的吃力説着,臉色慘白慘白的。
苦肉計再加上實力派演技,絕對的傾情演繹,絕對的以假亂真,絕對入木三分,什麼天王巨星,什麼好萊烏大牌,到了孫建光面前,通通都得成了浮雲,只能靠邊。
在場的人,任誰都堅信,必定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刺殺深城市長。
陸之易雖然一向都與孫建光不太對付,可是看到眼前此景,他並沒有幸災樂禍,而是憤怒無比的道:“來人,把這個膽敢刺殺孫市長的人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槍口紛紛一正,刷刷的指到古楓的腦袋上,其中一個警察掏出手銬就要把古楓銬起來。
古楓彷彿百口莫辯,也彷彿懶得多費唇舌,目光只是直直的看着孫建光,好一陣才緩緩的道:“孫市長,我不得不承認,你這一手確實玩得很絕,很高明,我古某人真的服了!”
孫建光捂着已經血紅一片的胸口,極為無辜與吃力的道:“古醫生,你,你説什麼?我,我,我不明白,你,你,你為,為什麼要殺我?”
古楓的目光如兩把刺刀,狠狠的直刺孫建光。
隨後,他竟然很突然也很奇怪的笑了起來,笑容無比的燦爛,彷彿一朵盛開的菊花。
“孫市長,你以為自己這一次真的贏定了嗎?”
看見古楓平靜的笑容,淡定的語氣,孫建光隱隱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妥了,痛苦的表情中浮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疑惑與不安。
陸之易卻是憤怒的道:“你這個瘋子,刺傷了市長還在這裏胡言亂語,給我拿下,把他銬起來。”
古楓沒打算搞這位陸大叔的女兒,自然也沒必要給他什麼面子,所以對他理也不理,甚至連正眼也不看他一眼。
在一個警察掏出手銬就要把他銬起來的時候,古楓刷地後退一步。
衝鋒槍的槍口就直追他的腦門,額頭,面前,甚至是鼻尖,不過這會兒他彷彿患了選擇性眼肓,完全無視黑洞洞的槍口,臉上依然帶着淡淡的笑,然後就朗聲喊道:“哎,我説各位大叔大嫂,你們還想在裏面貓到什麼時候?都快大結局了,還不捨得出來?難道你們打算等戲散場了才出來嗎?”
大家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他看着的是裏間的那扇半開的隔門,從隔門很大的縫隙中往裏看,裏面空無一人,古楓彷彿在對空氣説話一般。
正在大家疑惑間,半開的隔門被人從兩邊刷刷地拉得大開。
眾人再張眼細看的時候,不由的大吃了一驚,因為在兩邊緊挨着牆的沙發上,各坐着好幾人,省紀委書記何日輝,省紀委副書記黃木稜,省公安廳處長林水軍,市公安局局長朱大常……
一個個大佬熟悉的面容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尤其讓人驚訝的是在靠牆的高腳花盆旁邊,竟然還豎着個三角架,三角架上有一台還在錄製着的攝像機,攝像機的旁邊還有一個穿着馬甲,扎着馬尾,帶着鴨舌帽,像極了攝影師的俏麗女人。
孫建光原本以為勝利在望,所以儘管胸口疼痛欲裂,卻依舊保持着王者之風,屹立不倒,可是看到這些人,尤其是看到那台攝像機的時候,支撐他的力量彷彿突然間被全部被抽走了。身子一陣陣發軟,眼前也不停的開始發黑,差那麼點當場昏死過去,直到跌坐在椅子上,才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
原來,古楓在看到那張病例,猜測到了一切緣由之後,又冷靜的分晰當前的情景,覺得孫建光這一次恐怕真的要狗急跳牆,破釜沉舟的和他拼個同歸於盡了。
所以,在孫建光到來之前,他已經把何日輝等人通通邀請到了這裏,交待他們不要發出一點聲響,甚至連放屁也要忍住的坐在那裏,讓他們看一場精彩好戲。
為了迷惑孫建光的視線,古楓還故意把那道往兩邊開的隔門打開一半。
那台攝影機呢,從孫建光還沒進來之前就開始在拍攝了,攝影機的鏡頭正對着的木牆這一邊,是一副西洋畫。畫上是一個託着花瓶的**女人,鏡頭所在的位置,恰恰就是女人兩腿中間的濃密陰影所在。
換了別人,看到這樣一副畫的時候,或許目光最後會鎖定在那濃密之處,可是古楓知道,像孫建光孫大市長這樣的大人物,對這樣的低俗油畫是不屑一顧的,所以鏡頭就藏在這後面,至於那個很像攝影師的俏麗女人嘛,那是古楓從莞城特地請回來的,半專業攝影師齊冰清嘛!
至於孫建光那個兼職保鏢與殺手的司機為何沒有來,那原因就再簡單不過了,在進來之前,已經被古楓的師姐晏曉桐纏住,然後勾引到陰暗處放倒了。
在大家仍舊懵懵然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時候,齊冰清摁停了正在錄製的攝像機,然後調節一下,把最關鍵也最精彩的一個畫面呈現給大家,那就是孫建光毫不猶豫舉刀刺向他自己的一幕……
最後,自殘的孫建光英勇的倒下了,救護車也到了場,在他被抬上車牀送往省附屬醫搶救的同時,一副手銬也落到了他的手上,何日輝親自銬上去的,以防萬一嘛,誰知道這條老狐狸會不會詐屍呢?
最後的最後,這場好戲自然是落幕了,來接傷者的雖然是省附屬醫的醫護人員,接回去之後肯定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手術,可是古大官人已經説過了,對孫建光這種人渣,他是絕不會留情的,那又何必假惺惺的去主持搶救他的手術呢!
何況,他今晚還有別的更重要的病人呢,嫂子身體微恙,他得給她用大頭針好好治療一番……不,是幾番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