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關薇薇安和創世女神存在隱秘聯繫一事只有郝仁清楚,其他人這時候都是大惑不解,他們覺得眼前這個土著男子肯定是搞錯了什麼——或許這個世界上正好存在一個和薇薇安容貌相近但地位崇高的人物,這是他們最容易想到的解釋。郝仁知道箇中緣由要説起來會很麻煩,所以乾脆把話題岔開:“薇薇安,你就先配合一下。”
薇薇安一腦門子問號:“配合啥?”
“假裝自己很牛逼,”郝仁在薇薇安耳朵邊小聲説道,隨後來到那名男子面前,“站起來,我們有話問你。”
薇薇安一頭霧水地跟在後面,良久才自言自語地嘀咕:“我本來就很厲害啊,我一萬多歲呢……”
那名“部落戰士”還處在巨大的混亂中,他的視線不斷在薇薇安和海瑟安娜之間遊移,而更多的注意力則放在自己手邊的短刀上:這把短刀的紅光從剛才就一直在閃爍,並且隨着薇薇安和海瑟安娜靠近而顯得愈發明亮。郝仁指了指那把短刀:“這是什麼情況?”
“部落戰士”壓根沒搭理郝仁,他只是誠惶誠恐地對薇薇安低下頭:“女神,您的降臨所為何事?”
薇薇安愣了半天沒動靜,郝仁忍不住偷偷戳戳她的胳膊:“跟你説話呢,趕緊編點啥。”
“額……哦,”薇薇安一臉混亂,她可真不擅長這種忽悠人的事,“我……我下來看看,路過。就是路過。”
“部落戰士”對這樣莫名其妙的回答絲毫沒有在意,他的敬畏姿態一如既往:“這世界如您所願地繁盛。眾生之靈必將歡欣鼓舞地迎接您的降臨。”
郝仁發現自己被無視了,只好更加使勁地咳嗽兩聲:“咳咳。你不自我介紹一下?”
“部落戰士”疑惑地抬頭看看郝仁,這才露出恍然神色:“我是西風之哈努克部族的大戰士,蓋澤爾。”
“西風之哈努克部族?”郝仁皺起眉,“還有很多像你這樣的人?”
蓋澤爾對郝仁的問題有點不太理解,他略顯遲疑:“每個部族只有不到十個大戰士,女神賜予我們的聖刃是有限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獲取。”
本來郝仁想問對方的是人口問題,但蓋澤爾顯然誤解成了別的什麼。他提到了聖刃,郝仁在聽到這個字眼的時候忍不住把視線落在對方那把短刀上:“你説這個?我能看看麼?”
蓋澤爾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他似乎覺得眼前這些跟“女神”走在一塊的陌生人有點可疑。注意到他的猶豫,薇薇安總算知道了自己這種情況下該説點啥:“讓他看看,我們要檢查一下……嗯,檢查一下當初給你們的聖刃是不是一切正常,畢竟過去挺長時間了。”
隨着薇薇安的話語,那把短刀也在散發出更加明顯的光芒,這光芒似乎是一種信號,讓蓋澤爾放下所有疑慮,恭恭敬敬地把這武器交到郝仁手上。
郝仁接過短刀。愈發好奇而仔細地打量這把造型奇特的兵刃。這是一把只有一尺多長的短兵器,有着非金非木材質古怪的握柄,刀刃部分則彷彿躍動的火焰一樣有着彎彎曲曲的形狀,在刀身上可以看到複雜的紋路。其形狀介於象形文字和單純的花紋之間,經過翻譯插件判讀,這是一段讚頌風和流水的祈禱文。
短刀的做工異常精緻。雕飾部分的紋理幾乎像是高精度製造出來的工業產品,在看到蓋澤爾身上粗糙的皮衣和背後的手製短弓之後。很難想象他或他的族人能做出這種精度的兵器。
或許就如他所説的,這是“女神”賜予的聖刃。並不是人間鑄造。
“你對這個有印象麼?”郝仁背過蓋澤爾的視線,將短刀拿給薇薇安查看。
薇薇安有些困惑:“不,我不記得自己有過這種東西。而且我當年窮的跟什麼似的,要得到這麼高級的兵器早就拿去換吃的了,這種武器放在幾百年前的人類社會都是一筆鉅富。”
郝仁撫摸着短刀上那些正發出紅光的紋路:“但它明顯在對你產生反應。”
薇薇安把手放在短刀上方,後者表面的紅光立刻明亮至頂點,一種澎湃的、近乎生命力的氣息從短刀中傳來,那金屬彷彿歡欣雀躍一樣發出了細微的鳴響。莉莉在旁邊吐吐舌頭:“還説不是你的。”
“這上面的力量確實跟我的很接近,但這把刀真不是我的,”薇薇安看了郝仁一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到時候跟你細説,”郝仁簡單説了一句,轉身把短刀還給蓋澤爾,“給你,狀況不錯。現在能帶我們去你族人的地方麼?”
按照正常邏輯,一個人不會孤身在這種大草原上活動,而且這個蓋澤爾貌似還是某個部落的重要人物,所以對方提到的那個“西風之哈努克部族”應該就在附近。或許在之前探針還沒來得及查看過的某個方位駐紮着。
蓋澤爾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但他略有些為難地看了周圍的遺蹟一眼:“我來這裏有着使命……”
“哦,先忙你的,”郝仁點點頭,發現蓋澤爾還有點猶豫,於是拽着薇薇安讓她也點了點頭,“她也同意。”
蓋澤爾這才放下心,他先是跑去把自己掉落的箭壺和箭矢都找到,然後在郝仁他們好奇的視線中跑到了之前那個有着很多石板和石碑的大型平台前。他從隨身的布包裏取出一些草藥粉末,帶着一種近乎神聖的姿態把這些東西在石台上點燃,草藥燃燒引起的煙氣飄向附近那些石板,而蓋澤爾則認真觀察着煙霧的走向,臉上流露出嚴肅的表情。
同時,他貌似還有點拘謹和尷尬。
這種拘謹和尷尬來源於後面不遠處一臉好奇的薇薇安。
郝仁相信蓋澤爾正在進行某種宗教儀式,他孤身來到這個遺蹟或許是帶着部落賦予的任務:比如來此拜祭女神之類。而薇薇安這個被認作是“女神”的人就在旁邊看着,這你換誰身上都得尷尬。畢竟不是每個上帝都是渡鴉12345那種畫風,也不是每個教皇都跟郝仁一樣可以跟自家上帝對着罵街的。
蓋澤爾完成這些儀式並沒用太長時間,等他站起身之後郝仁主動迎了上去:“走吧,順便跟我講講你們部落的事情。”
與此同時他也在腦海中對數據終端下了新命令:“讓所有探針從雲頂和表層地殼撤下來,現在開始加大力度掃描這個‘地下世界’,這片空間比咱們想象的還要有趣。”
蓋澤爾對郝仁一行的身份甚至沒有多問,似乎一個薇薇安便足以讓他對這些陌生人報以最大的信任了。他提起了這個世界的一些事情,由於郝仁不確定對方知不知道頭頂上的另一層地殼以及長子的情況,所以能詢問的範圍有限,他最先了解到的是有關蓋澤爾族人的情況。
這個地下世界被廣袤的草原和稀疏的森林覆蓋,在蓋澤爾的認知中,整個世界是類似天圓地方的結構,被稱作“永恆之柱”的宏偉高山(其實就是天柱巨樹)支撐着世界的結構,天地間的一切都是女神賜予,有關女神的一切都是不可被質疑的真理。蓋澤爾的族人在草原上生活,追逐着隨季節改變的河流與湖泊,他們是個半定居半遊牧的民族,雖然時常處於遷移之中,但每次遷移的路線和地點都不會改變,這不但是因為地下世界的生態環境如時鐘般精確穩定,也似乎包含着某種信仰上的規定在裏面。
而除了蓋澤爾提到的“西風之哈努克部族”之外,也有一些其他的部族存在,他們分別生活在森林、高山、沼澤等地方,這些部族平常都保持着交流,維持着一種很奇特的鬆散聯合狀態。
郝仁旁敲側擊地詢問了一下,發現所有這些部族的人口加起來都很有限:這個世界的人類數量維持在一個很低的程度。而且不但人口有限,這些部族的生活方式也相當原始,他們幾乎不會建造什麼成規模的城市和其他人造設施,儘管那些生活在山地區域的部落似乎有這個能力,他們還是維持了最古老的生活方式。
最後話題還是回到蓋澤爾手中的“聖刃”上。
蓋澤爾堅信這聖刃是女神在上古時代賜予凡人之物,它與女神的力量有着不可視的聯繫。
“只有被選中的勇士才有資格揮舞聖刃,”蓋澤爾不無自豪地展示着自己的資質,他把手放在短刀刀柄上,挺着胸膛對薇薇安展示自己的勇武,“沒有資格的人是無法接觸聖刃的,他們會因鮮血沸騰而死。當女神的力量靠近聖刃或者聖刃互相靠近時,它的力量便會得到加強,但今天聖刃釋放出的光芒是我生平僅見——在部族的記載中,女神已經有很多年未曾降臨這個世界了。”
在聽到“鮮血沸騰”的説法時,郝仁忍不住和薇薇安對視了一眼:這力量性質已經毫無疑問了。
而聖刃這種“甄別神力”的性質也解釋了蓋澤爾是如何判斷薇薇安身份的:他並不是魯莽地從相貌上把薇薇安當成女神,而是在感應到後者的力量之後才下結論的。
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