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星北半球的冬季,是查克納都漢京市的秋季。
秋高氣爽,羣鴿飛翔,蘇菲快步穿過楓葉金黃的廣場,走進了電視台大樓。高跟鞋輕快而有韻律的聲音,在走廊上回蕩。
大樓中,人來人往。正是上班時間,每個人都步履匆匆。蘇菲的出現,讓整個大樓如同颳起了一股清新的風。過上過下的人們總是會下意識地回頭看看這個有着一頭波浪般的長,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的女人。
三十二歲的蘇菲,正是熟到了讓人饞涎欲滴的時候。天生麗質加上顧盼之間靈兮巧兮的女人味,落在任何一個男人眼裏,都是性丨感誘惑得要命。
不過,熟悉蘇菲的人都知道,這位獨身主義者,向來對男人不假辭色。在她的字典裏就沒有愛情這樣的字眼。除了工作,蘇菲唯一的消遣就是旅行。多年來,她幾乎跑遍了整個人類世界的版圖。愛好攝影的她,恨不得將人世間的所有美景,都攝入鏡頭中。
蘇菲不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她的正式職業,是查克納軍部宣傳處的外務組的組長。作為宣傳處長手下的頭號干將,這些年來,她一直是查克納軍方的喉舌,無論是地區衝突還是人類最高聯合議會,都能看見她的身影。
而這次到電視台來,是因為軍部準備和電視台聯合制作一期戰地報道節目。
無視周圍驚豔的目光,蘇菲只輕輕皺着眉頭向前走。
對於她來説,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所有的思緒,都被現在查克納軍部的困境鎖佔居。
自查克納宣戰以來,民間對查克納軍部退避拖延的策略,就大加撻伐。認為雷斯克幾乎易手,和軍方軟弱脱不了干係。過往查克納的奮爭精神,被丟棄一空。
一味的畏敵怯戰,以至於蘇斯得寸進尺,雷斯克戰火棉結,民眾苦不堪言。
對於這樣的指責,蘇菲從來不做爭辯。就算是朋友私下聚會,遇見這樣的話題,她也總是沉默不語。
事實上,軍部對這樣的局面。也是委屈到了極點。
雷斯克戰局,之所以打成現在這樣,大部分原因,是因為總統府的政治策略。對於這場席捲全人類的戰爭,總統府並不想在一開始就將所有的力量都拿出來。總統考慮得更多的,是國際局勢,是斐揚共和國的態度。
兩大級大國的打算,人盡皆知。如果查克納一開始就全力以赴,打到最後,無論勝負,獲利的都是兩大級大國。這樣的虧,似乎誰也不願意去吃。
不過,私下討論,蘇菲對總統府的政策頗多微詞。
在她看來,戰爭就是戰爭,不是生意場上的錙銖必較。在侵略者面前,每一寸土地都應該以傾國之力去爭奪。大政治家,應該有大政治家的心胸。政治上需要有智慧,可是,更應該有不惜一切的勇氣。
如果總統府對軍部是不遺餘力的支持,而不是現在這樣的約束,滄浪星怎麼可能被三上悠人偷襲,李存信元帥,又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生死不明?!
想到現在宣傳部面臨的困境。蘇菲就是一陣頭疼。
滄浪星的失陷,已經讓民眾的質疑聲到達了沸點。這時候,倒是沒有總統府什麼事了,那些該死的總統安全顧問,一個個全沒了聲音,接受媒體採訪時的言辭中,隱約也將這一切歸咎為軍部策略失誤。他們怎麼不想想,如果不是他們,查克納的軍事動員怎麼會如此緩慢!
滄浪星失陷這二十多天以來。蘇菲在軍部,感受到的只有壓抑。同僚們已經沒有了心情去憤怒和抱怨。老元帥李存信,還生死未卜。所有人一門心思,就是要利用那些指手畫腳的安全顧問消失的這段時間。動員起來,集丨合能夠集丨合的一切資源,去挽回這一切。
部隊已經集結完畢,反攻之日就在眼前。這一仗,軍部大佬們已經拋開了一切顧慮。總統府,安全顧問到軍部來,只能碰上一鼻子灰。
打回去,讓民眾看看,他們一直指責的軍部,究竟還是不是那個支撐查克納脊樑,打不垮不服輸的團體!
查克納軍人的榮譽,要靠自己,靠這一仗拿回來!
站在電視台著名節目主持人費列克的辦公室門外,蘇菲深深地吸了口氣。
軍部的前線報道,向來是需要極其嚴格的審核。可這一次,當處長一臉嚴肅地告訴她和民間電視台進行聯合現場直播報道的時,她知道,這是軍部的一招險棋。
前線贏了,軍部的名譽將得到恢復。民眾的誤會指責,將用鮮血和勝利洗刷。
一旦輸了……
想到全國談話節目冠軍主持人費列克的毒舌,想到他毫不留情,極盡尖鋭的主持風格,蘇菲心裏,就是一陣陣的心悸。
駐足良久,她輕輕敲響了費列克的大門。
這一次,她將和費列克同赴前線,該來的一切,就讓它猛烈的來吧!
早晨六點。胖子看了看時間,將機甲停在了一個小山坡前。
打開強制換氣裝置,點上支煙。眼前羣山寂靜無聲,山林幽深,偵聽器裏能夠聽到的,只有**的流水聲和偶爾傳來的蟲鳴叫聲。
可是他知道,就在東南距離自己七公里的地方,十三裝甲師的兩個團正悄然無聲的沿着山溝向北挺進。而在自己西面不過兩公里以外的山地,傑彭的一個裝甲團,正向西行進。兩支隊伍,就如同兩條草叢中的長蛇,無聲無息地在彼此看不見的位置,靜靜交錯。
“胖子……”耳機裏傳來了屁屁懶洋洋的聲音,一聽就知道,這傢伙正坐在他的電子機甲裏冒充座山雕。自從十個小時前它出手癱瘓傑彭天網之後,現在在查克納電子兵已經把它奉若神明,“在你左前方11點方向,五百米外。”
胖子沒有動。雷達在這地形複雜的山區沒有絲毫的作用。不過,新型的微電子掃描器,還是能夠通過空氣電子的細微反應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結合自己的經驗,就能作出準確的判斷。五百米外那輛傑彭偵查機甲,他早就現了。等在這裏,不過是守株待兔而已。
行動開始之後,包括他在內的十輛雷霆,已經全部放出去,,散佈於三個梯隊之間,對敵人偵察兵進行狙殺,屏蔽戰場信息。
看着遠視儀上,那輛傑彭靈貓。在林木之間小心翼翼地移動,胖子的嘴角,向左邊微微一歪。
失去天網,這些傑彭人顯然已經亂了方寸。現在的他們,就如同在一間原本燈火輝煌,忽然停了電的房間。
他們很快就能通過電子機甲和輔助設備,構建起新的局部天網,雖然功能不如經營了數百年之久的查克納天網,但也足以對兩個流竄的查克納師形成信息優勢。不過,那至少是兩天之後了。現在需要的,就是他們這一點點不適應時間!
在這片黑幕中,十個機甲戰神,就是無上的王者!
雷霆白色的外裝,隨着環境的改變而改變。現在這輛雷霆在叢林中看起來,就如同一條綠色的蛇。靜靜地等待獵物的到來。
小心翼翼的傑彭靈貓越來越近。
忽然,風吹草動,樹葉嘩啦啦一陣忽促抖動,兩聲沉悶的撞擊聲後。傑彭靈貓,已經成了一堆廢鐵。
胖子看了看靈貓已經被打成了一個窟窿的座艙,確定傑彭機士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一拉操縱桿,機甲無聲無息地在叢林中幾個騰挪,翻過一個小山頭,順着斜斜的山腰,橫着向遠處的另一處山脊撲去。片刻之後。機甲在山脊上,探出了頭。
山下,浩浩蕩蕩的傑彭裝甲部隊。正急匆匆地向着東南方向行進。蜿蜒的隊伍,已經走到了末尾。在二十多輛壓陣的靈貓過後,整個山谷恢復了寧靜。
譁,一聲輕響。機甲。出現了另外兩支隊伍的即時進程示意圖。
三支隊伍,都已經安全完成了對插。
北關市,已經敞開了大門。現在,是時候打掉兩條看門狗了!
“不見了?!”博貝特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投射出危險的光芒:“怎麼可能不見了?!”
站在他面前的參謀們臉色蒼白。連口大氣也不敢出,互相看着,囁嚅着説不出話來。
指揮大廳天網中控制枱前的屏幕。已經黑掉了一大半,技術人員正滿頭大漢地試圖進行修復。而在博貝特面前的電子沙盤上,數十個紅色的箭頭將整個北部山區切割得零零碎碎。
在這些紅色箭頭的中央,三個分佈於不同方向的藍色光團,正在機械式地閃亮着——那是幾個小時前,忽然被同時攻擊的三個山區小鎮的標識。在這次攻擊中,查克納主力傾巢而出,三個小鎮駐紮的傑彭部隊遭遇毀滅式的打擊。
很顯然,激怒查克納人的策略見了效。一直躲藏於山區中的查克納人。終於按耐不住了。他們四處出擊。就是想針鋒相對的動報復。
博貝特不怕查克納人報復。事實上,這正是他一切佈置的最終目的。
三個不同方向的小鎮,幾乎同步的襲擊,雖然讓查克納主力究竟在哪一路顯得有些撲朔迷離,可一切不過多花點時間,多調動一些部隊而已。重要的是,查克納人已經露出了他們的狐狸尾巴,作為獵人,現在需要的就是逮住他們,殲滅他們!
一切,原本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可誰知道,就在四周合圍的部隊紛紛趕往交戰區域的時候,天網系統,卻遭遇莫名攻擊。整個星球的通訊指揮和情報都陷入癱瘓。更讓人沒想到的是,趕往交戰區域的部隊回來,是查克納人一擊即走,再度消失於茫茫叢山之中的消息。
而博貝特接到報告的時間,已經是查克納人攻擊動之後的第五個小時,這怎麼能讓他不為之惱火。
“親王殿下,”一旁保持沉默的監察廳直屬第二裝甲師師長克勞德·里爾登上前一步到:“我認為,敵人虛晃一槍,逃進泰克拉爾山以南地區了?!您看,泰克拉爾山脈的幾個埡口海拔都過了四千名,正是我軍圍困的空隙。”
博貝特看了看電子沙盤,思索良久。點了點頭,認可了里爾登的判斷。
在二三十個師的重重圍困之下,兩個如同喪家之犬的查克納師,是不可能翻起什麼風浪的。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逃亡。而泰克拉爾山脈以南,正是逃亡的理想之地。因為需要遏制的地方太多,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埡口,正是防禦疏漏的地方。
電子沙盤上的山區地勢,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被襲擊的三個小城鎮駐軍,都是靠近泰克拉爾埡口附近,北面,東面和西面有大量的傑彭部隊,除了一擊即退,翻越泰克拉爾山向南向西以外,這些查克納人。沒有別的出路!
“親王殿下,我想,敵人會不會對插到我們北關市來?”一名少校參謀盯着電子沙盤看了很久,鼓起勇氣道。
少校的看法,立刻遭到了里爾登的一陣冷笑;“對插到北關市?查克納人除非集體瘋……北關市駐紮着我監察廳皇家第一衞隊的兩個師。在外圍的南部山區,也有兩個師呈合圍態勢,對插丨進來,完全就是找死!我倒是盼着他們這樣幹。”
少校乾脆地閉上了嘴巴。作為一名普通的參謀,他實在沒有勇氣和博貝特領到的監察廳這幫嫡系爭論。況且,他自己也承認,自己的想法,實在太過於瘋狂了,沒有多少根據做支持。
“命令部隊,加快行進度。向泰克拉爾山脈進行集中搜索。”博貝特的目光,從少校口中的對插路線上一掠而過,隨即拋諸腦後:“日落之前,必須找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