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給葉青準備的是一套佈置清雅的院子,別的不説,單是這書房,書架上就是一排排書籍,葉青有些心思坐着出神,見着王允進來,就起身説着:“不敢王公前來探望。”
説着將手一讓,請王允坐在對面,而在這時,關羽、張飛、張遼(江晨)一言不發,氣度沉凝站着,各有風采。
再遠一些,二十個甲士個個剽悍,筆直按刀站着,將院子護衞的滴水不漏
裏面一個官員,知道是簡雍,面相清俊,經過幾年的官員生活,只是站着,就隱隱有着士大夫的氣度。
王允安排了家人,聽聞劉備的部屬趕到了,開始時不以為意,真的見着眾人,就算是王允,都有點變色了,第一次清晰認知到劉備的能量。
他懂些相人之術,暗暗在想:“這三人都面帶虎紋,運力沖霄,盡是將帥之才,論功業怕是都不遜於皇甫嵩。”
“簡雍根骨稍遜,也有郡州之命。”
“要不是文班稍遜,幾是將相拱衞的格局了。”
正想着,天空一聲沉雷,石磨碾過一樣的聲音,久久不絕,就聽着有人喊着:“要下雨了”
眾人都看去,只見半天已被濃雲遮住,不時傳來沉悶滾雷聲,王允就笑着:“烈風迅雷,君子敬畏,老夫只是過來看看,就不多打攪了,請入內休息,明天再設宴壓驚罷”
説着,已起身,稍一揖回身自辭了出去。
一道閃電劃過長空,接着就是石破天驚一聲炸雷,大雨傾盆而落。
簡雍這時才仔細看了看,鬆了一口氣,笑着:“聽聞主公受襲,驚的我魂魄都掉了,現在看來還沒有大事。”
“我沒有事,不過是皮肉之傷罷了”葉青只笑着説着。
“大哥,以後您進出,必有我們一人陪侍。”關羽見着葉青沒有大礙,就鳳眼一睜説着。
“唔,二哥説的是”張飛聽着就應着。
葉青笑笑擺了擺手:“這個就依你們——新帝登基了?”
簡雍怔一怔,瞬間思量,口中就應着:“是,史侯今日在何大將軍和羣臣擁戴下登基了。”
這史侯就是劉辯,在歷史上是5月15登基,是漢靈帝劉宏與皇后何氏的獨生兒子,即是嫡長子。
中國古代史書稱劉辯為少帝和弘農王,但因劉辯在位不逾年,一般不把他看作是漢朝正統的皇帝,不單獨為他撰寫專屬於帝王的傳記阝本紀),不過少帝也是皇帝,葉青認為還是要承認。
劉辯登基時,由於才十三歲,實權掌握在臨朝稱制的母親何太后和母舅大將軍何進手中。
但是少帝在位時,漢室政權還相當穩固,絕不是有些人認為的名存實亡,就算是何進為首外戚集團和以十常侍為首內廷宦官集團這兩大敵對政治集團火併,實際上都不是大禍,大禍就是引得外軍。
葉青眯着眼,瞳孔中,閃現出了整個大漢龍氣流淌。
只見隨着少帝的登基,一條三趾利爪、頭生獨角的小小蛟龍就立刻形成。
整個龍氣洪流,一絲絲卑微細小的氣機融入洪流,又緩慢的彙集到了少帝的身上而去。
“一旦登基,首先就是民心歸附。”
而這卑微細小的溪流,又沖刷着龍氣裏相對沉靜的部分,這就是官員、士大夫、軍隊、豪強的部分。
“而民心歸附後,又逼着官員和軍隊靠攏。”
一瞬間,葉青對氣運又有了一種深沉的瞭解,只見絲絲龍氣向着少帝而去,卻只有五分之一左右,並且因少帝年幼,根基太淺,而無法立刻消納。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對這句話,後人眾説紛紜,葉青卻再一次通過望氣深刻理解裏面的內涵。
少帝雖登基,年幼的他,卻下面空着,氣運不是憑空而來,是千萬臣民一絲絲投注而來。
有些臣民在觀望,這氣就不給,或少給,這甚至佔了大部分。
有些臣民已第一時間效忠,但由於少帝年幼,卻無法有效接受。
子承父業,靠的不是才能,是父蔭,是規矩,三年內不改弦易張,基本上就可完整接受遺留下來的基業,這就是“孝”。
要是三年內改了父之道,改弦易張,原本根基就不穩,這是自己拆自己的架子,只能説是自殺了。
少帝要是沒有何進這種有些腦洞的外戚,不引外兵入內,就算再有火拼,三年後,年十七的皇帝,就漸漸坐穩了帝位。
可惜,歷史沒有假如,葉青收回了目光,嘆着:“新帝登基,最是慷慨,因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地位。”
“這時最容易打動帝心,所以我們的行動要加快,注籍宗堞,關係着我們名正言順的大事。”
簡雍聽了笑着:“這事已有把握四五分,不過下面的事,就看我們運力了
葉青見着沉雷一聲接一聲響,此時雲暗天低,顯得幽深,遠遠便聽見遠處書房傳來一陣琴聲。
當下不説話,端坐聆聽,良久才説着:“是運,更是力,四五分太少了些,我助着王允,你尋個機會,和王允説説,就有七八分把握了。”
簡雍聽着,有些遲疑:“主公,您救了王府,這情分是不少,但用了就用了,這事要是用了,至少去掉一半……”
“眼下洛陽風雲將起,哪顧得長遠?這次來洛陽,別的事都是小事,注籍宗堞才是第一目的,別説耗去一半情分,就是全部也值了。”
説着,葉青推開窗,一陣涼風襲了進來,滿壁間流風,嘆着:“山雨欲來風滿樓啊,你可知道,周圍幾郡已有兵響應,就要入京了。”
葉青略一沉吟,就把幾路軍入京的事簡略説了,又説着:“內侍、外戚、士大夫集團、還有這軍鎮勢力,這已是四路了。”
“在這四路傾戈下,我現在這點能量,只是螳臂當車”正説着,天上一個炸雷,葉青就仰起臉。
瞬間,簡雍只覺得主公真是英氣流淌,讓人心折,正想説話,葉青又説着:“想不站隊是不可能,第一個灰灰,但無論我投靠誰,都不過是一把刀,事實上我準備趁勢投靠士大夫集團。”
“第一就是原本我是宗室之後,和外戚和內宦無關,和軍方關係也不大,有着吾師盧植,投靠士大夫集團是名正言順。”
“其次就是我這次受到內宦襲擊,既表明了清白,又挽救王府危難,和王允結下了善緣,可以迅速獲得接納。”
“最重要的是,我這次負傷,實是天賜,既負了傷,直接要我再當打手,就太過不近人情,必賞我一個能養傷的官位——你看我説的有沒有一點道理呢
“故我還是有些餘地,可以坐山觀虎鬥,不至於把自己賠了進去,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注籍宗堞。”
簡雍聽了,有些毛骨悚然,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少年結識的朋友現在越來越高深莫測了,當下長長透了一口氣:“你的算計越來越精深了,我覺得行,想不到這裏有這樣大的一篇文章”
想了想,又嘆了一聲:“我覺得可以趁勢而為,這樣情分消耗的最少。”
“主公大小是個豪傑,既投靠王允,那王允也得有所表示”簡雍掃視一眼凝神靜聽的眾人,侃侃説着:“這注籍宗堞就是表示,雖稍過了些,還會消耗一些情分,但就不多了。”
“主公的才能,王允已見得了,必有用時,這時我就可以説客,雙管齊下,給主公弄個官位——就算主公當這官不是很長時間,但有中央任職的資歷,回到地方身價就不一樣了。”
關羽和張飛聽了,就笑着:“簡大人思慮周詳,令人神往”
簡雍也笑了:“我治政不及元直(徐庶,呂尚靜),只會這種説客使者之事,主公能用我所長,我就盡心盡力”
葉青此刻笑了,説:“自元直來,整個政事確是有條有理多了,不過憲和屢次打通門路,自代理校尉,到縣令,到現在,都建有大功,這不在內政之下
“至於二弟三弟,屢次平定賊人叛亂,獲得奇功,才能使我在此受到眾人重視,這更是不可抹殺。”
“大哥,這是我們的本分”張飛和關羽連忙説着。
這時只聽外面雨聲和雷鳴,見雨沒有停的意思,葉青略一沉吟,就吩咐的説着:“你們就去休息,我沒有事。”
這時江晨就説着:“末將巡夜,主公必不會有事。”
關羽和張飛身份不一樣,沒有江晨自會巡夜,這時有江晨,就起身離開,江晨張遼)之才,這些日子已見識了。
要不是結拜,怕未必能壓得下張遼。
眼見着眾人離開,雨小了點,天色晦暗,這裏四下無人,江晨就説着:“主公,這裏太有蹊蹺了,主公才到洛陽,尚未露山露水,有誰會向您下手?”
葉青臉色一沉,説着:“是啊,只是這次來的有上千人,連侍從在內有上萬,裏面不少是知道我底細的主世界的人,是誰動了手腳,就很難説了,現在只怕查不清楚,説不明白。”
“就算這樣,這些內宦和黃巾賊子實是可惡,要不要臣去襲殺一二?”
江晨身負大易武經,很快把張遼的武藝吸取消化,其實論軍將對抗,或只能和張飛關羽平手,但是論刺殺之道,遠在張飛關羽之上。
要去襲殺,必可使損失慘重,葉青沉思良久,聽着外面雨聲嘩嘩,終還是説着:“罷了,要是再襲殺,我就成了風眼,太過引人注意,實是有弊無利。
江晨聽了,只得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