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聖人之軀力量，天書迴歸命運已是註定，留給對方選擇只是其自身生死命運，當然要不是在外域，動靜太大怕會引起注意，否則的話，尚欽道人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而奪回舊物天地相合，就成天地胎膜，自己就成天地內的胚胎，這是成聖最迅速的道路，自忖成道之基，果應在外域，轉眼就遇到好事，此番是來對了。
突有一想：“外域從沒有聽聞天地胎膜，又有三位道君，是不是都給它們用了？”
…………
湖面濤濤水浪聲不斷的傳來，葉青站在山崖上，心情卻很是煩躁。
葉青送各州仙人歸返，現在留在洞天中等待——按新條令奪回一州陷落洞天，就歸屬自己，他考慮過佔有這固州，但一想離着蔡朝太近，甚至就在核心峽西東南不遠，讓人有些擔心安全。
來回踱步間，葉青習慣望着腳下思索，不知為什麼，總覺得腳下有着呼喚着自己，連川林筆記不停跳動。
女媧問：“葉君又在想什麼？”
“我在想要不要下去一趟……”葉青沉吟的説着。
“葉君，這次深入此州下土探查的事情……很危險，對吧？”女媧見他點首應是，就拉住袖子：“別下去，我感覺你最近的狀態，有些不對……”
葉青望着她清澈眸子一怔，來自同伴的關切，讓他心中驀觸動，一道靈光劃過識海的迷霧，拂去了迷霧。
隱隱見得灰黑氣消除，赤紅警報就亮起：“上半本天書穩固，下半本天書因時日尚短，舊主痕跡未盡，正在響應召喚，是否強行拒絕？十息後不做選擇，默認割裂第二片天書，倒數，十、九、八……”
“拒絕！”
“立刻清除所有舊主烙印！”
葉青趕緊做出選擇，冷汗淋漓……
多熟悉的感覺，今天是誰在下面算計自己？
吸納下半本天書又是怎麼回事？
自己不記得融合誰的半片天書，舊主是誰？
連川林筆記都受影響，且是灰黑，難道是外域的高層——天仙、亞聖甚至……聖人？
大司命分身就在外面，要不要和她説？
種種念頭緊張翻滾，烈火烹煮的沸水一樣炸開密密麻麻氣泡，讓他差點忘記還要給面前的麗人一個交代。
女媧蹙眉：“葉君你在聽我説話嗎？”
“嗯，在聽……”
“其實誰都有些自己的秘密，我不會多問……葉君你也不要隨意透給別人，不是誰都和你我同路共行。”女媧輕聲説，她明白自己立場，真正要説的是一個建議：“既危險，還是讓三清分身下去探查，出問題了也不損失多少。”
葉青回過神來，沉吟。
川林筆記，一絲絲青紫的光，正在清除吸收天書舊主烙印，而舊主烙印同是青紫，只是只佔了三分之一，因此被圍剿。
絲絲青色天眷，主動投入其中，幫助着圍剿，感覺到安全感重新一點點回來，就放棄冒險直接和大司命溝通求助的打算……
就想到或女媧的建議不錯，自己不能神棍一樣預言，需要些事實來支撐下土藏有大敵的推測，讓這推測顯得發乎機運而順其自然，免讓高層懷疑起來抓去當成了上品小白鼠切片。
“就如媧皇所言……”他接通了三清的通訊：“準備一下，請三位道友分身幫忙下去探查詳細情況，你們回來時留下一個駐守此下土就可，餘兩個人駕駛旗艦回來，免得三家內耗……”
元始心中微動，問：“留下一人？誰？”
“對，往後攻破的情形怕還會有，遇到收復這種蔡朝洞天，就可送各位分身下去——罕有能在真仙就有分身，你們儘可以藉此三教傳播，有陽化上來為幾位盟友增添實力，我只會樂見其成。”
葉青神情誠懇説，提醒：“天地還很大，外域的威脅也很強，這是各位放下過去嫌隙之時，至於留下誰也是你們自己商量就是。”
“葉君所言甚是。”
太上、元始、通天三人暗自計議一陣分配了順序，各出一個分身，上了葉青讓出來的旗艦——特殊改造過能進下土的運輸艦還在湘州，時間緊迫等不了，葉青就只有動用這艘主力旗艦了。
等三清分身駕駛旗艦下去，葉青不想在這座異常的固州洞天裏多待，對女媧使了個眼色，就一起出來。
…………
固州下土·祭壇黑門
地書光輝一散，來自陽面氣息消失，陰陽的烏雲瞬間散去，黑蓮道人一怔：“召喚……失敗了？怎麼可能！”
這感覺是自己養了十幾年乖乖女兒，跟仇家野小子私奔，連爹都不認了劇情，這外域道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冷冷掐訣：“我就不信了，你尚欽一區區真仙……”
地書“嗡”的一聲震動，顯示遠遠黑水洋麪的中心，有個黑衣道人睜開了眼，就要向着這裏望來。
“黑帝！”
黑蓮道人臉色微沉，知道自己多用些力量，就引起些天機波動，現在已引起黑帝某些警惕，不僅僅天庭對陷落洞天收復必會仔細檢查，怕黑帝也會插上一手。
不能再動用力量了，否則的話，連地書本身都會暴露。
暗罵餘，他都不敢多留，一步踏入黑門，進入別州的下土小世界。
…………
地面上，一出了洞天，天還黑着，雨水空氣撲面而來，讓人一清，葉青閉着眼睛，感受着天地造化的氣息。
葉青感覺川林筆記對第二個本天書舊痕抹除變快，確定這不是錯覺，心中篤定：“這傢伙肯定藏在固州下土！”
“就不知待會回去，還在不在……算了，君子不立危牆下，不進去了，等着三清反饋再説……”
陣陣濕氣撲面而來，一絲絲氣流自頂上灌入，讓葉青十分舒爽，同樣，女媧已在他身側，同樣閉着眼睛，汲取着氣運。
這次收復淪陷的洞天，又有着天賜的氣運，這些和漢國不一樣，漢國必須保留元氣，而這些可以全部吸取。
這大大裨益着靈池，一尺一寸的增加，向着地仙而去。
女媧吞吐着氣運，跟着到涼亭裏坐下避雨，隨口問：“直接給人留在固州下土，旗艦開走，你不擔心？”
葉青經歷剛才驚魂之變，基本冷靜下來：“旗艦有着相當真君艦力量，如果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他們下去一旦失聯，就説明有天仙強者出現，為取信天庭，我捨得拿一艘旗艦做試金石，對三清分身損失也可申請分身仙靈果來補償。”
“至於擔心……我擔心的大敵多着呢，對他們擔心什麼？大家就算不是緊密盟友，至少沒有殺父奪妻之恨。”
“三教和漢室矛盾的前提是漢土封閉對人口、資源、氣運爭奪，媧皇陛下能與我共處，因融合雪雲仙記憶明白外域威脅，且你我道路互補……”
“當時三清的目光就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利益。”
“漢土三百年演化夢終，隨艦隊轉戰各州半年，連湘州下土都取得，第四漢帝國建立，這實際是打開封閉，面對廣闊無垠世界的標誌，這一來之前矛盾就淡化……”
“應州不過天下一隅，還有九州，有八荒，還有外域更大世界……我們過去漢土爭奪就和蝸牛兩個觸角征戰一樣，現在到地上，真仙不過是過河卒，不捲入各脈衝突的話，又有什麼利益矛盾呢？”
語言交流都是普遍共識，女媧笑着：“蝸角之爭？葉君很喜歡莊周的寓言？拿這比方倒也貼切……”
葉青：“……”
女媧抿唇微笑，她是聰明女人，對男人間的爭端並不多問，岔開了話題説起別的事情：“奪回洞天，如何將奪回固州洞天的利益最大化？葉君要佔據的話似乎不合適吧？”
葉青頷首微笑：“名義上可以佔據了，可你説的對，實際孤懸萬里，在蔡朝直接控制區，佔據的害處遠大於利處，除惡心一下皇帝沒有用處，不如和朝廷做個交易……説不準，還能見到那位老朋友譽郡王……哦，現在叫譽太子了。”
但這些商量的輕鬆自在只是表面，葉青偶爾抬首望天，目光還有一絲焦慮，離天亮還要很久，但已幾個時辰過去，地上下土時間落差，不知三清分身在下土這些天有沒有查出異常。
發現大魚最好……或者直接失聯也行，無論哪一種都可名正言順請求大司命上報異常情況，她是帝君嫡系，而帝君和黑帝聽説關係很好，黑帝恰好在下土……會不會這麼順利？
他心裏摸不着，至少這番邏輯鏈是沒問題，除此層層借勢，自己還有什麼能直接威脅到一個天仙甚至更高力量？
飛空艦羣雖強，那是兩域大局價值上，臨到這種自身危局之際只有自身修為才能真正仰仗。
自己成就真仙，過去是仰望，現在發覺就地面戰場夠用，在這樣嚴峻的戰爭中，依舊是太弱小了……
女媧在旁邊察言觀色，看到這個男人不知不覺捏緊了手，她於是放慢説話，兩人一起默默等待。
外面雨水淅淅瀝瀝，白色水汽時濃時薄，迷霧一樣遮掩着夜色下的田野，讓人有些惘然。
就連葉青，一時也是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