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説……超過十萬名正在前線浴血奮戰,保家衞國,忠誠於你的將士,他們的妻子女兒姐妹,都已經被你兒子逼迫成了妓女!如果他們知道了,他們心底最想保護的人,被他們效忠對象的兒子,如此的對待,你猜他們會怎麼想,會怎麼做?不知皇帝陛下,此刻又作何感想?”
葉笑冷笑着。
這句話,就像是一根最鋒鋭的針,深深地扎進了皇帝陛下的心頭!
讓他就算有再如何高的定力修養,也是忍不住渾身發抖,臉色慘白!
一時間,那種難以言喻的憤怒、悲涼,襲上心頭,不可抑制!
“哇!”
皇帝陛下一聲怒罵之後,隨即便猛地吐出來一口熱血,剎那間面如金紙:“好孽障!”
葉笑見狀不禁嚇了一跳:“陛下,您不要緊吧?”
其實在葉笑想來,皇帝陛下既然有派人調查二皇子滅門事件,以及二皇子所行之事,對那些被害者的身份來歷背景,早該瞭然於胸,此刻再度提及,固然有諷刺之意,卻還真沒想到會令其受到如此刺激!
皇帝陛下大口大口的喘息了片刻,臉色總算稍稍好看了一下,仍有幾分虛弱的笑了笑,道:“沒大事;朕這是老毛病了。”
他沉默了一下,道:“這件事,朕難辭其咎,無論如何,也會對這些將士……做出一個交代!”他眼神中,散發出堅定的神采。
那是一種承諾:“朕,絕不能讓這些將士們寒心!”
然後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風君座,説起來你與這辰皇江山,似乎並沒有什麼交集,今日一會,朕終於可以確認這點……因此,朕也就不諱言,朕……恐怕是沒多少日子了。”
葉笑聞言面顯一絲驚色,沉聲道:“敢問陛下此言何意?”
“朕當年南征北討,身上創傷早已是千瘡百孔,本源大損……這些年的修養生息,不過是苟延殘喘,近來更是漸漸感到自身將近油盡燈枯,時日無多。”
皇帝陛下平淡的説道:“委實是這幾年中,精力不濟;所以……朕才對幾個兒子失了管教,只希望他們能夠憑藉着自己的能力,將這個位置平穩的接過去……”
“想不到……竟險些釀成大錯。”
“生命本源損失?”葉笑皺皺眉頭:“我記得皇室曾經拍到過丹雲神丹,我卻不信本座的丹雲神丹竟也救不了陛下!”
皇帝陛下一陣苦笑:“風君座的丹雲神丹,自然是不世神品,皇室也確實曾經拍到過……朕本也對其寄予厚望;服下後,也確實令朕的身體稍愈,生機流失稍緩,因為朕如今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漏斗,不管是多少藥力進去,都會在極短的時間裏流失殆盡。”
“丹雲神丹,固然藥力宏大,能夠在短時間內形成藥力洪流,令到朕數月之間的精神振奮,命元不息,但,藥力縱然如何宏大,總有耗盡之時,丹雲神丹發揮得效力之時治標,難以達本,朕之本源虧空,終是難以彌補。”皇帝陛下慘然一笑:“想來這便是朕的命數,縱然是奪天地造化的神丹,也無法改變。”
“所以風君座也不必為此憂心。”皇帝陛下吐出一口氣:“朕,已經認命了。只希望,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還能夠守住這份基業,能夠將這個國家,治理得更順暢一些……能夠讓皇兒順利接手,莫要再發生什麼大的變動……也就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了。”
葉笑默然。
皇帝陛下這些話,可説是出自肺腑,葉笑感覺自己完全可以相信。
不過,皇帝陛下貌似是太小覷風君座的丹藥了,皇室之前確實有拍到丹雲神丹,但所拍到手的不過只是臻至丹雲級數的“培元丹”而已,而那“培元丹”不過只是修行界最初級的藥丹,縱然是臻至丹雲級數,但培元丹仍舊只是培元丹,怎麼也無法與那些真正還魂續命,活死人肉白骨的高階靈藥相提另論。
不説別的,就以日前葉笑送給冰兒那許多靈藥,隨便拿出一兩顆專門針對回元續命養生的丹藥,救治面前的皇帝陛下完全不在話下!
葉笑心中在激烈的思考:救?還是不救?
當然,這些事皇帝陛下是不知道的!
然而令葉笑真正有些不理解的卻是,皇帝陛下為何對自己,對這樣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如此推心置腹呢?
這也太不符合一代帝王的身份了吧?
皇帝陛下似乎也看出來葉笑心中的疑竇,道:“風君座可是在奇怪朕的態度麼?”
葉笑點頭坦然道:“不錯。”
皇帝陛下眼神中露出來一絲笑容:“這也是為人君者的無奈,孤家寡人從來就不是一句空話,一國之君最難得擁有的便是朋友,所幸朕這個孤家寡人還不算太孤單,總還是有朋友的,能夠聽朕這些話的,這個世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葉南天,一個就是你。”
“葉南天是朕的兄弟;而你,今日第一次見面,並非朕的朋友;但卻絕對是一個可以説話的人!”
“葉南天,朕已經綁架了他這麼多年,若是朕再將這些話跟他説了,以我那位兄弟重情重義的個性,恐怕今生今世,再也無法離開寒陽……”
“所以,朕也只能選擇跟你説。”
“因為風君座,也是一位真正的胸懷天下的人!”
“捐出七百億,乃是為了辰皇子民;五千億刺殺懸賞,也是為了更早平息戰亂,拯救這天下蒼生!一怒之下屠戮皇子,更是是非分明,為天下無辜女子出一口惡氣,為這天下蒼生,討一個公道!”
“君座或許並非辰皇本土之人,但,那份心意……朕自信朕不會看錯!”
“那麼,朕這些話,不對風君座你説,卻又對誰説?”
皇帝陛下笑了。
葉笑面上藹然,心底不斷抓撓,我是那麼高尚,那麼偉大,那麼脱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麼?我竟是傳説中的俠之大者?!可能麼?真的可能麼?貌似不可能吧?!
心緒百轉之餘,下意識地嘆了口氣,道:“承蒙陛下看得風某人了,只可惜這會跟我説,也無太大意義;因為我也是即將離開寒陽的人了。”
皇帝陛下微笑道:“對於君座離開寒陽大陸這件事,我早已經心裏有數,並不以為異,但,靈寶閣卻總不會也跟着君座一起離開吧。”
葉笑苦笑,瞬時明悟在心。
原來皇帝陛下的心思竟是在這裏。
“無論我在或不在,又或者身在何處,靈寶閣也絕不會被任何人所掌控。”葉笑淡淡道:“所以,我奉勸陛下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無謂徒惹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