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息前·時空門鏡面
懸停在黑暗冷寂下的星君艦,仙晶靈紋亮起一道道微光,伶仙子看了一下屏幕進度:“聖人,預計還有四十息,就能封門……還有三十息,仙雷墜即將蓄能完成。”
客艙的通訊頻段傳來蒼竅元神的反對:“旅火道友還在裏面!”
“你進去救?”青珠問。
蒼竅立即不吭聲了,這時旅火多半已跑去暗面了,他也不是真心要救,否則剛剛也不會賣了……只是表態,避免不救的責任而已。
青珠撫了撫伶仙子的墨黑柔順長髮,輕嗅她身體上嬰兒一樣馥郁奶香的味道:“和母域發訊求證,就説……旅火道友封門失敗,誤闖進時空遂道,或已抵達彼端影龍天仙處,又或已隕落,請查驗反饋以供我決策。”
“是,聖人。”
舷艙裏,蒼竅元神臉皮抽搐一下,心中戒備更深,一推二五六,什麼責任都沒有,這傢伙比自己還不要臉皮,必須小心!
“封住此門擊殺青帝,兩位道友也算配合有功,損失才能獲得更好補償。”青珠聖人的聲音又傳來,似是安撫和解釋。
蒼竅沒再説話反對,看起來是信了的樣子……鬼才信你。
艦上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時空門上,一層層漣漪泛起愈激烈,閃光在眾人眼角折射,似乎有什麼東西快要出來了。
但青色的封陣玄紋也在星君艦周圍泛起,漸漸擴散蔓延向時空門。
這是速度與速度的對拼,生與死的競逐……但是何其可笑。
青珠聖人目光專注盯着鏡面上漣漪的程度,彷彿看着獵物的奔跑,在碾壓的力量面前,這點時間之爭毫無價值,就似是凡人忙忙碌碌一整年甚至一輩子的價值,比不過仙人抬抬手指的收穫,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這樣大,這樣現實,這樣的不講人情。
三十息……
“仙雷墜已蓄能完畢!”
伶仙子輕聲説着,抬首看青珠:“聖人,要延期幾息開火?”
蒼竅目光也看過來,這涉及到時間控制,打早火力不充分,打晚了敵人掉頭直接跑回時空門,不過這種細節是青脈才會斤斤計較,真正力量富有不會在乎些許不確定波動,對於母域逆五行偽青屬習慣來説,時間沒必要過於精確,目標精確就可。
果見青珠聖人嘴角勾了勾,待到漣漪泛起最大時,隨意揮了揮手:“不必指望這一下給敵人多少傷害,小小下馬威,見面禮而已,大致就是現在吧……目標青帝,開火!”
轟!
雷霆濃縮成了幽藍晶柱撲至鏡面前,這一瞬漣漪爆破,衝出來……一艘三角錐形的艦體,外殼飽受戰火摧殘的悽慘模樣,氣息……等等!怎會是旅火?
…………
視野在面前展開,映入眼中不是虛空黑暗,而是藍光鋪天蓋地,紫氣大盛,一個陌生神識怒着:“怎是你!”
又有旅火神識悲憤高呼:“你們……打錯人了!”
這什麼情況?
葉青也微呆一下,原本預計見到青珠聖人首個印象會是怎麼樣威嚴恐怖,自比當初黑蓮更甚,不想世情莫測,初次相逢是這印象,一種啼笑皆非的荒謬油着產生:“你們,真是打錯人了……”
接着,就是一片火光。
“沒有打錯。”
呼一股風拽住身形倒退,瞬息重新沒入時空門,精確到絲毫不差錯過敵人火力,只送旅火天仙當靶子,自己功成身退,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還留下一點不知道什麼樹木的清香。
等帝君鬆開手,那種樹木清香也消失,葉青回醒,一個激靈:“帝君追這樣緊,是故意?”
信風微旋停在時空門前,注視着上面的漣漪淡去:“只是推測一種可能性,敵人不知道旅火給我們堵回來,隔着時空門相互信息猜疑必第一時間判斷成敵人……如果有埋伏,旅火就是免費肉盾。”
葉青聞言為旅火的悲劇默哀一下,又問:“剛剛外面那個是……”
“是青珠聖人。”
信風裏神識聲音釋然嘆息:“漢王,你猜的沒錯,對方手裏有超出我們想象一種躍遷道術,我計算時間出錯了,不過旅火必須擊殺,不能讓旅火絕境逢生與青珠聖人合流……”
**oss看起來並不憚於承認錯誤,應説是值得佩服,葉青此時只能無言,自己的猜想應證,反沒有提供極具價值情報的喜悦。
因既青珠已經在外面,就意味着追出去就是背水一戰,得在青珠聖人面前硬頂着打爆旅火天仙……關鍵就是爭這一線時間。
他再看了看自己身側,除帝君沒有別的戰友。
因過來追擊着旅火逃亡座艦,前後脱節,他和帝君都是天仙或者至少假格天仙青脈速度,就連少司命星君艦速度都差一截,十九黑脈天仙分身合成黑龍更因……黑脈眾所周知的短腿,現在順着潮水過來都還差些距離。
終極底牌遺忘之地星盤更遠遠拉下,估計得三十息才能抵達這裏。
催了一下速度最快可能會抵達的少司命,讓她快點趕上,斟酌:“青珠聖人蹲守在門口,我們一定要現在就追殺出去?不能等等援兵和遺忘之地?”
“來不及了,敵人時空鎖的徵兆來看再有……再有九息就會封門,至於蹲守問題,待會會有人回來給我們做擋箭牌。”信風中神識傳過來。
時序節點的判斷上兩域無人能出帝君之右,葉青也知道,但前世的種種信息在此時逐一映證的警兆,還是不希望帝君毫無主場和速度憑依的弱勢狀態下和青珠聖人撞面:“或後路被斷之事,旅火也只是臨死誑言,這面封門堵住,我們就直接回家好了……”
信風中微妙的停頓,又似乎沒有遲滯,用目光看了他一眼:“你在我面前説謊,以此騙我避開青珠?就這樣擔心我在這裏隕落?”
“呃……”
葉青停滯了一息,面對帝君疑惑審視目光,感覺到一點點自討苦吃味道——但是,帝君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敏鋭?
幸形勢緊張,信風中沒再説,回首默默注視時空門:“還有七息。”
對於始終這樣精確計算時間、什麼風浪都阻止不了戰意的帝君,葉青頓時無話可説了……誰説黃帝才是最固執?
似乎感覺到他在腹誹,信風中聲音悠悠:“漢王你提出的保守方案沒有錯,缺陷在於沒有時間去確證後路暢通與否,只能賭博……賭輸了,遺忘之地洞天就等於是堵在風箱裏的耗子,兩頭受氣,進退兩難,完全喪失主動權……答應我,以後不要賭博了。”
“諾。”
葉青只能接受教誨,要不是事情牽涉到帝君隕落,他自己從不賭博,青脈和黃脈有個一脈相承的傳統認為賭博就有輸贏,如果旅火天仙説的是真,影龍已在背後封門……後路賭輸,前路相應喪失了先機,這樣一來兩面時空門都給封住,冷靜想想以外域各派系戰爭配合默契,外域聖人可不會出現三道君臨陣扯後腿的事,這種賭博的輸面可能性很大。
但直面青珠,恐怕也輸面更大,要不,前世帝君不會隕落了。
或理智來説帝君的判斷決策更有道理,只是世界上總有許多意外因素不是計算能料,叫自己怎麼解釋“我知道您前世隕落”呢?
説出來,哪怕是自己,都可能當場解剖、切片、搜魂了吧?
青脈最重時序,帝君很難相信自己是一個違背時間規律的重生者,而不是一個心懷叵測的外域奸細。
信風中帝君也不知道漢王此刻在想什麼,但看出來他憂心不減,聲音放緩:“我知道你考慮出發點,希望我和遺忘之地洞天的結合,青珠一時也沒有辦法,不敢貿然進入時空隧道交戰,這看似是安全,可實際上是坐待援軍,等着看看時空門退路的能否解除影龍封鎖威脅,但敵人……也有援軍,我們未必有援軍。”
葉青想起了道門,心領神會卻更糟糕,有點下雨偏逢屋漏的感覺:“我知道……我只是擔憂,我希望帝君能平安凱旋。”
“不用擔憂,我有計較。”
信風中聲音頓住,看向時空門上漣漪,聲音平靜:“敵人就要回來了,還有三息我就出去。”
敵人就要回來了?旅火回來幹什麼?
葉青一頭霧水,驀心中一跳,這次似乎沒有讓他一起出去意思?
原來帝君是知道危險……只是不能放棄遺忘之地,為青脈一線生機做出了選擇,那自己的選擇呢?
終還是自己力量太弱!
要是自己成了天仙,以自己五德共運,道法積蓄,就算面對青珠,在虛空中都有一戰之力!
…………
這其實是一瞬間,追着青帝撤退的影子,幽藍晶柱的仙雷墜雷光重重的打了上去,這火力看起來完全不是一艘艦,都是兩三艘艦隊集火了!
“啪!”
旅火座艦閃出了藍光,拼命抵禦着火力,雖一時沒有爆炸,但重重打了回來,肉餅一樣拍得扁扁貼在鏡面上,最後一層保護消耗殆盡,艦尾噴射最大焰動力,還是噗的一下給拍進了時空門:“零號艦的火力……”
下個瞬間,又一道雷光重重打在鏡面上,只帶起一層漣漪……
青珠聖人目光一凝。
果是更上道天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