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斯提勒奮力將離子匕送進身前的裁決者胸口,隨即向左前方一側步,手腕翻動間,裁決者黑色的機身上,頓時浮現一條恐怖的裂口。
裁決者呆呆地站在山坡上,如同一棵伐木工人鋸斷的大樹,不甘心地晃晃悠悠,終於失去了平衡,轟然倒地。自裂口處舔卷的火苗越燃越烈,迅疾席捲全身。
火光,映紅了遊俠的透明座艙。
死裏逃生的斯提勒劇烈地喘息着,如同一隻乾涸池塘裏的魚,死命呼吸着座艙裏渾濁的空氣。
這是他擊殺的第四輛裁決者。
短短二十多秒的戰鬥,險象環生。
對手的手實在太快,攻擊招式既狠且毒,顯然是一名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
從交手開始,對手至少有三次機會擊殺他,而他卻只有一次機會。
如果不是修習了機甲武學,如果不是這些年百戰餘生的經驗,如果不是沒日沒夜地咬牙堅持的那地獄般的訓練,恐怕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回想對手的離子光刀從機甲外殼上劃過時,綻放的耀眼光芒,斯提勒整個人都如同虛脱了一般,渾身大汗淋漓,頭緊緊貼在額頭上,嘴唇因為座艙內糟糕的空氣而白。
生死之間的差距,就在一釐米以內。
***,老子還活着!他伸手摁了摁空氣循環系統的開關,毫無反應。抬頭看了看頭頂損傷系統的燈,狠狠一拳砸在控制枱上。
“滋”,熟悉的聲音在通風口響起,新鮮的空氣注入了座艙,呼吸隨之一暢。
斯提勒貪婪地呼吸着。
仗打到這個時候,這種程度,他已經不指望活着離開陣地了。
損傷系統閃爍的紅燈,昭示着座下游俠已是遍體鱗傷。機甲的一隻手齊肩而斷,電子輔助系統和能量護罩也已經失靈。外掛裝甲裂成了掛在身上的破片,外殼上到處都是炮火痕跡和凹洞。
若是換一個地方,機甲傷成這樣,斯提勒早就可以撤退了。
可是,現在他不能走。
在他身旁,特種營還剩下不到一百輛機甲。即便有微型機甲保命,傷亡率也過了百分之五十。有兩百多名來自勒雷和瑪爾斯的戰士,永遠的留在1陣地前沿。
這些,都是匪軍的精英。他們的血,讓1s2陣地這個小小的山頭,即便經歷了西約軍十幾次強攻,依然牢牢地掌握在斐盟聯軍的手中!自匪軍成立以來,這支軍隊,還沒有讓人失望過!以前如此,今天如此,以後也是如此!樂觀向上,對一切滿不在乎的勒雷人;受盡屈辱,要以這一場席捲人類的大戰為契機,為自己,為子孫後代打出一個堂堂正正身份的瑪爾斯人,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這是在查克格的土地上,這是查克細的陣地。可是,這又何嘗不是勒雷的陣地,不是瑪爾斯的陣地?!對面,就是挑起這場戰爭,入侵自己的祖國,讓自己的親人同胞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生死大敵。
面對同樣的敵人,任何地方,都是匪軍的陣地!這支軍隊,從小到大,從弱到強,從勒雷到查克納,為的,就只有一個信念一一以勝利,結束這場戰爭!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這個信念就不會消失。
只要還有一兵一卒,匪軍的陣地,就不合淪陷!這個團體,註定將成為這場戰爭中的最強音!能夠身為其中的一員,能夠直面這個世界最強大的敵人,能夠在莫茲奇攪得天翻地覆,能夠在長弓星系一錘定音,能夠創造並見證這一路的奇蹟,是每一名匪軍戰士的榮幸。
幾能量炮在身旁爆炸,透過瀰漫的硝煙和飛揚的塵土,斯提勒看見,一輛裁決者抓住一輛匪軍機甲,正拼命將手中的離子光刀往前捅。
“去你媽的!”
斯提勒一聲怒吼,傷痕累累的機甲在這一刻變作了一頭受傷的獅子,猛地飛起一腳,將敵人蹬倒在地,隨即合身撲了上去,扭打在一起。
這時候,什麼招式,什麼戰術,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剩下的,只有最原始最血腥的搏鬥!隨着周圍其他幾輛裁決者和遊俠的加入,場面頓時熱鬧得翻了無。機甲拳腳在硝煙中翻飛,離子匕和離子光刀飛舞旋轉,金屬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機士瀕死時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山坡上,數以千計的雙方機甲以同樣慘烈,同樣瘋狂的姿勢絞殺着。
一**蘇斯機甲從陣地對面的山坡傾瀉而下,又漫上1!陣地所在的山頭。這些通體灰色,簡陋而厚重的鋼鐵巨人,擁擠在一起,推推攘攘,爭先恐後地衝向基層指揮官手指的方向。
一簇簇蘑菇雲在這灰色潮水中升騰。覆蓋的炮火先是星星點點此起彼伏,後來便連成一片,急促地鋪陳開來,宛若一片連綿翻滾的紅雲。
不過,再猛烈的炮火,也無法阻止蘇斯人的瘋狂進攻。灰色的鋼鐵洪流中,不斷有機甲化作翻飛的碎片,不斷有機甲倒下,消失在翻滾湧動的驚濤駭稹之中。
而遠洪流,卻永不斷絕,在蘇斯軍的反覆衝擊和狂轟濫炸之下,山頭陣地陣地早已經在戰鬥中變成了一條條看不出原來面目的土溝。焦黑的泥土裏,血液已經流淌成了一條條黑紅的小溪,血水從高處向低處流淌,在燃燒的機甲殘骸邊打着旋,浸泡着戰士的屍體,染紅了戰鬥服的碎片,最後集淌在滿是扭曲的槍炮,破爛的金屬構架和防彈牆的壕溝裏,被偶然落下的炮彈送上天,化作漫天血雨。
包括左右兩側山坡在內不過兩公里寬的陣地前沿,宛若修羅地獄。
為了阻擋蘇斯裝甲集羣的進攻,查克納軍一次又一次地投入部隊動反擊。
一個團拉上陣地不到一個小時就打光了,再拉上一個團,不到一個小時,又打光了。
陣地前堆滿了雙方的機甲殘骸。這些燃燒的鋼鐵,即便被炸得四分五裂,也是動輒數十噸的大傢伙。成千的殘骸堆積在一起,讓整個山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鋼鐵巨人的墳地。
迄今為止,蘇斯已經動與十二次進攻。
每一次進攻的強度,都比前一次更大。瘋狂湧動的蘇斯軍,試圖用這種密集的攻擊,突破查克納的防線。當衝擊防線的機甲數量多得可以壓制查克納軍的火力,或者乾脆説是讓查克納人連殺都來不及,殺不完時,突破陣地,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惜,他們以兩百輛裁決者組成的豪華攻擊箭頭,被匪軍死死地擋在了陣地前沿。而查克納人一次次不計代價的反擊,也同樣堅決而強硬。
隨着部隊一次次攻上山頭,又一次次退下來,蘇斯軍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點。
他們仰望着這個小小的山頭。看着他們的同伴在縱橫交錯的能量炮中衝擊那彷彿隨時都可能崩潰的防線,也看着一波又一波悍不畏死的查克納人躍出烈火熊熊的陣地,讓他們的期盼一次次化為泡影。
查克納人的戰鬥力,查克納人的血性,在152陣地徹徹底底地展視在了蘇斯人眼前。
戰爭爆初期,那支隱忍的,不斷後退的,總是顧慮重重患得患失的部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敢一個人就衝向一個連,敢抱住對手同歸於盡,敢斷了腿開了膛,也摟着捆紮好的聚變手雷在陣地前亂爬,甚至追着蘇斯機甲往山下滾的軍隊。
無論是國家的經濟,科技,工業能力還是具體到機甲的性能,軍隊的裝備水平,軍官的軍事素養,士兵的戰鬥力,查克納都遠遠高於窮兵黷武的蘇斯。
當這個國家的軍隊,終於在絕境中爆的時候,即便遠遠站在距離戰場幾公里外的山頭,也能感受到那恐怖的力量,那永不妥協永不放棄的堅韌帶來的凜冽寒意。
當蘇斯軍一次又一次在慘烈的拉鋸戰後丟下成百上千的屍體和殘骸退下來時,蘇斯軍官們,已經無法再保持自己的勇氣了。
在他們的心頭,有一些相同的疑問。
即便征服了1高地又怎麼樣,這個國家,還有多少個1s2高地,他們真的是蘇斯帝國可以征服的嗎?!還有,那支死死擋在裁決者前面,明明戰鬥力不如對手,卻從頭到尾用以命搏命的戰鬥方式一次次展現着他們的亡命和兇悍的部隊,究竟還有多少和他們一樣瘋狂的同伴?
當整個查克納,都如同1s2高地的查克納士兵一樣,跟在那支部隊身後玩命的時候,這場戰爭,將會走向何方?
這些問題太深奧太複雜,或者説是太恐怖太讓人不寒而慄,沒有人願意想下去。
他們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那地獄般的山頭,讓心情一次又一次在期望和失望之間飛昇墜落。
裁歟-者,還有不到四十輛機甲。
而那該死的陣地,儘管搖搖欲墜,卻依然橫亙於前。
“朗曼閣下!”
隨着一聲嚴肅的呼喚,朗曼把頭從觀察孔移開,看向自己參謀本部的中流砥柱搭檔波洛中將。
“閣下,我想您應該親自過來看看。”波洛中將面色嚴肅,一雙淡藍色的眼睛裏閃動着不安。
朗曼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看見波洛肯定地點了點頭。
他一言不地走到波洛面前,接過了波洛手中一份紅色的電子文件夾。
密密麻麻的數據和文字,才剛剛映入眼簾,朗曼還沒來得及分辨從這些人類用於傳遞信息的符號中表達的含義,耳畔,就響起了波絡可以壓低的緊張聲音。
“上將,這是我們剛剛現的,敵人相繼投入到夕陽山的兵力加上陣地上原有的部隊,總計已經過了六個師。”波洛悄悄地道。低沉的聲音就像是被扯去了聲帶,只剩下鼻腔和口中的氣流。
朗曼眼皮猛地一跳,一張臉頓時變得鐵青。
查克納人出於意料的抵抗強度,早就讓他感覺到事情不對勁。波洛的話,證實了他的判斷。
而這也就意味着,依靠自己手頭的十幾個師,要想拿下夕陽山防線,遠沒有之前設想的那麼容易。
或許應該説本來就不容易,現在更難!既然兵力只比自己少一半,那麼,查克納人完全可以堅持兩夭的時間。
這是很好算的一筆賬。通常進攻方,在戰鬥力和其他因素大致相同的情況下,損失會高於對手兩倍。這也就意味着,查克納人損失掉百分之五十的兵力時,自己就要在這個陣地丟掉六個師!百分之五十,是一個陣地崩潰的最低傷亡率。顯然,現在夕陽山的守軍並不在此列,他們高昂的士氣,頑強的作風以及對失去夕陽山後果的預知,足以支持他們在傷亡百分之七十的情況下依舊死戰不迫。
況且,己方目前的傷亡比例,遠遠過了對方的兩博。
這就意味着,即便自己投入所有的兵力,也不一定能夠拿下夕陽朗曼的腦子在飛旋轉。越想,心就越往下沉。若是對方只有六個師,他會考慮孤注一擲,可是,如果對方並不僅僅只有六個師,而是有十個,甚至二十個呢?
看着作戰地圖,一個念頭,忽然從腦海I,劃過,宛若流星般一閃即逝。
雖然這個念頭並不清晰,只是,其產生的危險感覺,卻讓朗曼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猛攻兔子窩的狼。那黑漆漆的洞口裏,隱藏着一雙致命的眼睛,正貪婪地看着自己。
“將軍,大本營來指令。”天網通訊台前,一名參謀抽出電腦上的文件夾,飛快地站起來,接過文件夾,朗曼輸入自己的權限解密一看,只覺得嘴裏苦。
“閣下?”一旁的波洛見朗曼神情不對,試探着問了一聲。
“貝利夫元帥要求我們必須儘快拿下夕陽山”,朗曼將文件遞給波洛:“他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大本營參謀本部,已經前移。”
波洛神色一動,飛快地瀏覽了一遍手中的命令。
雖然現代科技,早已經讓參謀本部可以遠在幾個星系以外指導作戰。不過,6軍作戰依然遵循了千百年來的傳統,將參謀本部設置於交戰星球的戰略縱深後方,與前線參謀部的距離,隨戰局而變。
參謀本部前移,是一個強烈的信號。
那代表着最高指揮官對前線作戰的不滿,是一種傳統西舍舌,卻又不容置疑的催促方式。
對任何一名前線指揮官來説,一步步前移的參謀本部,都像是一道接一道的催命符。
一旦大本營參謀本部前移到可以取代前線部隊參謀部的位置「甚至乾脆重合,那麼,也就意味着前線指揮官將失去他的指揮權,只能屈辱地旁觀,並在戰後被貶職,甚至接受質詢和審判。
“朗曼閣下”,波洛沉思了一會兒,猶疑地小聲道:“貝利夫元帥一向沉穩謹慎,我們的作戰計劃中,突破夕陽山的最後期限也還沒有到,為什麼大本營之前不聞不問,現在卻忽然急了?”
朗曼霍然抬頭看着波洛,兩個人的a光一碰,都是寒毛倒豎。
腦中盤旋的念頭,迅變得清晰起來,朗曼轉身下令:“給我查一下,弗倫索饋那邊的戰報有多長時間沒有來了!”
“。”-秀水河饋,位於秀水河畔,與北面的七星饋毗鄰。兩鎮城區之間,相距僅二十公里。
雖然都是位於夕陽山盆地西部的山區之中,可是,兩地除了有着完善的公路體系,還連接着五號,六號,八號費源公路,交通非常便利。
是西北礦區和寒帶進入温暖的東南方的第一道門户。
自雷峯星被現之後僅僅十年,鳳夙平原就出現了人類移民的身影。
早期的夕陽山盆地,還不是人類的聚居地。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移民雷峯星的人口越來越多,加上人類自身的繁衍生息,對土地和資源的需求也越來越大。
當夕陽山盆地艦早有的金屬礦石以及效率雖然底下,儲量卻相當龐大的天然氣石油等能源時,人類的足跡就延伸到了這裏。
而隨着西北礦區的現和開,領先一步,已經擁有完善的工業基礎和便利交通的夕陽山盆地,就成為了鳳凰城最重要的工業衞星城。
七星媾和秀水河饋,就是夕陽山衞星城的兩大重饋。
七星饋依山而建,秀水河鎮傍水成層。城饋中心是繁華的商業區,商場寫字樓鱅次櫛比。外圍圍繞着空港碼頭的,則是幾大工業區和物資集散市場。兩個城饋,都是典型的蛛網式佈局。
若在和平年代,站在遠處眺望,可以看見繁忙的車流,熙熙攘攘的人羣,不斷伸縮來回的裝卸臂,頻繁起降的運輸艦和穿梭機。
而在這戰爭年代,一切都已經變導模樣。
城市中心的太空城幕牆,張着黑漆漆地大洞,垮塌的樓層露出殘缺的樓板和凌亂的房間。
城市街道兩側,到處都是碎磚爛瓦堆積的廢墟。
空港地面的縫隙裏,已經長出了齊腰高的野草,千瘡百孔的候機大廳靜靜地矗立着,與已經垮塌了大半的維修車間,淒涼對視。
鄰近的工業區廠房和倉庫,已經被廢棄了很長時間。鋼鐵構架上,爬滿了褐色的鐵鏽。原本光鮮的招牌和廣告,已經變得破破爛爛,殘片在風中搖擺着,有一下沒一下地磁在鐵架上,出咣咣地聲響。
如果不是城市外圍縱橫密佈的戰壕和依靠工廠樓房修建的堡壘,如果不是密密麻麻的蘇斯機甲和遠方不時傳來的激烈交火聲,人們或許會以為,這是兩座死城。
下士竇米貓着腰,從兩塊混凝土樓板之間的縫隙中鑽了出來,警惕地看了街道南端的路口一眼,隨即提着便攜式能量機關炮飛快地衝過了街。
直到一口氣跑到一棟垮了一般的灰色樓房拐角處,他才靠着牆根坐下來,大口地喘着氣。
身旁,幾名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查克納士兵,也停了下來,一溜排地坐下來,一邊劇烈地喘息,一邊用髒兮兮的臉上那對還算分明的眼珠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兩名戰士,一前一後地堵住了這個角落的兩端,手中的槍架在廢墟上,掃視可能出現敵人的路口。
這裏是秀水河饋東區-o自從蘇斯閃電入侵夕陽山之後,秀水河守軍就依靠外圍還算稿固的陣地和基地還算充足的物資抵抗着。
從公路打到城市郊區,再從郊區打到鬧市區,最後,就是暗無天日無休無止的戰鬥。
秀水河饋的西區和南區,已經落入了蘇斯人的手中。
竇米聽説,昨天夜裏,蘇斯人從西區進入的部隊和迂迴的部隊夾擊了北區的友軍陣地。一整夜的廝殺血流成河,北區的不少街道,已經落入了敵人的手裏。
這個消息顯然是真的。因為早晨從威爾工業區裏一棟廢棄大樓的地下室起牀的時候,他看見那個臨時營地裏,多了不少的傷兵和醫護人員。
傷兵大多都是駐守北區的二團戰士。
早晨的一陣暴雨,讓整個天空都變得灰濛濛的。廢墟間的空地上,灰黑的污水泛着泡沫,漫過了腳踝。臨時搭建在廢墟中的醫療帳篷,在雨中出噼裏啪啦的聲音。
嗔棚和天花板滿是破洞的廠房車間,變成了臨時醫院。上百名士兵躺在擔雜上,木然看着高高的頂棚上破洞中飛落的雨絲。
醫護人員在緊張地忙碌着。一些平民妊娘充當的護士,在看見傷員恐怖的傷口或者刺出皮膚的白紅裂骨時,臉色變得煞白,神經脆弱一點的,不是吐得死去活來就是哭得渾身軟。
當這麼多的士兵集中在一起的時候,那場面的確很壯觀。
竇米相信,那些女孩子\{!-挺過這一關的。至少在他帶領自己的小隊離開之前,他已經看見有幾個臉色依舊難看的女孩子鼓起勇氣開始幫忙了。
這些女孩中間,有一個女孩子留着長而柔順的黑,眉毛彎彎的,很清秀。
竇米很自然地想起了她,也很自然的覺得,如果能認識她,哪怕自己需要躺在病牀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他狠狠吐了口唾沫,看了看時間。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個街區,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這意味着他的行動提前了,還有充足的時間上一會兒愣。
他喘息着,忽然覺得心口痛。
這個城市裏,到處都是蘇斯人,到處都是他們那些醜陋的機甲。
北區失守的話,部隊就只剩下東區這一個據點。如果今天的反擊不能取得一點效果的話,或許到不了晚上,敵人就會衝進東區。
到哪個時候,那個女孩,能躲到哪裏去?
這或許是自己的最後一仗,或許也是她的最後一天。
當自己倒在敵人的機甲面前時,她在幹什麼呢?是在給傷員包紮傷口,還是在努力將她烏黑的長塞進護士帽?當時間流逝,戰爭結束,她倖存下來的話,會不會知道這一天的早晨,有一個渾身髒得臭的下士,呆呆地看了她十分鐘?
竇米搖了搖頭,對自己這種忽如其來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
自己所在的裝甲營,隸屬於查克納裏i裝甲師。師主力已經退向了夕陽山衞星城。
只有這個營因為斷後而留在了秀水河鎖。
經過長時間的慘烈戰鬥,整個營的機甲只剩下了不到一百輛。失去機甲的機士拿起了步兵的武器不説,自己身旁的幾個同伴,在幾十個小時之前,甚至還是機修兵或者炊事班玩大勺的廚子。
想到這曇-,竇米扭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大鬍子艾倫。
艾倫不明所以地瞪大7眼睛看着竇米。
竇米一笑,髒得看不見皮膚的臉上,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艾倫這個黑心廚子還真不是蓋的,昨天用菜刀居然也幹掉了兩個蘇斯士兵。
其時風雲變色,他殺氣騰騰渾身是血地站在廢墟上的樣子,完全打破了他一邊擤鼻涕一邊炒菜的罪惡嘴臉,一時間,被戰士們驚為天人,輪番奉承了他一晚上。
可惜,艾倫這樣的廚子太少了。
這是秀水河饋守軍最後的反擊。裏師,1q13師還有一些從更西邊的前線敗退下來的不同番號的查克納軍人,都在今天從城市的各個角落鑽砼來,聚集起來投入戰鬥。
雖然機甲只有不到一千輛,剩下的都是步兵,不過,指揮部還是期望能夠在最後時刻向南動一次攻勢,延緩一下蘇斯人的前進腳步。
竇米再次看了看時間,站起來,貓腰疾步躥到警戒的戰士身旁,低聲詢問了一下他觀察周邊的情況。
戰士搖着頭的回答讓竇米有些疑惑。
雖然蘇斯人還沒有攻入東區,可在東區防線外圍,他們的進攻一直沒有停過。
而自己這一路過來,已經穿過了兩個平時不是會有蘇斯人衝過來的街區,卻沒有現任何一個蘇斯人,甚至沒有聽見任何一點交火的聲音。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反常。
不過,這畢竟對竇米來説是件好事。只要穿過下一個街區,他就能進入預定的陣地,然後在十五分鐘後,向敵人動反擊。
那時候,會有很多查克納人從城市廢墟的各個角落裏湧出來「義無反顧地衝向敵人。
他做了個手勢,正準備下令繼續前進。忽然,遠處傳來了幾聲炮響。
那聲音,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忽然進入了耳朵能夠接收的範圍,先是遠而輕微,漸漸的就大了起來,到最後,竟然是轟隆隆驚雷般連成一片,向這邊席捲而來。
竇米第三次看了看自己的表,猛地向一臉茫然的戰士們一揮手,隨即一馬當先地躥了出擊。
一定是部隊提前動了!他想着,瘋狂地沿着空曠的街道飛奔。