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道淡青色的光升起,風聲呼嘯着穿過空氣,雲層白霧撲面,田原和莽莽密林都迅速在腳下褪為小小的方格,城市細細棋子羅列,俯瞰人間如棋,就有種豁然開朗感覺……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輕吟着,見天上銀色玉盤懸在積雨雲氣上,雲海在月光下翻滾着浪濤。
雲月間俯瞰紅塵,大地山河壯麗,氣象萬千,英雄折腰,縱葉青此時高於凡間的視角,也是動容。
這九州渺渺直若天地垂裳的裙裾,神秘所吸引的豈止帝王將相?
亦有一代代求道之人,踏步修行,不再豪言壯語於世界征服,紅塵心氣沉澱,並不消失,而更是堅定,就算升於高天依舊有着一種沉厚質感,與母域相互吸引。
“這就是地仙之質麼……”葉青心想着,與藉助少司命地仙遺境感覺不同,這份踏實質感前所未有,就算再遠些距離到界膜也不會消除,這就是大地的認證:“今後哪怕隔着距離我都能與母域聯繫到,如此一步一步,我會走得更高……”
連日來的收穫鞏固,一時的喜悦並不抒發,稍定神就緩緩凝化體內,葉青收斂心神,回首仰望夜空。
穹頂上星羅棋佈,一粒粒似是點綴裙裳的錙銖,又有道信風環流橫貫虛空,透明的玉帶穿過這天地衣裙腰間,悠悠緩緩的透着時光,及磅礴偉力……印象中這條信風帶還只是青脈天界九道信風帶的其中之一,稍弱些,因東荒天仙與帝君主天青乾宮的連接還新晉不久。
相應功能都已具備,順風一路過去,青光驟穿過雲層,見一片雲天。
暮春時節,天地時雨,在這雲霄深處依舊清朗開闊,青風浩蕩,龐大青乾天界就坐落在一圈信風帶的環繞中,外表乍看去翠色植被遍佈。
“青乾宮……為什麼叫做青乾呢?”葉青思忖着,心中有些揮之不去疑惑,不敢多想,只按部就班進入。
葉青已來拜謁過一次,進入其內就可看到沿路都是大小院落,牌匾可辨是外值宮、內值宮、天羅院、律政園、四季廊一系列青脈建築,這一個個宮殿並非獨立分割構造,而是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
宮苑拔起於森林參天巨樹上,周有樹籬牆立在田野,又有奇花異木鑲嵌在宮殿各處,有的是小橋流水,柔婉風情,有的是重巒疊嶂,巍峨亭台,亦有輝煌水榭建立在長河大湖上,佈景風格各異而氣韻獨特,聽説過這宮凝聚着古往今來最傑出的人居精華,每個設計細節都體現着天人合一,甚至可以説它們不是被人為設計,而是渾然天成。
但葉青漫步其中,只感覺到一種敬畏。
“靈犀反照神術!”葉青眼前並不是一亮,而是出現了一個薄紗,朦朧的並不直接看,這樣才能避免直接觀看。
只見這時,周圍環境都散發出柔和金色光芒,藴含着絲絲淡青氣,拂在身上,令人感到舒適。
這絲絲淡青氣,似煙似霧,已分辨出了煙霧,竟是天眷!
葉青定了定神,強壓心中震驚,自己來過一次了,可入眼並不出奇,現在眼前所見的一切,遠遠超越了他預料。
把視角拔開,驟雲開霧散,葉青才能看清整個天界。
這巨大的天界,都籠罩在一種淡青天眷中,肅穆和威嚴隱在這淡淡青色雲霧中。
葉青呆呆的望着它,甚至都不要帝君本尊出手,只需要一驅動,這座處處靈脈深藏的天界本身就會化成戰爭要塞,它還有着別處仙天的支持——青色的風在天界各殿奔湧而出,去往遠處,又在虛空中準時奔湧而歸,不差一分一毫,在普通仙人看來僅僅覺得準時。
但葉青自己是青脈地仙了,視角蜕化,頓時感覺到這精準背後的意義——其本身就意味着精準力量投放,戰場先機,以及巨大不可思議的意志。
“所知越多,才覺得自己越渺小。”
“幸外域自己還保持着對帝君的恭謹。”葉青這時滲出了一陣冷汗來。
收回了觀看,順走廊而行,廊下細溪娟娟,不遠處鮮花盛開,爭奇鬥豔,淡香瀰漫在空氣中,佈局精緻典雅,又帶着上古特有質樸,正順着幾步,眼前就出現了一位少女。
“你來了!”她放下了青鋤,她是青鸞仙子一個分身,眉似春山,目如點漆,神情中帶着淡淡的慵懶,似乎沒有上次分身的地仙,僅僅是剛化形出來的真仙——剛出來分身都是會降二級,除非長久修行或本源貫注才會漸漸抵達距本體差一級的位階,就是説這個分身的力量和權限,都遠不如此前熟悉的分身,但應比……
葉青按下危險逸思,不知對方性情怎麼樣,只恭聲説着:“見過仙子。”
“嗯。”
這少女分身神情平靜,只招呼他跟上,話説仙境亭台樓閣、鳥語花香、不時還有着白氣氤氲。
少女分身閒庭信步,在花草之間漫步,捻着一束花,淡淡説着:“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先説壞的吧!”葉青好整餘暇的説着,不經意之間,就見了她的虛實。
濃郁到沒有絲毫雜質的紅氣,這是至純真仙,這毫不意外,天仙化身,而一絲青氣貫穿紅氣,仔細看去,既是青德也是青氣,外面縈繞若有若無的天眷。
“紅氣純正,青絲貫穿,天眷隱隱。”
“比我差些,這也在預料內,一個才產生的化身,就比我強,那我還活不活了?”葉青尋思着。
這少女化身略一蹙眉,似有感覺,又無感覺,有點奇怪,口中就説着:“那就告訴你最大的壞處。”
“你這次成地仙,已觸動了黃帝的心,借有司徵調於你。”
“這是天律,我家帝君都不能挽回,這你怎麼樣想呢,這裏無人,你就説説給我聽聽。”説着,就看着葉青。
葉青神情保持原來,只是略沉思,沒有直接答話。
化身少女也不催着,耐心等待,兩人徐徐散步花叢中,自有一種自在自樂的淡然,片刻,就聽着漢王説着。
“地仙,是仙道的骨幹和中堅!”葉青斟酌會,説着:“臣只聞有真仙保護天律,未聞有地仙保護天律,我既走了捷徑,自也承擔着風險。”
原本真仙的新人不受徵調,似乎是種福利,但更深了想……其實就有沒有你都是一樣,就和族羣對幼崽保護一樣,孱弱得在羣體戰爭中不能自保,還指望話語權?
只算以艦隊副帥來增添話語權,就是特授天權、列席萬仙大會,但不具備真正的含金量。
地仙就顯不同了,就算新人也受徵調,因力量達到,急需你這樣的精英,就必須得上了!
過去和道侶透露東荒立體開拓方案的計劃時,芊芊坦述她心意:“……我和姐妹不過是考慮到生機和利益最大化,自願為夫君雙修羽翼,任由你……享用。”
“與自身也算是不無小補,更重要的是為有一天夫君能成就假格地仙,再配合聖劍,夫君就算在仙戰棋盤中也不再是小卒子,而是馬炮的中堅,再配上艦隊更是縱橫一路的車,力量和話語權都會迎來一個飛躍……”
這偉力歸於自身的仙道世界,有力量,才有話語權!
所以這話説的乾脆利落,落地有聲,少女化身頓時一怔,神態更是温和幾分:“本來有些話,是我想對你説,不想你已經清楚了。”
“地仙之位,遠勝真仙,但正因這樣,一旦獲得,你就和過去不同了。”少女感慨的説着。
真仙在仙道還只是嬰孩,出不了母域,任務都圍繞天地內部,真仙視角更多侷限在人間,即便具備天權,並不瞭解整個世界需要。
所謂的天地齊壽不過是胎兒躲在母親腹裏不出來,對外面的風雨塞耳不聞,由世界自己來抵抗外在風險罷了。
“原本你僅僅是真仙,只要平定地上就可,誰也不能調你去虛空戰場,現在,卻有着理由。”
説着,一揮手,一處梅花前,顯出一張圖卷。
只見天空似乎破開了幾個大洞,黑黑透着外面虛空,層層天羅緊緊纏繞,將欲趁機突入的外域仙艦攔擋在外,天界警鐘敲響,符詔在每個仙人心底迴盪,到處都可見仙光流聚,艦羣堵截,一片混戰,不時有着艦船毀滅,仙體隕落……
“黃帝方面,似想直接把你調去戰場,你區區一個新晉地仙,去哪裏怕是撐不過幾個回合。”
略一頓,她又緩緩説:“我家帝君自是不許,駁了此議,徵調地仙是天律,但是怎麼樣安排,是我青德的事。”
見葉青暗鬆了口氣,她又一笑:“你倉促成地仙,是為了天庭艦隊主帥一職罷?不過你打的好算盤,別人也看的清,這事由於黃德反對,已經暫時擱置了。”
“帝君考慮過爭取,但已駁回一事,目前情況五脈齊心來之不易,求同存異為最佳,便退而求其次……暫時空置主帥之位。”
“空置?”葉青怔住,萬萬想不到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