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貨兩訖,毛料被搬上了加裝了防盜車棚的皮卡車裏。
小皮卡馬力很足,拉着價值數百萬的毛料輕快的駛出了奇石坊的後院,留下一蓬令人回味的輕煙。
鄭銘順笑道:“李部長,你看咱們這塊料子,是帶到老江那裏慢慢解呢,還是在這裏就切開?”
胖子李部長還沉浸在佔了王卓一個便宜的喜悦之中,思考了一下説道:“先來一刀怎麼樣?”
“好,那就先來一刀看看!”鄭銘順正有此意,這塊料子表現奇好,切漲的把握極大,如果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切漲了,以後有人説他資產來源不明的時候,有了這件事證明就能主動多了。
貪官的資產有很多種存在方式,露在外面的永遠只是冰山的一角,暗藏水下的才是絕大部分。可是誰也不甘心家裏藏着幾百上千萬的錢卻每天過清貧日子,所以就有了各種各樣的洗錢形式,比如鄭銘順就是靠賭石受賄洗錢的。
還有一些官員平時喜歡買幾塊錢的彩票,支援國家福利事業嘛,有不允許官員買彩票的規定嗎?顯然是沒有的。而這些官員突然有一天就中到大獎了,其實這也是一種洗錢方式,他們用受賄或貪污來的錢買來中了獎的彩票,然後就可以一下子多出幾百上千萬的合法收入,讓水面下的冰山浮出一些,過瀟灑的生活了。
類似的例子還有許多,比如玩收藏的撿漏、廉價買來贍養長輩的房子遭遇拆遷等等,就不一一複述了。
三人商議了一會兒,最後決定玩把驚險的,沿着毛料的中間部位,一刀剖開。因為這塊毛料夠大,而且這種藍水的料子做成手鐲之類的小件最暢銷,不像之前那塊白菜料那樣特殊,所以一剖兩半也不會浪費,影響不到它的最終價值。
李部長拿起塊粉片,往毛料中央王卓開窗的位置上唰的一劃,滿意的點點頭。
“呵呵,李部長,按解石的習慣,這條線其實應該畫在這裏,才比較好啊。”江祥和拿起塊顏色更淺一些的粉片,沿着窗口邊緣外半釐米的位置,重新劃了一道。
李部長微一思考,豎拇指大笑道:“有道理,還是江老闆深思熟慮啊!”
見自己的領導也點頭微笑,李慶不失時機的問道:“他們為什麼要讓開那個開窗的位置,從旁邊切呢?”
其實這個問題李慶自己也懂,但故作無知的問上一句,然後領導由領導講出其中的道理來,不正好襯托領導的睿智形象麼!
可見能給領導把司機做稱職的人,也得是人精才行,李慶的這種小花招,正對鄭銘順的脾胃。
鄭銘順慢條斯理的解釋道:“這種切法其實是為了在遇到垮料的時候降低一些損失。你看,那條窗口下面的藍水差不多可以出兩條手鐲了,如果切漲也就罷了,萬一要是切垮的話,第一條線的位置就會損失掉這兩條手鐲了。”
“原來是這樣啊。”李慶做恍然大悟狀:“解石真是處處有學問!”
這就是變相的誇自家領導有學問的,殊不知在場的除了剛入行的新手覺得學到了一招以外,稍有些經驗的都知道這個道理,壓根沒把他們這番對話當回事。
換了張大的切割台,江祥和和他帶來的那個跟班兩人動手,把毛料在刀片下固定牢靠,較準好位置後,邀請鄭銘順和李部長把關。
兩個領導外行指導內行,裝模作樣的指揮了一番,其實和指導之前沒什麼區別,毛料左挪一公分,再右挪一公分,跟沒挪一樣。
“好了!這回的位置行了。”
領導一聲令下,李慶握緊割刀的把手,開動電源緩緩向下壓去。
刀落石開,圍觀的人裏外三層,都想看看這塊料子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二百多萬的料子玩腰斬啊,有一年沒看到這種猛人了!”
“估計又是個大漲,奇石坊最近邪的很,自從出過那塊帝王綠之後,連一次大垮都沒聽説過。”
“那可不好説,當心物極必反。”
“這塊毛料要是滿翠的話,恐怕也要過千萬了吧?”
“如果都像窗口表現的那麼好,絕對過千萬,那可真是發了。”
“真不明白,那小夥怎麼才二百多萬就把這麼好的料子賣了,他又不差錢。”
“要開了,快過去看看!”
揭盅的時刻終於到了,鄭銘順邁着穩健的步伐走上前,雙手各按着半塊毛料,用力左右一分!
只見他左手下的那一半,藍水的翡翠由上而下,在六七公分左右的位置戛然而止,只有女人巴掌大的那麼一塊,厚度也一眼就能望到底,還不到三公分深。其它的地方全是灰撲撲的磚頭料,一分錢都不值!
而右手下的那一半更為誇張,上面的藍水翡翠只有薄到幾乎看不見的一小層,剩下的就全是沒有任何透明度的灰色質地,大垮了!
鄭銘順從容的表情瞬間就像這塊毛料一樣,垮到了底,一刀天堂一刀地獄也不過如此,前一刻還價值兩百餘萬,有望衝擊千萬天價的毛料,一刀切開變成了兩塊大磚頭!
這一回看客們連上前觀察都不用了,直接就議論了起來。
“哎呀!垮大了!”
“我勒個去,這貨太沒天理了,居然垮成這樣!”
“剛才誰説奇石坊最近沒有大垮要當心物極必反來着?這哥們可以做預言帝了!”
“我沒有看錯吧?那塊藍水就一巴掌大?”
“我的評價就一句,那個開窗的哥們真他媽絕了!”
眾説紛紜,鄭銘順盯着兩塊垮到姥姥家的料子面沉似水,剛才教育李慶的那番話現在彷彿變成了笑話,讓開那道窗口確實降低了一筆損失,但是損失二百萬和損失二百一十萬之間的區別能有多大?!
江祥和心疼的都要昏過去了,李部長出了七十五萬,剩下的一百五十萬可是他一個人掏的,如果賺了有鄭銘順一份,虧了的話可他是他江祥和的錢啊,而且這筆錢還只能算在他自己頭上,該行賄給鄭銘順的錢可以下次再説,但是一分錢也少不了!
胖子李部長臉孔煞白,幾步衝到案台前,捧起毛料觀看。料子垮成這個樣子,看客們不約而同的站着沒動,這時候上去看料等於是觸賭石人的黴頭,還是站遠點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