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低頭一看,只見上面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雖然是用圓珠筆寫的,但蒼勁而有力,一勾一劃彷如剛剛淬火的刀鋒,肅殺之氣撲面。
“楊洛,這字寫的太他媽的……”話還沒説完呢,臉色就是一變,猛然抬頭看向李哲,“這是哪裏來的?”接着一拍腦袋,“他在你們看守所,我怎麼忘了。你跟他有接觸?”
李哲一愣:“你認識他?”
劉武晃了晃那張紙,“告訴我,這是他親自籤的名?”
李哲點頭:“對!”
劉武滿臉的疑惑:“他跟你説了什麼?”
李哲也不明白劉武為什麼會這麼嚴肅,把事情説了一下。劉武一臉古怪的看着李哲,半天沒有説話。
李哲沒好氣的説道:“你看着我幹什麼?是不是在想我很腦殘,拿着這張破紙真的跑到這裏來了?”
“哈哈哈……”
劉武一陣開心的大笑,看都不看李哲黑如鍋底的臉,一拉李哲:“快走,跟我去見劉局!”
李哲甩開劉武的手,沒好氣的説道:“我吃錯藥了,跑到這來了,難道你也吃錯藥了?”
劉武晃了晃手中的那張紙,“你知道這個名字代表什麼嗎?”
李哲一愣,劉武接着説道:“雖然這個名字我只在我們頭的嘴裏聽到過一次,旦所代表的意義,是你無法想象的。”説完又一拉李哲,“走吧,你小子運氣來了。”
李哲被劉武拉着走了幾步,突然臉色一變,用力掙脱劉武的手,然後狠狠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媽的,我怎麼把那麼重要的事情忘了。”然後轉身就要跑。
劉武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翻着白眼説道:“什麼事情啊?我告訴你,什麼事情,也沒有這個事情重要。”説着又晃了晃手中的紙。
“哎呀,你快點放開我,事情大着呢。”李哲是真急了。
劉武卻沒有鬆開手:“什麼事,你説,要是真的重要,我放你走!”
李哲説道:“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發生的七起強1奸碎屍案?”
劉武點頭:“當然記得!”
李哲説道;“有線索了,我必須回去向所長彙報!”
“我操!”劉武狠狠罵了一聲,“你真的知道線索?”
李哲一翻白眼:“我能拿這麼大的事情開玩笑嗎?”
劉武也急了:“你他媽的還真是腦袋有病,找你們所長幹什麼,趕緊去跟劉局彙報。”
李哲苦笑一聲:“越級彙報,而且是這麼大的案子,你還想不想讓我在看守所混下去了?”
在官場上,越級彙報那就是大忌。更何況是這麼大的案子,誰敢獨吞?這就像人蔘,誰都知道吃了那東西大補,但吃多了是會死人的。
劉武一撇嘴:“只要案子破了,那就是天大的功勞,誰敢把你怎麼樣?再説,你還想在看守所呆一輩子不成?只要你拿着這張紙去見劉局,他一定會把你調出看守所,到時候他們想給你小鞋穿,可他們連買鞋的地方都沒有,你怕個毛啊!”説完再一次拉着李哲走向辦公樓。這一次李哲沒有掙脱,只是臉上還有些猶豫。
兩個人進了辦公樓,剛來到劉存洋辦公室外,刑警大隊大隊長喬小軍,防暴大隊大隊長鄭輝和特警大隊大隊長吾木提在裏面走了出來。
吾木提看到劉武,奇怪的説道:“你不是説先走嗎,怎麼又回來了?”
劉武説道:“有事!”説完看向喬小軍,“喬隊長,你還是先留一會吧,估計很快劉局就會找你!”
喬小軍也很奇怪:“你小子搞什麼鬼?”
劉武説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啪!”吾木提抬手在劉武腦袋上拍了一下,“發生什麼事了,快點説,不然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劉武滿臉的委屈,揉着腦袋説道:“頭,不是我不説,而是我也不太清楚。”然後一指身邊的李哲,“他知道,不過要先向劉局彙報。”説完把那張寫着楊洛名字的紙往李哲手裏一塞,“還等什麼,快點進去!”
“啊!”到了這個時候,李哲也只能硬着頭皮走到劉存洋辦公室門前,整理了一下衣領,喊道,“報告!”
“進來!”劉存洋的聲音在裏面傳來。
李哲深深吸了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劉存洋正在看着文件,眉頭緊緊的皺着。只是聽到門響和腳步聲,可等了一會沒有聽到人説話,抬起頭看見一名民警筆直的站在那裏,沒有見過。
“你是……”
李哲啪的敬了個禮,“我叫李哲,是市看守所民警!”
“哦!”劉存洋哦了一聲,“有什麼事嗎?”
李哲緊緊握着手裏那張紙,打算先給劉存洋看,可最後又改變了主意,覺得還是案子比較重要。
“今天早上,有一名死刑犯執行死刑。昨晚我陪他聊了一晚,他交代了一個案子,是關於兩年前的七起強1奸碎屍案!”
劉存洋上半身猛然挺直,沉聲説道:“説!”
李哲組織了一下語言,把經過説了一遍,當然他特意多提了幾次楊洛。
劉存洋説道:“是楊洛讓你來找我的?”
李哲有點緊張的把那張皺皺巴巴的紙遞給劉存洋,“這是他讓我帶來交給您的!”
劉存洋看着李哲,把李哲看得心裏直發毛,過了好一會,劉存洋問道:“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説嗎?”
李哲暗暗一咬牙:“我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刑警!”
劉存洋意外的説道:“就這個要求?”
李哲重重一點頭:“這不是要求,這只是我的夢想。”
劉存洋笑了,低頭看着手裏那張紙,他都不得不感嘆李哲這個小小的民警有多幸運。不要看這張紙皺皺巴巴,但他可知道,這上面的兩個字分量有多重。只要不犯大的錯誤,在中國這塊土地上,拿着這張紙,李哲完全可以橫着走。不過他也知道,李哲身上肯定有他的可取之處,不然楊洛絕對不會這麼鄭重的用自己簽名,把李哲推薦給他。
劉存洋把那張紙還給李哲,“收好,將來這張紙能幫你解決很多麻煩。但是我要提醒你,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你都要記得自己是一名人民警察,記住自己的職責,不要辜負這個名字的主人一片良苦用心。”
李哲的心猛地翻騰了一下,現在他已經確定,那個他一直都看不透的男人,絕對不是什麼罪犯。可現在楊洛在他眼裏,卻更加的神秘。
“還有!”劉存洋説道,“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個事情,你就當他是一名罪犯吧,該怎麼對待就怎麼對待。”
“是!”李哲敬了個禮,把那張紙小心翼翼的收好。
劉存洋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
李哲再一次敬了個禮,轉身走了出去。
劉存洋抓起電話打給喬小軍,他沒想到喬小軍根本就沒走。電話只響了兩聲,喬小軍就走了進來。
“沒走?”劉存洋問道。
喬小軍笑了一聲,“我知道你肯定還得找我,所以沒走。”
劉存洋點點頭,説道:“是兩年前的強1奸碎屍案!”
喬小軍眼睛突然瞪得多大,激動的説道:“有線索?”
劉存洋説道:“犯罪嫌疑人叫王立德,是出租車司機,車牌號是新AT8109。而且他還可能販毒,你馬上成立專案組對犯罪嫌疑人實施抓捕。”
“是!”喬小軍興奮的轉身往外跑。
此時李哲在外面已經把事情經過跟吾木提和鄭輝説了,兩個人見到喬小軍在劉存洋辦公室出來,一本正經的説道:“老喬,犯罪嫌疑人兇狠殘暴,手裏可能還有槍和炸彈,不如我們跟你走一趟?”
喬小軍一翻白眼,“滾蛋,你們兩個有多遠給我死多遠!”説着話,腳步沒停,旋風一樣在幾個人身邊跑了過去。
鄭輝罵道;“我們只是想幫你,又不是要跟你搶功。”這話他自己説完都不信,忍不住笑了一聲,“媽的,等他把這個案子破了,得好好宰他一頓。不讓他出點血,我這心怎麼都不平衡。”
吾木提笑了一聲,“走吧,我手頭還有一大堆事情呢。”
“頭,我請半天假!”劉武對着吾木提背影喊了一聲。
吾木提頭也沒回的擺了下手,“手機隨時開着!”
“知道!”劉武一摟李哲肩膀,“走,我們去喝點,慶祝一下你立了大功。”
外面的陽光依然**如火,一走出辦公樓,熱浪就撲面而來,李哲站在台階上,又把那張紙拿了出來,然後抬頭看着遠處。人生還真他媽的充滿了戲劇性,一個神秘的罪犯,一個普普通通的簽名,居然有這麼大的能量。如果不是碰到劉武,他就真的錯過這次機會了,就差那麼一點點,真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時間過得飛快,就像香煙,抽一口,爽一陣,等煙屁股燙手了,才猛然發現沒了。
一個月後,楊洛他們在看守所被押送到了法庭,楊風雲毫無意外的被判了“死刑”。而楊洛和阿不都熱依木是死緩,其他人是五年到二十年不等。
而這一個多月,不知道老鬼跟王中雷説了什麼,那個傢伙也沒有在找楊洛的麻煩。反正這一個月過得很平靜,除了李哲經常過來找他聊天之外,就沒有發生過什麼大事。
烏魯木齊第一監獄,位於新市區河北路,那灰色的高牆佈滿了電網,監視塔和大門旁都站着全副武裝的警衞,在這座囚禁罪惡的建築裏,每一根鐵欄、每一塊青磚都被刻上了法律的沉重與威嚴。
如果説看守所是一個獨立的小型社會,裏面的犯人還有人性的一面。那監獄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這裏所有人的人生都已經失控,到處充滿了暴力與血腥,信奉的就是叢林法則。很多時候強權、暴力就是公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