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章不光明磊落的決戰
此時的大自在,心裏其實真的有幾分興奮。
他如今被蕭一九用鐵鏈子綁住,非但連階下囚的身份都沒有,簡直如一條狗一樣的地位讓他心裏無比的憤怒,可他卻絕不會因此而自盡。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理扭曲,堅定的認為這是一種求生的本能。
所以,當他看到蓋赦也中了人家的算計的時候,心裏有幾分興奮。這是一種我自己死不如大家一起死的想法,在大自在心裏滋生,並不奇怪。
作為最先被方解拿下的人之一,雖然他不是方解親手所擒,但他對方解的恨要遠遠的超過對蕭一九的恨。這一切都是方解的算計,包括他,包括那個可憐的蒙哥,包括現在這個可憐的蓋赦。
當大自在聽到方解説蕭一九不會出手,而是他自己面對蓋赦的時候,大自在的心裏更加興奮起來。他知道蓋赦的修為有多高,當初那三個大自在都被蓋赦幹掉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所以他不認為方解能贏,更何況方解居然大言不慚的要將蓋赦生擒。
生擒比起擊殺來,要難的多。
本來是對蓋赦的幸災樂禍,現在是期盼着方解被蓋赦所殺。
所以,他比另外三個人都迫切的想要看到這場交手的開始。
打吧打吧,兩敗俱傷才好呢不不不!要兩敗俱死才好呢。大自在在心裏吶喊着,等待着,迫切的想知道結局。他已經暫時忘記了屈辱,只想看到方解和蓋赦是誰死在誰手裏。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心思,蕭一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佛宗大輪寺裏是一種什麼樣的環境,才會造出你們這樣扭曲的人。也許是長達千年的壓抑,也許是野望的滋生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殺你只是因為留着你有用。但如果你讓我覺得噁心,我何必留着你?”
大自在表情明顯僵硬了一下,隨即展現出一張諂媚的笑臉:“怎麼會呢,我又不是個笨蛋,我打不過您,所以放心吧,我會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噁心的。”
看到他此時的表情,沒有人會懷疑下一秒大自在會蹲在蕭一九身邊舔舔那雙打了補丁的靴子。當然,如果大自在真的做出這樣的舉動,那麼蕭一九會立刻一掌拍碎了他的腦殼,然後將靴子脱了扔掉。
蕭一九不再説話,而是將視線重現放回到遠處那兩個人身上。大自在也是一樣,蹲在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等待着這場大戰的開始。
“雖然覺得你自大到可笑,可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生擒我,而不是啥了我?”
蓋赦問。
方解道:“不殺你和不殺大自在的理由一樣,但卻不能説。我留着你們還有大用,這大用到了那一天你們自然會知道。當然這絕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所以還是不告訴你們的好。”
“方解,你真的以為你什麼事都能做到?”
蓋赦認真道:“説實話,我極欽佩你的天賦。我窮三十三年方能以刀化界,而你只是看我運刀便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所以能以界化刀。你這樣的人放眼天下也沒有另一個可以相比了,若非是敵人,我倒是真想和你做個朋友。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認為漸悟所積累的力量,比不上你這頓悟!”
方解將手裏的朝露刀插在地上:“我知道你是在藉着説話的時間來找機會退走,你從心裏今天就不想打這一戰。因為你的霸刀之威,全在一個霸字上。但你現在的覺得自己被人算計了,又有蕭真人那樣的大修行者在背後看着你,所以這一個霸字就施展不出來。沒有那天下捨我其誰的霸氣,你的刀也就不可怕。”
“你自己深知這一點,所以才遲遲沒有動手。你那一刀的威力全在意境上,面對敵人的時候你的霸氣就好像一座大山壓在敵人的意志上,所以那一刀才會如此的勢不可擋。但是現在你覺得蕭真人是壓在你意志上的一座大山,你有顧慮,就不可能一往無前。這一戰,還沒有打,你已經輸了大半。”
蓋赦沉默了很久,然後點了點頭:“你説的不錯。”
“但!”
他猛的抬起頭:“既然已經到了絕境,我自當全力一擊!”
“等下!”
方解忽然擺了擺手,已經雙手虛握的蓋赦被方解這一聲喊硬生生頓住。
“你應該知道”
方解笑着説道:“我這樣的人,既然要算計就要算計到最好最全面。我把你引來自然是為了擒你,可你身後還有二十幾萬黑山軍騎兵,我怎麼會忘記這一點?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被我引來之後,我就沒有別的法子對付你那二十幾萬部下?”
這一句話,讓蓋赦的心境更亂!
“不可能的!”
蓋赦使勁搖了搖頭:“我已經下令大軍穩守不動,你就算已經擊敗了蒙哥,但你手下兵力不足,你不敢讓你的士兵貿然進攻。就算你有水師又能怎麼樣?我的士兵不會渡河,只要不渡河,你的水師就發揮不出威力!只要水師的力量沒有發揮出來,以你那十萬步兵,難道能打贏我的二十幾萬騎兵?你只不過是想亂我心境而已!”
“你當然可以這麼想,不過我還真的有法子讓你的部下渡河。而只要你的部下開始渡河,半渡之際向來是進攻的最好時機。”
方解微笑着回答。
“你在騙我!”
蓋赦覺得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着,所以他強行穩住。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心境已經亂的極徹底。
“真的沒有騙你啊。”
方解道:“我麾下有驍騎校,驍騎校中有十三個千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長。其中有一人修為一般,算不得什麼真正的高手。不過他有一個綽號,叫做千手千面,最是擅長易容之術。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此時他所裝扮的你已經回到了你的軍隊裏,然後下令渡河而我的水師,就在下游等待着,只要你的隊伍開始渡河,水師就將出動截殺。而我在昨日夜裏,就把我所有的輕騎兵都佈置在河西岸,距離你的人馬所在不超過三十里。”
“你回來的太急,必然不會派斥候大範圍的在西岸探查,而是將注意力都放在東岸。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的斥候差不多都被派到東岸了吧?所以,當你的人馬開始渡河的時候,我的水師會在大江上發威,而我的步兵會在東岸以逸待勞,我的輕騎兵,會在西岸繞到你隊伍的身後突然襲擊如此一來,誰説十萬兵,打不過你二十萬兵?”
方解的笑容裏,透着一種很強的自信:“要算計你不難,難在於把你的人馬都算計進去,這也是我為什麼到了沂水之後一直沒有帶兵和你和蒙哥開戰的緣故,我就是在尋找着這樣的機會。我借沂水之威滅蒙哥二十萬狼騎,然後再借這一戰的影響,滅你二十幾萬黑山軍蓋赦,你其實心裏已經承認我説的不是虛假之言了,所以你的心境真的已經很亂很亂。”
方解的話就好像威力強大的攻勢,比真正出手還要讓蓋赦難以抵擋:“現在如果你趕回去應該還來得及,殺死我派去的那個假的蓋赦之後,還能帶着你的隊伍儘快撤離。可是,逃走這和你窮三十三年之功修行的霸道相悖啊。你若一心想着逃走,又怎麼可能用出那樣霸氣的一刀?”
他的話如刀,一刀一刀戳在蓋赦的心裏:“沒錯啊,我就是在亂你的心境。你那一刀,只有在你充滿自信的時候才能用的出來。但你現在已經沒有自信了,你在擔心自己的退路,還要擔心你那二十幾萬部下的退路,時時刻刻想着退路,哪裏來的一往無前?蓋赦,若你願意投降,我能保證你不死。還能保證你部下士兵多存活下來一些總不會像蒙哥部下那些狼騎兵似的,全都殺死。”
“噢對了。”
方解笑着説道:“蒙哥部下的狼騎兵自然有不少人被俘,這些俘虜在昨夜裏被強迫着換上我黑旗軍的號衣,而我的士兵則換上狼騎兵的皮甲,所以你看到的昨夜裏那一場好殺倒不全是假的,只不過不是蒙元人殺我漢人,而是漢人在殺蒙元人。”
“我還知道,你這樣的人必然謹慎小心,若是不真的殺一場,你聞不到血腥味是不會過河的。”
這般細節上的事,方解竟然都沒有遺漏!
方解看着臉色變幻不停的蓋赦,笑容越發自信:“你現在在想什麼?你用不出那樣一刀,就不能勝我,不能勝我你就不能趕回去,不能趕回去你的部下就會全軍覆沒這還真是一個無解的局面,要不要我給你時間再想想如何決斷?”
“我不急”
方解笑道:“你才急。”
其實在出手之前,蓋赦就知道自己敗了。
沒錯,方解的話比方解的刀還要可怕。在兩個人出手之前,蓋赦的心境就徹底被方解話語直接攪亂。三十三年才養出來的霸氣,在這一刻變得蕩然無存。霸刀裏少了一個霸字只剩下刀,還會那麼可怕嗎?
答案自然是不。
不在可怕的霸刀,又怎麼贏得了方解?
其實方解之前和蓋赦説了那麼多的話,最大的目的自然是亂蓋赦的心境。其次,是為了恢復內勁。為了騙蓋赦,方解必須實打實的支撐起自己的青界,雖然他體內七脈循環可造內勁,但這種消耗還是太大了,他需要時間恢復。再其次,方解要為他的部下爭取時間,他沒有騙蓋赦,就在蓋赦逆流而上後不久,驍騎校十三千户之一的千手千面就裝扮成了蓋赦去了黑山軍中。
這就是一切。
方解的所有算計。
蓋赦知道自己會敗,但他不知道自己居然會是這樣敗的。
所以,他再一次被騙了。
方解在他面前,用話語擾亂了他的心境,可即便如此,用不出那樣霸氣一刀的蓋赦還是蓋赦,他的修為境界就在那裏,方解想要將其生擒談何容易?但是生擒確實是生擒只不過出手的不是方解,而是蕭一九。
方解用話語亂了蓋赦的心境,然後撐開了他的青界。
蓋赦隨即收拾心神準備迎戰,方解出手,蓋赦也出手。
然後蕭一九從後面出手,一擊將蓋赦擊倒。
到了這一刻蓋赦才明白,從一開始方解就沒打算他親自動手來生擒自己。方解只是在不斷的做着假象,而他則被方解牽引着往方解指定的方向走。方解説,蕭一九不會出手,他竟是真的信了
被擒住之後蓋赦才忍不住苦笑,方解既然已經把蕭一九找來兩個人形成了這樣的勝勢,又何必和自己拼盡全力的一戰?怪只怪,方解做出來的假象都太逼真了他以為會出現的一切,都沒有出現。
但結局是一樣的,他被生擒了。
“你真不是個光明磊落的。”
蕭一九看着方解笑着説道。
方解聳了聳肩膀:“説的真對啊光明磊落,留給親朋好友就是了,對敵人,用個屁的光明磊落!”
蕭一九微微一怔,然後點了點頭:“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