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房間的女人很多,但真正有姿色的卻一個都沒有!
這些女人簡直不能用姿色平庸來形容,可以説是又老又醜,有很多看起來年歲甚至比朱厚照的母親都大,因過於震驚,熊孩子瞠目結舌,嘴巴張大得足以吞下一顆雞蛋。
等這些女子坐下,朱厚照終於回過神來,不屑一顧地問道:“先生,這都是些什麼人啊?難道是老媽子出來賣藝?就算湖廣之地的秦樓楚館再差勁,但也不能差到這種程度吧?”
沈溪眯眼打量朱厚照,問道:“你以為,這種地方的女人,能跟你平時所見的姑娘相比?”
“我平時見什麼姑娘了?”朱厚照皺眉問道。
沈溪很想説,你平時所見的宮女,年歲基本都在十二三歲到十七八歲之間,正是花樣年華,而且就算是犯官之女,遇到漂亮的也是優先把人送到皇宮,剩下的則充教坊司或者是浣衣局。你平日接觸的都可以説是百裏挑一甚至千里挑一的存在,如果拿那些姑娘跟眼前的女人比,自然是找錯比較對象了。
沈溪似笑非笑:“你不滿意?”
“當然!我現在懷疑她們是不是把漂亮姑娘藏起來了,故意拿這些老女人充數!”朱厚照毫不客氣地回答。這回連楊文招和沈永祺也都忍不住大搖其頭,顯然是覺得這些女人姿色太過平庸。
沈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叫管事的進來!”
一句話,馬上有女子站起身,匆忙出去傳報。
很快,翠雲帶着人進屋,見到沈溪後,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恭敬地問道:“沈公子,您對安排不滿意?”
朱厚照好奇地打量沈溪,目光好似在説,沈先生,您聽人家都叫您沈公子了,説明您不是第一次來,既然是熟客,理應給我這個粉嫩嫩的新人介紹一下行情,不能誆騙於我!
沈溪神色冷峻,問道:“我這客人對你們的服務不太滿意……難道就沒有姿色更佳的姑娘嗎?”
翠雲正要回答説“有”,但見沈溪眼睛眨了眨,猛然記起之前曾有交待,今日宴請就是要以歪瓜裂棗出來宴客,就算有漂亮姑娘,也要藏起來。
翠雲神色間非常為難,解釋道:“沈公子,之前不是跟您説過了麼,武昌府只是小地方,這些姑娘姿色已是極好,特別是她們的才藝,堪稱一絕,遠非一般人能及。再説,這裏畢竟不是京城的教坊司……”
沈溪狠狠地瞪了翠雲一下,目光如刀,滿是責備。
翠雲立即意識到自己話多了。
她説不比京城的教坊司,意思是京城那邊有美女,如此便會讓朱厚照原本掐滅的心思重燃希望,等於是把沈溪的計劃打亂。
沈溪一擺手,道:“既然沒有更好的姑娘,你便下去罷。本官今日宴客,不希望有人進來叨擾!”
“是,是!”
翠雲覺得自己的回答大致還算沒出差池,稍微放心了些,趕緊退出會客廳。
朱厚照很是失望,道:“先生,原來武昌府真的是小地方啊!”
楊文招聽到後有些不滿:“誰説的,武昌府已經很好了吧,至少比我們汀州府大多了!”楊文招早就看朱厚照不順眼,現在這毛頭小子在沈溪面前橫挑鼻子豎挑眼,他有些看不過去,幫沈溪説起了話。
沈溪瞥了楊文招一眼,示意他不要插嘴,然後對朱厚照道:“既然教坊司就這些人,那就按照教坊司的規矩來吧……姑娘們,先彈奏一曲清平調,以助酒興!”
“是!”
一眾女子站起身,一同對沈溪行禮,隨即一排人坐下,有手上抱琵琶的,有撫古琴的,有拉二胡的,有吹簫的,還有敲敲打打的鐘鼓等。曲調演奏出來,好像一個小型的民樂樂團。
曲調古樸雅緻,韻味十足,如果是受過樂理薰陶,自然是無上的享受,但落在平常人耳中,就只感覺無趣,聽久了難免昏昏欲睡。
朱厚照原本就因不能喝酒而悶悶不樂,現在見不到漂亮姑娘,而中聽到的又是靡靡之音,越發意興闌珊,連筷子都不想拿起來。
一曲未罷,朱厚照便氣呼呼地站了起來,質問道:“先生,就這種貨色還給五十兩銀子,您是不是錢多燒得慌?”
出來到江南晃盪一圈,朱厚照最大的進步是對市面上的物價有了基本的瞭解,知道銀子的金貴。
沈溪一直閉眼欣賞,聞言也不睜眼,徑直道:“聽曲圖的就是一個意境,實在欣賞不了的話,沒人勉強!”
朱厚照鬱悶壞了,難得有機會到風月之所,結果看到的不是他期冀中的美女如雲,眾星捧月,而是一羣姿色平庸的女人在那兒彈奏老掉牙的樂曲,別説是喝茶了,就連品嚐美食都沒有心思。
早早的朱厚照便失去興致,等又一曲結束,他一擺手道:“時候不早了,先生是否該回去歇息了?我準備在城裏找家客棧住下來,就不到總督府叨擾先生了。”
沈溪一聽便知道這小子是準備找地方躲起來,方便回頭逃走,再偷偷到別處玩耍。
沈溪道:“你手頭的銀子很多嗎?昨日你才央求我住在總督府,今日就想離開,如此朝令夕改,豈是君子所為?現在我決定了,除非經過我的同意,你不得擅自離開總督府。這宴席既然你不吃了,那就打道回府,一路上別動什麼歪心思!”
朱厚照鬱悶地吐吐舌頭,心裏雖然不滿,但此行終歸見識了風月之所,暫時對秦樓楚館的旖旎風情死心了。
回去的路上,朱厚照仍舊悶悶不樂。一行剛進入總督府,正好碰到有人前來送禮……卻是由湖廣都指揮使蘇敬楊主導,各地方衞指揮使以及千户所千户聯合給沈溪送禮,其實就是大大小小的將領湊份子,總共差不多有一千兩銀子,想在沈溪這裏留下個印象,將來指揮作戰時能想到他們。
蘇敬楊沒親自來,具體經手的是都指揮使司的一名經歷。沈溪把人叫過來,道:“回去跟蘇指揮使説,本官對這些東西不感冒,讓他別再做無用功。至於本官將來如何調度使用,一切都任人唯賢,如果沒有能力,就算送了禮也沒用!”
沈溪表現得越冷漠,都指揮使司的人越敬畏。
大家都知道跟着沈溪有前途,於是想方設法塞錢,換得沈溪高看一眼。但沈溪確實對這種賄賂不感冒,他知道地位軍隊不容易,所以嚴詞拒絕。
都指揮使司的人最終帶着禮物離開,朱厚照出言讚歎:“先生可真是廉潔奉公的典範!”
嘴上這麼説,熊孩子心裏卻在想:“沈先生不會是貪官吧?他到了地方後一定經常去教坊司**,不然那裏的老女人怎麼會認識他,稱呼他沈公子?這邊剛回衙門,就有人送禮,他之所以不收下,多半是因為我在旁看着,當着學生的面不好意思吧?”
沈溪道:“看一個人,絕對不能流於表象,而要直指內心。許多人不貪污不受賄,卻在人際交往中對上司頂撞,對下屬刻薄,對待公事更是敷衍應付,自以為不拉幫結派,品行端正,卻不知只是尸位素餐。”
“我之所以不收下,是認為軍中最好少些歪門邪道,一切靠實力説話。再説,你以為我缺他們送來的這點兒東西?”
朱厚照皺皺眉:“先生,我一句話引來你這麼多解釋,莫不是你以前有過貪贓枉法的事情,心虛所致?”
此時二人已經來到總督府後院的書房,沈溪聞言停下腳步,大聲呵斥:
“我平時是偷了你的文房四寶,還是坐壞你的椅子?當初我在翰林院和詹事府任職時,有貪贓枉法的機會麼?後來我南下東南三省平寇,北上宣府抵禦韃靼人,與地方官府多有糾葛,他們會容許我貪污受賄?朝中重臣與我不對付,西北之戰我高居首功連留在京城都無法做到,他們若知曉我有作奸犯科之舉,會不向陛下彈劾於我?”
朱厚照仔細想了想,連連搖頭。
沈溪發現自己真是無聊,居然跟個熊孩子擺事實講道理,簡直是脱褲子放屁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