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註定是熱鬧的一天，讓他意外的是，最先等到不是天仙的檢查結果，而是山下的軍隊聲，很快就有江晨跑上來，恭謹稟報：“主公，蔡朝來使。”
“還真是紛至沓來呀……”
葉青早有感覺，蔡朝不會放棄這塊土德傳統轄區，只不料來得這樣快，問：“是誰？”
江晨還未及回答，山下傳來朗朗笑聲：“故友來到，不悦迎乎？”
這聲音……譽太子？
葉青在腦海裏翻找一下，確定對方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好些年，又或對方經歷下土起了變化，這聲音聽起來已有些陌生。
他笑着説着：“太子駕臨，臣自當迎接……江晨，你去叫紀才竹帶官員過來，現在有活幹了。”
後面這句，他是低聲説着。
就算自己受天庭所封漢國公，理論上不屬於蔡朝，但按照規矩，別的藩國，禮儀上還是必須尊從天命者。
現在蔡朝還是地上天命者，這禮儀必須有。
江晨點首下去找人，不多時臣子聚集，幾十人來到了山腳下迎接，只是片刻，譽太子親自到場。
只是一瞬間，兩道目光撞在一起，都是微眯眼睛打量對方實力。
此人……比起我剛自下土上來時實力勝過四五倍，蔡朝三百年積累實在可畏可怖。
葉青心中微凜，首先躬身：“恭喜太子殿下，不日就可成仙太子。”
“漢國公過譽，不過因緣既合，恢復仙格再道賀不晚。”譽太子回答不鹹不淡，標準無差錯。
沒有親自見前，還留有當年相見時，午後陽光灑落在石道，大袖飄飄，高齒木屐的少年樣子。
相見時，葉清還是穿着寬袖長袍，腳踏高齒木屐，甚至看上去還是少年，可是這躬身之間的氣度，都説明了不同。
太子眯着眼，只見葉青青氣漸盛，絲絲縷縷，聚合成雲，隱有着龍形，在其上甚至還有絲絲紫氣生成。
一見下，自己的蛟龍就警惕盤着，宛是大敵。
“往昔進京舉子，今日別德藩龍，成了氣候了！”太子默默想着，隔了五年再會，彼此道路、理念、身份、利益都割出巨大鴻溝，過去一點私人友誼不能説沒有，在這鴻溝面前就太小。
就似是各處異地分割已久的昔日戀人，再次見面時的陌生疏離感一樣，可以説私人上已沒有共同語言，反兩國之間勢同水火又迫於時勢，有了共同語言，這也是世情顛倒迷離了。
兩人寒暄幾句就直入主題，協商起蔡漢兩家接下來對外域戰爭中的協作。
至於這個固州洞天，只是略一提，確定一個要賣出折現，一個要收購贖回，就沒有再多説。
無論譽太子還是葉青，親自到場只表示對這第一座陷落洞天收復重視，具體歸屬權談判利益，自有下面人去商量，總能交涉出一個都能接受的方案。
葉青見沒能逮住外域大魚，對這座固州洞天已是燙手山芋的感覺，恨不得早點出手甩脱折現，當這種隱秘心思不會表露出來，明面上還是做出錙銖必較的討價劃價，力圖賣個好價錢。
對方態度他能猜到一些，原本固侯戰歿，固州封地或照舊會空降一個總督下來，但這洞天自是要皇家直領了，看起來譽太子要接管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讓他老爹皇帝趕了出來。
這想法只在腦海裏閃一下就排除掉，皇帝做事沒這麼低端，讓兒子多積累洞天資源儘早成就仙王才是正經，暗面仙格再強大到地上也降格縮水，土德重視厚積薄發，峽西六州洞天説少不少，説多不多，能多一個直轄洞天對於譽太子儘早恢復仙格，成前所未有的仙太子是很有好處。
葉青估計對方是來晚了，不知道五個天仙都入內探查的事態嚴峻，只祝願這傢伙別一頭栽水溝裏……專業坑人的事情，自己會隨便説説麼？
“看來今天漢國公，要收的東西還不少。”譽太子掃一眼在搬空或説洗劫洞天的漢軍，不無諷刺一笑：“我就過兩天再來。”
葉青不為此生氣，點首：“我送你。”
譽太子臉色變好些，終還是有些情份，既葉青笑臉相迎，他伸手不打笑臉人，點首：“有勞了。”
兩人在山腳告別，葉青回到山上，女媧在亭裏等着，問：“這就是你微時故友？似乎還真是貴易交，富易友呢。”
“人在世上活着不止一個身份，各有苦衷，各為其路罷了，他也是心知肚明，兩人私交要是真的熱切些，讓下面人怎麼看，讓他們覺得自己為本陣營利益爭殺流血都變笑話麼？”葉青沒有怨氣，當初選擇結交譽太子，給出爭龍秘策建議時，他就有了兩人會走到這一天的覺悟，只是真到了這時稍感慨而已。
女媧點首：“他走時，臉色好像很難看？”
“我還不太清楚具體內情，但估計走了大老遠路準備來收復固州洞天，現在白跑了還得花錢買回去，自臉色難看。”
葉青笑着，對自己搶先一步跑贏了老對手也是得意：“怎麼説也是報復了一下過去那傢伙給我下黑手的事情，聽傅承善説皇帝有意將明玉許配給自己，這事情剛才譽太子沒提，估計一時倉促出發還沒人跟他説，等回去時知道親姊要嫁給我，他以後得管我叫姐夫……估計臉色會更難看，哈哈……”
女媧笑笑不言，她對男人的友情和爭鬥，能理解但無法真正明白。
……
洞天外面
時間緩慢流逝到中午，雨還在下，天光不見得明朗，洞天晶門開啓，葉青一下站起來，稍緊張看着。
五個天仙陸續出來，都皺起眉，顯是感覺到事情棘手。
“查了半天，難道都沒發現？”
葉青定了定神，一時摸不準情況，目光緊接着望向最後出現的青衣少女。
此時此刻山道遙遙，兩人間相隔有些遙遠，煙雨珠簾，帶來陌生疏離感，只見這青衣少女側首和遮着淡紅面紗的辛琰仙子説着，這青衣少女自己臉上遮着一層青紗，讓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這些天仙都這麼注重**麼？連個臉也不露，男天仙豈不是很吃虧……”
葉青一陣無語，只能遠遠看到這少女的側面，感覺輪廓很像，和芊芊一樣墨黑柔順的長髮，編成一串串小辮子披在肩，戴着幾枚很少見的珠玉，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風格，查了一下白玉書城的人族有史以來記載，沒有線索。
他就按捺心中失望，看向大司命，傳音問：“如何？”
大司命對他搖搖首：“封土全權掃描檢測，查到一些摧毀祭壇，還有些萬人屍骸，別的都沒有……一個外域仙人都沒捉到，只是記錄了些痕跡準備帶回天庭分析，黑帝還在下土繼續跟蹤此事。”
葉青暗驚於一脈帝君也加入，沉吟：“外域仙人在各州下土滲透，沒有捉到這本身就很反常，一定是被什麼掩蓋了，可就算天仙，甚至亞聖都不見得能在主場避過五脈共鳴的聯合檢查吧……”
他頓住聲音。
除非……聖人。
“對，事有反常即為妖，這事情還不算完，上面還會續查，線索多了敵人總會露出馬腳。”大司命表示了同樣看法，限於場合沒多交流，她先送了五位天仙離開。
葉青還在為心中剛才雷霆而難以自持……外域聖人，最大的boss會親自來本域親自冒險？
這無疑是賭博，還是成本高利益小，白龍魚服的賭博，就算人間藩王都不幹，外域聖人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聽少司命説過她在外域小世界遭遇的敵人，如果天仙甚至亞聖，或會搏一搏成聖之機，但對聖人來説沒有這利益，就不值得了……但如果亞聖又怎麼躲過五脈天仙聯合檢查？
一時糾纏死結，迷霧一團又籠罩，一時無言。
唯一能稍許放心的是本脈有三君五帝，且重視起來了的樣子。
雖無自己川林筆記對外域氣息的感應，但大司命剛才讓自己一説，就懷疑固州下土有問題，這多半不止是信任，也是她心中有隱憂，而天庭大佬視天地為己家，怎會不擔心後院進了賊？
本域的仙人雖無外域仙人那樣豐富戰爭經驗，但漫長時光積累下的生存智慧並不缺乏，謹慎程度上絕非外域五百年就量劫刷新一次的散修仙人能比……腦洞的仙人，早就被時光淘汰了。
這樣想着，葉青稍放下心來，感覺自己因川林筆記異動，確實有些太緊張了——前世裏本域沒有自己崛起也能撐那麼久，甚至連黑帝這樣的**oss隕落，以黑脈的富庶資源，兩大支柱之一下土黑水都失控，剩下水府還不是推出了人龍兩族天仙聯合議會，臨時分享執掌黑脈權柄，讓世界五德共鳴能保持……
一個上升期世界並不是缺了誰就無法運轉，聰明的人並不少，真正讓事態不可挽回的是青帝的隕落，因青脈資源缺乏而摧毀了青脈戰爭潛力，接下來導致全盤崩潰……而這才是自己竭力要避免的事情，也是力推青制的根源。
青帝，不能隕落！
葉青暗暗握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