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剛才也只是有些疑問,脱口而問,但也是一閃而過,隨即就再度陷入這四面戰局的問題困擾之中了。
他眼睛深思地注視着北方之外的另外三方戰報,淡淡道:“這三面戰爭啓動,拿捏的時間實在是恰到好處。而且還是趕在了同一個時間點……由此可見,這四方天下勢力,定然在之前,就已經有所勾結。”
“也就是説,接下來我們辰皇將要面對的其實是整個寒陽大陸的兵力總和!而且,還要刨除我軍北疆戰力,因為葉南天一旦接到葉笑將死的消息,決計不會再理會什麼戰爭、北疆戰力動輒有全軍覆滅之險!”
“戰局剛開,卻因內亂,先垮掉最強一環!”
皇帝陛下一字一頓説着,太子殿下的心中,也是越來越是沉了下去,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而且,造成這個局面的始作俑者,正整包括他自己在內,甚至是佔了相當分量的份額!
大抵這就是所謂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而且還是直接將自己砸成殘廢了。
不同於太子的失措慌張,皇帝陛下反而越説口氣越見平靜,漸次恢復到了平靜無波的狀態。
彷彿這一連串的負面打擊,已然不能構成威脅,一切再度歸回辰皇帝的掌握之中。
“華陽出兵之日,戰報到來之時。早已鼎證,他們幾家彼此之間拿捏的時間異常精確。在大兵出征之前,就已經有動作,迅速衝上來;而邊疆眾將接到消息,立即傳報,這個反應,大抵也在他們預料之中,其中多少路程,更是計算得絲絲入扣,毫無偏差。正好在大軍出征之後,京城處於最空虛的時候,就以這三封無意中聯合的戰報,給朕重重一擊,亂朕心神!”
“華陽親自領兵出戰,包括出征日期,在我辰皇乃是最高機密;而對方那些人卻顯然早已經知道,那麼,朝臣之中,必有內奸存在。”
皇帝陛下眼中一抹寒光閃過。
“內奸!?”太子震驚地望着自己的父皇。
“就是有內奸,所以,朝堂議論,對於敵人來説,早已不是秘密。”皇帝陛下淡淡道:“唯有如此,才能夠解釋現在出現的惡劣局面,否則,絕不至此。”
“四方戰爭,兩大帝**神同時出戰,十幾個南疆部落聯合,十幾個北疆草原部落聯合,想要完成這樣的統一戰線,哪一項不需要時間?”
“就算是隻是單純的聯合這些人,促成最終的聯手出戰,這個計劃的開始,最起碼也要半年以上的準備時間。而這麼重大的情報消息,跨度至少在半年時間以上,我們散佈在天下各處的眼線,內奸,探子,居然完全沒有半點風聲偵察到,這已經可以説明很多問題了。”
“以上種種,無不説明此次算計我辰皇的組織勢力的嚴密細緻,他們的觸角顯然是嚴密地控制在各方勢力的高層。而這些高層之間,卻是我辰皇密探完全不能滲透的,對方這樣的實力,當真可驚可怖。”
“面對這樣的勢力,如此精妙的佈局,辰皇真正的有難了,只是,對方如此迫切的完成佈局,卻也不吝説明一件事,這一次他們乃是志在必得!想要在最快的時間裏,以雷霆萬鈞的力量,一舉擊潰辰皇!”
皇帝陛下的分析,就像是一把把尖鋭的刀,條理分明,卻有犀利無比。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或者説是能做的事情,就是要拖時間!時間,或者就是辰皇此戰唯一的轉機!”皇帝陛下瞬間就制定了戰略:“所以,哪怕純粹是以人命去填,去拖,這個時間,也一定要拖下去,儘可能的拖下去。”
“只要能把這一戰的時間拖上一年半,這樣的聯盟,這道統一戰線,至少會垮上一半!”皇帝陛下眼睛悠然的看着窗外,淡淡道:“打仗就是打錢……南疆部落與北疆草原部落,素來是窮得叮噹響,所以根本就沒有組織大規模戰爭的能力,只能以小規模的突襲方式以戰養戰,而眼下,他們這般大違常規的展開大範圍決戰模式,那就定然是由另外的兩大帝國在向他們提供物質財力。”
“而這樣的援助,決計不能持久。除非,他們想要將自己的國家也統統打爛。”
“時間!”
“現在最關鍵就是時間。”
“只要這場戰持續的時間長了,物資必然會引起紛爭,接着,聯盟內部就會進而發生內鬥……而這個內鬥,便是我們的機會,我們要為他們製造機會,進而為我方帶來轉機。”
皇帝陛下一句句話説出來,最後,每一個字都帶着殺氣,鏗鏘有力,目光也逐漸的尖鋭,滿布殺機。
但他的心中,卻存在一個莫大隱憂:葉南天!
此刻,葉府方面的飛鴿傳書肯定已經送出了,葉南天也必然會在短期之內迴歸,北疆戰局,若有葉南天坐鎮,是四面戰場上唯一一個有制勝把握的一方,但若是葉南天離開,北疆至多可以維繫一個守勢,且還不能持久。
接下來的關鍵就在於葉笑身上,若是此次葉笑最終無事,那麼,葉南天就能重返北疆;不管北疆戰局如何糜爛,但,只要葉南天趕回去了,仍舊可以平反敗局!
但,若是葉笑死了。
北疆就是註定徹底完蛋了,絕無僥倖!
想到這裏,皇帝陛下突然眉頭一皺,喃喃道:“這天下聯合,想來其中不乏智者;葉南天的背景心思,可謂是全局戰爭的重中之重。豈能不加以猜測?而且,如何應對葉南天,應該也是這多方勢力最頭痛的地方。”
“相信各國都明瞭,辰皇帝國最難對付的將領,其實並不是華陽,而是葉南天!”
“若是這麼説來……這一次城門事件的過程如此湊巧,難不成是……其中有人在暗中策動?就為了要用此事,拖住葉南天?徹底瓦解北疆防線?!”
皇帝陛下眼中突然間滿目無盡冰寒。
太子殿下在這一刻,已然是大汗淋漓。
便在此時,王公公在外面説道:“啓奏陛下,羣臣已經齊聚殿外。”
此刻,已經是下午時分。
皇帝立即説道:“傳旨,着眾臣議事承天殿。”
隨即對太子説道:“你也來吧!”
遂大步走了出去。
太子恭謹地答應一聲,也跟着走了出去。
看着父皇的背影,太子隱隱有些感觸。
一直以來,他曾經多次感覺,自己父皇走路的時候,雖然是龍行虎步,霸氣十足;但卻是步伐過快,雖然給人一種雷厲風行的感覺,但卻缺少了一份從容的氣派。而那本是一國之君所必須具有的氣度。
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父皇骨子裏的從容,遠不是自己所能比,甚至是不曾見過的。
起碼在這等四面楚歌的惡劣局面之前,父皇的腳步,還是一如既往的穩定。仍舊是平穩的大步前行,沒有絲毫的紊亂,連步伐之間的距離、節奏,都與以往完全一樣!
完全一致。
如同一座行進之中的大山,將四面卷湧而來的風雲同時頂住!
盡數扛了起來!
……
承天殿。
皇帝陛下面色平靜地端坐龍椅之上,注視着下面。
下方的羣臣此刻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羣臣的情報系統也就比皇室稍晚片刻而已,此刻自然也都已經知道了現在的局勢。
四面大戰,眼看着就要一觸即發!
這等嚴峻局勢,讓每一個人都是心急如焚。
在場每個人都明白一個道理:覆巢之下無完卵!
皇帝仍舊平靜從容的看着下面討論,半晌才淡淡道:“肅靜下。”
羣臣瞬時噤聲,鴉雀無聲。
皇帝陛下長身站起,負手而立,居高臨下,説道:“右相李大人,陶菊澤陶大人……還有……”
連續點了五六個人名字。
這幾個人齊齊上前一步,恭領聖訓,一臉的惶恐,顯然是已經猜到了皇帝陛下接下來要説什麼。
“爾等幾個人家風不嚴,縱子行兇,置國家興亡大事於不顧,將士在前方浴血廝殺,爾等後人在京城便欺凌將士後人……爾等可知罪?”
皇帝陛下聲音仍舊平靜,但,口氣之中,那種蓬勃的怒火,卻是任誰都聽得出來的。
羣臣對城門外發生的事情現在自然都已經知悉詳情,更加知道這件事引發影響之惡劣,造成後果之嚴重。
若是平常,這種紈絝小輩之間的打架鬥毆,陛下聽到固然會覺得心煩,但卻懶得理會;可是現在卻是在這等節骨眼上發生,卻會造成直接有動搖國本的可能。
不由一個個的幸災樂禍:右相等人,這下子可是撞在了刀口上!運氣不好,夫復何言?
幾個人驟聞皇帝問罪之言,紛紛跪倒:“臣等知罪,請陛下責罰。”
只是話雖這樣説,但大家卻仍以為,這畢竟是一干小一輩之間的胡鬧,陛下就算是當真動怒、責罰,怎麼也不會太重,多半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也就是了。
但,上面的皇帝陛下口氣突然間變得異常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