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啊,這次響應風雨重召集,接受長生殿統一指揮,去突襲天聖城的星盜團有那麼多,知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找別人,偏偏要親自來找你聊聊啊?”
白星河和顏悦色地問道。
他的聲音既不沙啞,也不尖利,舒緩醇厚,聽上去有種如沐春風的味道。
他的笑容也十分自然,真誠,就像是真的在和一個小兄弟嘮嘮家常。
但不知為什麼,配上彎刀般的鷹鈎鼻,卻給人無比陰森的感覺。
即便是李耀通過梟龍號看到了,都覺得毛骨悚然,彷彿整條脊椎骨,都被一雙冷冰冰的大手攥住,無處可逃。
虎牙星盜團的團長羅金虎,更是嚇得瑟瑟發抖,無所適從。
“啪嗒,啪嗒,啪嗒。”
白星河雙手揹負,慢慢踱步,一走起路來,腳下發出拖泥帶水的響聲。
李耀這才注意到,這名星盜之王,在花花綠綠的沙灘褲下面,穿的竟然是一雙很寬鬆的休閒拖鞋。
“真是霸氣外露啊!”李耀由衷感嘆。
懶漢衫,沙灘褲,休閒拖鞋,穿着這樣一身行頭,馳騁星海,突襲敵艦,鬆鬆垮垮站在一名結丹期的兇人面前,卻是令這名兇人大汗淋漓,如坐針氈。
這才是元嬰老怪的風采,這才是星盜之王的霸氣!
李耀心馳神往,暗下決心,有朝一日自己成為了元嬰,也要打造這樣一身行頭。
穿着沙灘褲和拖鞋縱橫星海,這才是真正的高手風範!
“三十一年前,你的虎牙星盜團被人黑吃黑,打到只剩下半條星艦,是誰幫你重整旗鼓。幹掉了對頭,嗯?”
白星河繞到羅金虎背後,在羅金虎的肩頭不輕不重地拍着,淡淡道,“二十二年前,你在東齊星域劫殺了凌雲派掌門之子。惹來了三個鎧師團的追殺,是誰幫你逃出生天,解決手尾,嗯?”
“十七年前,又是誰提供你大把資源,助你衝上結丹期,嗯?”
羅金虎抖得更加厲害。
隔着梟龍號,李耀都能聽到他骨子裏發出來的顫慄之聲。
白星河輕輕嘆了口氣,道:“阿虎啊。我知道這一年多來,長生殿浮出水面,風雨重快速崛起,儼然有成為新一代星盜之王的趨勢,所以不少人都投奔到他那一邊,這是毫不奇怪。”
“只不過,我實在沒想到,連你羅金虎。都背叛我!”
“背叛這種事,在蜘蛛巢星上是家常便飯。我的心呢,倒也不怎麼痛,只是尋思着,我白星河,是不是年老體衰,這雙招子已經瞎了。連人都看不準?”
“所以,我才特地到你的船上來看一看,看看你羅金虎,是不是真的當了叛徒,你説呢?”
“我沒有!”
最後三個字。像是三根燒紅的尖針,狠狠插入了羅金虎的尾椎骨。
羅金虎一個激靈,跳了起來,發出殺豬也似的嚎叫,“白老大!白爺!大哥!大哥對阿虎的好處,樁樁件件,阿虎都銘記於心,時刻不敢忘!要是背叛大哥,我羅金虎,還算是人麼?”
“大哥也知道,這兩年我的生意不順,去年在巴南星域,還折了兩艘武裝運輸艦,團裏一個築基期高階的老兄弟又身受重傷,需要大筆資源來醫治,實在入不敷出。”
“這次,只不過是長生殿出了極高的價碼,所以就接受他們的僱傭,去天聖城走一趟。”
“純粹是生意上的事,絕對沒有損害白老大一絲一毫的利益,談不上背叛您啊!”
白星河笑了笑:“哦,原來不是背叛我,只是和長生殿做了一筆生意,去天聖城走了一趟而已,怎麼樣,天聖城好玩嗎?”
羅金虎愣了一下,很快意識到了白星河的意思。
他臉色慘白,渾身虛汗亂竄,結結巴巴道:“白,白老大,其實我們幾十個星盜團接受僱傭的時候,都不知道長生殿會瘋狂到這種地步!”
“我們,我們還以為他們也就是在天聖城裏搞搞暗殺,玩玩爆炸之類的。”
“誰知道,誰知道會是勾引天魔降臨這麼滅絕人性的事情!”
“天地良心,咱們這些小人物、小角色,事先真是半點兒都不知情,只是幫他們運送物資和人員而已。”
“所有物資都裝在箱子裏,外面佈置了禁制;長生殿中人大多也是佩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面目!”
“誰知道,會是這樣一檔子事啊!”
“咱們當星盜的,雖説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但這些妖魔鬼怪的東西,誰不害怕?早知道他們要搞一場天魔降臨,誰會和他們去嘛!”
“等到天魔降臨,大家都大吃一驚,但已經上了賊船,哪裏還有回頭的餘地?只好硬着頭皮,一路幹下去了!”
“不瞞白老大説,長生殿中人,雖然給了咱們一些據説能防禦天魔的法寶和禁制,但這玩意兒也是時靈時不靈。”
“不少星盜都被天魔吞噬,聽説還有一個天魔祭壇發生了意外,整整一個星盜團的弟兄,都慘遭吞噬,化作魔人呢!”
“因為這件事,不少兄弟都怨聲載道,抱怨自己被長生殿騙了,還商量着等回到了蜘蛛巢星上,要去找當時牽線搭橋的黑蛛塔和風雨重加錢來着,我們恨得牙癢癢,又怎麼會背叛白老大?”
“原來如此,原來你們是被人騙了,不是真的要背叛我,也沒有傷害到我的利益……放屁!”
白星河最後兩個字轟然炸響,彷彿在艦橋上掀起一場驚濤駭浪,四周控制枱上,幾十張光幕驟然粉碎,湮滅!
白星河用力戳着羅金虎的脊樑骨,怒吼道,“你們這幫蠢貨,不知死活的蠢貨。難道還沒看出長生殿的用意?”
“騙你們去偷襲天聖城,又不告訴你們真正的手段,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打擊修真者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卻是將你們這些參與天聖城之戰的星盜團,都騙上了他們的賊船。從此之後就和他們綁在一起,想下都下不來了!”
“過去,咱們星盜只是修真界的疥瘡之患,反正鬧不出什麼大亂子,修真界很難下定決心,集結全部精鋭,付出慘重代價來消滅咱們!”
“可是現在,星盜、天魔、修仙者,三者結合。就成為了修真界的心腹大患!人家哪怕當掉了褲子,都要和咱們玩命了!”
“從天魔降臨那一刻起,你們這些參與天聖城之戰的星盜,全都被打上了‘長生殿’的標籤,在修真者的必殺名單上掛上了號,想逃都逃不了了!”
“不,不單單是你們,修真者才不會管哪一家星盜參加了天聖城之戰。哪一家星盜沒參加呢!肯定是盡起精兵,集結大軍。攻打蜘蛛巢星,把所有星盜,刀刀斬盡,各個殺絕,徹底剷除,剷除!”
“難道到時候。要我白老大去向修真者解釋——對不起啊,各位道友,我白老大雖然惡貫滿盈,罪孽滔天,但天聖城之戰。天魔降臨什麼的,我是真的沒有參與,我和長生殿不是一回事,各位道友不如放我一馬?”
“我這樣解釋,好不好啊,好不好!”
“你們這幫蠢貨,自己尋死就算了,還要拖我白老大給你們陪綁,還説沒有損害我的利益,沒有背叛我?”
“真沒想過背叛我,為什麼事先不和我説?”
“你有什麼困難,我可以幫你!哪一次你遇到了事,我沒有幫你解決?為什麼這次要自作主張,為什麼!”
羅金虎的脊樑骨,都快被白星河戳斷,像條死狗一樣癱軟在地,直喘粗氣。
白星河咆哮了半天,發泄夠了,忽然臉色一變,剎那間變得風輕雲淡,判若兩人:“阿虎,你今年幾歲?”
羅金虎愣住,不明白為什麼白星河突然拋出這麼一個問題,勉強打起精神,戰戰兢兢道:“一百、一百零三歲。”
“哦。”
白星河微笑起來,就像剛才的疾風驟雨和他全然無關,笑眯眯道,“一百零三歲,也升上了結丹期,勉勉強強,都算是個成年人了,長生不死這種屁話,你也信?”
羅金虎哭喪着臉道:“長生不死什麼的,我,我再怎麼蠢,當然也是不信的。”
“那他們到底用什麼來引誘你?”
白星河的笑容變得冰冷,“如果只是財貨,你大可以來找我幫忙,既然你一聲不吭就接受了長生殿的僱傭,一定有比財貨更加值錢的東西,某種我拿不出來的東西,那是什麼?”
羅金虎猶豫了一下,一咬牙,和盤托出:“白老大,實不相瞞,不單單是我,還有其他那麼多星盜團的兄弟夥,大家都是刀口舔血,有今朝沒明天的人,長生不死這種虛無渺茫的事情,只能騙騙三歲小孩,我們自然是不信的。”
“看看那些長生殿中人就知道,也不像是活了千八百年的樣子!”
“只不過……”
“風雨老大,呃,風雨重那廝説,長生殿的勢力,無比龐大,在飛星界的各大星域,都潛伏着不少修仙者,只要時機一到,就會同時出擊,一舉推翻修真者的統治,建立一個修仙者的地上仙國!”
“在這個全新的國家裏,修仙者是最高的主宰,所有普通人,都是修仙者的奴隸,任由修仙者驅使、壓榨、奴役,為所欲為,想做什麼都可以!”
“我們這些星盜,今天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過着擔驚受怕,見不得光的日子!”
“但是,只要我們助長生殿成事,等到修仙者真的統治了飛星界,我們搖身一變,就可以成為地上仙國的正規軍了!”
“以我虎牙星盜團的規模,只要大大出力,到時候也少不了,弄個某星域分艦隊司令官來噹噹!”
白星河點頭,微笑道:“原來如此,地上仙國啊,聽着就比長生不死合理多了。”
“不過是這樣,阿虎,做生不如做熟,你與其投靠長生殿,不如站在我這邊,幫我打下一個大大的飛星帝國,到時候我封你當宇宙兵馬大元帥,好不好啊?”
羅金虎察言觀色,勉強笑道:“白,白老大,您別開玩笑了……”
“你也知道我在開玩笑!”
白星河再次變臉,飛起一腳,拖鞋深深嵌進了羅金虎慘白的大臉裏,把他一腳踹到在地!
白星河用力踐踏,咆哮如雷:“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建立什麼飛星帝國,你也知道憑你羅金虎這三兩骨頭,不配當什麼宇宙兵馬大元帥,你也知道我在騙你?”
“現在你這麼聰明,怎麼當時這麼蠢,會相信長生殿的鬼話?”
“什麼地上仙國,什麼某星域分艦隊司令官!他們也配?你也配!”
“一羣腦子進水的邪教徒,再加一幫打家劫舍的烏合之眾,就想推翻修真者的幾千年統治?做你媽了個逼的千秋大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