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愣住,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他的靈能爆發方式,和尋常修真者不同,激發出築基期究極境界時,極容易被人看穿,所以白星河猜到他是沙蠍,並不奇怪。
不過,白星河怎麼知道,他就是李耀?
表面上,李耀極度冷靜,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裝作狐疑道:“你説什麼?”
白星河淡淡一笑,道:“你對於液化靈能的運用之妙,已經站在整個飛星界的頂峯,明明只有築基期的修為,卻發揮出了堪比金丹強者的戰鬥力,據我所知,這樣的神通只有鐵原六部第一勇士沙蠍才掌握。”
“不過,星海浩瀚,或許有第二個人擁有沙蠍一樣的神通,也未可知。”
“更重要的證據,是你用左腿施展出的第一刀。”
“幽冥刃是蜘蛛巢星上獨一無二的元嬰級獨行大盜,我對他的神通也進行過仔細分析研究,所以我非常肯定,你施展的,正是幽冥刃的獨門絕學《幽冥刀法》!”
“據説幽冥刃在天聖城之戰中,和沙蠍同歸於盡,連晶鎧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現在,一個疑似沙蠍的人,又施展出了幽冥刃的獨門絕學,此人的身份,豈不是昭然若揭了嗎?”
李耀點頭,坦然承認:“白老大分析的不錯,我就是沙蠍!”
“不對!”
白星河忽然拉高了音調,如一個驚雷炸開,“你不是血鷲,也不是沙蠍,你是李耀!”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晶石炸彈。炸得空氣“嗡嗡”作響。
李耀神色不變,鎮定自若:“為什麼這麼説?”
白星河道:“首先,你穿的這套晶鎧,如此華麗、精美、強大,和這套運用了星海帝國時代技術煉製而成的龍王戰鎧不相上下,而各種珍貴材料的運用。説不定比龍王戰鎧更高一個級數!”
“這樣的晶鎧,放眼整個飛星界,都找不到幾套。”
“李耀在拯救大角鎧師團時,曾經和風雨獄星盜團,乃至風雨重本人都廝殺過一場,留下大量戰鬥視頻,我也通過秘密渠道,得到過一些。”
“我發現,你這套晶鎧的形態。雖然和李耀當時穿的那套晶鎧截然不同,但煉製風格,還有骨子裏的精氣神,卻是一脈相承,如出一轍。”
李耀笑道:“或許,我和李耀的晶鎧,都是出自同一名晶鎧煉製大師之手?”
白星河點頭道:“的確有這個可能,但如果沙蠍不是李耀的話。就很難解釋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的晶鎧術!”
“雖然我們剛才。僅僅過了一招,但就是這一招,你展現出來的晶鎧術,絕對能躋身當世頂尖高手之列,連我都不得不凝聚全部神魂和計算力,來小心應付!”
“你。是一名超級晶鎧高手!”
“根據資料,沙蠍是鐵原人,幾個月前才剛剛接觸晶鎧,再怎麼天才,都不可能在短短數月之內。就掌握如此強大的晶鎧術吧?”
李耀啞口無言。
這件事他的確無法解釋。
白星河悠悠道:“李耀是在鐵原星失蹤的,而沙蠍又是在李耀失蹤之後奇蹟崛起的,以往都有很多人將李耀和沙蠍聯繫在一起,不過據説沙蠍在什麼問心台上證明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這件事才逐漸沒人提起。”
“不過,我這個人,從來不相信問心台之類的死物,我更相信……這個。”
白星河舉起了被捆住的雙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剛才和你近距離接觸了這麼久,我相信,以你的狡猾程度,絕對有辦法騙過區區一台測謊儀的。”
李耀沉默了很久,將每一個細節都重新捋了一遍,還是找不出反駁的角度。
強行反駁,白星河也不會相信的,李耀只能嘆了一口氣,苦笑道:“白老大就是白老大,不錯,我就是李耀。”
白星河的眼神忽然變得無比深邃,像是兩口看不到底的幽泉,輕聲道:“謝謝你,李耀。”
李耀真的愣住,脱口而出:“謝我什麼?謝我幹掉了你死對頭風雨重的獨生子,還是謝我主動跳出來當你的保命符?”
白星河長舒一口氣,好似完全卸去了敵意,真心實意道:“謝你在很久之前,不顧生死,救了一個人。”
“無論你信不信,既然你是李耀,那麼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準備殺你了。”
白星河現在沒穿晶鎧,雙手還用最堅韌的異獸筋絡死死捆住。
但他挺直腰桿,説出這句話時,卻像一個生殺予奪的君王,想要殺掉李耀的話,隨時都能辦到。
“你——”
李耀心裏浮起了一萬個謎團,還想追問。
白星河卻是朝刺星齋的牆角飄去,雙手微微一晃,如蓮花綻開,牆角浮現出了一道靈符之牆,上千道靈符驟然散開,虛空中十分突兀地浮現出一間小屋。
“哧——”
金屬小屋的大門開啓,李耀朝裏面望去,堆滿了法寶、晶石和高能食物,角落裏還豎立着一台醫療艙。
白星河頭也不回,十分放心地將背後暴露給李耀,朝小屋走去:“剛才一路闖關,我們又小小切磋了一下,彼此消耗都很大,進來補充一下吧,修仙者沒那麼快下來的。”
李耀心念一動,道:“你真的準備,在地下戰堡把修仙者一網打盡?這也未免太着痕跡了吧?你故意將一切都告訴白無淚,他沒有起疑麼?”
“沒什麼可起疑的。”
白星河道:“兩個月之前,我發動了第一次針對長生殿的大反撲,當時白無淚一直隱忍,裝作忠心耿耿的樣子,我也十分感動,就把地下戰堡秘密地圖。還有蜘蛛密匙藏在哪裏,全都告訴了他,同時還將那枚乾坤戒的開啓方法,也一併説出。”
“我和白無淚説,反抗長生殿,是九死一生。極度危險的事情,説不定什麼時候,我就會被長生殿殺死,一旦我真的死了,我希望他能繼承我的遺志,用地下戰堡中的資源,戰鬥到底!”
“你看,用這種方式,説出地圖和密匙的所在。很合理吧?”
李耀仔細想了想,搖頭道:“就算白無淚會上當,風雨重和黑王都是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的人物,怎麼會輕易上當?”
白星河冷笑道:“他們別無選擇,在那麼多星盜面前,大話都放出去了,現在我‘身受重傷、生死不明’。而地圖和密匙,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落到了他們手裏。”
“不趕快探索地下戰堡,瓜分帝國秘寶,那些星盜會答應嗎?”
李耀心思電轉,想了半天,眼睛越來越亮,喃喃道:“所以。從一開始,你宣稱要用地下戰堡中的秘寶來懸賞,還搞什麼‘星河英雄會’,全是陷阱,目的是為了抬高這些星盜的心理預期。抬高收買他們的條件!”
“那就好像,兩個人競拍一件寶物,其中一個人漫天開價,目的不是買下這件寶物,而是逼迫對手出更高的價錢!”
“你都拿出帝國秘寶來誘惑星盜了,那麼長生殿為了招攬這些貪得無厭的星盜,勢必要開出比你更高的價碼!”
“還有什麼東西,能比帝國秘寶更加值錢?那就只有開放整個地下戰堡了!”
“只要長生殿真的許下了這樣的承諾,就算他們明知地底可能有陷阱,都沒辦法的,因為他們面臨着修真界的巨大壓力,需要星盜的效忠,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失信於人!”
“窮兇極惡的星盜,都是為了一分錢就敢玩命的傢伙,這麼大一塊肥肉就吊在他們眼前,讓他們鬆口?怎麼可能!”
“這不是陰謀,是陽謀,無論如何,現在你‘一敗塗地’,長生殿只能硬着頭皮兑現承諾了!”
李耀簡直想為白星河的陽謀用力鼓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可是,如果長生殿讓星盜當炮灰,衝在最前面,自己並不進入地下戰堡,你的計劃,又怎麼實施?”
白星河微笑道:“一切都是你的假設,萬一我沒有陰謀呢?”
“萬一蜘蛛巢星的地底,的確有無數秘寶和神通在等着第一個來的人呢?到時候,那些星盜將所有好處都佔為己有,你覺得還有可能吐出來給長生殿嗎?”
李耀仔細一琢磨,發現白星河真是將所有人的心理都咂摸透了。
放一批視財如命,悍不畏死,心狠手辣的星盜獨自進入地底寶庫,等於是放一羣餓狼進羊圈,半天之後,能有幾塊骨頭渣子剩下就不錯了!
長生殿一定會派出重要人物,來主持大局的。
白星河繼續道:“更何況,還有第三個可能,那就是我的確沒死,但逃到了地下戰堡深處,將整個地下戰堡都毀掉,或者將所有通道,都徹底封死!”
“沒有地下戰堡中的資源,長生殿怎麼和整個修真界抗衡?”
“所以,他們現在別無選擇,只能爭分奪秒,越早控制住地下戰堡越好!”
李耀深吸一口氣,從前到後,想了個通透,在心底默默寫了個“服”字。
他感嘆道:“用整個深淵星盜團,來當成誘餌,佈下這麼大一個局,白老大真是豁得出去!”
白星河淡淡道:“深淵星盜團註定是保不住的,蜘蛛巢星也註定是保不住的。”
“就算我真的火併掉了風雨重,以一個非常有利的條件,和長生殿合作,甚至騎到長生殿的脖子上拉屎,又能風光多久?”
“數年之後,還不是在修真者的大軍鎮壓之下,灰飛煙滅?”
“深淵星盜團是註定要覆滅的,蜘蛛巢星也是註定要被毀掉的,在他們毀掉之前,壓榨出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這是最划算的買賣,有什麼豁不出去?”
李耀沉默,聯想到白星河在運輸艦上對羅金虎説出的那番悲觀言論,看來這位星盜之王對星盜和修仙者的前途都不看好,那麼……
李耀脱口而出:“白老大,你究竟想幹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