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鬼漢從草叢裏拖了出來,他渾身都是血,有些傷口呈暗紅色。
本來想要將他帶回自己的房子或者是送去醫院,可是鬼漢卻在此時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一怔,看見他虛弱地慢慢睜開眼睛,低聲説道:“端木森,果然是你,我就猜到,還會來我這裏的人只有你。”
我皺着眉頭,問道:“其他人呢?你們村子怎麼會變空了?你怎麼受傷的?你先別回答,我先帶你去醫院!”
我想要帶他離開,他卻搖搖頭説道:“不必了,我已經沒救了。”
他撩開自己的衣服,我看見他的胸腔部分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骨頭都清晰可見,好像肋骨都已經斷了。他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後説道:“一個自稱黑蛋的人來找過我們,告訴了我們一些真相,我們才知道原來是被茅山大長老陰了。我本來想帶着人去茅山復仇,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其實大家都不願意復仇。所有人都想回蘆溪去。哪怕不混靈異圈了,也不想送死。他們害怕了,我掙扎了很久,最後在今天下午,讓他們離開了。竟然一個人都沒留下,原來過了這些年,他們想要復仇的心已經淡去,其實只有我一個人在堅持。”
他説着説着目光竟然開始渙散起來,搖了搖他的頭,他微微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我説道:“端木森,我本來想走了,哈哈,我也想當懦夫了!可是,真是報應,就在我走出村子的時候,看見一個怪物從天空中落下,他見到我後便想殺我,打傷我之後,被另一個蒙面人帶走了。我趴在草叢裏,動不了。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便想着誰會為我來收屍。果然,只有你一個啊。”
我沒説話,因為這時候我也插不上話,但是,鬼漢卻聲音越來越輕,的確是活不成了,他輕嘆道:“其實,我早該帶他們回家的,我不該只想着復仇,他們不願意復仇,只有我一個人傻傻地想要報復茅山。其實從頭到尾,我都是一個傻瓜,大傻瓜……”
一句大傻瓜説完後,他的手垂在了地上,死去了。
我將鬼漢埋葬之後,在他的墓碑上刻了一行字:蘆溪趕屍一脈分族族長,鬼漢之墓。
人死不過也就是一拋黃土,説穿了,為的是功名和利益。站在鬼漢的墓前,送行的只有我一個人,撒了些冥紙,狂風之中冥紙飄揚,我拿出一瓶酒灑了一杯在鬼漢的墓前,低聲説道:“人生難得一場醉,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説不上有太多的交情。但是你走了,那我便送一送。人生不過短短數載,你為復仇而荒廢了半生,最後落的眾叛親離的下場。其實,沒有誰對誰錯,你沒有錯,姜封滅了你們的村子,你想復仇也是應該。但是那些離開的族人也沒有錯,他們不過就是為了要生存。我們所在的是一個不看對錯,只管結果的時代。”
説完之後,我將酒瓶放在了地上,然後轉身離去。
狂風之中,空蕩的村莊,孤獨的墓碑,以及一個寂寞前行的男人,江湖如是,人生如是。
平等王在休息了一週後回了陰間,我們也啓程返回北京。路上的時候,小騙子問我:“師傅,如果讓你再選擇一次的話,你還會在當年和師祖走嗎?”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笑着回答道:“人生沒有如果。”
北京四合院內,生活如常,只是多了一個追蹤姜封的任務。當然,我走了這麼久,也不是完全沒有事情發生,最大的事情莫過於妖姬清醒了。
我去國字號第五組探訪的時候,看見已經穿上工作制服的妖姬,坐在辦公室裏,卻不見大叔的身影。我推開門走了進去,妖姬一愣,看見是我後微微一笑,示意我坐下。果然舉止已經和正常人無疑,我看了看四周的佈置,辦公室和過去是一樣的,只是妖姬卻顯得年輕了很多,而且她額前那一撮白色的長髮也顯得分外顯眼。
我輕嘆道:“你清醒了,大叔人呢?”
妖姬倒了杯茶給我,搖搖頭説道:“他走了,我清醒的那天,他和我説了一聲再見就走了。我沒留他,因為他不會留下來,而我也不願意留住他。”
我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你們兩個經歷了這麼多磨難,為什麼不在一起?我真是搞不懂了,你們本就應該是一對,就算心裏有心結又如何?你妹妹和你前夫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大叔為了你這麼拼命,難道就換不回你的心嗎?”
妖姬卻搖搖頭説道:“小森,愛情對於你而言,可能是熱烈浪漫,幸福的。但是對於我們而言,愛情是負擔。蔣天心是要和你一起逆天的人,而我卻也走不出自己的心結。我們這樣就算了,若是有緣,還能和他一起坐下來喝個茶,聊聊天,那便做朋友吧。”
我沒有再説話,嘆了口氣説道:“好了,見你沒事那我的拜會任務也結束了,你身上的蠱毒應該清理乾淨了吧?之前瘋癲是什麼緣故?”
妖姬卻沒回答我的話,而是拿出了一份卷宗,放在了我的面前,我拿過來一看,卻是一份清單。我一怔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妖姬回答道:“之前我們國字號第五組遭到襲擊之後,重建清理中,發現一些東西少了,這是少的一些清單,大部分都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但是……”
她説到這裏的時候,我也將眼睛看了下去,卻見到了一件失竊的東西“濕婆手骨”!我一怔,問道:“這東西失竊了?你們也太不小心了吧,這東西居然放在總部裏!”
濕婆手骨之前給我帶來過非常大的麻煩,本身就是一件異常兇險的玩意兒,要是失竊了,被壞人利用,這可是會捅出大簍子的啊!
妖姬説了一聲抱歉後解釋道:“因為之前考慮到濕婆手骨比較重要,放在分部或者是儲藏室內都不安全,所以就將其收到了我們的總部內。但是遭遇爆炸後,就再也沒找到。根據我們收集到的一切情報,似乎這件濕婆手骨被路過的一個孩子撿走了。就是照片上這個孩子,我們查到他是附近第一中學的學生,可能是好玩,今年才初一。不諳世事,我們去問他要過,但是這個孩子兩天沒來上課了。再找到他家裏的時候,發現這個孩子和他的母親都被人打昏了過去,濕婆手骨也不見蹤影。根據現場勘查下來的結果表示,這件東西應該是一個你的老朋友拿走的。”
我愣住了,怎麼轉悠了一個大圈子又回到了我的身上,奇怪地問道:“我的朋友?什麼朋友?”
妖姬指了指我手上的卷宗,翻到最後一頁後,居然是新月女巫的照片!
“新月女巫?她不是被你們國字號第五組給關押起來了嗎?難道越獄了?”
我頗為尷尬地問道,卻看見妖姬點了點頭,無奈地説道:“的確是越獄了,而且就是在我們爆炸案發生後的一天,因為忙着總部事宜,人手不夠,所以抽調了部分人手來總部幫忙。她趁機越獄,不過新月女巫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動靜,所以希望你能幫忙查一查。”
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這大巫可不好對付,當年巫族大地上,我雖然放了她一馬,將她帶回了北京。但是後來還是交給了國字號第五組,關押的途中一直很順利,我也沒想到她會越獄。
我想了想後説道:“這樣,你先安排我去你們國字號第五組的監獄看一看,我要確認一下她越獄的手法和計劃,我總感覺她沒必要逃出來。”
妖姬點點頭,打了個電話後,很快她的助手就走了進來,領着我出了門。一出門,才沒走幾步,我就聽見幾個説閒言碎語的傢伙從我們身邊經過,我聽了一耳朵,其中一個説道:“蔣天心和妖姬好像掰了吧,蔣天心也挺傻的,人家妖姬不願意和他處呢。”“咋説?你知道內幕?”“當然,我聽説妖姬本來就是裝傻的,為的就是甩開蔣天心,這女人心機重的很啊。”
我聽的不全,不過這些信息也就夠了。雖然妖姬和大叔的事情外人並不清楚。可是或許他們口中妖姬裝瘋卻有可能是真的。妖姬時醒時瘋本來就不正常,而且她還沒告訴理由,就是在逃避回答。
一聲輕嘆,她和大叔之間,也許今生真的有緣無份,難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