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老者臉上露出的一絲驚訝,過去這麼久了,這件事情似乎依然讓他記憶猶新。我疑惑地問道:“你們可是趕屍一族,見過的屍體也不在少數,為何如此吃驚?而且運屍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難道這屍體有問題?”
老者點了點頭開口道:“的確是這屍體有問題。在我們趕屍人裏有三大忌,第一,不運含冤而死之屍,因為可能會被厲鬼纏身,很是危險。第二,不運道門之人死後屍體,因為若是屍變,變成殭屍後很難對付。第三,若是運靈異人士的屍體,必先將其靈覺打斷,屍體上的靈覺和月光接觸後,再遇到陰煞之物,非常會屍變。但是,當時我們見到的這具屍體,已經面色發青,背後靈覺未斷,且看穿着乃是茅山弟子。而真正讓我震驚的是,當時我看見這行屍的嘴裏竟然長出了兩根屍牙。這兩根屍牙並不長,一看便是剛剛長出,在月光下還泛出絲絲銀光。可是,這已經是屍變快要完成的徵兆。但是押送這具屍體的居然還是普通人,還讓我們來劫道。當時我就有一些慌,眾人也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能夠想象,老者和眾人面對如此詭異之事的反應,我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那你們難道不知道是誰發佈了這條任務?”
老者嘆了口氣説道:“當年我為了發展部族,疏於管理,加上當年這個任務是老徐所接。我對於老徐還是很放心的,以為他有不淺的江湖閲歷,應該是個好活兒。卻沒想到發生了這檔子事情,不過當時我還是做出了決定。”
聽見老者説他做出了決定,我輕咦一聲,等着他繼續説話。卻在他想要開口的時候,房子外面忽然傳來一聲鳴哨之音,老者臉色一變,從桌子後面豁然站起,我同樣抬頭往外面一看,這一望,頓時吃了一驚。本來家家門前點着的白燈籠,此時這些白燈籠竟然一盞接着一盞地熄滅,整個村子,從村口開始,就一片一片地變黑。
老者臉色驚變,低聲自語道:“還是來了嗎?看來今夜,這一戰是避無可避!”
我心中疑問叢生,卻也知道此刻發問肯定得不到答案,便屏息凝神,走到了窗邊,向外管王。同時有好十來個身強力壯的趕屍人帶着行屍站在了族長的門前,老者戴上面具,走了出去,和眾人交談一番後,向村口處走去。
阿呆此刻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卻輕笑一聲説道:“先看看再説。”
寧靜的夜,明亮的月色,繁星點點的天空,這樣一個安靜的晚上,小山村內的氣氛卻變的越發深沉緊張。
老者和一眾趕屍人似乎嚴正以待,片刻之後,時辰剛好到月亮正對着村口的一刻,遠方,卻見一個翩然鬼影緩緩飛來,與我之前在月色之中所見如出一轍。竟然是月下鬼影來到此地,我和阿呆都露出了一絲驚訝。
我之前還在懷疑這月下鬼影可能是人為製造出來的,不過如今一見,月光之下,鬼氣森然,雖然距離尚遠,但是這鬼氣依然能夠透過窗户的縫隙鑽進來。這竟然是一個比起鬼帝來也不遑多讓的厲害角色。
人間竟然還潛藏着這麼一個厲害的厲鬼,果然是江湖深不可測。鬼影飄在空中,我卻看不清其面容,老者從人羣中走出,對着天上的鬼影微微一鞠躬,頗為有禮地説道:“閣下出現在金壇市已經有十多日,為什麼偏偏盯上了我們?難道是我們趕屍一脈得罪你了嗎?”
此時天空中的鬼影卻發出和我夢境裏一樣的輕柔聲音,低聲説道:“我不過是一介孤魂野鬼,遊歷天下,喜歡看看新鮮事。汝等和茅山之間的爭鬥,讓我有些新奇,所以駐足一觀。”
老者此時手握一盞黑色燈籠,冷冷一笑説道:“閣下觀看便觀看,只要不妨礙我們和茅山之間的爭鬥,也算無事,我們自然不會找閣下的麻煩。可是閣下前日開始對我們派出的族人動手,已經連殺兩人,而且更放話今日要來與我們一會,我覺得閣下似乎並不只是想駐足觀看,而是想插手進來。”
這鬼影卻在月色之中來回輕舞,聲音更加飄渺,輕聲説道:“我來一會的可不僅僅是你,還有你身後房子內的端木森。我要見的是你們兩人。至於你派出的那些趕屍人,我殺了也就殺了,怎麼?你還想和我理論此事不成?”
這鬼影竟然知道我在此地,估計也有什麼陰謀。我不動聲色,不露面,且看整件事情怎麼變化。這老者之前還算客氣,但是一聽見這女鬼説“殺了也就殺了”,此話卻讓老者勃然大怒,怒喝道:“哼,看來我們族人的性命在閣下眼中如此之輕,那既然閣下能殺我的族人,我也能滅了閣下這詭異的魂體。今日,我讓你有路進來,沒路出去!”
大戰,在老者這一聲怒吼下爆發,手中黑色燈籠猛然間拋上天空,黑色燈籠在空中之時,老者雙手捏決,默默唸咒,嘴中唸咒之聲連綿不絕,不斷地穿上天空,這被拋起的黑色燈籠卻不見下落之勢,竟然一點點地飛了起來,最後懸浮於空中。
我微微一笑説道:“還真是蘆溪一脈正統的趕屍手法,阿呆,他這手裏的黑色燈籠叫做了困魄燈,做燈籠用的是施過法的冥紙,塗成黑色後,能讓燈籠裏被困住的魂魄衝不出去。再説這燈籠裏面,做燈籠用的不是普通的竹條,而是浸過公雞血的竹條,所以隱隱泛出一絲絲的紅光,這竹條,帶着陽力,能鎖鬼魄。而這燈芯,卻是更怪了。燈芯用的是妖骨,內藴一絲大寺廟裏請來的佛油,點燃之後,會有佛力在這燈籠內環繞。只要被這困魄燈給裝進去的魂魄,便會在佛力之中越變越弱,最後滅亡,但是卻衝不出來,當真是一門厲害的驅邪法器。不過,要是用它來對付有鬼帝實力的這個鬼影,怕是不夠啊。”
此時戰局之中,天空中的黑色燈籠緩緩旋轉,散發出片片黑芒,而地上的老者嘴中輕輕念道:“黑燈之中點佛光,魂入魄進無路出。妖骨內藴金佛油,邪魅鬼物盡消融!”
語畢,天空中的黑芒一齊落在了鬼影的魂體之上,我遠遠看去,這一幕還是頗為神奇,鬼影竟然拿沒有一絲抵抗,被這黑芒鎖住後拉入了困魄燈內,困魄燈以順時針的方向旋轉,緩緩從空中飄下,最後落在了我們眾人的面前。
大家似乎都鬆了一口氣,有的趕屍人臉上還露出了一絲笑意。唯有老者此時掐指微微這麼一算,驚奇喊道:“難道還有變數?”
果不其然,他這話剛剛説完,卻看見困魄燈猛地一爆,黑色的困魄燈內飄出一個翩然鬼影,整個困魄燈被炸了個四分五裂,其內妖骨佛油更是飛出,妖骨飛入了房間內,我低頭一看,這妖骨竟然已經變的焦黑一片,沒了一絲妖氣。
“你以為一盞困魄燈就能對付我?你那點手段不是我的對手,也不要再挑戰我的耐心。我來這裏是與你以及端木森商量大事,若是還冥頑不靈,就別怪我對你下殺手!”
這鬼影的話説的倒是夠兇的,老者卻似乎依然不願妥協,一揮手,身邊十多個趕屍人操控行屍將這鬼影團團圍住,低喝道:“佈陣!屍鬼八荒之陣,將來犯之敵,誅殺於此陣之中!”
這陣法我都是聽説過,相傳是當年殭屍真祖將臣所創,乃是利用屍氣和鬼氣相結合,引動地下靈力暴動,在小範圍內造成極強的衝擊力,傳聞中,這一招的殺傷力可不低。今日能夠看見這傳説中殭屍真祖所創的陣法,倒是讓我有了幾分興趣,不禁看的更加仔細起來。
而被陣法困住的鬼影,雖然聲音似姑娘,不過我看不見其面容,卻不知道到底是男鬼還是女鬼,它知道我在此處,連續幾次都説要找我商量大事,似乎隱隱有要和我合作的感覺。
我笑着對阿呆説道:“若是它能夠突破屍鬼八荒之陣,我見一見它也無妨。不過,這屍鬼八荒大戰是佈陣之人屍氣越強,就越厲害。此地有十多頭行屍,不過屍氣還是一般。阿呆,你要麼出一把力,幫他們一下吧。”
阿呆此刻點點頭,聽從命令,放出了屍氣,屍氣順着窗户飄到了屍鬼八荒陣中,原本威力一般的大陣頃刻間變的鋒芒畢露,陣中鬼影,也登時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