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古代地球,嵐崇文還是葉青的座師和房師之一,不過這個世界並沒有這個規矩。
原因很是簡單,古代沒有這樣嚴密的操作,有很大權限在考官手中,往往一念之間就可罷黜或者提拔,這是再造之恩。
而這個世界,各方監督,氣運文才都有標準,考官錄取的權限很小,一切都是公事公辦,自就談不上所謂的再造之恩。
不過,還是要表示感謝,葉青就行了禮,備了一百兩銀子。
這是應有之意,嵐崇文就笑納了,不過這葉青前途不可估量,嵐崇文不敢真的擺架子,當即命着僕人擺上宴席款待
葉青就説着報案州試的事,嵐崇文就笑着:“這本是律令之序,你人來了,和我説了一聲,就可以了……不過要中舉可不容易,最近秀才有什麼文章?”
葉青早有準備,取出一卷,説着:“這是最近我作的三篇,還請大人指點。”
這些可不是抄襲,是自己所作,經過夢裏七年洗練,他把所有文章都融會貫通,自覺文業大進。
只有一點差距,難以真正晉升,但這就不是文業的問題,是自己道業的問題了,不可強求。
嵐崇文一笑,拿過了葉青卷子,才看了一眼,就見着文字端莊秀麗,圓潤內斂,表情就轉成端容,嘆着:“你的字又有精進了。’
説着,細細的看了過去。
只見這只是三篇,但字字珠玉,行文洗練,幾達到無可增刪的程度,其內容又論道純密,文字和諧。
卻真的有着一種莊容雅大的感覺。
嵐崇文讀了這樣的文字,連菜都來不及吃了,只是一杯又一杯就着文字下酒,轉眼就是三杯下去,反覆讀了幾遍,心裏一嘆。
三經五典是道君所著,思考的不僅僅是治國之道,更是治得整個世界,可是就算這些經典明明刊發天下,但又有幾人能讀?
書生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讀聖賢書,又能識得幾分?
可以説童子試只要求基本熟頌,秀才要將經典表層意思吃透,舉人要能把自己理解道理自圓其説,而進士要奠定道基。
能吸取三經五典的道理萬一,自圓其説,文氣就能透青,要是不但能自圓其説,還能放之現實裏考證,就必純青。
這種就需要非常之器,深遠之識,書生要達到這點,非天資過人才可,所以現在都輔於氣運,使之見青,真正單靠道理文氣就抵達者,不客氣的説,都是道庭都要迎接的賢才
可眼下這三篇,至少就能達到了自圓其説的地步。
嵐崇文反覆翻閲着這三份卷子,久久才嘆的説着:“真同進士之才矣!”
葉青被龍君親點同進士,説實在話,嵐崇文到剛才還有點不以為然,但現在文章一觀,頓時就別無疑問。
“此子不過十六歲,就有着這樣的才能,我看是有着同進士的才氣了。”
“再等幾年冇,待得此子爐火純青,只怕能進二榜真進士,可得長生,但是這樣,朝廷就失一人才矣!”
“卻是快要傳信到京都,助此子一臂之力,得以中舉,中同進士。”
“此子再天才,太年輕了,這屆也中不了真進士,中了同進士就可留在朝廷,為朝廷增一個柱石根基。”
“而且,還能增加我派的力量!”
想到這裏,嵐崇文就更的熱情,卻不立刻還了卷子,舉杯説着:“你這文章我要細細讀讀,可留在這裏?”
葉青再怎麼樣先知,也猜不到這心思,當下笑着:“大人要觀,敢不從命?”
當下盡宴而歡,過了一個時辰,才退了出去。
葉青一退,本來醉的嵐崇文就立刻跳了起來,哪還有半分醉意,匆忙趕到密室,取了一張玉牌,上有青紋,這本是緊急時通訊之用,非常珍貴,一年也只有三個玉牌。
但這時毫不可惜,將葉青的過去細細寫了,又把這三卷彙集到一起,只是用手一點,只見這玉牌化作一隻青鳥,含着這書信,飛了出去,轉眼就消失在空中。
佟府
這時夜色中燈火通明,禁衞森嚴,裏面不斷傳出議事聲
“這一堆都是什麼東西……夏收在即,關於徵糧收税事宜的章程還沒有報上來?”
“稟大學士,這兩份是剛收到的簡章,細則正快馬送來
“唔……成州請免漁民一年之税,這次颱風過境損失多少,怎語焉不詳,黃子石喝酒喝糊塗了?只知道伸手要救濟!讓他給我……不,你親自派員去調查清楚,分析具報上來!”
“是,下官這就去辦理!”
“吱”門泄出一絲光亮,奔出一個黃色衣袍冠帶中年官員,迎面差點撞上兩個丫鬟,瞪起眼就要訓斥,定神看見她們手捧盤子,這是有密信傳來,只得自認倒黴扶了扶冠,小步跑掉。
兩個丫鬟受了驚,暗覷門後忙碌文山文海,最裏面正在訓人的青紫官服中年,一時不敢進去,過了片刻,才見得一箇中年人進來:“你們來這裏是何事?窺探機密要打死,知道不?”
説着,看到了她們手捧盤子,不由笑了:“差點忘了有這事,這由我來,你們退下去罷!”
“多謝府丞大人!…r鬟小聲應着,轉身就跑。
這官員手捧着銀盤,也不方便立刻進去,只在門口關注着裏面。
“……農事先這樣,兵部彙集上來,要在邊寨修繕整頓,預防秋天北魏小部族南下打秋風,這要仔細弄出條程,我還要在內閣呈上論之。”
這政事論完,終於氣氛轉變,又説了一陣,商量已定,眾官就識趣告辭出去,只留下佟大學士一人陷入沉思。
這時,這府丞才捧着盤子過來敬上:“夫人瞧着老爺還在辦公,做了冰糖燕窩銀耳羹,怕涼了,沒有立刻送上,您稍等就可用——這是剛才使人送過來的密信,青鳥傳信,來自南滄郡。”
佟大學士自沉思中驚醒,面上苦笑:“我這也是沒有法子……”
大蔡發展到現在,都是內閣制,除了首相,別的都加大學士銜,這是青紫之位,其實就是副相。
大學士正二品官,幾達到人臣頂點,這大學士府丞是有品級文官,正八品,是親信管家向着朝廷推薦而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許多私下話都可説得。
佟大學士立起身來,取了信來,笑着:“嵐崇文?此人自知只有八品,一向謹慎,怎麼就用上了青鳥傳信了?”
佟大學士叫佟善,這時抽出了信,開始時不經意,只是笑着:“怎麼連着小小的秀才都當成大事一樣……”
話説到這裏,正抽出了卷子,只是一看,一時就沒有説話,端容看了,看了一遍,默不作聲,又返回把信上的葉青檔案細細看了。
這才放下信件,徐徐踱了幾步,忽長嘆一聲:“天下英雄何其多矣!”
佟善的心情似有些矛盾,唏噓一聲,突冷冰冰説着:“你去調查一下這個叫葉青的人,內內外外都要查一次。”
“是,下官立刻去辦!”
“立刻去辦也要拖延幾周時間,這次我可不許,告訴他們立刻準備行裝,”佟善説着:“這事只有你一人知道,你先看下這信。”
“是!”府丞沒有言聲,接過信看了下,看完有些驚詫:“老爺,此子是有些不凡,冇但也不必這樣隆重吧!”
佟善一笑説:“你跟了我二十年,見識不小,但在這事上還是看不明白。”
説着,站起身來慢慢踱着,冷笑説着:“這事你不能知道,只要知道最近不是平常時就可,你在府內支五千兩銀子……不,我現在就給你,不要在府內進帳了,免得露了行跡
説着,就自左面靴子裏,抽出一張銀票,説道:“這是五千兩銀子,你拿去,不過有言在先,你的差事必須辦的漂亮。”
“是!”府丞再也沒有話説,應着聲下去了。
佟善見着退了出去,本是乏極了,這時卻不想休息,取了茶喝着,連看了幾遍,這時一陣沉悶的雷聲傳過,才揉了揉眼坐起身,見着一道閃電將房內外照得一片白,遠一點竹叢在風中被吹得搖曳……
突又一聲炸雷,震得房子簌簌發抖,驚得佟善渾身一顫!
當下就出了房,一股風撲面而來,帶着雨,一個執事忙上前躬身:“老爺,現在風大雨大,彆着涼了!”
“唔,不要緊,我就是散散步!”佟善揮了揮手,説着,又繼續尋思。
“龍氣變異,內閣誰敢怠慢,這演化之時,就有魚龍混淆,這葉青在這時,或是其中一隻?”
“可是朝廷原本監督,似是俞家有這嫌疑?”
“不管怎麼樣,早早納入監督,總是好事,或還能給六皇子添份力量!”
這個世界可不是人人身體平等的世界,個人力量往往可以左右大勢,現在葉青只是秀才,但假以時日,説不定就能撼動一方大勢!
這是幾十萬年的經驗,到了現在,只要是重臣,都是清清楚楚,怎麼敢怠慢?
想着這裏,佟善仰視着天穹,雷聲滾滾,閃電時時劃過,心裏卻若有所思,只化成了一聲嘆息:“天意難測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