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從善如流點首:“呂先生所言甚是,此人識趣的自己滾,不識趣的就留下好了,也讓有些人看看我的刀利不利,此事就由江晨……”
江晨剛要出列,張方彪抬首出列:“江大人是典武校尉,很受注意,此事不勞江大人動手,交予我解決好了”
“我不動用本家兵卒,暗裏調集些綠林黑道,解決這百十人護衞輕而易舉
葉青注視這張方彪的眼,見目光堅定,就一笑:“好,上次繳獲山賊服飾給你們一批當掩飾,再撥你十個術師壓陣,你帶人回去安排下,讓這縣令懂點事。”
“是”張方彪大聲應着。
葉青見要緊的事辦完,就笑着:“大家都才自下土而上來,都乏了,你們都飢腸轆轆了,用飯後大家回去休息”
曹白靜聽到這裏,才起身:“這點時間,廚房預備了,大家都去。”
説得眾人一笑,轉過去,果都有宴了。
芊芊這時笑着請眾人安席,説:“各位都才自下土而回來,不宜大魚大肉,這是參酒、粥,還有些菜餚……”
眾人看去,每人面前都有一碗參酒,色澤金黃,有七八隻菜,這時香氣四溢,眾人都餓狠了,這時就上去大吃大喝。
平壽縣
西面羣山腳下,有着車隊行進,十輛大車,上百人,中間一輛大型牛車在早晨陽光下顯得華麗,展現縣尊就任的氣派。
人到中年的幕僚調度着事宜,越臨近平壽縣境,就越見道路平整,聽説都是陸知縣籌資修整,也不知以往平壽窮縣哪裏來的錢。
在郡府俞太守裏查閲到繳税額度一年翻一番,糧徵就罷了,開春商税幾乎將郡城都比了下去,真是不可思議……
“只聞那個葉家酒坊生意做得很大,都到魏國去了嘖,或可以建議老爺好好查查,搜刮些油水出來?”
幕僚摸着光滑的山羊鬍子,回首望去只見粉紅簾帳飄搖朦朧,能聽到美人柔聲軟語,時有笑聲傳出。
偶爾粉紅簾帳隨清風飄蕩開來,就能看見戚秋明仰躺在一個青稚侍女懷裏,老人蒼白的頭髮與少女嬌俏的紅顏對比,格外刺目,僕從和護衞們都趕緊避開目光,暗罵一句老不羞。
“平壽縣有什麼反應麼?”聲音從裏面傳出。
幕僚擦着汗,只撿着好的説着:“縣南有十幾個家族提前邀請縣尊,晚上將會在縣城設宴為大人接風洗塵,會有南方新來的姬大家作舞。”
“哦,姬大家怎麼會紆尊降貴到小小平壽縣?”
“此皆大人之威”幕僚吹捧的説着,心裏卻有些想法:“這縣裏怎麼才只有十幾個家族前來?”
“原本縣令控制不力,還是……”
想着着,又一騎斥候奔來,呈遞了前方一切正常的軍訊,幕僚得了消息也有些遲疑,老爺正難得快活着,這時打擾怕不合適。
“有事?”
戚秋明從侍女温軟懷抱中抬首,背靠在她身上,當美妙軟墊一樣,他愉快掃一眼少女忍着痠痛怯怯模樣,心安理得的很——人到老年,微薄道法支撐不起車馬勞頓,自能省力則省力,此是朝廷優待士大夫之道,有錯麼?
幕僚不敢怠慢地回稟:“老爺,有軍情。”
“還不拿過來我看看”戚秋明聲音稍有些急迫,其實並沒有一路上表現出來的輕鬆愉快。
他接過軍訊掃了眼,沒找到想要的信息,不悦皺眉問:“快入平壽縣境了,葉家還沒有派人到邊境迎接?”
“這……沒有。”
“成何體統此子桀驁,他是一榜天人,不親至迎接,還説的過去,連人都不派……”戚秋明笑了,目光變冷:“福地將軍是獨立之職,但自要服從縣中大局,當我這縣尊拿捏不了他麼?”
“放在朝廷內,此子辭了五品翰林和權觀察使,就是一無所官,這南廉山伯爵名義尊貴,但卻是空架子,又有何可持?”
幕僚聽了,思量的説:“葉榜眼,也是有後台,有本郡水府正副使當道侶,小人打聽得這一雙龍女姐妹都是正封龍宮公主,聽説家裏又養出了一個女真人,十八歲少年心性最受女人助漲,眼高於頂也不奇怪。”
戚秋明臉皮抽動一下,十八歲很刺激老人,聯想到多年宦海沉浮到老才混個正七品,不由愠怒:“哼,少年輕狂,就算本州龍君,都於涉不到人間政事上來,我有嚴總督授意,又有俞太守支持,就任之後定要……”
話還沒有落,遠點,突有着一聲慘叫,戚秋明突打了個寒噤,一個激靈,自女人身上跳起來,掀帳望向外面:“怎麼回事?”
“似有着賊匪”護衞隊長撥馬而來,高喊着。
“什麼,不是説平壽縣殘寇被肅清了麼?”戚秋明尖叫一聲,突聽“嗖”的一聲,一支箭正中這護衞隊長附近的一個護衞的身上,只見他一聲慘叫,跌了下去。
“有賊寇”眾人一片慌亂。
“噗噗”一陣箭雨,前隊十數人都跌了下去,都是自兩面樹林中射來。
“大人小心”
護衞隊長持盾擋住幾支箭:“敵寇很多,有三百人,不知道哪裏冒出來,剛才兒郎們沒偵察到……”
“廢物”戚秋明罵着,他是會用些道術的舉人,這時就給中隊加持。
這些官兵都是郡裏調撥,經歷些戰事,很快反應過來結陣保護,又發出了煙花警訊向平壽縣和西雲縣請求援兵。
“啪”的絢麗赤光在晴空炸開,紅色敵訊在翠綠的山間背景下十分醒目。
護衞隊長見此,終於鬆了口氣:“每隔十里的崗亭,都會反應過來傳遞敵情,引動臨近兩縣軍隊支援,只要堅持半個時辰,西雲縣先鋒騎隊多半就會趕到,平壽縣多山區會延緩些,但也是後續保險。”
戚秋明鬆了口氣,就見林中樹木分開,前面是雜亂無章的黑衣人,但是後面卻有着一批人,陣列整齊。
“大人,這隻怕不是賊寇……”護衞隊長神情恍惚,他盯着這些面目都不加遮掩的幾人:“有幾個見過,還是隨葉榜眼襲擊草原之時,這可能是墨家的人,還有那十幾個穿斗篷的人,可能是……”
“是術師”
戚秋明脱口而出,他明顯感覺到這些人毫不掩飾靈壓,一顆心沉了下去,聲音發抖:“這是要謀殺啊謀殺一介縣令…連表面掩飾都是草草應付,此子怎敢如此囂張,真不怕朝廷和天庭雷霆大怒麼?”
不遠處,張方彪獰笑,回過首來,眼前幾個綠林首腦正在肅然待命,當下沉聲説着:“除了這縣令,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幾人都是附近武林的豪傑,但是在張方彪面前和孫子一樣,一齊抱拳,説着:“領命”
“殺”轉眼之間,上百武林人一齊衝過來,各人眼中都是興奮。
武林本身就是黑社會,處境在大蔡艱難的很,大劫來臨,由於外域道人經常尋找和驅使他們謀反,導致他們現在就差不多是“反賊”的同義詞,不但產業被抄,家人都被殺,又到飢寒交迫旦夕不護的處境中。
葉家説了,於完這票,葉家就幫他們洗白,這幾乎是救命稻草。
各人頓時衝下山來,衝撞在一起,搏命撕殺起來。
軍隊和武林人士的區別就是,如果是一對一,武者殺士兵和殺普通人差不多,隨便就是死。
十對十,武者也可輕鬆殺掉士兵。
百對百,軍隊就有些剋制作用了,但是還是彌補不了差距。
這時相互殺戮,雙方慘叫聲接連響起,沒有多少時間,一具具屍體就橫屍在野,鮮血飛濺而出。
雙方見此,都露出猶豫恐懼的神情,但是雙方都沒有退路。
官兵方面,要是棄縣令而逃,回去還是死。
武林方面,既動了手,就沒有後路,當下,幾個武者頭目臉上肌肉不住抖動,咬了咬下唇,一揮手:“弟兄們,我們沒有後路了,殺吧,殺完了,才有我們的活路——”
“殺”頓時,又是激烈的戰鬥。
張方彪目光平靜,在下土率領千軍萬馬戰鬥,幾萬幾十萬的戰役都經過了,眼前的戰鬥,對他來説,簡直是小兒科了。
“嘿,真和主公説的一樣,我真有些改變了。”張方彪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搖首感慨着。
這就是大將之氣了。
見着兩方面死傷慘重,但是終是武者佔了上風,一個個官兵慘叫的倒下。
“補刀,一個不留”張方彪陰笑了一下,説:“容不得,殺,殺得於於淨淨才爽快”
就有人去補刀,地上還沒有死的人,一個個慘叫,令人毛骨悚然,一生都在害人戕命的綠林人都目瞪口呆。
對武林人來説,殺人不算大事,但是這樣從容殺戮,毫不在意,這軍隊和黑道的區別就出來了。
張方彪深吸一口氣,沐浴在這血色裏,鐵鑄一樣的身體一動不動,覺得非常舒服,這才是他需要的生涯。
片刻才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呆的武林頭目,説着:“你們就是見識少,所以不成氣候,殺個幾百人算什麼”
説罷,這人踏步上前,抵達了馬車處。
“不,不要殺我,我是縣令”戚秋明尖叫一聲,縮在了車內一動不動。
“哼,看你這狗樣,還是縣令呢”這張方彪上前,拍了拍這個戚秋明的臉,不屑的説着:“不過,你的確是縣令,所以我不殺你”
説着,站起來身來,無視這人恐懼又憤恨的眼神:“收兵,讓這縣太爺在這裏好好想想,説不定就懂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