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波聞言面現怒色,但又不敢對着落腮鬍子大呼小叫,小聲地嘀咕道:“什麼金龍神衞啊,如果尉遲攻真的把我們當成自己人的話,就不應該用神龍血咒那麼恐怖的禁制對我們下毒手。”
這五人都是不同凡響的強者,儘管費波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其他四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曹如聞言只是微微嘆了口氣,看了看面現不快之色的落腮鬍子欲言又止。此人渾身散發着凜然正氣,眼睛裏精光閃閃,看上去也只有三十來歲,雖説沒有費波那麼英俊,但也顯得十分帥氣。
韋興海和時子軍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滿。
落腮鬍子將四人的表情看在心裏,也是一陣難過,説道:“我知道大家的感受,説實話,我殷元也不服氣,不過大家想想當年要是沒有尉遲攻他老人家,我們早就死在了那些可惡的上古龍族長老手裏,哪還能存活到現在。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老人家雖然被我們利用神龍血咒困在此上百萬年,不過我們切不可忘恩負義。”
時子軍是個看上去年約四十多歲的胖子,渾身都長滿了肥肉,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他冷笑道:“老大,你這話就有些過了,我們當年雖然觸犯了上古龍族的戒律,但是罪不至死,況且我們被困在這裏這麼多年,什麼都還清了。你怎麼還耿耿於懷的感激尉遲攻那老東西呢?”
殷元聞言臉上浮起一絲苦笑,當年他們五兄弟只是上古龍族的一些小嘍囉,要不是尉遲攻覺得他們體質特殊,很適合修煉,他們也不會被吸收進尉遲攻的金龍神衞,也不會學到這一身的修為了。想到這,他不由湧起對尉遲攻深深的感激。
後來尉遲攻帶着上古龍族征伐地仙界,因為五人在執行任務時,違背了尉遲攻的命令,大肆殺戮那些投降的地仙界強者,惹來地仙界各方勢力的人神共憤,聯手對抗上古龍族,尉遲攻就將他們五名金龍神衞收押在地牢中,後來上古龍族被女媧大聖囚禁在龍域中後,上古龍族的各大長老都要求嚴懲殷元五人,認為若不是他們五人濫殺無辜,地仙界的各方強者也不可能一起聯手對抗上古龍族,上古龍族早就各個擊破,一統地仙界了,可是尉遲攻念在他們五人追隨自己這麼多年的份上,便饒恕了他們的死罪,利用神龍血咒把他們囚禁在神聖塔內,所以殷元對尉遲攻還是心存感激的,就算是被困在神聖塔內上百萬年,他也覺得那是自己五兄弟罪有應得,實在不能歸罪於尉遲攻。
殷元想到這裏,沉聲道:“子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請你憑良心思考一下此事,尉遲攻不但對我們有知遇之恩,更教會了我們修煉法訣,要不是尉遲攻,我們可能還是龍域中的五個無名小卒,早就埋骨荒野了,如今我們擺脱了過去的低賤命運,也練就了一身好本領,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別忘了我們手臂上的金龍神衞的烙印。”説罷,殷元卸去身上的鎧甲,露出了壯實的肌肉,赫然可見右手臂膀上的一個奇特的烙印。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橫擱着一把長形神刀。若是龍天在這的話,一定能發現他手臂上的烙印和寶塔主廳中的火焰圖騰如出一轍。
四人沉默了,皆垂首不語。費波難得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輕輕地將鎧甲脱下,緩緩撫摩着手上同樣的烙印,雙目射出深刻的感情。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那個令他無數次傷心落淚的夜晚,他加入尉遲攻麾下的金龍神衞團不久,興沖沖的回家去探親,可就在那個夜晚,一家四口被仇家找上門來,父母和兄長都慘死在他的身旁,只剩下自己還留有半條命蜷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正當他孤獨彷徨,內心充滿了恐懼和淒涼之時,套着無數光環的尉遲攻突然出現了。想到這,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英俊的面孔輕微地抽搐着。
殷元鬆了口氣,正以為將這幫充滿了叛逆心理的兄弟説服的時候,時子軍冷冷的聲音再度傳來:“大哥,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過你顯然忘記了一點。現在神龍血咒被破解,就説明尉遲攻他老人家已經死了,換句話説,我們被遺棄了。現在不是我們緬懷過去的時候,我們應該想想在這個新的世界裏我們何去何從?”時子軍所説的確實有道理,如果尉遲攻沒死的話,他下的神龍血咒是無人能解的,現在血咒破解,就可以推斷出尉遲攻已經身死了。
殷元等人聞言全都神色一凌,眼底深處迅速閃過一絲痛苦之色,氣氛變得無比壓抑,五人可謂是心情各異,有傷心難過,還有一絲慶幸。
“各位兄弟,你們有什麼話就説吧,現在也是該討論一下何去何從了。”殷元説這話時是仰首看天的,那套鎧甲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他穿在了身上,渾身散發着濃烈的殺氣。
時子軍精神大振,歉然地看了仰首望天的殷元一眼,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説道:“大哥,神龍血咒的厲害相信你比小弟更清楚,那是尉遲攻親自施下的禁制,如今突然被破解了,大家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蹊蹺嗎?”
“時子軍,難道你認為是有人故意將我們放出來的?”費波緩緩披上盔甲,英俊的臉上不知何時又恢復了迷人的笑容。
時子軍笑了笑,沒有説話,眼光卻死死地盯着一直未出聲的韋興海,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感受到兄弟熱切的目光,韋興海摸了摸頜下的幾根稀疏的鬍鬚,眼睛裏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他沉思了片刻,説道:“神龍血咒既然是尉遲攻親自下的禁制,卻被人破解了,這説明尉遲攻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曹如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問道:“二哥,你這麼説的意思是現在上古龍族改朝換代了?”
韋興海微微一笑,點頭道:“可以這麼説,不過我也不知道現在變成什麼樣了。”他的眼裏閃爍着一種飄忽不定的神采,眼睛有意不意地瞥向不動聲色的殷元。
殷元終於轉過頭來,因為他也忍不住被韋興海的話所吸引。
“韋興海,不要賣關子,有話快説。”他皺了皺眉,對這個二弟雖然有着無窮的智慧,卻有個時不時喜歡賣關子,喜歡裝老成的習慣頭痛不已。
韋興海哈哈大笑起來,心想自己果然沒有白費力氣,大哥還是忍不住被我吸引過來了。他不理會殷元那邊射來的*人殺氣,止住笑,沉聲道:“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救出我們的恩人,”他突然住口不説了,因為他驚奇地看到其他四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心中一動,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笑道:“呵呵,別這麼看着我,人家救了我們,稱之為恩人也不為過吧。”
費波雙目張望了一下,訝道:“這裏沒人啊,而且這裏都快要坍塌了,有人也早走了。”
見眾人的目光都愣愣地看着自己,韋興海淡淡地道:“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不過我們也不要着急,大家招呼兄弟們分頭找找看,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速度要快,這裏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要全部坍塌了。”説罷,徑直朝身後站着的一羣人走了過去,吩咐了幾句,便和這隊人在地坑中找了起來。
殷元四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苦笑一聲,隨後也分頭忙着找起人來。
“老大,這裏有一具屍體,不知道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韋興海強大的神念感應到下方岩石下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息,於是迅速利用神奕力把岩石拍碎,掘地上百丈終於找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殷元等人心急火燎地趕了過去,他們都擔心那屍體的主人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費波離得最近也第一個趕到,在他之前,韋興海已經打量了有一會時間了,可是一直都沒有出聲。他納悶之下,也定神往那“屍體”看去,剛一看時也嚇了一跳,只見那人一身的血色,臉上已經找不到一塊乾淨的地方,密密麻麻地交錯着許多傷痕,眼睛死死地閉着,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一絲的生氣,只是神念還能稍微感應到一點若有若無的氣息,簡直比奄奄一息還要嚴重。
“他死了嗎?好象沒有了生氣。”殷元頗為擔憂,他已經猜到這個人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韋興海軒了軒眉,疑惑地道:“奇怪,明明是死了,何以他經脈內還有微弱的能量波動呢?”他不由深思起來,這事情委實太過奇怪,按理説一個人死亡的時候連帶能量也會隨之消失,難道這人還沒有死?想到這,韋興海精神一振,轉頭説道:“先別管這些了,只要有能量就表明還有得救。大哥,我們先把他救醒再説,至於其他的等他醒了再説吧。”他看了看抖顫地越來越厲害的地坑擔憂之色更濃。
“好,我們各佔一方,合力輸入能量,希望能激起他體內能量波動。”殷元也知道事情的緊急,這處洞穴隨時都有可能倒塌,再這麼耽擱下去,一個人都走不了。
費波盤腿坐在那人的西側,心裏湧起對那人的感激之情,傻子也看得出來那人為了救他們簡直就是拿着命去拼,搞成這樣也都是為了他們。顯然,地上那個血肉模糊的身影感動了所有的金龍神衞,費波的感覺正是他們五人所共有的。此時他們心裏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將眼前的恩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好吧,開始!”殷元一聲令下,五個隊長分別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指向那人的丹田之處,嗖嗖聲中,五道耀眼的能量光華電射而出。
這是一個亂石崢嶸的地坑,一個滿身血污的男子憑空懸浮在空中,身上閃爍着各種各樣的光芒。男子四周各自盤腿跌坐着五個人,這五個人也是懸空而浮,每人身上都籠罩着不同顏色的淡淡光芒,五道亮眼的光束從五人各自伸出的手指上射向那名男子。這些人一個個雙目低垂,單手結印,似在打坐參禪。
隨着空中轉動的五色奇光,可以清楚地看見殷元五人的面孔。那是一種極為痛苦的面孔,每一張臉看來都愁眉苦臉,面現驚色,有的汗如雨下,有的青筋暴露,幾乎每一具身體都在簌簌顫抖着。
那滿身血污的男子正是龍天,不知是死是活的他正被殷元五人合力利用能量施救。隨着時間的流逝,那五色奇光越來越黯淡,五人似乎都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個個面色慘白,身軀也搖搖欲墜,但他們依然還在竭力地支撐着,將體內的每一絲能量毫無保留地灌注到龍天的體內,因為他們知道此時絕不能放棄,只要龍天一時沒有恢復,他們也就不會罷手。
又過了不久,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地坑開始了大面積的坍塌,整塊整塊的岩石和泥土開始紛紛掉落,巨大的隆隆聲從地底深處滾滾而來。
然而大山崩潰的威力遠不止這些,不是因為從空中掉下的巨石,而是開始緩緩下陷的地勢。那場面就好比一艘正在下沉的船。
正在這個危急關頭,地坑中傳出一聲高昂的長嘯,緊接着在一聲巨響中,一道金黃色的身影驟然出現在驚慌失措的真人們面前。
“都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逃命!”金黃色身影哈哈一笑,猛然往地坑上方的裂縫中衝了進去,他身後還尾隨着五條簇擁在各異顏色光芒中的身影。
這道金黃色身影正是被殷元五人所救的龍天,在他的一聲大喝下,殷元五人也發現形勢不妙,五人全都運起體內剩餘不多的能量,尾隨着龍天,閃電般衝出了這個轟然倒塌的地坑洞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