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椅子,誰不想做?誰都想做,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二皇子有這等想法,倒真是無可厚非。,不足為怪。”宋絕不鹹不淡的説道。
“然後呢?”皇帝陛下追問。
“然後還能有什麼,他以為他是什麼人,笑笑會答應他的要求麼,就此不歡而散。”宋絕的聲音依然是不鹹不淡:“聽説,跟着就被滅門了,果然是作死死得快啊!”
宋絕話語鋒芒畢露,看似一語雙關,實則凜然之意絲毫不加掩飾。
皇帝陛下的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道:“那個孽障有沒有在葉府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説什麼不該説的話吧?”
宋絕道:“如果他當真做了,你以為他能安然離開?”
最後的“安然離開”四個字,宋絕説的格外篤定。
皇帝陛下聞言登時鬆了一口氣,道:“有道理。”
自己這個二兒子雖然膽大包天,行事卑劣,但,對於那些不該做不能做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箇中輕重,比如在葉南天府上撒野,他應該是還沒有這個膽子的。
兩人又再説了幾句客套話,皇帝陛下便即告辭離開。
由始至終,皇帝陛下始終沒有皇帝陛下該有的派頭,一如老友會面,宋絕更加沒有半點臣子家僕該有的儀態,彷彿打發來打秋風的不速之客,客套尤且不足,誠意更是缺缺!
只是,皇帝陛下不介意,宋大管家不在意!
“朕等下還要要去靈寶閣,看看那位傳説中的風君座。”
留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
宋絕觀視着皇帝陛下遠去的儀仗,眼神深沉,心中想到:“終究還是懷疑上了,不過,你懷疑又怎麼樣?自己養的兒子拿不出手,倒是屁事兒多,莫説只是懷疑,就算篤定了,你敢拿你老子我怎麼樣?!”
又自喃喃的罵了一句,這才揹負雙手走了回去,轉身一腳,直接就將大門踢得狠狠閉上!
咣!
一聲巨響。
幾個血衞眉梢亂跳,被宋大爺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險些被嚇出來精神錯亂。
親大爺啊!
皇帝陛下這邊前腳剛走,你後腳就是這樣一腳把門踢上了!
哪怕您用力稍小一些也成啊,偏偏你這一腳踢出的動靜,足足能夠震動整個辰星城!
您這得是多大的不滿啊。
可是……那可是皇帝陛下,您就算不滿也不能就這樣子表現出來啊……
這直接就是貨真價實,全無花假,百分百現行的欺君之罪啊!
這簡直是找死的節奏啊,大爺,宋大爺!
“看什麼,還不趕緊關上大門!”宋絕哼了哼,一邊往院子裏走去,一邊兀自嘴裏嘀咕:“真******考了……什麼阿貓阿狗也都來串串門子……當老子這兒是什麼地方了?老子可沒那心情迎來送往,我呸!”
毫無意外,血衞們集體暈厥了過去。
畢竟這話……實在是説得彪悍至極,敢不敢更加彪悍一點,有木有?!
……
皇帝陛下那邊及至走出去好遠之後,仍舊一直沉着臉沒有説話。
旁邊的孫供奉一直欲言又止,小心的看着皇帝的臉色,輕聲道:“陛下,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帝陛下眼簾半闔,輕輕道:“什麼話?説吧!”
孫供奉又再湊近了一些,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音量輕聲説道:“陛下……臣今天看到這位葉府的管家……感覺很是有些熟悉的意思……”
皇帝陛下微微的蹙緊了眉頭,低沉的説到:“熟悉?怎麼説?”
孫供奉眼神一閃,道:“那一日……將二皇子從樓頂摔下來的那位絕頂高手……臣曾經與他對過一掌,一招落敗……但正因為一招落敗,臣對於那個人的身形舉動,有極深的印象……”
皇帝陛下臉上一下子僵硬,木然的轉過頭,看着孫供奉,目光中閃爍着幽幽的寒光:“嗯?你是説……”
孫供奉頭上冒了汗,道:“這位宋管家……臣懷疑……就是……就是當日那個人……”
皇帝陛下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微微抬頭,凝視着孫供奉的臉,目光危險至極。
孫供奉在這一刻,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來自皇帝陛下的殺機!
而這殺機,並不是針對着那個宋管家,而是針對自己!
就只是單純的針對自己!
孫供奉不由心中一凜。
幸而皇帝陛下的殺機只是一閃而逝,就平靜了下來,又再看了孫供奉一眼,輕聲説道:“你看錯了!”
隨即,他的目光悠悠的盯在孫供奉臉上。
孫供奉只感覺渾身汗流浹背,擦了擦汗,道:“是,臣一招落敗,神情恍惚,定然是看錯了。”
“你就是看錯了。”皇帝陛下説道。
“是。”孫供奉説道。只感覺心跳越來越快。
皇帝陛下悠悠説道:“既然知道自己看錯了,就不該説出來,此話若是傳出去,豈不知將會引起莫大的誤會!”
孫供奉幾乎嚇的跪了下去:“是,臣終此一生,決不敢亂説一句話。”
皇帝陛下這幾句話,將關於這件事的所有心思都表露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孫供奉跟着皇帝這麼多年,豈能不明白他説的是什麼意思?
就算真的是,也是你看錯了!
葉家,不能動。
若然葉家一動,整個帝國就完了。
尤其是現在!
更何況二皇子本身可是犯下了那等滔天罪孽,談何追究,以什麼面目追究?!
皇室尊嚴!?威嚴!?
經此一事,辰皇皇室還有什麼威嚴、尊嚴,早已名聲掃地!
以此為理由追究,不過是欺人之論,誅心之舉!
皇帝陛下沉下眼簾,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説話。
孫供奉等人自然更加不敢説話,只是一路跟隨,專心防護。
只不過,這一路上,聽着皇帝陛下的呼吸,一陣粗一陣輕,臉上神色,也是紅一陣白一陣。顯然心情激盪,難以自抑。
沒有人發現,皇帝陛下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惘。宋絕?真的是他麼?
皇帝陛下早就認定了這一次的兇手是誰,但,憑空鑽出來孫供奉這一句話,卻讓他所有的猜測,都變得撲朔迷離……
似乎,一時間如同墜入了雲裏霧裏。
一直到了快要到靈寶閣的時候,皇帝陛下才長長的吐出來一口氣,喃喃的説了一句話。
“孽障死有餘辜,朕,夫復何言!”
其實孫供奉不知道的是,皇帝陛下之所以就此放下此事,還有另一層更重大原因!
此事若然追究,真正追究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