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星宇端坐在殿主寶座上,枯槁的面容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魔魂,哈,魔魂!”
“我也就只是一縷魔魂?!”
“我去你媽的魔魂!”
“倒行逆施,魔心魔性,這不才是魔之本質麼?”
“既然如此,有何不可逆!”
“哈哈哈……”他突然悽愴的大笑起來。笑着笑着,眼中卻有熱淚滾滾而下。
在她的眼淚瘋狂湧出來的那一刻,他體內充盈的魔氣,竟然似乎也在減弱……
但,隨着他心情的平復,慢慢的,魔氣又回到原點。
葉笑這邊的次一波中堅戰力,合共三千名道元境五品以上的修者,曾被一眾高層予以厚望的精英戰隊,就在一瞬之間,陷入了空前苦戰。
難以數計的西殿高手,紛紛從四面八方各個角落的冒出來,攻勢比之前的全力攻擊模式還要更甚一籌,若説之前是全力以赴,那麼現在就是完完全全的殊死奮戰,不留餘地,以殘敵為先,自家性命尤自排後。
是的,就是拼命!
紅了眼珠子的那種拼命。
縱使我不要命了,也要弄死你,或者一道上路的那種拼命!甚至,哪怕用我的命,只能換你一點傷,也要拼!
這樣的氣勢,這樣的先聲,戰力比尋常最盛之時只怕還要更高五成,豈同小可。
到後來,原本兩側的攻擊直接消失。
大批的西殿高手,直接堵在了正前方!
絕逼的正面交戰,正面決戰,死亡火拼!
天域宗門聯軍方面的高層見狀,面上維持沉靜,心下咋舌不已,己方攜連挫強敵,更全殲東殿的大勝而來,氣勢空前,更兼得大義名分,且還有不勝天域便將沉淪的正義心態,本身戰力亦處在萬全狀態,在這樣的先機之下,本該以摧枯拉朽之勢,一鼓作氣摧毀西殿所有的有生戰力的。
可是雙方普一交戰,敵方就表現出來最直接最正面的全力以赴,生生毀掉了第一波次的戰隊,這也是聯軍組建以來,前所未有的巨大損失,之前全部戰役下來,連帶上東殿那一役,全家來的損失,都沒有這麼多,至少有五萬名聯軍修者喪命!
而此刻,被寄予厚望的第二波次精英修者戰隊,還沒來得及一展崢嶸,就遭到了對方更強力的阻擊,對方以不計代價的死拼之姿,強行遏制住了精英戰隊的戰力,精英戰隊這邊甚至因此而出現了大量的減員,這等態勢,豈不令人心驚?!
不過如葉笑、瓊華月皇、雪丹如等人對於這個狀況,反倒並不如何意外,西殿當前態勢乃是全員出動,而且還是全力以赴,西殿的真實實力只怕要勝過東殿不止一籌。
前次東殿之役,東殿分明戰力不全,大抵也就只得全部實力的一半左右,更有葉笑在交戰之初,就剪除了對方許多強者,彼此戰力可謂懸殊,就這樣聯軍方面還損失了超過三萬將近四萬的人手,現在對上實力更強且氣勢如虹的西殿,莫説當前才死五萬人手,就算再翻一倍,聯軍高層方面也不會多意外。
最重要也是最關鍵的還在於,西殿方面如此拼命,可見已經是將全部實力都施展出來了,若是這一役能夠獲勝,那麼大局也就定鼎了,換言之,這或許是此次天域浩劫的最終決戰,不勝則敗,或生或死,二擇其一!
但讓葉笑詫異的卻是:西殿這種不惜代價,似乎受了天大冤屈的瘋狂憋悶……是咋來的?
我們才應該背水一戰,拼命一搏;我們才應該戰戰兢兢,我們才應該有這種‘被迫害,被奴役’的危險心理才是。
幹啥你們都這樣表現得悲憤欲絕的?
這……這不是顛倒過來了麼?
做魔物……居然能做的這麼理直氣壯,倒也是奇事一樁。
“葉笑!你這個沐猴而冠的無知小輩既然有種來西殿,那麼,便現身出來一戰吧!”
一個長鬚中年人越眾而出,聲如洪鐘。手中長劍寒光閃爍,劍鋒直指百多丈之外的葉笑,但,劍鋒所向的無數修者,卻同時感覺到一股森寒的劍氣劃過了自己,遍體生寒,不寒而慄。
“那是西殿第三長老,封不平!”
月皇瞳孔一縮:“若是將在青雲天域的已知高手做一個排名的話,這個封不平,至少可以排得進前二十,他的實力,只怕還要勝過當日的霜寒姐妹,任何其一!”
“前二十……”葉笑淡淡一笑,眯着眼睛,淡淡道:“封不平,或許在這之前,你還有與我一戰的資格,不過現在,你……捫心自問一句,你還有這個資格嗎?”
封不平森然道:“你也不過浪得天域第一人的虛名,老夫怎麼就沒有資格挑戰你?葉笑,就算你坐穩了天下第一高手的位置,但,也不必如此看不起天下英雄吧!”
葉笑道:“我這個新晉的天域第一人是否浪得虛名都好,不是浪得虛名也罷,但你一介魔物,卻是沒有資格向我挑戰的!”
封不平兩眼精光閃爍,身子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眯起了眼睛,厲聲道:“葉笑,你是在膽怯麼?如此膽魄,竟還敢自詡天域第一人,可悲可嘆!”
葉笑哈哈一笑:“封不平,你也無謂東拉西扯,説這些沒用的。,我只説一句,我死了,乃是天域的死人,這話,你敢説嗎?”、
封不平臉色如鐵,聲音冷漠至極的説道:“你死了,是你的事,我死了,是我的事,笑君主,這是江湖,生死爭鋒,生存敗亡;你來了,我迎戰;僅此而已,何必説那些有的沒的,憑的丟了身份。”
“説到資格,卻是唯有勝負生死分明之後,才有談及其他事情的資格。”封不平冷淡道:“儘管到那時候有些遲了,但,江湖事,豈不正是在那個時候才算告一段落麼。”
“至於什麼魔?什麼人?”封不平無情的眼睛看着葉笑:“在生死麪前,真的重要嗎?”
葉笑哈哈一笑:“你倒也看得通透,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先分生死,再談其他!不過呢,我剛才那句話仍是不改,就憑你封不平,委實是不夠分量挑戰我!寒冰雪!”
葉笑一聲斷喝。
寒冰雪長身而出,白衣傲立,渾身冰雪,滿臉冰霜。
整個人,就好似屹立於雪山之巔的雕塑,連眼神也滿滿的萬年寒冰森寒,一步走了出來,用一種冷漠到了極點,幾乎能冰封世界的冰寒聲音説道:“封不平,寒冰雪在此候教!”
封不平楞了一下,獰笑道:“人間獨秀寒冰雪?!那我就有一句話還給笑君主了,因為,這次換你寒冰雪分量不夠了!”
寒冰雪仍舊標槍一般站着,冰寒的眼神注視着封不平,一句話也不多説,只是緩緩的抽出了自己的冰雪神劍。
封不平瞳孔一縮:“不自量力,自尋死路!”
寒冰雪冰山一樣的面孔上,沒有半點變化,長劍已經抽出一半,在即將出鞘的那一瞬,突然間一陣震劇烈蕩!
“鏘!”
那一聲清脆嘹亮的劍吟,宛如高空寒風呼嘯。
冰風過境,直欲將千山萬壑的山峯溝壑,一起冰封!
寒冰雪徑自拔劍,宣戰意義顯而易見,竟然連一句場面話也都懶得説。
“好!好!好!”封不平瞳孔收縮:“既然急赴黃泉,那我就先送你上路,再來對付欺世盜名的笑君主!”
寒冰雪白衣勝雪,長劍如霜,一張臉上冰雪寒霜彷彿能刮下來一座雪山,仍自一言不發,“刷”的一劍,直刺了過去。
然而劍至中途,卻已連人帶劍,已經化作了一團冰雪旋風!
冰雪旋風驟起之瞬,周遭温度亦隨之急劇下降,隨即,一片片雪花因為氣温驟降而從空中生生凝結,落下!
飄舞!
驟然間,天寒地凍;似乎連靈力,也被冰封。
封不平見狀不禁大吃一驚。
傳説中寒冰劍客寒冰雪斷斷無此修為!
就算寒冰雪有獨步寰宇,秀絕天穹,獨秀人間的美譽,但這其中更多是乃是讚譽寒冰雪的超卓輕功,以及……人樣子出眾。
儘管寒冰雪還有一個寒冰劍客的綽號,但其在極寒之道的造詣,充其量也就屬於中等偏上而已,莫説無法比擬冰霄天宮的寒極心法或者瓊華月宮凌霄冰玉,連天涯冰宮的太素冰心訣以及寒月天閣的冰天寒月**都比不上!
但眼前之人所展現的威能卻儼然已經凌駕於上述這幾種極寒心**體之上,以以往的傳聞而言,大抵也就只有飄渺雲宮大長老玄冰的凌霄冰玉神功才能有此神威!
難道這個人不是寒冰雪,其實是雲宮大長老玄冰假扮的?!
這可能麼?
這不可能麼?
這可能吧?
這段時間以來,飄渺雲宮幾乎全員動作,唯有大長老玄冰始終不見蹤跡,難道……她易容改扮成了寒冰雪,隱藏身份,隱藏實力,驟施威能,乘機破敵?!
封不平還在浮想聯翩,寒冰雪那邊已經連人帶劍到了眼前。
冷冰冰的劍。
冷冰冰的臉。
冷冰冰的人。
就像一股冷冰冰的旋風。
封不平登時感覺到,自己一下子陷入了冰山裏面,這樣的驚人威能,決計不該是區區寒冰雪所能擁有的,然而殺招臨門,再想其他只會壞事,於是乎,他全力出劍!
真的是全力以赴,甚至,封不平在這一刻,爆發了潛藏自己身體內的魔力,增幅功體,以抗面前威能恐怖至極的冰極之劍!
氤氲的黑雲,剎那間瀰漫了百丈空間。
本來以封不平的實力而論,全力發動的話,黑雲氤氲的範圍絕對不止百丈;但,他就到這裏為止了。
因為寒冰雪冰極一劍出手的同時,還同時發動了囚籠。
封不平的真實實力固然遠超他官方展現出來的實力,卻仍止步於囚籠之境,較諸寒冰雪已有差不多一個境界的差異;即時為囚籠威能禁制,雖然只是一瞬間的遲滯,但就是這一瞬間的遲滯,已經足夠讓寒冰雪的劍刺入了他的喉嚨!
冰極靈力即時爆發!
冰極威能瞬時將封不平的身體,靈力,魔氣,一起冰凍。
封不平站在那裏,渾身上下盡為白霜所覆,片刻後,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整副身體就此凍裂;連待血肉骨骼,悉數變成了一地閃閃發亮的冰晶,掉落在地上,兀自骨碌碌滾來滾去。
寒冰雪緩緩收劍,仍舊目無表情,冷冷道:“如此實力,居然也妄圖來挑戰葉老大!”
他揚天長嘆了一口氣,聲音中滿盈了無盡的蕭索,還有落寞,似乎是實在是看不慣這青雲天域現在的風氣那般,以一種悲天憫人、眾人皆醉唯我獨醒口氣説道:“西殿,真是瘋了……”
搖搖頭,滿臉盡是唏噓模樣,施施然退回本陣。
身材筆挺,面無表情;人如雪,劍如霜,不動。
“我靠,這個逼裝的……”厲無量摸着下巴,忍不住讚了一聲:“我給十分!”
旁邊雪丹如臉上一紅,別過頭去。
……
西殿第三長老,爆發自身極限實力,可是在寒冰雪劍下,卻是連一招都沒有走完,就已經落敗身死,神魂俱滅,身死道消!
連血肉骨頭都變成了一地冰屑。
這個驚人的事實,殘酷的現實,不僅是西殿一方的人愣住了。
連帶葉笑這邊的許多人,也愣住了。
寒冰雪,什麼時候竟然擁有了這麼驚人的實力?
之前的寒冰雪雖然號稱寒冰劍客,獨秀人間,諸多美譽,但是……貌似還達不到這等驚世駭俗的境界吧!
如此實力,大抵只有出現在諸如武法、玄冰、雪丹如等人身上,方始不奇!
雪丹如暗暗道:“太看得起我了,寒冰雪這份實力當日的我可沒有……就算是現在的我,也未必有,變態身邊的兄弟全都是變態……當然了,這個變態裏邊肯定沒有我們家那口子!”
“下一個是誰?”某人的那口子,就是不是變態的那位扛着橫天大刀,越眾而出,睥睨作態,氣勢豪雄。
厲無量看到寒冰雪大發神威大出風頭,心下忍不住羨慕了,自然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顯而易見,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同樣作為某人兄弟的兩人,根本就是一路貨色!
西殿那邊,一個老者正待抬步往外走,突然一聲大喝遙遙傳來:“什麼下一個?在這等生死存亡的時刻,還講究什麼單打獨鬥?”
“大夥一起上!今天決戰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個臉色蒼白的修者,驀然出現在半空中,來人正是西殿殿主宗星宇。
只是此刻的宗星宇,不單臉色蒼白如紙,連帶他的身子也在微微顫抖着,眸子裏更盡是滿滿的瘋狂。
隨着一聲令下,作為西殿之主的他,甚至不等別人動作,自己就一馬當先,率先化作了一道流光,徑自衝向了葉笑。
“有古怪。”
葉笑與玄冰,君應憐等人對了一個眼色。
現在出現的,可謂盡都是西殿的精英戰力,當真是精鋭盡出,全面開戰,但讓人意外的是,也就是葉笑所説的古怪之處卻在於,魔魂道方面的精鋭高手,卻一個也沒有出現。
葉笑對魔魂道方面的精鋭高手到底有多少人,實力又到了何等高度,仍是未知,但戰至此刻,已經是最後決戰,之前交過手的天邊一抹紅,還有那隻巨大魔手的主人,乃至魔魂道魔尊,可還都沒有現身。
這其中,定然有蹊蹺。
對方仍有底牌沒有揭開,這些無疑都是值得深思的問題。
但,敵人已經衝上來,數萬人一起進攻,可謂兵兇戰危,葉笑等人也就來不及考慮更多,直接揮劍而上。
“大家小心戒備,小心魔魂道的陷阱暗算,注意周遭環境!”
當前能夠做的,大抵也只有這麼大吼一聲,提醒自己這邊的人小心一二。
僅此而已!
隨着西殿之主宗星宇親身現身戰場,更親自出手,正面挑上葉笑,西殿方面的聲勢竟自更上一層樓,雙方人馬,盡都抱了必死的覺悟,為了此戰的最終勝利,盡展生平所學,盡命的廝拼,就好像是兩羣瘋狂而忘形的嗜血野獸,以最極端的防護四,天雷勾動地火之勢,狠狠的撞在一起。
還只是一個照面,就爆出了瀰漫天際,染紅大地的燦烈血光!
而葉笑與宗星宇兩人,也在第一時間裏,化作了兩團旋風,彼此衝擊糾纏在一起。
然而還只普一交手,葉笑立時感覺到了不大對勁。
因為……面前的這個宗星宇,西殿的殿主,他的實力貌似是太弱了一點……
讓葉笑在面對他的時候,生出一股子不過如此、不外如是、大山篤定、勝券在握的感覺,總之,就是一種‘我吃定了你’的把握!
這種感覺,反而讓葉笑吃了一驚。
要知面前這人再怎麼説也是青雲天域兩大超級宗門的掌舵之人;實力又怎麼會這麼弱?
以葉笑判斷,宗星宇的實力,滿打滿算也就只得之前那武法的程度,僅此而已……
不過葉笑再轉念一想,卻又好像明白了更多。
或許,或許不是宗星宇太弱。
能夠與曾經的天下第一高手武法並駕齊驅,怎麼也不能用弱來評價吧?
自己之所以會感到宗星宇不過如此,或許是自己太強了呢?
自己這段時間的進步實在是太快了。
進境太大了!
已經遠遠的超出了這個層次,正是因為自己的強,才反襯出了宗星宇的不過如此!自己才會感覺對方弱得無以復加……
葉笑意在速戰速決,儘快解決宗星宇的話,即便不能即時結束這場決戰,至少也能令到最終大怪宗元凱現身,是以靈力滔滔不絕的接連轟出,
葉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丹田之中,一顆金丹正在滴溜溜的轉動。
那份飽滿,圓潤的感覺,讓他生出一種可以如此全力輸出戰鬥直到天荒地老也不愁乏力的微妙感覺。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丹境?!”
葉笑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明悟。
然而葉笑並不知道;他所凝的金丹,與別人平常意義上的金丹,卻是兩回事,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尋常修者的凝丹,呈現出一種淡金色澤,亦是基於這個原因,所以才有‘金丹’之説;可是葉笑所凝的元丹,卻是呈紫金色!
單只是表象,已經與一般意義的金丹大相徑庭。
不過對這方面的認識,葉笑可謂是見識淺薄,一直到自己修煉出來,才是第一次見到,不見自然就不怪,卻有哪裏知道有什麼不同?還以為別人都跟自己一樣了……
畢竟紫金也是“金”啊!
最關鍵的是,隨着丹成之刻開始,葉笑清晰地感覺到,隨着成型金丹的自主轉動,自己的紫氣東來神功進度,竟然呈現出一種開始緩慢的往前進的狀態,雖然這種進步幅度,仍舊只能用緩慢來形容,但比之前自己的練功進度,卻仍是加快了太多太多!
甚至在激烈的戰鬥中,葉笑的身上,也在持續發生着近乎脱胎換骨的微妙變化。
他初臨天域機緣巧合吃下金鱗龍魚內丹,本來作為積蓄底藴的威能,隨着金丹的不斷轉動,以遠超原本的散發頻率散逸出來,完全被吸納進入丹田,匯流入金丹之內。
還有輪迴果的效力、乃至自己以前吃過的許多天材地寶積蓄力量,都在金丹轉動的時候,被點滴分解,進入金丹之中;總而言之一句話,自己這一路走來,許多之前機緣獲取卻未曾全面化納,轉化為積累底藴的力量,盡都隨着丹成之後的金丹運轉,將底藴化作了最精純的紫氣,運轉於經脈,巡迴一週之後,迴歸丹田,再轉化純粹的靈力,為葉笑自身所用。
對上葉笑的宗星宇,展開本身最瘋狂最極端的進攻,此刻的他已經進入了一種瀕臨崩潰的狀態,對他而言,就算是與敵人同歸於盡,那都是可以接受的,甚至,甘之如飴。
但,持續對戰片刻之後,他更加崩潰的發現……
雖然自己這邊在發了瘋一般的攻擊,但作為對手的葉笑,卻似乎是在夢遊一般,只是信手揮灑,隨意遊走就將自己進攻消弭於無有……
宗星宇也是武道強者,他完全可以確認,這會葉笑不是在故作姿態,也不是在戲耍自己,當真就是處在一種神遊物外,神思不屬的狀態之中,換言之,他完全沒有將與自己的戰鬥這件事放在心上,又或者説,他在想事情,很專注的想與自己戰鬥完全無關的事情。
宗星宇判斷,葉笑現在的這個樣子,十成注意力,大抵也就只有半成放在自己身上
“他……貌似在練功?在參悟什麼高深的境界?”宗星宇眼看葉笑對敵、對待自己的態度不禁徹底的暴怒了。
我現在在與你拼命啊大哥!
你怎麼就這麼入定了?
而且是一邊戰鬥一邊入定了!
你怎麼敢這麼幹?
你怎麼能這麼幹?!
你尊重一下自己的對手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怒髮衝冠的宗星宇搶身撲上,咬牙切齒,意欲與葉笑玩命!
這會的宗星宇,心理可謂已經崩塌到了極點,我自己的父親不要我,看不起我,現在連你葉笑,竟然也敢看不起我?
可惜面對絕對的實力差距,無論他如何拼命,怎樣發出大招,儘管葉笑仍舊處於神遊物外,眯着眼睛,心思已經到了九霄雲外的狀態之中,可是來自於宗星宇的所有兇險攻擊,全部都被其隨手化解。
真的就是隨手化解,此際的葉笑一舉手一投足都裹挾無匹威能,宗星宇的全力攻擊直如將火投海,非但波瀾不興,根本就是直接湮滅!
再過片刻……葉笑的身上,開始冒出來騰騰的紫氣……
這狀況對於修行中人而言很常見,這是運轉功體到了相當高度的時候便會出現的狀態。
可是正常狀況下,無論誰運轉功體至斯都得處於絕對安全絕對安靜的氛圍下吧,葉笑這傢伙竟然在激戰中,整出唯有練功之時才能出現的狀況,這都是不是蔑視、無視敵人,而是徹頭徹尾的忽視!
蔑視,是不在意,無視,是視之不見,忽視,卻是將之直接省略!
臻此境地,某人的那啥當真是已經去到無以復加的高度,如之奈何?!
高空中,一團灰霧正飄着,魔尊的眼睛,冷酷的看着下方。
他正要下來阻止宗星宇的瘋狂,但,卻一下子發現了葉笑的變化,不由得咦了一聲。
“這個葉笑……居然正在突破……”
“如此説來……”
“西殿的力量,在這裏損耗,我能收取的魔魂,會減弱一些,不過也無傷大雅……葉笑這一次若是能夠突破成功……將他神魂抽出來,卻是實實在在的最大裨益!”
“若是這次突破之後,就到了化罌邊緣……即將飛昇,那時候的神魂,乃是最凝聚的,甚至可以一個人點亮兩個祭壇……”
魔尊滿眼欣喜的看着;“這……只要葉笑能突破,這真是比兩個西殿都值啊……看來這一次提前出戰,倒是一樁好事……”
“既然如此……西殿的力量,在這裏……損失也就損失了吧……”
魔尊喃喃自語,話語思想之中,對於現在正面臨生死危機的親生兒子,居然毫不在意。
完完全全的忽略了……
看着葉笑的突破,越看,魔尊就越是眉飛色舞,喜上眉梢……
簡直是……相信雷大地三人看到葉笑這麼突破,也沒有現在的魔尊這麼高興。
……
正是處於無可奈何境地的宗星宇爆吼如雷,幾乎將自己牙齒也咬碎了,聲嘶力竭高呼酣戰,希望能夠令葉笑回神,哪怕葉笑回神後直接乾死自己,也比承受這種徹頭徹尾的忽視感覺來得好。但,葉笑卻完全沒有感覺,顯然其心思,全面陷入了一種異常古怪的氛圍之中。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成丹至境……這就是金丹……原來,這紫氣東來神功,竟然還有這個樣子的變化,若非金丹成就,僅依靠單純的紫氣運轉,想要增長功體,縱然再修萬年也未必能有多少進境,多半此生將止步於紫氣東來神功第三層,現在金丹成就,想要突破第三層雖然未至於旦夕可成,卻再非鏡花水月,只要假以時日,當可更上層樓……”
葉笑心神俱醉,徹底沉浸在了一個從前完全沒有觸及過的嶄新武道境界之中,只感覺渾身上下盡是酣暢淋漓,舒暢無已。
終於,丹田的金丹漸次鼓脹到了極致,進而發射出了無方光華,照亮了自己的丹田。那是一種最極致的紫金光彩,周遭還縈繞某種神秘的氤氲。
突破!
金丹境最後一層。
而葉笑亦在這一刻,驚醒回神,神識乃至注意力就此從遙遠的彼岸迴歸,重新注意到了戰場的狀況。
回神一瞬,雙眼掃視戰局第一眼,但見自己身前身後盡是七零八落的屍體,周遭更是不下數百具西殿高手倒落塵埃;而在自己面前,尚有一百多名西殿道元境高階修者,盡都一臉驚懼的望着自己,儼如面對死神。
而玄冰等人各自為戰,早已經去到了另外的地方,大呼酣戰,而自己所在的這一片地方,赫然就只得自己一個人在面對這麼多敵人。
葉笑滿心鬱悶之外,怒喝一聲道:“你們這一個個的心咋就這麼大,就這麼不管不顧,將我自己丟給這麼多人……我打得過麼我……”
葉笑説的是真心話,他真的很鬱悶,而且還很眼暈,真的很眼暈,讓你一個人同時面對一百多道元境高階修者,你也眼暈,眼前的這些人裏面,熟面孔很不少,物以類聚,眼前這些人估計每一個都得是傳奇人物,叱吒風雲的一方豪雄。
葉笑評估,眼前這裏面的人,就算是實力最弱的一個,估計都能與前世的笑君主,不相上下的……
這是一股何等強大的戰力,全交給我應付?
交給我一個人?
你們這是太看得起我了,還是想謀殺?謀殺親夫,謀殺兄弟,謀殺盟主,謀殺笑君主?!
“你們還真放心!”葉笑大是不滿的嘟囔着。
心下暗暗打定主意,算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誰讓咱實力最強的,勉力周旋吧,能多纏住一個算一個,等他們把對手解決,再來援手……希望我能支撐到那個時候把!
天道常佑善人!
如果有人能夠聽到葉笑的心聲,相信不分敵我,都勢必會幾個錯愕的踉蹌,接着就是破口大罵,這貨太無恥了!
太卑鄙無恥下流下作下賤了,你敢不敢再謙虛一點,再做作一點,再虛偽一點!
剛才戰鬥,可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葉笑信手拈來的一劍一劍出去,對付宗星宇,根本就是毫不費力。若是葉笑就只維持獨對宗星宇的狀態那倒也罷了,畢竟如葉笑宗星宇這樣的大高手,當局者清旁觀者迷,箇中真相反而不是外人可以看透的,可是當葉笑金丹境界漸次提升之後,表現出來的威能就相當的過分了,但凡只要是有西殿高手在戰鬥之時經過他身邊十丈之內,彼此敵意殺機牽引,葉笑長劍一引,登時就將對方納入了攻擊範圍之內。
然後他繼續夢遊,繼續發出信手之劍,而為他拉進攻擊範圍之內的人,就陷入了他劍光之下苦苦掙扎,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不用懷疑,肯定沒還手的餘地,連宗星宇都對葉笑無可奈何,更遑論他人!
隨着葉笑夢遊的持續,許多西殿高手,就這麼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被他從君應憐等人手中強行的“搶”了過來,就葉笑自己一個人,以夢遊的姿態,東一劍,西一劍,根本全無章法,毫無套路可言,卻愣是讓所有籠罩在他劍光下的西殿高手生死兩難!
進攻,攻之不克,連葉笑的劍光都破不開。
後退,欲退不能,但凡誰一退,葉笑的劍光就會隨之暴漲,退得越快,死得越早。周遭那四五百具屍體,大抵都是這麼死的。
到後來自然而然地演變成了一個奇怪的換面:西殿足足上百位高階修者,身不由己,滿臉憋屈地龜縮在葉笑的劍光籠罩之內,陪着他運功、練劍,參悟!
原地帶着不動,還能苟延殘喘,試圖逃走,只有死路一條!
血的證明已經證明了這個理論的正確性,無可置疑!
親眼見證了這種情況的玄冰等人又怎麼會不放心?
擔心個毛啊?!
這擺明就是完全控場好不好!
可是誰能想到這貨一醒過來居然説出這麼一句令人吐血的話?
把我丟給這麼多人?我打得過麼?你們就這麼放心,你們的心咋就這麼大呢……
我們能不放心嗎!
這幸虧還沒人聽到某人的心靈獨白,否則必然會某人的面皮厚度有全新的認識,縱使夢遊是很好的藉口,但人,總得有點底限吧?!
“葉笑!”西殿那僥倖存活的上百位高階修者氣得腸子都腫了:“你這混蛋竟然如此戲耍我們!士可殺而不可辱!”
葉笑顯然是完全摸不準狀況,下意識的撓撓頭:“我……戲耍你們了?哪裏有,沒有啊!”
宗星宇的肺都差點氣得爆炸:“葉笑!你如今也是一方巨擎,縱使如何做作,也總該幾分麪皮,你這般做法,對得起你的身份了麼?”
葉笑眼神更顯迷茫,比之前夢遊狀態,尤為不堪,顯然是思緒徹底的混亂了——
我戲耍他了?
咋戲耍的呢?
雖然這個可以有,但是真沒有啊!
他還在那裏思量斟酌到底有沒有的當口,宗星宇那邊已經惡狠狠地衝了過來,一張臉直接扭曲,以歇斯底里、忘乎所以之勢,撲向葉笑。
葉笑觸目所及,卻見宗星宇的臉上有七八道縱橫交錯的紅腫痕跡,似乎是……被某人大嘴巴子抽的?!還有頭髮也亂了,鬍鬚也是凌亂不堪,反正那張臉真心沒得看了……
葉笑見狀不禁嚇了一跳,道:“你……你這臉咋滴了?”
不怪葉笑有此一問,在葉笑認知裏,宗星宇的一身實力還要略勝武法少許,雖然不及自己,甚至也不及精進之後的君應憐厲無量等人,但仍舊是當世有數的超級強者,能夠大嘴巴子抽他,估計比給他一拳一劍還要艱難,葉笑還是很佩服做到這件事的那個人滴!
可是他不問不要緊,這一問,宗星宇幾乎羞得自殺!
我的臉咋地了?
你還問?
你丫的還有臉問?!
“葉笑,我與你不共戴天勢不兩立!”宗星宇睚眥欲裂,悲憤得不能自已。
我的臉咋地了?還不是你這混蛋在夢遊狀態之中整出來的好事,我這邊才剛一往外退,你要麼用劍在我臉上抽一記,要麼把我頭髮削去一縷,將鬍鬚砍掉一截……
現在,此時此刻,你居然還能夠問出這種話來!
就算是戲耍人,玩人,羞辱人也不帶整得這麼盡得把?!
“葉笑,你這個混賬東西,到底還要羞辱人到什麼地步!”宗星宇徹底的抓狂了。
葉笑呲牙咧嘴,兀自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麼的,今天一個個的怎麼這麼奇怪呢!你們分明是魔頭,大家立場份屬對立,怎地看你們説話行事,反倒像是受害者一般……
這世界,難道竟然顛倒過來了?
一個個作惡做得理直氣壯,理不屈詞無窮……
“本座就羞辱你……你又能咋地?”葉笑顯然也怒了:“真沒見過你們這麼不要臉的!”
這句話引爆了西殿眾人的怒火與自尊。
原本一味龜縮,苟延殘喘、忍辱偷生已經令到眾人無地自容,此際更被葉笑撕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當下即時有兩位長老淒厲長嘯,連人帶劍衝將過來:“葉笑,我們與你拼了!”
隨即“轟”的一聲爆鳴,竟然就在這一刻直接展開自爆攻勢。
葉笑手中星辰劍一揮,登時形成了紫色的光幕,守護周身,生生將這股聲勢浩大的自爆威力悉數擋在了光幕之外,喃喃道:“怎地一個個的都好像軟腳蝦一般,都沒吃飯麼?竟然連自爆都這麼沒力氣……”
對面無數人一起吐血。
不是內傷爆發,也不是因為自爆餘波衝擊什麼,而是——
氣得,氣死了!
“西殿,西殿!”宗星宇一聲長嘯,聲音悲憤無極:“從今天起,青雲天域,再也沒有西殿!”
話音未落,連人帶劍,衝了過來。
那份亦然決然,令到所有西殿修者臉上同時流露出來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壯。
緊接着,無數的西殿高手,前仆後繼的衝向葉笑,展開最極端的方式,向着葉笑展開自爆勢攻擊!
一時間,周遭方圓數千裏地界,如同引發了天崩地裂的震盪。
地面上,遍佈橫七豎八的深深裂縫……
無邊煙霧迷天而起,滾滾衝上高空,蔽日遮天……
一時間,方圓千里所有人的耳朵,基本什麼都聽不到了……
西殿殿主宗星宇,是這場自爆勢攻擊中第一個衝過來的隕落者。
他在隕滅自爆之前,斜着腦袋看了天空一眼。
在高空中的彼端,有一片或隱若現的氤氲黑霧。
若有若無的黑暗中縈繞着最陰森氛圍。
宗星宇知道,又或者説是能夠感覺到,那片黑暗,是自己的父親,在彼端看着自己。
他似乎能看到,那雙自己從來都不想對視的冰冷眼睛。
無情,鋭利。
縱使在自己生死關口的當下,那雙眼睛,仍舊好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的冷眼旁觀。
宗星宇此際並不奢望那雙眼睛的主人會在這個當口救下自己,卻仍希望從那雙眼睛中看哪怕一絲一毫的不捨,一點一滴的温情,可是,宗星宇唯一從那雙眼睛中看到的,卻只有嘲諷:“難道你竟以為,你將人手全部葬送在外面,我就抽取不到魔魂?”
魔魂!
此時此刻,你在乎的仍舊只有你的魔魂!
宗星宇心中一痛,越發絕望,淒厲萬狀地狂笑着,悍然衝向葉笑,將自己的身體,血肉,靈魂,一切的一切,就在自己的父親面前,悉數化作了一團燦爛的煙花,展現出最後、亦是最極端的絢爛。
“這個世界……”宗星宇自爆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好醜!”
這一場大戰,並沒有隨着宗星宇的死亡而停止,反而越演慘烈。
西殿的所有修者,在宗星宇首先自爆隕落之後,盡都不管不顧地衝將過來,明知道不敵、明知道徒勞,卻無一例外的選擇了以最極端的方式隕滅在自己守護的宗門之前。
這場慘烈至極的戰鬥足足持續了一天一夜。
當最後一批西殿修者,亦全數隕落在這裏的時候。
天域宗門聯盟的人手,無論修為高低,能為大小,資格如何,進都感覺到了一股由衷的疲累感襲上心頭。
而亦是在這個時候,葉笑之前佈下的第三波部隊才緊趕慢趕的趕到這裏。
這支預備援軍看到現場的慘烈狀況,一個個都是咂舌不已,震撼無極。
“西殿,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