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丘郡城
葉青巡查,城上有着大量的滾木擂石。
城牆高大厚實,高高掛着燈籠,每隔一處還有術師崗哨,隨時可傳出警報,駐紮上去的士兵有條不紊的分批巡查,操練,休息。
天色暗了下來,葉青遠望,就見得城外數里,是北魏軍大營,星星點點的都是燈火,一股軍氣沖天而出,隱隱有着白虎,葉青見了,心裏一凜,對左右説着:“真不愧是北魏大軍。”
“大哥何必滅自家威風,我看我軍,也毫不遜色。”
“哈哈,説的是,我軍一股赤氣沖天,同是百戰之精鋭,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我軍和這北魏禁軍,還有些差距。”
“特別是那在軍中術師,怕有上千,這滾滾力量,簡直不能直視。”
“正常情況下,雖有城池,怕也抵抗不住。”
“但是現在大陣已立,魏王要來,我就一口吃掉這四萬道兵!”葉青大笑:“看失了這四萬道兵,其根基是不是動搖!”
説着,再看了看,就吩咐:“起大陣!”
“轟!”這一聲令下,頓時雲海滾滾,灰濛濛的一片。
大營·一處大帳
連綿營帳陣營肅然,散發出一股攝人的威嚴,營中軍紀森嚴,就算是巡查士兵都只是按照路線靜靜而行,沒有一絲的喧譁。
這時,大帳裏幾人臉色一變,都是出帳而來,為首正是金陽子,説起來也是葉青的老熟人,當年恨云為葉青搬運水勢到草原,就曾傷在他劍修手下。
金陽子仰天遙望,這真是個晴朗的夜空,天穹一層淡墨,星辰幽暗不一,只有遠處高大的郡城,一大片黑灰,死氣寂寂,顯得有點陰森。
“似有點不對?”一個道人説着。
金陽子皺眉:“説的是,我今夜心裏也有點不安,雖葉青二萬兵已經成了氣候,但正是因為這樣,王上才要誓滅之……”
北魏人少,大蔡人多,北魏軍並不個個血戰,時而避之堅城大隊,但是有一點始終堅持,一旦發覺大蔡軍中有強軍名將的苗子,必不惜代價滅之,哪怕犧牲再大,都要提前扼殺。
這葉青已經引起了魏王的警覺,這四萬宮衞軍都是百戰之精鋭,都是道兵,再加一千術師團,足可扼殺這葉青。
只是事到臨頭,金陽子卻有些不安,仔細看去,只見郡城到處都是灰雲,暗淡無光,灰裏透白的一團,透露出不祥之氣,再細看去,甚至查不到裏面,一副高深莫測。
七兵宗是草原排名前五劍修大宗,大仙門傳承讓金陽子深切知道這種情況的不對,不由皺緊了眉。
天上晴空萬里,地上龍蛇起陸,殺機湧動。
夜色寧靜如水,沒有月亮,只有稀落星光點綴天上,讓北邙山似乎投下重重黑影。
北魏軍暗中觀察時,城內軍營保持着沉寂,只有一道幽光無聲穿了出去,這時主帳裏,葉青正和女媧交談,都若有所覺停下來,轉首看了看,不過這時,正巧有人進來,大家都不説話。
只見有侍衞拿着食盒,提着茶壺進來,打開食盒子,裏面很簡單,就是肉餅、木耳炒蛋、肉絲炒筍乾。
葉青笑着取過一個碗,説:“軍中飲食簡單,我也不能太過特殊,唯這油茶,卻有點特殊,算是校尉以上才有。”
這茶金黃色,聞着就滿帳香。
侍衞小心翼翼給葉青和女媧斟碗,賠笑説着:“是,幾種滋養物,榨出油,和茶,能補身養氣。”
説着,這人退了出去。
“葉君準備攔截麼?”女媧見這人退了,才回首説着,目光靈慧而純真,身體也是尋常宮裝少女模樣,分不清是蛇女本尊還是帝女分身,或説已徹底融合一起,讓她的實力半步地仙,只差最後陽化。
“本來洞天就不能有懷有異心之人,它自己出去,就由它。”
“再説,雖在眾人面前不能示弱,但真利用四位真仙佈下的大陣,滅了北魏這四萬大軍,魏王怕是會興師數十萬,誓滅了我再説。”
“而且這就是明顯以仙干預凡間,就算有理由,怕也有不少麻煩,由它去示警,告訴底細,如果能使之退軍,正合我意。”
“只是話雖這樣,它先行叛出洞天,我就有誅殺它的名分,這甚至會受到天道認可。”
“當然這是以後的事了。”
葉青嘴角勾起彎弧,含着一絲冰冷的笑意,繼續説:“回到剛才話題,天庭有着秩序,就算是所謂的仙王,其實也只是當太上皇,不能直接擔任皇帝。”
“仙凡有秩,真仙不能直接干涉凡世。”
“你們雖是下土所化,但是也不例外,我們洞天,怕是容不得你們——你們會受到天庭徵召。”
“或許大劫連綿後,這規矩會徹底打破,但不是現在。”
“不過,也不是沒有空隙可鑽。”
“提前晉升,會比在下土等待陽化更有好處,而且這四五年時間內,您的下土暗面天道沒有蜕盡,可讓您可以豁免天庭徵召令的強制,這是普通仙人無法比的優勢,所以我建議您來地上與我……”
女媧微微前傾身子,安靜聽着他一項項講述,似被剛才那道幽影的觸動,又似被葉青的誠懇打動,最後姿態優雅點首:“我答應你。”
葉青笑起來,似並不驚訝,喝着油茶,説着:“我們來重新籤個約定,您被天庭徵召,我沒有辦法,但是幾年後,洞天完全陽化,就有漢民出現在這世界之上。”
葉青看了一眼女媧,口氣淡淡,神色卻隆重:“只要有數千漢民,我就立漢昌郡,不與別民混淆,傳承大漢的道統。”
“你是這裏漢民的社稷之神,就可重化出帝女,建漢祠祭祀,就等於留下了後路和根本。”
説着,葉青取出一份金色的合約:“簽了此約罷!”
女媧看着這約,一時心亂如麻,良久,一笑説着:“我相信你!”
説着,就簽了。
頓了一頓,又問:“那人還罷了,三位道友呢?”
葉青一笑,看看已是深夜,又説着:“我不是刻薄的人,我何嘗不想留下三位道友?”
“只是連魏王都不能明留真仙,何況是我?”
“指望這個絕對不成,三位道友必會受到天庭徵召,但可以把弟子留下,可以在漢昌郡,各建一個道觀,傳其道脈!”
説着,散步出來,一羣親兵立刻靠近,護衞其中。
……遠處,幽光落在北魏軍營,滾出十幾團事物,翻身而起,都是些人。
皮膚被冷風一陣刺激,為首一人,正是慕容正,轉首看了看熟悉的草原、軍營、旗號,恍惚了陣……
四十年了,終於回來了,並且還恢復了自己的年輕。
隨即,他在幽影的目光中清醒過來,正色説:“請您等候我的好消息。”
幽影點首不語,望着這些人向宮衞軍殿後部隊奔過去,而後,響起了一個清澈的喝令:“何人!”
“是我,我有極重大消息,要見姬大將軍……”
秋夜的西風吹過去,戰場上一片安寧,幽影微微抬首望着星空,以它的眼力自穿透雲氣,看見星星,及那不時爆發光耀的虛空戰場。
“所言不虛吶,這正是大爭之時,金脈理能應運……天時也。”它這樣低語着,隱在一陣西風中。
大帳
軍法森嚴,一隊親兵巡查附近,帳內只見軍法官揮着軍棍,只是對伏身地下的慕容正打了上去,幾個親將,都是噤若寒蟬,不敢求情。
慕容正損失大批血狼軍,要不是有着默契,無論他有多少功勞,都要斬首。
現在死罪可饒,活罪難逃,這八十軍棍,是必須打。
一棍棍打下去,慕容正就算修有道法和武功,都不由悶哼,背和屁股血肉模糊一片。
姬北晴面無表情,坐在正中。
血狼軍滅亡不出預料,但此戰背後的結果大大出乎意料,想起了剛才慕容正稟告的情報,姬北晴就覺得一股寒意。
提前陽化,五個真仙,二萬道兵,再加上大陣,這已經具備了殲滅自己這股隊伍的力量。
等軍法行完,姬北晴沉吟起來,摸着自己的下巴,只在帳內走來走去。
慕容正不敢出聲,跪在地上,現在他的命運,由姬北晴決定。
良久,一個真人入內,正是金陽子,姬北晴看一眼,就問:“你確定它,不受天條召喚?”
“已檢測過了,確實含有下土暗面天道的氣息,可抗拒召喚,或過四五年洞天陽化會消失。”金陽子説着。
“四五年也夠,正好填補空缺。”
姬北晴暗喜,血狼軍二萬是普通士卒血煉而成,染上了外域氣息,本來就是準備送死。
雖説這樣,還是得承擔責任。
但換得一個真仙,卻不一樣了,當下就説着:“有請西方仙人。”
同時吩咐:“與下土的陛下,建立道法傳訊,顯形對話!”
魏王不愧是英豪,親自下得下土,這時已經統一南北草原下土的大半,只比葉青晚了一步,現在在積蓄陽化力量,已可以憑藉真龍之氣來短時間傳訊。
當西方聖人才進入帳內時,只聽“嗡”一聲,帳內顯出了一個金帳,裏面是一羣人。
眾將都是拜見:“見過陛下。”
姬北晴知道聯繫的時間不長,完成後,就音調清晰又快速,把情況説了一遍,使得魏王不由變色。
“葉青此子第一個完成陽化?真是孤心腹大患。”這影象沉思片刻,看向了西方聖人:“您就是西方仙人?”
西方聖人姿態放得很低,雖沒有叩拜,卻行禮:“方外之人,見過陛下,以洞天陽化速度來説,我尚能維持五年,暫不必聽天庭號令,可為魏王大業效些力量。”
一個真仙,雖不能直接用在地上,但可在下土添上巨大籌碼,別的下土可沒有這種作弊,下土同樣是維持在凡人範疇內,就算演化到現在,也不過寥寥幾個突破到真仙。
一個真仙下降,自己統一就水到渠成,這樣説來還要感謝葉青之助……
而且,真仙雖不能在地上直接作戰,卻也厚實金脈內涵,有利氣數,魏王對利弊凝思既定,頓時大笑起來,狀似十分歡悦。
“哈哈,孤得仙長,正是如虎添翼,唯有殺伐征戰,才是我金脈晉升坦途,仙長的選擇必大有收穫。”
説完,淡淡看了一眼慕容正,説着:“汝喪師而回,有辱國格,本要斬首,念汝引得真仙而來,留你一條命。”
“你萬夫長不能當了,回去自百夫長做起。”
慕容正一顆心落下,叩拜:“謝陛下大恩!”
雖變成了百夫長,但得迴歸北魏建制,並且本族還在,班子還在,遠比當初一窮二白的境況要好。
最寶貴財富是懂得怎麼樣崛起,以自己才能,最多五年就能重回萬夫長的位置,抓住機運甚至能更進一步。
這就足夠了。
這時魏王卻不理會慕容正,對着姬北晴説着:“既是這樣大變,攻略葉青已經不實際,你率軍退回就是,我們北魏,不需要虛假面子。”
“是!”眾將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