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幾場雨,初夏就到了。
葉青今天起得特別早,昨天接到消息,同意的批文已下來了。
但這消息提前二週就有了,呂尚靜不愧是有着俞家宰相之稱,襄田廳的人手傾巢而出,早就第一時間考察了二千畝地,又和一些抄家的曾家三代內的人聯繫,一概平價收購田地。
呂尚靜是極有條理的人,在百忙中還抽出一個時間,去了一趟山寨,考察了下,這時山寨裏按照普通寨民、賊兵家屬、頭目家屬都分了類,賊兵家屬和頭目家屬全部遷移到平地裏去,普通寨民也要經過梳理,沒有血仇的自可留下,又遷移了些葉家人過去。
指示了開墾種植山薯,只留一塊水田種植水稻的命令,鹽油酒等需要,每週一次騾隊進出。
最後才回到襄田廳,已接到了縣衙公文,就去了葉青處。
葉青和平日一樣,凌晨吐吶了些紫氣,又讀寫了幾篇文章,呂尚靜已過來了,遞上了公文,説着:“公文已到了,只要您簽下,這二千畝就是主公了”
葉青點頭笑着:“你辛苦了,先請坐,我看下”
説着,就認真翻着公文,呂尚靜自袖中抽出扇子慢慢搖着,笑着:“這公文上是二千畝,我已派人調地又買地,實際有二千五百畝,並且和葉家莊連成了一片,已經形成了二萬以上的整地。”
要知道,由於幾百年盤根錯節,地都是散地,並不相連,能把這地都連起來,就省了許多麻煩,價值也高。
呂尚靜頓了一下,又把集體的情形説了。
葉青放下公文,提起了筆,就簽了,一簽,頓時絲絲氣運自虛空而來,彙集到自身之中,凝神而看,葉家的氣運,已變成了一條小溪,已有着五紅五黃之色。
想想難怪,這一接受,現在葉家整田就有二百頃(二萬畝),山寨左右開發,不用糧食,只種山薯的話,至少可開發五千畝坡田。
掌握的人口要上七千了,這股力量已經不算小了,當下蹙眉一嘆:“十萬兩,扣掉撫卹和打點,這次出兵,不但沒了好處,反而賠了三萬兩”
又問着:“公文的人,縣令,範善,總督處,都打點了?”
呂尚靜一揮扇,在椅中欠身説:“都打點了,主公放心”
葉青微笑的説:“有先生在,我真的是無憂了,這次完成,你就加些田,加到五百畝罷。”
呂尚靜聽了這個,卻不坐了,站起來一欠身説:“這臣要辭了,這賞賜都有章程,臣來時,寸功未立,主公就賞了三百畝,臣厚顏受了,現在不過本分辦事,還不到一年,賞些銀子罷了,哪能又賞田?”
“臣賞了田,那別人呢?不賞,或有怨望,賞,怕壞了規矩。”
葉青思量片刻,一笑説着:“你説的有理——別的還有情報不?”
“主公,我接到了線報,草原內部的小部落,卻有些異變”呂尚靜又坐了下來,説着:“有幾個部落被吞併了,改了族姓。”
葉青笑着:“草原兼併,這不是常有的事?不足為奇罷?”
“主公,不是這事,聽説是以什麼邪魔有關,草原上的道士,都出動了。”
葉青心中猛的一震,心裏又是一沉,他最怕聽見這個名字了,想不到現在草原都出現了這些
不由油然而生一種恐懼,知道大劫或是提前來臨了,沉吟片刻,對呂尚靜説着:“你這情報很重要,我要仔細分分析析。”
説着,就徐徐踱步,皺眉不語,目光看向北方。
“籲——”
長空一聲鷹鳴,一個黑點在天空盤旋,突投落遠方,草原東面的盡處,晨曦明光中,隱有煙塵。
這裏是茫茫漠北,入白冰原前的最後草原,一支灰袍馬隊正在奔行,為首灰袍老者見着皺眉,一撥馬頭,掉轉東面。
“師兄,金帳不是這面……”
“師伯……”
後面眾人連聲叫着,忙策馬跟上,這是一支門派混雜隊伍,以九兵宗為首。
天庭扶持科舉,規矩天下仙門,規定了仙門權限。
外門弟子以術師稱之,一到三層,只相當於童生的道法權限。內門弟子可稱道士,三到六層,也不過相當於秀才的道法權限。
唯嫡傳弟子,才開了更高的權限,不過是舉人。
只有千錘百煉,道心凝聚,位列真仙者,才和進士相提並論,但還是打上了仙門的烙印,不是三君五帝的嫡傳。
有這些規矩,修士界就進入相對和平時期,相互鬥爭維持在了一定烈度下,更多是對資源和人才的明爭暗奪,只在量劫時才爆發出血光。
尋常改朝換代,凡間爭殺事,仙門內門弟子,就不會出面。
這次各宗門派出來的十幾個內門弟子,都按修為定高下,以九兵宗嫡傳道人金陽子為尊,主持行止,無有不從。
這裏卻有點玄妙。
天下仙門,每一州每一郡中都諸脈並立,競爭激烈的很,絕看不到這種自發的協調性。
但外圍的藩國,基本上都只迎一脈一門,因此開枝散葉都算同脈,各派都是同門稱呼。
北地諸藩國,最大北魏就是白帝諸脈,東面羣山過去還有些由大蔡冊封小藩國,則是黑脈,青脈,不一而足。
這有別於中原百家爭鳴的生態,是朝廷對藩國擴張凝聚力的需要,也是諸天帝在九州佈局的明棋
這夏天夜雨後的初晴,寒冷晨光照射在青草的葉子上,蒸去了露珠,駿馬的嘶鳴聲烈烈,噴着白霧,馬蹄踏過一潭潭積水,濺起冰涼晶瑩的水花,不多時就到了一小部族的營地前。
煙氣滾滾,一個個帳包正燃燒熊熊烈焰,一支三百人的鐵甲精騎正在攻擊,在裏面掃蕩的是輕騎兵,穿着胸甲與防箭罩衫,外面壓陣的是一百重騎兵,人馬具裝,在陽光下閃着冰冷寒光……這種武力襲擊的話,擊破小型部落都夠了。
“你們是誰?”重騎的百夫長回首喝令,透着煙氣,見眾人衣着不明,就一招手,“譁”整支隊伍張弓搭箭,甲葉錚然作響。
射箭,衝鋒,這是重騎兵的標準戰術,後面弟子頓時緊張起來,有年輕的幾個已手捏法訣,老人只一揮手,掀去遮雨灰袍,一身青袍鑲紫絲,在朝陽下熠熠生輝。
頓使得對面騎兵抽一口涼氣,百夫長一下滾落在地,雖鐵甲笨重,卻還是勉強叩拜:“阿木拜見大薩滿。”
“阿木?你起來。”金陽子端坐馬上,任由這人敬畏神靈一樣叩拜。
所謂薩滿是北地方言,草原牧民對修士的敬稱,其實原本的確有着土著薩滿,但是早被殺光了。
現在就由道士擔任,意思是智者、探索者,換成中原一些偏遠地區叫巫。
這時望向正在燒殺的宿營。
戰鬥已近尾聲,幾乎殺光了大部分反抗男子,只有小部分男子俘虜了,又驅趕着婦女孩子在空地上,哭喊,訓丨斥,拔刀,射箭,場面一片嘈雜混亂,金陽子見着皺了眉。
裏面最後一頂還在往外射箭的帳篷,一些披甲武士衝出來,被早已嚴陣以待的精騎集火。
衝出一將,長刀白光閃閃,揮舞着隔去箭支,這是能以一當十的勇士,放在這種幾百人的小部族裏,估計不是族長就是繼承人。
眼看這就要滅族,金陽子後面一個弟子掀去灰袍,顯出正式的金袍道服,問着:“這片是金帳行營之域,不許私仇,誰命你們來攻打?”
百夫長報告:“我是哈卡軍,奉大可汗之命,掃蕩這支不敬部族,不是私仇”
大可汗就是魏王,官方稱呼是魏王,但在許多下級軍官口中,還是大可汗。
而哈卡在當地土著語中,有着“貼身護衞”的意思,是魏王的親軍,組建時是一支萬人軍隊,自各個部落中擇優挑選組成,駐紮在魏王大帳周圍,日夜警戒汗帳內外,還管理汗帳中的兵器、車馬、文書、飲食、府庫。
善戰和周密護衞贏得了魏王讚頌和喜愛,現在按照魏王旨意,自萬户長、千户長、百户長和自由人的兒子中挑選的品行端正、武藝高強、相貌端莊的人組成的護衞親軍。
在戰爭中,親軍具有極強戰鬥力,是魏王的中流砥柱,披堅執鋭,立下了赫赫功勳,連道士都避之幾分
“哦,想必是掌教已稟了王上”金陽子神情和緩,掃過空地,女子披散頭髮,衣着敝舊,臉上都是麻木表情,垂着頭抱緊了孩子,任由這些殺了自己父兄丈夫的男人驅使着挑挑揀揀……這是草原上的規矩,千年,萬年,數十萬年,換了一代代盟主可汗,都是這樣。
留意沒做當場淫辱的事,金陽子就放下心來,道士入主後,有些舊俗還是改變了不少,當場淫辱是一件,還有就是高於車輪男子都殺,現在改成十五歲以下一概不殺,俘虜的男子也不殺,都算是德政。
當下只是吩咐:“檢查這個部落,看有無邪魔。”
弟子都應着:“是”
持着法器,蜂擁而入,檢查着屍體和活人。
金陽子微微冷笑,看着遠處神州,心裏不屑,聽聞在神州,明明知道有域外邪魔入侵,卻不用直接手段清除,這真是可笑。
哪如北魏,掌教聯合上書,魏王一聲令下,立刻一一拔除,所有涉及邪魔的部落,全數清掃,就算死個百萬,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