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驚呼和嘆息聲中,王卓的第二塊毛料,切垮了。
透視的時候,王卓看到的是一片綠色,偶爾夾雜了一些黑色,但看上去似乎無傷大雅,雖然影響了翡翠的品相,畢竟還是綠的。
可惜他遇到了芝麻黑。
整塊綠色的明料中,密佈着一片片芝麻大小的黑點,還有很多黑色的拉絲,而且密度達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想從中切出些豆粒大小的純綠都不可能。
大家都連稱可惜,這塊拳頭大小的明料如果芝麻少一些,也許就能分割出幾個花件,甚至一個手鐲,可惜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一塊廢料了。
王卓也覺得惋惜,不過他覺得這筆學費交得值,下次再遇到同樣的石頭,就可以避免了。
想了想,王卓決定學關盈盈那樣,也為自己第一次賭石留個紀念,他找來石頭記的雕刻師傅,問道:“用這塊明料刻一個金蟾,手工費多少錢?“
“這是塊廢料啊……”雕刻師傅沉吟着説道:“老弟,用它刻金蟾,只有工藝品價值,而且恐怕出來的東西也不會好看。”
王卓點頭道:“沒關係,你開個價吧。”
雕刻師傅量了一下明料的尺寸,又計算了一會兒,給出一千三百塊的加工費,因為這塊料是從石頭記賭出來的,所以還能享受一定優惠,最後向王卓收了一千。
有錢底氣足,要在平時,王卓會覺得花一個月的生活費去刻一塊石頭是呆子才做的事,可他剛剛一下子賺了八萬,還有透視眼這個無敵作弊器可以隨時賺錢,所以這一千塊錢加工費隨手就花了,一點都不心疼,還覺得值這個價。
由石頭記出來,已經是傍晚五點多了,王卓提議請客吃飯,關盈盈也沒和他客氣,兩人就沿着大街找了一家裝潢考究衞生乾淨的飯店,一起吃晚飯。
關盈盈句句不離賭石,顯然是有些上了癮,憧憬着一刀切出滿眼翠綠的極致意境,王卓剛剛賺了八萬塊,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賺到這麼多錢,對賭石也是食髓知味欲罷不能,兩個連賭石的門都沒摸着的新鮮人聊的熱火朝天,身份和地位的差距在不知不覺間消失於無形。
不知不覺,這頓飯就吃到了七點半,進行了將近兩個小時。
“把你手機號給我,下次咱倆還一起來賭石。”關盈盈主動取出自己的手機。
王卓報出號碼,關盈盈輸入手機,給他撥了回去,這樣王卓就能記下她的號碼了。
“啓奏皇上,有一刁民求見——”
聽到王卓的手機鈴聲,關盈盈愣了一下,立刻嗔道:“你換個鈴聲,這個太討厭了。”
王卓訕笑點頭,掏出自己的古董手機存上了關盈盈的電話號。
“你寫的什麼?”關盈盈突然襲擊,把王卓的手機搶了過去。
通話記錄裏,最新的未接來電顯示了兩個字:盈盈。
手機扔了回來,王卓捱了個白眼,厚着臉皮把手機揣了起來。
“改成關姐。”關盈盈要求。
“哦。”王卓拿出手機,裝模作樣的擺弄了幾下,又揣了回去。
關盈盈看在眼裏,眼珠轉了轉,沒吭聲。
出了飯店,兩人聊着天來到停車場,關盈盈啓動她的黃色甲殼蟲,問王卓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王卓搖頭:“不用了,我打車就行。”
“還是我送你吧。”關盈盈表現的非常有誠意。
王卓嘿嘿一笑:“還是算了,我怕你半路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我扔下車。”
關盈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算你聰明,那你自己打車去吧,我先走了。”
“哎,先別。”王卓伸手攔住她,説道:“要不咱們各退一步,我給你加個姐字,你送我回家,怎麼樣。”
關盈盈想了想,説:“好吧,改完我要檢查。”
就這樣,王卓將手機裏的盈盈改成了盈盈姐,關盈盈開着甲殼蟲汽車,把王卓送回了家。
目送甲殼蟲離開,王卓上樓開門進屋,把七萬九千塊錢一沓一沓的擺在客廳的茶几上,笑得合不攏嘴,走來走去的打量。
圍着茶几轉了幾圈,他又覺得有些不過癮,乾脆把整捆的打散,攤開,鋪滿了整張茶几。
滿目都是燦爛的粉紅色,王卓咧着嘴,抓起一把,鬆開手,看着鈔票飄啊飄啊,再抓起一把,再鬆手……
折一隻紙飛機,不對,是錢飛機才對,瞄準陽台的方向,給我飛!
隨手抓起幾張,揉成一團,對準紙簍,我丟!
捧起一大把,向空中一揚,我扔!
有錢的感覺,就是爽啊!
……
第二天上午,躺在鈔票堆裏睡過了頭的王卓被手機鈴聲吵醒。
“啓奏皇上,有一刁民求見——”
一看來電顯示,是大姑打來的電話,王卓揉揉惺忪睡眼站起身,幾張百元大鈔從他身上滑落。
“大姑,是我王卓。”
“王卓,上課呢吧,和你説個事。”大姑的聲音有些低沉。
王卓當然不會告訴大姑他在睡覺,“大姑你説,什麼事?”
大姑説道:“你小姑住院了,查出在腎臟旁邊有一個腫瘤,可能近期會手術,你有時間的話就過去看看吧。”
王卓吃了一驚,急忙問道:“腫瘤?嚴重嗎?”
“化驗結果還沒出來,不知道是良性還是惡性的。”大姑説到這裏嘆氣道:“可能要花很多錢,就看人能不能過去這一關吧。”
又聊了幾句,大姑結束了通話,王卓坐在牀上有些發愣,好好的人怎麼突然就有瘤了,真是世事難料。
起牀洗臉刷牙,王卓取消了今天的晨練,急匆匆把錢收拾起來,用報紙包好拿在手裏,出家門後早點也不吃了,打車直奔小姑就診的中心醫院。
給甘霖打了個電話,讓她幫忙請假,甘霖聽説是王卓的小姑住院了,沒多説什麼就答應了下來。她知道王卓請假的時候雖然經常編一些故事,但從不拿親友的生老病死開玩笑。
當然,王卓故去的爺爺和大伯偶爾也會突然過一回生日,在王卓有需要的時候。
病牀上的小姑十分憔悴,人瘦了一圈,蒼老了許多,讓王卓簡直不敢相認。
小姑正在睡覺,這個四人病房有些嘈雜,不知道是被嘈雜聲影響,還是因為手術傷口的疼痛,小姑不時皺一下眉頭,老半天才舒緩開,令王卓心疼。
小姑父忙裏忙外的做着一些雜活,終於幹完了,拍拍王卓的肩膀説道:“王卓,出來透口氣,陪我抽支煙。”
兩人來到走廊,小姑父掏出盒最便宜的過濾嘴香煙,抽出兩支,王卓擺手道:“我不要,剛戒了。”
“戒了好。”小姑父插回一支,自己點了一支,用力吸了一口。
兩人都不説話,一支煙吸了一半,小姑父眼睛裏泛起了淚花,哽咽着説道:“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是惡性的。”
王卓的心彷彿被猛的揪了一下。
平復了一下心情,王卓問:“大夫怎麼説,能治嗎?”
小姑父搖搖頭,目光堅毅:“不管大夫説什麼,咱們治,治不好也得治!”
王卓沉默不語,心潮起伏,從小對他最親的就是小姑,帶他去公園、給他買新衣服、接送他去幼兒園……如今這個親人卻躺在一張單薄的病牀上,而醫生剛剛宣判了她的死期。
小姑父扔掉煙頭,在腳下用力踩着,平靜的説道:“下午倩倩過來護理,我回去把房子賣了,給你姑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