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大義所在,想必南廉山會歡迎王師的駐紮保護,怎麼説那面也有一條古魏秘道,正需要我們預先防備麼!”
“大帥高明!”有親將恍然,嬉笑起來:“聽説南廉山極為富裕,軍資產出也極盛……”
“聽説女眷麗色也不少……最出名是幾個女真人,甚至龍女……”
“你敢動?不怕龍君之怒麼?”
“真人都是正品封位動不得……不過聽説葉家收養義女不少,都是些草原搭救回來的貴女,又或家破人亡的世家嫡女,記掛各脈下都是算做葉青的堂姐妹,可不就是世家聯姻伎倆……”
“我等正好分享分享,做做葉少都督的連襟大舅子,哈哈……”
秦烈失笑搖頭,卻放縱手下瞎扯,知道是他們戰前調節心情的習慣……
“至於真到了南廉山也還是要守着點規矩,就看葉少都督戰事如何,要是僥倖頂住也就罷了,量此子一點殘兵不敢直接翻臉……要是沒頂住身殞了,什麼內眷女子不可享用?”衞少陽大聲説着,頓時眾將歡呼,響徹一片,這話是粗魯,但就是最合軍人胃口。
當然衞少陽堂堂真人,不至於這樣沒品,但這就是和眾將打成一片的必需。
秦烈見此笑了笑,嘴角微微彎起弧度,心中卻沒多少熱切,自己早就過了少年痴色的時期,縱是麗色,隨意玩玩也就罷了。
“更重要是,這葉青幾年打下的基業,這才是英雄如魚得水的關鍵,我要是奪之,就立刻改變我的命運,可一爭這應州龍氣,究竟屬誰!”
“説到這個,在草原見識過了胡風,才知道鳩佔鵲巢怎麼樣描述,應州邊境,就發生過庶長子弒殺作主君二弟,自己即位木爾汗的事情……”
“弒殺理由是兄弟向南朝出賣族中利益,兼有收納同父異母的親姐妹入房之事,看起來名正言順,可笑的是這位新木爾汗達什一上位,自己立刻就暗中嚮應州提條件,原先弟弟納了的幾個親姐妹也照收繼承……”
“胡風以力量為尊,我朝又何嘗不是?只是批了層表皮罷了。”
“大劫之下人人掙扎求存,實力弱者自是要尋求強者庇護,一旦少都督府勢力倒塌成為事實,羣狼環伺風險下,自己怎麼也比吸血的世家更容易接受,就算葉青那些培養出了忠貞的真人女眷,豈事事由得自己性子?”
“她們就沒有家人,沒有顧忌麼?就似我若是沒有機會發達,朝廷一道命令下來,將我斬首,我也得死前高喊萬歲——她們還不照樣得在自己父母兄弟威逼下改嫁依附自己……”
“這可不就是世家的所謂光榮傳統麼?和草原胡風又有何本質區別?”
秦烈想到這裏,目光裏閃過一絲嘲弄和憎惡,又沉靜下來……這些都是徐徐圖之,後續的事了。
今明兩天會是關鍵,葉青既要做他的大英雄,自己也要做這樣的英雄,就看誰的手腕更高明一分。
“在四十萬陰兵絕對實力的敵人面前,排除溜掉的俞帆,自己和葉青這兩方面,靠的已不是兵力優劣,完全靠的主帥戰爭敏鋭和部下的堅決執行力。”
戰爭敏鋭不好説,戰事不定前誰也難説高下……
執行力這點上自己的嫡系都是帶了十餘年,除親衞團又特意想辦法吸引了前鋒軍三千舊部卸甲跟隨,再度復招入伍,絕對比葉青那些幾年新兵要勝幾倍——
下土那沒多少法術的小戰場,能和經歷過北魏大戰的前鋒軍比,怕剛才的連夜追襲中就不知多少掉了隊吧?
帳中一時燈火通明,眾人激烈討論,詳細安排堅守的一個時辰前後事宜。
衞少陽説了最後一點:“撤退事宜必須果斷而不拖泥帶水,從而讓葉青被陰兵大軍的急速衝擊淹沒,不説潰敗,至少要困住。”
“唯一一點是小心我們的動向不要被葉青察覺,繞去北邙山口和戰後撤往郡東,和古戰場距離都一定要保持二十里以上,這遠超靈池真人的十里偵查極限……快戰快退,以大勝功勞奠定後續自由作戰的資本,別讓他知道我們接下來路線。”元山真人説着。
“雖我料定葉青這種英雄,不會為家裏區區幾個女人就冒着兵敗危險改換方針,但能無聲無息,少些波折總是好些……等我們撤退郡城附近,估計他就已被徹底圍上,想回也回不來……郡東就基本是我們了,吃進去的肉沒有吐出來的道理,且等他陷進去,總能助推郡裏局勢,讓他回不來……”
秦烈暗暗想着,目光轉向南面,搖搖首……只可惜這樣,怕是沒機會親眼見見這個對手了,呵……
綢繆既定,大營裏就動作起來,飛快拔營北上,迎向正南下的黑潮,石頭無聲投入淵潭,在州里激起萬千波瀾。
夜,已深了。
深秋的風透骨浸涼,吹得一處山上竹樹都在舞,突一股風吹入了亭子,亭子上燭光都晃動了一下……
雲水子睜開了眼,凝神看去,過了會才嘆着:“龍氣成形何其艱難,又有一次劫數了。”
玉海子注意着這氣機,先不語言,凝神看了片刻,才説着:“黑虎欲吞噬龍蛇,是有劫數——天庭不管麼?”
“天庭為什麼管,誰能上位都是它的臣子。”雲水子淡淡的説着:“我們等等消息吧,很快,就有着信息過來了。”
兩人都是不語,只慢慢喝着又苦又澀的茶水,一會,有個道人過來了,遞上了一個玉堞,正是情報,這雲水子不禁一笑,取來細細讀了。
讀完,並不出聲,又交給了玉海子,玉海子又細細讀了,若有所思:“這就是廣元門選的人,我覺得並不怎麼樣。”
“不過也不是一無是處,秦烈這人原本是大將,對朝廷忠心耿耿,甚至不算是跟錯了人,只是恰是被皇帝怒火捲到罷了。”
“這人才能還是有,自奴隸起家,轉戰十八年,功績很多,只是此人只曉得忠於朝廷,而不知自養根基——當然他也沒有這機會。”
“所以這次幾乎身死族滅,而根據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他悟了,這或是廣元門選他的原因。”
“只是悟了,並不是説就成功,他現在處境很難,前進是死,後退是死,就算有天功,沒有自己地盤,還是生死在別人一念之間。”
“所以,才打起了葉青的主意,可以説,除此沒有生路。”
雲水子慢慢喝着茶聽着,直到玉海子説完才説着:“你説的對,這就是人性啊,所以龍氣要成形,諸多劫數!”
玉海子終有些不屑,説着:“不過根據這情況,我就見不得他假字,明明心胸狹窄,還要裝出豪爽大度。”
雲水子笑了笑:“這種人多了,怕人人都免不掉有一點,只是有的人表露出來,有的人學識素養深。”
“秦烈有錯麼?他一輩子忠心耿耿,血戰百場,落得這下場。”
“他不想死,就必須奪葉青的基業——他個人或可以死,但是跟隨他的數上上千部下呢?”
“當然葉青更沒有錯,他一直在圍剿外域,屢建功勳,但是就有人要殺之後快,不但要抹殺他的功績,還想奪他基業,佔他妻女。”
“因此這人道的事,無非成王敗寇,至於什麼對錯,許多事真説不上來。”雲水子吐了一口氣,徐徐説着。
“説句罪過話,別説人道,天道怕也是這樣,現在的天庭治理,怕是歷史上最好,三位道君垂拱九重,而五位帝君掌握大權,輪流德轉,又有科舉吸取天人,以應萬民求道之心,就算庸碌些也沒有關係。”
雲水子莞爾一笑,又説:“只是現在外域入侵,單是拔苗助長,提拔出一羣庸碌之輩,與事何補?”
“這還不夠外域一刀殺了,白白浪費天庭的資源和投入。”
“故天庭着靜觀待變,任憑天下羣雄彼此搏殺,這能勝出的,自是天庭所需的人才——至於控制不控制住,天庭和道君,還有這這個信心。”
這話説的徹底,玉海子已心胸豁然開朗,看一眼雲水子,就起身説着:“宗主説的是,我全聽你——天庭是這樣,我們怎麼樣?”
“葉青此子要是稍收斂些,我們或可加大投入,只是此子性情可稱英雄,論我們怎麼樣支持,他豈能把命脈交給我們?”
“投資的目的是獲得更大的收入,既他的格局已定,我們就不能被迷了色像——下應該的投資,收應該的回報。”
“至於此子成不成,死不死,又有什麼關係?”
雲水子這麼説,玉海子真正心悦誠服,這才是自己的宗主,當年天雷所下,三天三夜,宗裏幾乎死絕,分支都紛紛獨立。
但是才第二代,又緩過氣來,恢復了一半的根基——能有這個成績,這宗主自身的水平,實是關鍵,玉海子不能不服:“不欲以公義而害私誼,也不欲以私誼而害公義,宗主,我真的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那就按此行事吧!”雲水子長袖一揮,淡然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